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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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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夏走到鐵索滑道臺上,近距離望著下面的激流,只覺得腿發軟,心都快跑到嗓子眼上了。

“這,這能行嗎?不會斷吧?”

陸海霞爽朗地笑:“斷不了,以前還是麻繩做的,現在是鐵索,很安全。”

“所有人都安全過去了?沒人掉下去?”陸夏還是對這個簡陋的鐵索滑道表示不信任。

陸海霞一邊給她綁繩索,一邊道:“一年頂多掉一兩個,沒事的,很安全。”

這哪裏安全了!

原本就被嚇死的陸夏,此刻特別想暈過去,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對岸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沒想到在一根鐵繩面前嚇軟了腿。

可讓她繞一大圈子走過去,陸夏覺得,自己還是可以掙紮一下的。

“姐,這玩意可好玩了!你玩一次就知道多有趣了。”

陸海霞綁好繩索,半摟著陸夏,也不給陸夏一個緩沖時間,腳一蹬直接沖了出去。

風呼呼的朝著自己臉上刮,陸夏還強迫自己睜眼,看到自己飛在半空中。

她再也忍耐不住,失聲驚叫起來。

尖利的嗓音響徹雲霄,驚起樹上鳥兒。

這一聲仿佛把陸夏的魂都給叫飛了,沒一會就感到自己不再懸掛半空,腳踩到了地上。

陸海霞將她放下來,陸夏要不是被她扶著,就要癱軟在地上了。

“姐,怎麽樣?是不是賊刺激?賊好玩?”

陸夏緩了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刺激是真刺激,好不好玩就不一定了。”

陸夏將腰間別的葫蘆拿了下來,喝了一口水,這才平靜下來。

看著長長的鐵索滑道,覺得自己都升華了。

也就一口水的工夫,陸夏已經調整好心態,繼續趕路。

兩人走了大半個小時,就看到了大馬路,剛才在山坡上的時候,已經隱約看到前面有大片建築物。

“咱們在這裏等車吧。”

陸海霞搖頭,“這個點沒去省城的班車,估摸還得等一個小時,其他車又不載我們,反正只要再走一個多小時就到了,咱們還不如先走著。

要是路上遇到車了就坐,遇不到就算了。”

“你怎麽知道這麽清楚?”

“家裏沒什麽活幹的時候,我就喜歡跑到這裏。我特眼饞那些車,要是我能上去開一開就好了。”

陸海霞眼睛裏充滿了憧憬,可見是真的喜歡。

“你又沒表,怎麽知道時間的?”

“看日頭唄。”

陸夏翹起大拇指,“你可真厲害,你身體素質這麽好,性格剛強,不去當兵真是太可惜了。”

“我也想當兵,可我沒文化,進不去。”陸海霞很是遺憾。

陸夏這時才想起,陸海霞就讀過兩年書,認識幾個字家裏就不讓上學了。

像原身這樣能上高中的女孩子,十裏八鄉都找不到幾個。

“現在時代不一樣了,我看你是想要出去闖蕩的,還是得學認字才行。別的不說,就說開車。

現在學開車,不僅要會開,還得會修。你要是沒文化連說明書都看不懂,想要去哪裏地圖、地標都不認識,那可不就白瞎了。”

陸海霞嘿嘿笑起來,“姐,你說這話,好像我真能學開車似的。”

她連摸都沒摸過車,她也就是腦子裏想想而已,她就沒聽過有女人開車的,雖說她一直覺得自己跟男人一樣能幹,可也很清楚男女有別。

陸夏這話就好像明天就能去學車了一樣,讓人聽著眼熱。

“為什麽不能?學開車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作為一個老司機,陸夏非常有底氣說這話。

現在窮怎麽了,她們現在才多大年紀,隨著時代的發展,哪怕以後還是富裕不起來,也還是能學車買車的。

買一輛五菱宏光面包車,能在山村裏開得飛起。

陸海霞激動不已:“姐,你真這麽認為?我是個女人也能學?”

“當然能了,婦女能頂半邊天,你沒看到紙幣上都印著個女拖拉機手嗎?國家這麽幹,說明鼓勵女性學習各種技能。”

“還真是啊!我怎麽就忘了這茬了。”陸海霞興奮不已,眼眸發光。

“我就說那些人瞎說,說什麽女人開車不吉利,也學不好,容易翻車。明明國家都覺得女人開車厲害,他們難道比國家還大啊?”

