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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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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和家長們態度都非常的好,面對陸夏時特別的尊重。

“陸老師,這孩子要是不聽話,你可以任打任罰,他要不好好學,我第一個抽他!”

三個家長都很有這個時代特色,覺得嚴師出高徒,並不信奉愛的教育,這話說得誠心誠意。

陸夏被迫收了三個學生,卻沒有遷怒這幾個學生和家長。

不過規矩既然立下,陸夏也不打算更改。

陸夏道:“我之前跟學生和家長們承諾過,一個班最多只收五個學生,這一點我不好更改。”

幾個家長頓時急了。

“陸老師,我知道這事讓你為難了。你就當我孩子是旁聽的,把他安排在教室最後面,平常上課不需要搭理他,他能學多少是多少,你看這樣能行嗎?”

“要是有學生家長有意見,我們跟他們解釋。”

“對,對,我們跟那些學生家長基本都認識,他們肯定能理解你的苦衷。”

“你們先別急。”陸夏打了個安靜的手勢。

“我既然已經答應,就不會食言。但是你們中間插進來確實打亂了我的教學計劃,我作為老師要給學生們立榜樣,必須言而有信。”

三個家長連連道歉,說自己也是著急孩子的成績。

陸夏擡手讓他們先安靜,又道:

“我會額外再加一個班,這樣就不算打破我之前跟原來的學生許下的承諾。”

“這就好,這就好。”

三位家長明顯舒了一口氣。

陸夏:“新開的班有兩種模式,我希望你們三個人能商量一下,決定選擇哪一種。第一種,附加班五天開一次,一次兩節課;還有一種就是每天上午一節課,每五天也就是原學生休息日,他們不能休息,那天要連上兩節課。”

三個家長毫不猶豫地選擇第二種,隔那麽多天才上一堂課,早就把之前學的忘了。

“你們別急著下決定,連續上一個月不能休息,孩子們能不能接受也是個問題,主動學習和被動學習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一個燙發有些微胖的家長道:“不用考慮,就後面一種。一天就上那麽一會,其他時候都是休息,這已經很輕松了。人家地裏幹活的,我們這種上班的,哪有這麽好的事。”

“就是,要是這點苦都吃不了,能學出來才怪了。”

“學語言就得天天練,這點我們都知道的。”

陸夏:“你們先別急著答應,之前我拒絕了不少家長學生,說我不再收學生,可現在言而無信加了個班,他們聽到消息肯定會找到我,我也不好再拒絕。

所以這個附加班的要求是和之前的班是不同的,我將不限學生數量,他們來我就收。教學效果肯定比小班差一些,學費也會相應降低,你們要是同意我就開班。”

三個家長聽到這話,心裏是有些不太樂意的。

畢竟誰不想給孩子最好的,他們又不是出不起那個錢。

“會差很多嗎?”有家長擔憂道。

“人多意味著我不能一個個針對性教學,無法給每個學生太多關註,也沒有太多互動時間,需要他們更加主動的學習。進步肯定會有,多少就看自覺了。主要差別會在口語上,畢竟如果人多我沒法一個個糾正。”

卷發家長聽這話頓時放心了,“老師,口語差點沒關系,反正高考也不考口語。”

另外兩個家長心裏雖然還是有些別扭,卻也沒再說些什麽。

陸夏還不忘給趙慧上了眼藥,完全不遮掩自己對她的厭惡,她可不想因此成就了趙慧。

現在的家長都是捧著老師的,生怕惹怒了老師,不好好教自己孩子,一聽就都明白是什麽意思。

不就是道德綁架嗎,誰不會啊。

陸夏增加了一個班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之前有意向報名的家長聞風而來。

聽到陸夏的要求,大多數人只猶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畢竟在學校的時候,一個班裏那麽多學生,不一樣能學嗎。

有錢上輔導班的人還是少的,人數多也多不到哪裏去,只要能進步就行。

也有家長最後沒同意的,總覺得錢都花出去了,得不到最好的就是白瞎。

最終,附加班一共收了十一個學生。

而陸夏誰都收了,就是不收趙慧的兒子,別說什麽孩子無辜,她不吃那套。

暑假最後一個月,陸夏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輔導班上。

還好教的都是比較基礎的知識,學生們也是都學過的,只是需要重新梳理打基礎,精神上也沒有那麽折磨,就是比較費嗓子。

陸夏還抽空輔導陸東傑,陸東升那邊她就完全沒工夫去管了。

兩個弟弟也知道她辛苦,沒事都不會去打擾她。

暑假班結束,陸夏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清新了不少。

“總算結束了。”

