夜裏，陶寶輾轉反側，她這是破天荒的心裏藏著事，失眠了。

當她披著衣服下樓的時候，看到龍耀也在。

他破天荒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抽煙，煙頭一明一暗的。

龍耀擡頭看到陶寶來了，伸手在陶瓷的煙灰缸裏摁滅了煙。

“怎麽還沒有睡？”他問。

“我睡不著。”陶寶說。

“我也是。”龍耀和陶寶交換了一個眼神。

“從很久以前，我就在想，我的母親是什麽樣的，為什麽會不要我了，現在，我終於知道了答案。如釋重負，她不是不要我了，而是不能要我了。”龍耀搓著手。

陶寶伸出手臂，環住了龍耀的腰。

在這個時候，大概陪伴才是最好的回答。

二人就這麽靜靜的在黑暗中待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陶寶開口了：“對了，為什麽龍淵裏的人，看到天師令會那麽害怕？”

龍耀對陶寶隱瞞了一些東西,現在，他只能選擇說出來。

“其實，天師令，在龍淵有著相當高的位置。”

陶寶嗯了一聲，帶著疑問：“我在茅山的記載中怎麽沒有看到呢？”

“大概，茅山的記載，都是面向人類的吧。而龍淵裏的，都不是人類，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見天師令如親見三茅真君。萬妖臣服。”

“萬妖臣服？”陶寶重覆了一遍。

想不到，天師令還有這種作用，是她在書本上所沒有學到的。

“可是，萬一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會用天師令……”陶寶猶豫的說。

二人又交換了一個眼神，誰知道那塊令牌到底怎麽用啊。

怎麽撥弄都沒有反應，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裝飾品啊。

“雖然不會用，但是還是聊勝於無。我看，去龍淵的時候還是隨身帶著吧。”龍耀說。

陶寶想了想，起身上了樓。

不一會兒，她從樓上拿下了天師令，在龍淵的時候，是被她從龍耀身上，給碰到地上去了。

“給。”陶寶遞了過去。

龍耀失笑，說：“這會兒，你怎麽舍得還給我了？”

“我覺得，你現在肯定需要它。”陶寶頓了頓，道：“算了，我們不說這話題了，以後，你該怎麽辦？”

唐英和胡夢，拼了那麽大的代價，沒有說出龍耀的真實身份。

但是也讓龍淵裏的人產生了疑慮，恐怕人心會動搖。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辦法的。只是，我感覺對不起唐經理和胡老師。”

誰說不是呢？

為了一個秘密，兩個人連自己的過去都舍棄了。

“我看你的那個三叔叔，不像是什麽好人。估計，他是盯著你的位置很久了吧。”陶寶道。

“盯著我這個位置的人，很多，不缺他一個。”龍耀擺弄著手裏的煙盒，手上的龍形戒指閃閃發亮：“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妖怪的地方也是一樣。不知道是人學習了妖怪，還是妖怪學習了人。”

龍耀的臉上帶著落寞。

無論一個人再怎麽強大，都會有自己的軟肋和脆弱。

現在的龍耀，是在和陶寶說起自己的脆弱。

陶寶伸手撫摸了一下他的側顏：“睡吧，明天還要開會。”

說完了，她就起身。

龍耀笑了起來。

“你在笑什麽。”陶寶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你這麽說話，讓我覺得，我們好像是老夫老妻。”

“想得美！”陶寶沖著龍耀丟了一個枕頭。

生活就是這樣，無論發生了多麽悲慘或者了不得的故事，還得繼續。時間就像車輪一樣，無情地帶動著一切滾滾繼續向前。

龍耀也是如此，剛得知了母親早就去世的消息，第二天就有常務會議要開，還有個很重要的應酬。

開完了會議，他在辦公室裏，翻開了合作者的資料。

蘇州富商，陸北辰。

他點著資料上的照片。

怎麽看著照片上的笑容，好似是在哪裏見過，和某個人很相像似的。

資料上的照片，陸北辰，顯得頗有氣度和風雅，乍一看不像是商人，倒有幾分文人的風流之氣。

奇怪的是，這樣俊朗的相貌，這樣龐大的資產，這個富豪的資料上顯示的，卻是未婚。

按照人類年齡，這都是四十開外了啊。

真是奇怪。

“我進來了。”陶寶推門走了進來。

上班時間，她是一身黑色的小西裝加淡妝。

“認識嗎？”龍耀記得陶寶的師父陶洛好像就是蘇州人。

“認識。這是蘇州首富。陸北辰。”陶寶一眼就認出了上面的人：“挺有名的，他的家，就是一個蘇州園林。”

“蘇州園林？”

“對，他的家就建造成了蘇州園林那個樣子的。我去過。”

