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從陶寶牙縫裏擠出的這個滾字，並不是打情罵俏，而是像冰碴子一樣冷。

這個世界上的男人，都想占別人便宜？

用兩個字形容：“不貴”，用一個字形容：“賤。”

看陶寶要生氣了，龍耀後知後覺，有些懊惱：“好了好了，我就是開個玩笑的。”

“不是什麽玩笑都能開的，龍少。”陶寶抿抿嘴，道：“那你說吧，在黑龍潭下面，看到的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

“嗯。”龍耀看了看四周，然後湊近了她的耳朵。

從外人的角度來看，這個姿勢很是暧昧，但這只是保證不被外人聽到。

“是蛟龍。”

“蛟龍？你沒騙我吧？”陶寶睜大了眼睛，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剛才被龍耀灼熱的氣息弄得有些發癢。

“沒有騙你，那我走了。”龍耀沖她眨眨眼。

他往前走去，每走一步，他身上的衣服就幹一分，走了幾步，身上的衣服已經幹得差不多了，而且隱隱約約的看著冒熱氣。

“餵！龍耀！”陶寶想叫住他，但是龍耀對面已經來了茅山的人。

龍耀停下了腳步，保持住一個上坡的姿勢，看著眼前氣勢洶洶的來人，苦笑道：“沒想到，茅山的人來得這麽快，是來捉奸？”

領頭的人，是陶寶的師父陶洛。

陶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此時龍耀的衣服已經全部幹了，只有頭發還帶著濕意，乍看去，有種難言的魅惑和性感。

“你就是龍耀？”

龍耀一楞 ，因為眼前這位據說德高望重的道姑，眼神中透出了一種挑剔，大概是他的錯覺吧，自己的各方面條件已經是很出眾了。這種挑剔，難道是在挑女婿？

“我是龍耀。”對於前輩，要有尊敬，這是起碼的禮貌。

“據說你自稱是陶寶的男朋友？”陶洛皺眉。

“呃，是啊。”

“既然來到茅山作客，我也應該請你吃頓便飯。你現在要到哪裏去？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龍耀心裏暗暗叫苦，真不愧是茅山的師姑，這麽看起來，是要查戶口還是怎樣的？

站在陶洛身後的陶真已經叫了起來：“師父，你還這麽客氣幹嘛？他們在這裏，荒郊野外，孤男寡女，一定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陶真！”陶洛呵斥了她一句，陶真才閉嘴了。

“哦。”陶寶冷漠的挖了挖耳朵，說：“齷齪的人看什麽都齷齪。我和龍耀在這裏，不過是想知道，黑龍潭裏到底有什麽而已。至於什麽野合，我還是個孩子，真不懂這個，陶真你懂的話，不如給我解釋解釋，什麽叫野合？”

陶真被她懟得說不出話。

在陶洛身後的師兄師妹們，都笑得前仰後合。

龍耀也情不自禁笑了起來，陶寶可真是得理不饒人不得理也不饒人的小家夥。

“好了，我們回去吧。”陶洛淡淡的說。

“師父！”陶寶叫了一聲。

“我說回去，聽到了嗎？”陶洛用了命令的口氣。

“好，我知道了，師父。”陶寶低下頭，像一只乖順的小綿羊。

因為陶洛的辦公室有些低矮，龍耀進門的時候，差點頭撞到門框上。

陶寶不客氣的哈哈大笑起來。

陶洛忍著笑，給龍耀上了茶：“這是新的龍井，你嘗嘗。”

“聽說你是龍氏的集團總裁？”陶洛果然發問了。

“是的。”

“那可真是年少有為啊。”陶洛稱讚了一句，不過是客套話。

“哪裏哪裏。”

“敢問一下，你的年齡。”

“啊。我今年……”龍耀頓了頓：“今年30歲。”

換算成人類的年齡，差不多，就是30歲。

“哦。”接著陶洛就東扯西扯了一些天南海北，明星八卦之類的話題，讓龍耀雲裏霧裏。

他出了門，還在奇怪，陶洛到底想知道些什麽，扯了那那麽多看起來是侃大山的話題，難道是她覺得無聊，所以拉自己來瞎聊？

龍耀的猜測，馬上被現實否決了。

他是深夜熱醒的。

熱，從體內生出的熱。仿佛有一把火在體內熊熊燃燒，他想吼叫，想撕扯。

糟糕了！龍耀舉起自己的手臂，果然手臂上在閃爍著金色的鱗片。

怎麽會這樣？

明明上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還是在孩童時代，這種情況一直都沒有再發生。怎麽這會兒就要奇怪地現出原形了！