“甭管別人怎麽說,只要是對的事,咱們就努力去幹。”

陸海霞雖說個性大大咧咧,看起來和傳統女孩不一樣,更加自我和颯爽。可從小生活在傳統封建的氛圍中,思想上難免受到影響。

陸夏覺得她這樣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孩,不能由內到外地個性、獨立,那就太可惜了。

於是,她有意識地在聊天中強化婦女能頂半邊天,世間絕大多數的事只有適不適合一個人做,而不是以男女為界限。

兩人走到一半的時候,一輛開往省城的大巴車路過,陸夏連忙招手叫停。

陸海霞興奮地上了車,目光灼灼的望著司機,將他一舉一動都刻在心上,手上還跟著做了幾個動作。

司機大哥只覺得背脊骨發熱,鬧不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從省汽車站走出來,就有幾個人圍了上來。

“住宿嗎?我那有熱水有電風扇。”

“去哪裏,坐車嗎?”

陸夏將懷裏的行李抓緊,一臉嚴肅地拉著一臉茫然的陸海霞往前走。

幾個人一直跟著她們,完全無視他們拒絕的表情。

陸海霞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熱情拉客的,城市的繁華也將她沖擊得有些不知所措,一路木訥地跟著陸夏一塊走。

幾個人一直圍著輪番轟炸,對於沒有出過遠門、沒有去過大城市的人來說,很容易把人攪合得失去判斷,跟著人就給跑了。

陸夏從前老是在外頭跑,應對都有經驗了,根本不會被忽悠到,拉著陸海霞就走。

那幾個人看陸夏一副老道的樣子,快走出汽車站前的小廣場時,放棄了她們,換了新目標。

這時候陸海霞終於清醒了,剛才被吵得腦袋疼。

“姐,咱們不是要住宿嗎?為啥不去住啊?”

“出門在外記住一句話,千萬不要住在汽車站、火車站附近,尤其不要信這種拉客的。咱們寧可多花錢住國營招待所,也不能去那些小旅館,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汽車站、火車站附近是騙子高發地帶,專門欺騙甚至敲詐外地人。

現在改革開放了,人員流動比以前要多得多。

經濟覆蘇,私人企業工廠到處開花,也讓很多人背井離鄉跑到外頭打工。

省城是省裏最大發展最好的城市,還是交通樞紐,前往其他省的火車都會路過省會。

因此人員流動也更大,一些人就把目光盯向了初來乍到的外地人。

尤其是沒有社會經驗的農村或者小地方的小年輕們,一下車就被省城的繁華暈了腦子,再一忽悠,一片一個準。

“有這麽誇張嗎?”一直窩在小山村裏,不知外面險惡的陸海霞難以置信。

她一直以為城裏人有文化,不像他們山裏人那麽蠻橫不講道理。

“現在外頭很亂,咱們不得不防。你再能打也就一個人,又是個外地人,幹不過別人一群人,咱們出門在外行事都要小心。”

陸夏今天故意穿了舊衣服過來,一來是走那條小道很容易把衣服給劃破;二來也是為了避免被人盯上,她手裏的一千多塊錢放在現在是一筆巨款了。

這些話陸海霞爸媽在她出發之前都叮囑過,陸海霞雖說也認真聽了,可沒有那麽深刻。

現在陸夏又這麽說,她一直覺得陸夏特別聰明,又一直在城裏,所以非常的信服。

陸夏帶著陸海霞走到路邊的一個報刊亭,“老板,省城地圖多少錢一份?”

兩人談好價錢,陸夏這才從專門放零錢的包裏掏出錢來。

走出幾步,陸夏繼續給她科普出門在外註意事項。

“你出門在外買東西,尤其是外來人員流動密集的地方,一定要問清楚價格。是一斤一個價還是一兩一個價,打電話是一分鐘一毛錢,還是一秒鐘一毛錢。”

陸海霞一聽就明白是啥意思,難怪她爸媽以前都攔著不讓她去省城,原來這麽多門道。

要不是有陸夏提醒,她壓根想不出來這麽多,她這性子肯定被坑死了。

“城裏人辦事也太不地道了吧,也忒狡猾了。”

“想要走邪門歪道的人,不管是村裏的還是城裏的,都是一個樣。”