“你去過？”龍耀覺得最後這一句，相當可疑啊。

他瞇起眼睛。

“你在想什麽？”陶寶咯咯地笑了起來，說：“茅山善堂，就是他出資資助的。不然，我也不能在孤兒院裏安然長大了。”

“原來他是出資者。”龍耀晃了晃手裏的資料，說：“是一個到現在還沒有結婚的男人呢。”

“這個不清楚，不過，我記得他的樣子，他似乎是挺喜歡小孩子的。這幾年我很少回茅山，回茅山也沒有見到他，就記不太清了。”陶寶搖搖頭。

龍耀笑了起來，把資料合上，說：“正好，今晚上，我要請他吃飯，你有興趣，也正好和他見見。”

柳堤廳。這是蘇州富豪陸北辰選中的包間。

龍耀入席的時候，陶寶跟在了他身後，很自然的坐在龍耀身邊。

陸北辰姍姍來遲，當陸北辰的眼神和陶寶對上的時候，陸北辰對她點點頭，高興的說：“陶寶！”

果然是認出來了啊。

這都很多年不見了，還能認出來，真厲害。

陶寶站了起來，有禮貌的點頭道：“我是陶寶，陸叔叔你好。”

“在這裏見到你還真是驚喜啊。怎麽，龍總，不介紹一下嗎？”陸北辰道。

“我的助理，陶寶。”龍耀此時只能這麽介紹道。

“是生活助理還是行政助理啊？”

陶寶一楞。陸北辰怎麽能這麽問？

龍耀的行政助理，做得很認真負責，而且也已經幹了很多年了，她這種看起來就是新兵蛋子的，怎麽會是行政助理？

“生活助理。”陶寶回答。

“哦。”陸北辰哦了一聲，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席間，陸北辰也只是客套的說了一些對於龍氏的恭維話，就再也沒有對陶寶說什麽。

宴席一散。

龍耀準備帶著陶寶離場。

此時，陸北辰伸出了手裏的一把蘇州折扇，擋住了二人的去路，說：“龍少，我可以單獨和阿寶談談嗎？”

“阿寶？”又不是真正的長輩，叫得這麽親熱。龍耀雖然心中狐疑，但是還是答應了對方的要求。

陶寶也是心中疑惑。

“這邊來。”陸北辰用手裏的蘇州折扇，引著她，到了走廊的盡頭。身邊就是巨大的落地窗。

“陸叔叔，什麽事啊？”

“你在龍氏當生活助理這件事，你師父知道嗎？”

陸北辰俯下身子看著她。

“她知道啊。”

“知道？她知道還讓你繼續？”

“也沒有什麽的，其實龍少就是為了保護我，我其實什麽都助理不上。”

這倒是實話，她這個助理什麽都不用幹，到了就在他的辦公室裏窩著看書，偶爾幫著拿個材料，端個咖啡什麽的。

“其實……其實，師父也反對的，具體情況……你問師父好了。”陶寶囁嚅著，一說起師父，她就氣勢全無了。

“我會去問你師父的，我說，龍少和你年齡相仿，又是男人，你總得知道避嫌吧。”

“其實，他是我男朋友啊，師父她沒有告訴你嗎？”

也是，她都好久沒有見到這個資助他們孤兒，又時常探望他們的陸叔叔了，估計師父見他的次數也不多。

“你師父倒是和我講過，有個擾亂了茅山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自稱是你的男朋友，你師父可沒有真正的承認過啊。”

怎麽忽然覺得陸叔叔是來給自己開家長會的呢。

陶寶忽然覺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好。

她只得說：“叔叔你想多了，我和龍少不是那種關系。”

“不是那種關系，天長日久呢？”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陶寶和陸北辰被打斷了談話，回頭望去。

龍少走來了，他拉住了陶寶的胳膊，有禮貌的說：“我想，我的助理該跟我回去了。”

不由分說，拉著就走。

陸北辰在後面搖頭，扇著扇子搖頭：“真是好小子。”

“龍耀，你幹嘛啊？”陶寶被塞到了車裏，一頭霧水。

“開車。”龍耀也上了車，吩咐道。

陶寶在後座上噗哧一聲笑了，說：“龍耀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他可是我的長輩。是慈善家，是茅山善堂的資助者。”

“我知道。可是他是男人，還未婚。”龍耀回答了一句。

這麽大年紀了，拿把扇子裝什麽風流倜儻，雖然龍耀承認陸北辰確實長相挺好，有風流的資本，不是說小姑娘，最容易被這樣的大叔給迷惑嗎？

陶寶嘿嘿的笑著，說：“還不知道龍少你這麽能吃幹醋的。人家就是問了你和我的關系，讓我小心提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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