他舉起了一旁的椅子，把椅子徒手劈碎。

怎麽回事，這到底怎麽回事？

他猛地想起了陶洛笑瞇瞇的遞給他的那杯茶。

那杯茶裏有問題！

陶洛難道這是看穿了他不是人類？

他披上了風衣，猛地撞開了房門。

“少爺！”明澤在他身後喊他。

“別跟著我！”龍耀往前飛奔。

水，他需要水！需要清涼的水！

黑龍潭上面的山崖上，龍耀沒有顧得上脫衣服，往下縱身一躍，跳入了夜晚的黑龍潭中，潭水中頓時泛起了一陣水花，然後是劇烈的翻騰。

當陶寶收到明澤的消息，和明澤到了黑龍潭上面的山崖的時候，看到龍耀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挺屍。

他的身邊散落著許多金色的星星點點，但是陶寶走了過去，那些星星點點就失去了光，隱沒在了黑暗中。

“你沒事吧？”陶寶彎下腰。

龍耀此時十分狼狽，渾身濕透，根本沒有來得及用自己的法力烘幹衣服，他躺在地上，喘息著未平覆，扭頭看向陶寶，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沒想到，你們茅山的人還真狠啊。”

“什麽意思啊。”陶寶聽不懂。

“你師父在給我的茶水裏下了藥。”龍耀一骨碌坐了起來。

他摸了摸自己的皮膚還是有點發燙，當然已經恢覆了正常的樣子。

“下了藥？你在搞笑吧? 我師父為什麽給你下藥？師父給你下了什麽藥？”

龍耀直勾勾的盯著她，讓她有點心虛起來：“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讓人現出原形的藥。”龍耀站了起來，他接過明澤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臉。

陶寶似乎想起了什麽，眼神開始閃爍：“那師父是看出你不是人類了吧。”

“可能吧。”龍耀擦完臉，隨手把毛巾往陶寶手裏一扔，說：“要是我真的現出原形就糟糕了。”

一個控制不住，別說是自己住的房子了，就算是茅山也毀得差不多。

陶寶長長的嘆口氣，說：“我在16歲那年，早戀喜歡上了一只男性狐妖，差點被他給殺死，大概，師父是為了防止我重蹈覆轍吧。”

龍耀冷笑一聲：“不過，這麽不信任別人，好嗎？就算我真的是妖，那麽，茅山又該如何對我呢？”

“少爺！”明澤提醒他不要繼續說下去。

“也不會怎麽樣吧。只要你別處心積慮地想著茅山的天師令，還有天師令的使用秘笈。”陶寶嘟嘟囔囔的說。

“怎麽可能？”龍耀湊近她的臉：“我想要的東西，往往勢在必得，這次你們居然下手陰我，我當然更要拿走我需要的東西了。”

陶寶揚起臉也瞪著他，然後把毛巾糊到了他臉上：“混蛋！”

龍耀接住了毛巾，什麽都沒有說。

幽暗的山林中，三個人各懷心事。走在最前面的龍耀快步走著，走在他身後的陶寶還能看到他的身邊不住地灑落著一些金色的星星點點，好像是行走的煙花一樣。

陶寶忍不住在他背後摸了一把，抓住了一些金星星，但是到了自己的手裏，卻變成了暗淡的毫無光澤的碎屑。

冷不丁被摸了一把的龍耀睜大眼停住腳步，往後看這個膽敢摸老虎屁股的女人。

而這個女人，正把他的鱗片碎屑小心的捧在手心裏。

他又好氣又好笑：“好看嗎？”

“好看啊。”陶寶也喜歡亮閃閃的東西，和普通的女孩子沒有什麽區別。

“知道這是什麽嗎？”龍耀又問。

“不知道。”陶寶搖頭。

“這些都是我的頭皮屑。”龍耀道。

“啊？”陶寶嫌棄地把手裏的碎屑丟到了地上。

一旁的明澤忍不住笑了。

“明澤，你終於笑了啊。”陶寶還沒見過幾次明澤笑呢，每天都帶著程式化的撲克臉，仿佛是電腦界面一樣，同時陶寶也發覺自己被騙了，上去就用抽打龍耀：“我讓你騙人！我讓你騙人!”

“好了好了不騙你了，這不是我的頭皮屑，但是也跟頭皮屑差不多，是我的皮膚屑。”

陶寶皺起臉，還不如頭皮屑呢！

龍耀伸手往自己的襯衣裏搓了搓，說：“想要還有，要嗎？”

“要才怪呢！”陶寶用手肘撞了他的胸一下。

“不要算了，你不是說很漂亮的嗎？”龍耀微笑著轉身繼續往前走。

其實說起來，那真的算是皮膚屑，對他來說，是鱗片的碎屑。

跟人一樣，他也需要進行鱗片的更新的。這次，應該是被陶寶正好撞到了，而他身上最漂亮的，是整片的鱗片，能在深夜裏閃閃發光。

龍耀也知道，當年，自己的父親，活活的剝下了自己的一整片鱗片，送到他母親手裏，就是為了博紅顏一笑，這個故事有點辛酸，他長長的呼吸了一口屬於茅山上清派的新鮮空氣，阻止自己繼續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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