陸夏帶著陸海霞走到路口,左右張望看到了不遠處的公交車站牌,領著她走了過去。

她先看站臺上每個站點,看到有22路車有一個站點叫盧家灣菜市,距離汽車站有七站路,就決定上這輛車。

現在的公交車都是有售票員賣票的,是非常受歡迎的一個職業。

公交車非常的擁擠,車一停就有一群人往上湧。

陸海霞這時候不再像剛出汽車站一樣迷迷瞪瞪的,她將陸夏保護在懷中,將想擁擠她們的人都攔在了外面。

她個子高力氣大,淩厲的眼神讓一些大媽大嬸都不敢往她這擠。

車上並沒有位置,陸海霞就站在陸夏身後,半摟著她的模樣。

因為車裏很擠,兩人完全貼在一起,舉止親密。

這樣的動作引來不少人的側目,覺得他們太過大膽。

雖說車子很擁擠,也不能摟成這個樣子啊。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不知羞了。”有個大爺看著他們搖搖頭。

陸海霞和陸夏硬忍著才沒笑出聲來,卻沒一個人想要解釋的。

車子走得很慢,省城的汽車並不多,可自行車確實呼啦啦的一片,現在又不分車道,路人也經常橫穿馬路,所以車子就很難開得快。

“小偷!”

吼聲從後面傳來,背後一空,耳邊傳來尖叫聲。

“啊——”

陸夏轉頭一看,陸海霞擰了一個人的手,他手裏原本拿著個夾子,夾子上還夾著一沓錢。

“哼,敢在姑奶奶面前偷東西,找死!”陸海霞又給了小偷一腳。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這裏看,紛紛看了看自己的口袋或者包包。

“是我的錢!”一個年輕女孩驚呼,“我的錢被……”

那小偷雙目狠厲瞪向那個女孩,把那女孩嚇了一跳,說到嘴邊的話楞是給咽了回去。

“放開我!那是我的錢,憑什麽說我偷的!”

陸海霞微怔,沒想到都人贓俱獲的了,這死小子還這麽嘴硬。

“你當大家是傻子嗎,不是小偷你用夾子夾錢幹什麽?”

“我喜歡不行嗎?這錢上又不寫名字,你怎麽證明不是我的?”

陸海霞傻眼了,村子裏最無賴的,也沒敢這麽無賴的。

都被抓了,一群人都看見是咋回事了,竟然還敢狡辯。

陸海霞真是手癢極了,握起拳頭就想把人給打服了。

正準備出拳,被陸夏給攔住了。

“你說這些錢是你的,你怎麽證明?”陸夏盯著那人問。

“反正就是我的,一直就在我手裏,我覺得車上無聊所以拿出來玩。夾子是我用來夾雞毛的,現在用錢練練手,不行啊?”

小偷特別無賴,被擰疼了還一副我看你能拿我怎麽辦的欠揍模樣。

明顯是經常進去,早就練就了一身賴皮。

陸海霞看著厲害,可透著非常明顯的鄉下人氣息,瞧著就是第一次進城,非常的淳樸,也就意味著好忽悠。

至於車上的其他人,他們又沒看到是誰偷的,現在的人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又沒偷到自己頭上,管那麽多閑事被盯上就麻煩了。

因此,小偷無所畏懼。

陸夏從小偷的表情中瞬間分析出他此刻的想法,並且斷定他肯定還有同夥。

這樣的偷盜在省城肯定經常發生,大家的表情都沒有多少震驚,只是關心自己口袋裏的錢還在不在,也不敢直視那個小偷,生怕那小偷盯上自己。

至於司機和售票員,明明看到這裏的熱鬧,也沒吭一聲,就明白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省城比陸夏想的還要亂,難怪明年全國要嚴打。

陸海霞啐了他一口,她特煩這種無賴,要不是陸夏給她使眼色,她才懶得逼逼那麽多,直接動手就完事。

幹一架,誰強誰說了算。

陸夏則望向那個被偷的女孩,“這個錢是你的嗎?”

小偷一直用眼神威脅女孩,女孩嚇得臉發白。

“你瞪什麽眼!眼睛那麽小瞪了也大不了!”陸海霞吼道。

小偷氣死,他最討厭別人說他眼睛小了!