結課的時候,還有不少學生家長希望上學期間也能繼續上輔導課,陸夏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說她這段時間上課上得有些傷了,多了一個班讓她十分痛苦,暫時不想再開。

這讓很多家長失望極了,尤其是最開始送孩子上學的那些家長,對趙慧這個始作俑者很是厭惡。

要不是她仗著自己父母跟陸老師關系好,硬是強塞人進來,陸老師也不會這麽辛苦,肯定不會排斥開班。

畢竟她還要養女兒,需要賺錢。

可現在把人給傷了,那嗓子啞得聽得他們都心疼,再上課話都要說不出來了。

最關鍵是,多了一個班,精力也被分散了,效果肯定沒有之前的好!

這樣喜歡找事的人,真是太可惡了!

課程結束,這次陸夏就不再顧吳奶奶和趙爺爺的挽留,搬到了陸家兩兄弟的隔壁。

她在趙慧逼著收學生的時候,就提出要搬家了,甚至想過讓趙桂芬到縣城裏幫她帶一個月的孩子,或者自己把孩子暫時送回鄉下。

老兩口心裏愧疚極了,非要挽留不可,陸夏看吳奶奶又要激動得暈過去,她只能應下來,但是說明白輔導班結束後就要搬走。

至於趙慧有沒有把她不收她兒子的事告訴兩老,陸夏也不得而知,老兩口完全沒有提過。

他們很愧疚趙慧竟然偷偷去找她,逼得她不得不多加一個班,平時相處明顯沒有以前自在。

當他們得到消息的時候,吳奶奶直接躺進了醫院。

趙家老二此時已經學習回來了,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直接上門把趙慧臭罵了一頓,並且明令禁止她最近登門。

吳奶奶抓著陸夏的手,一臉不舍:“小夏,是吳奶奶對不住你啊。”

老兩口心裏跟明鏡似的,陸夏搬家的理由那都是借口,就是被趙慧給嚇跑的。

陸夏笑道:“吳奶奶,你怎麽還說這樣的話,你這樣我以後要是有事,想要麻煩你幫我照顧滿滿都不好意思了。”

“跟我們不用不好意思,我們閑著也是閑著,滿滿在這裏我們每天笑得比往常都多。你要有事忙,就把孩子送我們這!”

“那可說好了。”

“你盡管送,每天都送過來最好。我一天看不到滿滿,心裏就感覺缺了一塊。”

陸夏的東西不多,又有兩個弟弟幫忙,一趟就把東西都帶了過去。

吳奶奶和趙爺爺送了她一個保溫壺,曹蕓則送個燒水壺和茶缸子,作為喬遷之喜,都是住家需要用的東西。

曹蕓現在是真的服氣陸夏,經過兩個月的學習,趙東英語成績有了明顯提高,最重要是他樂意去學了!

每天早上都會起來讀英語,還會用收音機調說英語的欄目,說是陸夏讓他這樣培養語感。

只要學習有主動性,又有學習方法,以後就算不能再上輔導班,成績也差不了。

新租的房子已經被兩兄弟打掃得幹幹凈凈,床架子和窗戶都擦了好幾遍。

陸夏只需要鋪個床,就不需要怎麽收拾了。

“姐,我要給你一個驚喜!”陸東升嘴角壓不住的笑意。

陸夏早就察覺到他的異樣,可看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也就沒有開口詢問。

“什麽驚喜?”

陸東升將陸夏拉到隔壁,一邊開門一邊配音給推門聲配音。

“當當當當——”

入眼的是一口大鐵鍋,食堂炒大鍋菜用的那種大口鍋!

陸夏驚喜:“行啊東升,竟然真給你搞到了。”

陸東升嘿嘿笑著:“三姐,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錢嗎?”

“多少?”