他一定要把這個人記住了,等下了車……

陸海霞感受到他眼裏的嫉恨,手上猛地用力,疼得小偷齜牙咧嘴。

女孩心裏害怕極了,可依然鼓起勇氣道:

“那些錢是我的,一共是七塊八毛五。”

陸夏掏出手帕,用手帕將地上的錢輕輕撿了起來,“確實是七塊八毛五。”

女孩舒了一口氣。

小偷仍然不服:“我口袋裏正好有這麽多錢,讓她誤打誤撞給猜到了。不,分明就是她看上我了,我一上車她眼睛就沒從我身上挪開過,特別喜歡看我……嘿嘿嘿。”

那女孩本來就害怕,聽到這話臉色白得跟紙一樣。

“你,你無恥!”

陸海霞這下忍不住了,又狠狠踹了他一腳。

“你給我等著!下了車看我怎麽收拾你。”

售票員也終於出聲了,“同志,有什麽話好好說。”

陸海霞不高興了:“他偷了錢,還胡說八道,你不說他,說我算是什麽意思?”

“誰偷錢了,誰偷錢了!我還想說是你們三個仙人跳,故意要整我呢!”小偷吼道。

陸夏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囂張的小偷,這放在後世都能上熱搜的那種。

“同志,距離這裏最近的派出所在哪裏?車有沒有路過?”

“有,有,過兩站路就有個派出所。”

陸夏點點頭,朝向開車的司機道:“司機師傅,一會麻煩你在派出所停車。”

司機應了一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哼,去就去。你們沒有證據說我偷錢,到了那裏我還要告你們故意毆打!”小偷囂張極了。

陸夏看不過眼,道:“你真以為沒法查出這錢是誰的嗎?”

小偷嗤笑,一副只要我不承認,看你拿我怎麽樣的架勢。

“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指紋?只要人摸了東西,手指上的汗漬、分泌物等就將指紋留了下來,哪怕過了很多年都不會消失。肉眼雖說看不見,但是只需要用藥水就能呈現出來。

但凡你讀了高中,學了高中化學,那麽就該知道呈現指紋是一件多麽容易的事,不過是高中生一個小小的實驗罷了。出來混,連點基本常識都沒有,腦子裏都是漿糊還想學訛人,丟死個人了,我要是你買塊豆腐撞死了得了。”

陸夏嘲諷模式開啟,把小偷鄙夷到了塵埃。

車上其他對此毫無了解的人,都大為震驚,卻不敢露出來。

小偷表情一下裂開了,他看著頂多跟陸海霞一樣大,正是自以為是的時候,被一個女人這麽碾壓心裏很不得勁,一直到派出所都表現得很老實。

女孩也跟著下車去做了證人,下車前,售票員還找機會跟陸夏說話,讓他要小心點,這些小偷是一個團夥,都是不好惹的。

陸夏感謝她的好意,依然毫不客氣將小偷押進了派出所。

派出所民警一看到她們以及押送過來的人,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民警呵斥:“田四旺,怎麽又是你!你自己說說,你這是第幾次了?!個”

四旺垂著腦袋,撇撇嘴沒說什麽。

民警明顯已經辦熟了這些事,很快將整個流程走完。

民警朝著兩人敬了個禮,“非常感謝你們的熱心舉動,保護了人民的財產安全。”

“這家夥會被關多久?”陸海霞最關心這個問題。

民警表情無奈,只說:“我們會對他進行批評教育的。”

話沒說明白就知道咋回事了,關不了幾天就會出來了唄。

陸海霞很是不高興,這麽點懲罰力度,難怪被抓進來好幾回了。

陸夏則想著,如果這個人一直不改,等明年嚴打他就會知道什麽叫做鐵錘。

陸夏和陸海霞將被偷錢的女孩送到公交車站,女孩感激得直向她們鞠躬。

“太謝謝你們了,要不是你們,我這些錢都沒了。”

陸海霞擺擺手壓根不當一回事。

陸夏:“小偷是個團夥,當時車上也不知道有沒有他的人,保險起見,你這段時間都不要再往那邊走。”

女孩感激地連連應下。

陸海霞撇撇嘴:“還把他們給能耐了,以後怕不是想要上車明搶啊!”

陸夏嘆氣,現在還真有人跑上車或者攔車明搶的,所以長途車很不安全。

將女孩送走,陸夏看附近就有小飯館,也沒再坐車,拉著陸海霞先去吃飯。

小飯館賣的是木桶飯,大老遠就能聞到香味。

“你想吃點什麽?”陸夏問道。

陸海霞看著招牌上的字,不好意思地撓頭:

“那上頭的字我就認識幾個。”

陸夏就給他念了上頭的菜名,陸海霞選了個辣椒炒肉。

原本她想點全素的,被陸夏給否了。

陸夏又多給她點了個豬蹄飯,今天早上她見識到了陸海霞的飯量,這裏的一桶米飯根本不夠她吃。

“姐,你真的是太夠意思了!我想一輩子都跟你混。”

“行啊,只要你願意,有我一口飯吃,就少不了你的。”

“姐,你不怪我多管閑事?”

陸海霞小心翼翼地看陸夏,她現在也反應過來了,她可能犯了個錯誤。

她並不覺得自己抓小偷是錯的,只是看大家的反應,也明白這是招惹了麻煩。

陸夏是要過來做生意的,那些人又盤旋在汽車站附近,很可能她今天的舉動耽誤了陸夏要辦的事。

再怎麽著疾惡如仇,也不能讓陸夏也被盯上,回頭套麻袋也是一樣的。

“這不是閑事,這是主持正義。你並沒有做錯,要是大家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那社會得亂成什麽樣?但是——”

陸海霞正襟危坐,等待批評。

“也要量力而行,救人也不能讓自己會受到傷害。”

陸夏再次獲得生命珍惜的同時,也想活得更加肆意。以前想做不敢做的事幹了又如何,她有面對疾風的勇氣。

陸海霞連連點頭,這個時候木桶飯也送上來了。

炒的菜味道特別霸道,油汪汪地看著就很有食欲。

陸海霞也沒客氣,拿起筷子就開始吃了起來,覺得今天是她生下來以後,最幸福的一天!

他們家窮人又多,過年的時候一個人也分不到幾塊肉。

吃完飯,陸夏也不急著離開,將之前購買的地圖放在桌上攤開。

陸海霞吃飽喝足在那喝茶,也不問接下來去哪裏去幹什麽,反正陸夏會計劃好。

陸夏在地圖上尋找紡織廠,從地圖上看,省城一共有五家紡織廠,從廠名上看,每一家主營業務都不太一樣。

分絹、麻、棉和合成纖維紡織廠,省棉分為一廠和二廠。

她將隨身帶的鉛筆,將這幾個廠子給圈了起來。

陸夏來之前就已經打算好要買什麽,她準備批一批布回去買。

現在南虹縣的布匹售賣非常緊俏,需要布票才能購買,稍微好看一點的都要搶,跟以前沒什麽不同。

隨著棉花產量逐年增加,滌綸混紡布產量的迅速提高,布匹已經不像以前那麽緊張,有的地方已經取消或者減少布票。

尤其是棉布,很多地方已經開始滯銷。

現在的棉布很不耐穿,這也是很多人的衣服都打補丁的重要原因之一,普通棉布穿起來也沒有後來的舒適。

大家都更青睞‘洗不爛,穿不壞’的化纖服裝,的確非常地流行。

陸夏通過自己的記憶,以及報紙上新聞,她隱約記得明年或者後年,全國都將會取消布票,以便擴大需求。

在這之前已經有很多紡織廠處於破產的邊緣,廠子裏有很多囤貨沒法消化。

陸夏就是想趁著這個時間差,在南虹縣賣不需要布票的布,賺他一筆。

她不知道省城這幾家紡織廠現在是什麽情況,需要過去打聽情況,萬一能撿漏也不一定。

如果這幾家紡織廠都還好好的,並不小額對外批發,那麽她就再做打算。

陸夏看了看地圖,將火車站旁邊的省交易場給圈了起來。

現在大家的日子雖說還是很苦,可對比從前卻好多了。

‘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風氣,也逐漸退去,大家不僅想穿新衣服,還想穿漂亮的新衣服。