“你猜。”

陸夏看這口鍋已經不太新了,還有補過的痕跡,就根據市價降低了一半。

“不對,你再猜。”

陸夏又降低了一些,陸東升依然搖頭。

她又猜了好幾次,陸東升還是搖頭,讓陸夏非常詫異。

“到底多少錢?總不能跟收廢鐵一個價吧。”

雖然這口鍋舊了還曾補過,可價格應該也不會太低。

陸東升不再賣關子,說了一個只比收廢鐵高了兩成的數,把陸夏驚呆了。

“怎麽這麽便宜?不會不好用了吧?”

“這點你放心,絕對還能用,補鍋的地方其實沒壞。”

“沒壞補什麽?”

“為了賣啊。”

陸夏瞬間明白了,“這是哪家廠子的食堂賤賣的吧?”

“三姐,你可真厲害,被你猜中了!”

大鐵鍋是陸東升從農機廠食堂購買的,他這一個月除了賣冰棍,盡是到處打聽哪裏有買便宜又好的鐵鍋。

他現在一天雖說賺不少錢,可還是摳門人一個。

期間他找到好幾個賣家,可要價都太高了,他也就沒同意。

直到遇到這一家,這樣厚道的價格,他要是不買就是傻子了。

“你怎麽尋摸到那了?”

陸東升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我心裏一直藏著火,平常也就喜歡打聽那裏的消息。結果我發現,農機廠現在是真不行了,很多人都沒活幹,工資都發不全。

而且裏頭還亂得很,老實幹活的錢最少,頭腦靈活但是不幹活的,反倒能拿錢。有些人日子過不下去,私底下偷偷賣廠子裏的東西,經常還是能用的鐵疙瘩!”

提起這個,陸東升就一陣唏噓。

他以前在村子裏,可羨慕旱澇保收的工人了,來到縣裏才知道,他們日子也不好過。

工資不發,一家吃喝都成問題。

不像在鄉下,只要勤快地裏總能找到吃的。

“我就想著,賣什麽不是賣,興許他們樂意賣鐵鍋呢。”

陸東升去跟食堂裏的一個廚子打好關系,也沒說跟他買鐵鍋,只說自己現在需要個鐵鍋。

那人沒過多久,就給他送來了這麽一口大鐵鍋。

拿到鍋的時候,陸東升其實是有些嫌棄的,瞧著太磕磣了,全都是鐵銹,還到處打補丁。

他是被低價打動的,想著他們就炒個瓜子,把鐵鍋處理一下應該還是能用的。

“沒想到我去了鐵銹之後,竟然是這麽好的一口鍋,補鍋的地方是隨便扒拉幾下做個樣子,實際根本沒壞。”

陸夏內心覆雜,看來這農機廠沒過多久肯定會破產。

原本競爭力就不足,還有一群蛀蟲在倒賣公家財產,連一口鐵鍋都要賣,可見內部已經腐朽成什麽樣子。

改革開放之後,國家不再補貼這些企業,很多國企抵不住市場的沖擊,加上自己經營不善,就全都垮了,引發一陣下崗潮。?

陸東升看陸夏表情不太好,心裏咯噔了一下。

“三姐,我這算不算挖社會主義墻角?”

“算。”

“啊?!”

“以後不要貪這種小便宜,貪便宜吃大虧。沒出事還好,要是出了事就會很麻煩。”

陸東升連連應下,他一開始也沒想那麽多,可現在看他的行為就是貪圖公家的東西啊。

陸夏看他吃了教訓,也就沒繼續這個話題。

“瓜子的貨源有消息了嗎?”

“我也都找好了,我到時候會去鄉下收,不僅收葵瓜子還會收南瓜子。”

“鄉下有那麽多人種葵瓜子嗎?”