可一年大家只有三尺的布票,根本不夠發揮。‘的確良’還需要用工業票去購買。

今年風調雨順,又分產到戶,產出的都是自己的,農人們在這一年下足了工夫,等到豐收肯定能過個好年。

這也意味著鄉下地方的人對布匹的需求肯定也會比往年提高,也有能力支付。

整個縣城包括附近鄉鎮農村轉一圈,只要價格跟供銷社的差不多,卻又不需要票,應該會很有銷路。

陸夏打算先去距離最近的交易場看看情況,心裏有數才更好地去打聽紡織廠的情況。

“老板娘,收錢。”陸夏下意識朝著裏面忙碌的人叫了一聲。

老板明顯楞了一下,陸夏才反應,現在大家還不習慣這麽叫,這一聽就感覺是做大生意的。

不過老板很喜歡這個稱呼,笑容非常燦爛,嘴裏卻說道:

“哎喲,我們就開個小店,哪裏好意思叫老板哦。”

老板娘從裏面走了出來,收錢的時候直接抹了零頭,特別大氣。

“老板娘,你家味道好還會做生意,肯定會發財。”

“那就謝你吉言了。”

“老板娘,你對火車站旁邊那個交易場熟悉嗎?”

一提起交易場,老板娘就來勁了。

現在高峰期已經過去,老板娘剛才也是在裏頭收拾,所以有閑工夫閑聊。

“看你們是外地人吧?交易場大樓是去年剛建好的,一共有四層樓高,特別的氣派!以前那裏的攤位亂得哦,找個東西都不好找的,現在好了,劃分得清清楚楚,一去就知道該往哪兒走。

別看新樓才剛用了一年,裏面的鋪子全都租出去了,賣什麽的都有,比以前還得力。不管想買什麽,哪裏都能找到。”

陸夏又要了兩瓶汽水,老板娘對待她們的態度更加熱情了,給她們詳細介紹起來。

“那裏一樓是賣入口的食材,有新鮮的蔬菜也有各種幹貨,只要你能想到的,那裏都有!不光是我們這種做生意的,還有本地人都喜歡趕早去那買菜買肉;

二樓是賣玩具文具還有五金什麽的,三樓是賣布啊衣服啥的,四樓則是賣各種生活用品、家電等等。東西特別的多,啥都有。要買什麽去那裏最合適不過。”

老板娘對自己的城市有這樣的地方,感到非常的驕傲。

她還跟陸夏她們分享了去那該註意什麽,如何不被人坑等小技巧。

等陸夏和陸海霞兩人離開的時候,對交易場已經有了很清晰的認識。

兩人坐車很快就到了那裏,饒是已經聽過老板娘的介紹,陸海霞依然被眼前高大的建築震驚了,覺得這棟樓也太氣派了。

陸海霞從前最遠也就是去鎮上趕集,當時都感慨城裏真是太不一樣了。

現在才知道以前看的並不算什麽,來到這裏才深刻體會到了農村跟城市的不同。

“姐,做城裏人可真好,買啥都方便。”

她們才走到一角,並沒有進入一樓中心,就看到一個攤子挨著一個攤子布滿了各種幹貨吃食,都是陸海霞沒有見過的。

交易場占地面積非常的大,對於陸海霞宛若龐然大物一樣。

才看到冰山一角,就能感受到裏面得多熱鬧,商品會有多麽的豐富。

“那你也努力,以後當個城裏人。”

“我這樣的也能當城裏人?”

現在農轉非非常的難,城鎮戶口是絕對的優勢,想要留在城市裏並不容易。

村裏人頂多想著要去縣裏,根本沒想過可以成為省城人。

“好好幹,肯定能行的。到了那個時候,你可能又覺得還不如山裏舒服。”

交易場來往的人非常多,人流量很大。

陸海霞將陸夏護在身邊,目光銳利地盯著每個走過陸夏身邊的人。

陸夏並不急著,打算先慢慢逛。

她領著陸海霞先在一樓走了一圈,發現縣城裏難買到的東西,在這裏都有,價格還便宜不少。

這裏主營批發,也散賣,可如果買的量太少,老板的態度很可能就沒那麽好了。

上了二樓,陸夏硬忍著才沒有立刻下手。

家裏有好幾個孩子,這學期陸朝前又上了小學,這裏有太多東西適合買給他們了。

詢問價格後,陸夏覺得開個文具店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陸朝前現在讀的是大隊的小學,陸夏很不滿意,教學條件實在是太差了。