“很多人家都喜歡在房前屋後種幾棵,有個鄉鎮特別適合種向日葵,種出的葵瓜子比別的地方飽滿。有一家人膽子大的,分了地之後就用沙地種了很多向日葵,足夠我們用的。其他人家也會在房前屋後種一些,收個兩三千斤沒問題。”

陸夏對陸東升的表現非常滿意,這個弟弟有時候有些憨直,可辦正事時從不含糊。

他頭腦靈活臉皮厚,嘴皮子也特別溜,在外頭跑如魚得水。

陸夏相信,即便沒有他,假以時日陸東升自己也能混出頭來。

“等咱們瓜子正式賣了,如果銷量還行,你最好跟那家人訂下契約,別到時候貨源出問題開天窗。”

陸東升拍了拍腦袋,他完全不記得這事了。

還好有三姐提醒,否則很可能會在這上頭吃虧。

“你去找磚頭和水泥,盡快把竈臺給砌了。等竈臺一幹,我就教你怎麽炒瓜子。”

陸東升是個辦事齊全的,“我拿到鐵鍋就去訂了,我下午去挑回來,今天就能砌好。這種天天熱,放不了兩天就能幹,我趁著這兩天工夫,把瓜子給收上來。”

陸夏點點頭,“你現在身上有多少錢?”

“我和東傑身上現在一共有675.3塊,這段時間花掉了一些,否則能上七百。”

哥倆平常很省,現在吃的都還是從家裏拿的。

可架不住他們啥都沒有,什麽都得買。

陸夏詫異:“這麽多?”

陸東傑不好意思道:“四哥賺得多,我才賺了兩百多。”

說著他不禁笑了起來,自覺‘才’字用得靈性。

這話要放在從前,別人聽了非送他一個大白眼不可。

他們家為那兩三百塊的外債壓得擡不起頭來,現在竟然能用‘才’了。

一開始陸東傑很不習慣沿街叫賣,都是硬著頭皮上的。

可當晚上一數錢,他什麽毛病都沒有了。

他沒有四哥能說會道,每天多跑跑也能賣掉不少。

以前覺得錢太難賺了,一毛一分錢,都要計劃半天才用出去。

現在發現也沒有那麽難,只是腦子得靈活膽子要大,要不是三姐帶著,他們哪裏敢跑縣城裏幹做這買賣。

“你們都很能幹!”陸夏誇讚道,“你們先把兩百塊錢送回家把債給還了,其他都先存著,回頭當本錢。”

陸東升忍不住問:“三姐,當什麽生意的本錢啊?”

依照陸夏透出來的意思,她似乎覺得現在賺得還不夠多,還要找別的活。

陸東升覺得三姐又跟以前一樣了,心氣變高了,不會因為一點點成就就滿足。

不像他,覺得每天都能這麽賺,就覺得很滿足了。

“我打算以後攢夠錢去一趟陽城。”

“陽城?”

哥倆驚呼,他們省城才有火車,從省城到陽城需要坐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他們覺得來一趟縣城已經很遠了,三姐竟然想跑到陽城去!

他們也聽說現在陽城發展得特別好,也曾想過去那邊打工,可他們一直只敢想而已。

陸東升:“三姐,你去陽城幹嘛啊?”

“我想去進點衣服賣,那邊款式多價格也便宜。”

“可來回車票就不便宜,得賣多少衣服才值得這麽一趟?如果賣不出去怎麽辦?”

陸東升擔憂,衣服跟冰棍可不一樣,成本要高多了。

現在的成衣很貴,縣裏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舍得買,一般都是買布請裁縫幫做。

衣服進得多了,很可能砸手裏。

“我並不打算在縣裏賣,我們去陽城得路過省城,咱們先在省城住兩晚,在那瞧瞧情況。”

如果省城有什麽好東西適合拿回縣裏賣的,陸夏也就不急著去陽城,她的本錢還是太少了。

“我們還能在省城做生意啊?”

“有什麽不能的。”陸夏笑道,“不過得先摸清楚情況。”

飯得一口一口吃,現在說那些還早著呢。

在這之前,陸夏覺得可以先去省城看看。

從他們村子那過去,來回也方便。

“三姐,我都聽你的,我會努力掙錢的。”

陸東傑也表示:“我每周都會回來幫忙。”

“你就給我好好學習吧,你要想掙錢就考個好學校,捧上公家糧,那才是真能耐用!”