整個學校就兩個老師,一二三年級都在一個班裏,老師輪著上,四五年級在一個班裏。

村裏的學校距離他們大隊太遠了,要走一個多小時的山路。

孩子還小,天天這麽來回,家裏人也不太放心。

而且村裏的小學也不怎麽樣,老師普通話都說不清楚。

陸夏還是希望陸朝前能到縣裏的小學讀書,原本想著縣裏有三個人,現在還加陸海霞有四個人在縣城,完全可以照顧好陸朝前。

但是最好還是讓大哥大嫂兩口子到縣裏自己照看,而且下面兩個小的沒過幾年也要上學,他們不一定有時間照顧那麽多孩子,最好還是讓大哥大嫂兩口子在縣城裏自己的營生。

為了避免矛盾,陸夏不希望一家人的營生攪合在一起,最好各管各的。

跟熟人一起做生意,很容易最後鬧崩。

陸夏習慣性用最壞的想法思考,陸家現在的家庭氛圍非常好,不希望被破壞。

現在陸夏看到這些文具用品,心中頓時有了想法。

如果能在學校門口盤個門面,讓周小英經營應該也挺不錯。

如果收益一般,那麽可以讓周小英一個人看店,陸東豐負責進貨之外,另外找一份活給他幹。

家裏可以相應減少要做的事,農忙時候可以出報酬,讓村子裏的人或者大嫂的家人來幫忙。

走完二樓,陸夏已經決定回頭進一些文具和玩具試賣。

陸海霞一直守在陸夏身邊,雖然對四周各種各樣的商品非常感興趣,目光卻沒有離開過陸夏,很清楚自己的職責是什麽。

上了三樓,一入眼就是現在非常流行的喇叭褲。

南虹縣還比較保守,陸夏沒怎麽見到有人穿,省城大街上已經到處都是。

陸海霞還忍不住吐槽:難怪城裏的街道這麽幹凈,都是被這些人的褲子擦幹凈的。

陸夏不太能欣賞這樣的褲子,微喇還可以,顯得腿筆直又長,現在流行的這種跟拖把似的,她就有點欣賞無能了。

不過時尚是個圈,這裏還是有很多衣服是符合陸夏審美的,對她來說有一種覆古的韻味。

現在已經入秋,雖然天氣依然非常的炎熱,這種炎熱還會堅持兩個月,可這裏擺的基本都是秋款甚至冬款了。

“城裏的衣服可真花啊,這要是在咱們村裏穿,估摸著能被那些話多的念叨一輩子。”

陸海霞低聲吐槽,生怕別人聽到說她土。

陸夏笑道:“那你覺得好看嗎?”

“別說,還真挺好看的。我剛才在路上看到省城女孩們一個個都穿著顏色鮮亮的裙子,就覺得眼前一亮,比灰撲撲的看起來精神多了。”

走了一圈,陸夏覺得也了解差不多了,“我們進去看看?”

陸海霞也不扭捏,連連點頭。

陸夏帶著她走到一家店鋪面前,那個買衣服的男老板上下打量了她們一眼,看她們的衣服就知道多窮酸,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要買才能看,別給我摸臟了!我家的貨特別好,不是窮人穿的,價格很高。”

陸夏剛要跨過去的腳,連忙退了回來。

“走吧,這裏貨還行人不行。”

陸海霞朝著那個男老板哼了一聲,“稀罕。”

對面女老板見狀,笑容燦爛的招呼她們。

“兩位同志過來看看呀,我這都是新款,質量好價格低。”

陸夏和陸海霞齊齊往那邊走去,陸夏的目光投向了角落一排長裙上。

女老板頓時眼睛一亮,連忙扯著裙子介紹。

“你們看的這個裙子,現在特別好賣,女孩沒一條這種樣式的裙子,都好不意思走出家門!我這裏可以單買,買十條就能上批發價,但是不能試穿。我看你們這打扮是從下面縣城來的吧?你帶回去賣,我保證絕對賣得特別好!”

那些裙子都是前面一開到底,然後釘上大扣子的布裙,有很多種顏色和花色。

“老板,你給個誠心價,我要是批一百條,你能賣多少錢一條?”

“同志,咱也不說虛的,一條給你個整數,四塊怎麽樣?樣式號碼你都隨便挑,裙子出問題我包退。”

陸夏搖搖頭:“老板,你這賣得也太貴了,現在都已經快要入秋了,你看你都已經開始上秋裝了,這些裙子相當於是尾貨,得給我個處理價才行。”

女老板一臉為難,“我這已經是最低價了,往常我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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