陸東升揉搓他的腦袋,陸東傑不幹連忙躲閃,被陸東升暴力鎮壓了。

竈臺砌好晾幹,陸東升也從鄉下收回了葵瓜子。

他是雇了車讓人運過來的,好幾大麻袋,全都堆在陸東升的房間。

陸夏查看那些瓜子,粒粒飽滿,也沒有什麽沙子石頭。

可她還是重新篩了一遍,保證瓜子的品質。

然後用石灰水浸泡一天,再用清水清洗,去掉裏面漏網的雜質和不太好的瓜子。

瓜子選好,用配好的香料——茴香、花椒、大料、桂皮、鹽等,跟著瓜子一塊蒸煮,最後進行炒幹。

陸東升被陸夏一連串的動作給整懵了,“三姐,炒瓜子這麽麻煩啊,我以為拿回來直接炒就行。”

“這已經是最簡單的了,以後還可以做別的味道的,比如奶油、焦糖、山核桃等等味道。”

“哇,炒瓜子還有這麽多味道啊,三姐,你懂得也太多了。”

陸夏笑笑也沒解釋,陸東升是個心大的也沒想著刨根問底,在他心裏三姐最聰明,做飯手藝也特高,她能弄出這些並不奇怪。

“咱們這麽折騰,價錢也得貴一點吧?”

陸夏對篩選瓜子要求特別嚴,有的瓜子也就小了點,她全都挑出來了。

“那是當然,咱們既然要賣精挑細選味道好的,在家裏不好炒不出來的,可以賣上價的。否則生瓜子比熟瓜子便宜這麽多,人家憑什麽花錢買咱們的?”

“沒想到炒瓜子也是一門手藝,裏頭有這麽多門道。”

當陸東升嘗到炒好的瓜子時,他不由豎起大拇指。

沒吃過好的不知道,味道竟然差了這麽多!

而且經過精挑細選,每一顆都是好的,不像在家裏沒那麽講究,時不時就吃到一顆壞的,可把人給惡心壞了。

第一次炒瓜子,陸夏全權負責,炒得她直冒汗。

這種天炒瓜子,真是太遭罪了。

嘗了一下,陸夏覺得這麽辛苦還是很值得的。

她已經很久沒有炒瓜子了,手藝並沒有退步,火候掌握得很好。

以前那個家做過不少小生意,炒瓜子就是其中之一,當時陸夏一放學就被指使著去炒瓜子。

那時候她還上小學,個子小小的,還得站在凳子上才好拿鏟子炒。

這配方是他們家調了幾次才配好的,當時他們租的是市場的攤位,賣瓜子的攤子有好幾處,都沒他們家的瓜子香。

後來市場重建,他們家這才換了一門生意。

“你要不要學這門手藝?”

陸東升毫不猶豫道:“當然要學!”

冰棍雖然更輕松,可能賣的時間太短了,瓜子卻是一年四季都能賣。

逢年過節賣得尤為好,哪怕是鄉下地方,現在日子逐漸好了,嘴也越來越挑了,縣城人更不用說。

陸東升一點不嫌棄賣瓜子的生意小,錢就是這樣一分分賺的,比起種地已經輕省多了。

“三姐,咱們的瓜子這麽好吃,你說咱們有一天能不能像雪糕廠那樣,就負責炒,讓別人拿去賣?”

陸夏挑眉:“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我就覺得吧,我一個人再怎麽使勁,一天能賣的都很有限。可要是分給別人賣,雖說少賺了點,可架不住量大啊。而且瓜子還能拿到下面鄉鎮去賣,買的人就更多了。

這麽算下來,肯定會比自己走街串巷賣瓜子要賺得多,還不怕刮風下雨出不了攤。”

陸東升說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覺得自己也太能想了,現在一顆瓜子都沒賣出去,就開始想那麽老遠的事了。

“三姐,你就當我隨便說說。”

“你能這麽想,姐很高興。”

陸東升的眼眸頓時亮了起來,“真的?!”

“說明你是在動腦子的,想著以後該怎麽辦。不管做什麽就得走一步看三步,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要是一直守著原來的,很可能哪天就被淘汰了。”

陸東升舉一反三,“就跟現在一些廠子一樣?”

現在那些國營廠雖然沒有倒閉,可半死不活的樣子,陸東升覺得也跟倒了差不多。

陸東升來到縣裏也有一陣了,平常陸夏會買報紙回來,讓他們必須要多看報,了解政策是怎麽變化的,外面的環境有什麽不同。

陸東升很聽話,每天都乖乖地看了,每一條都看得很仔細。

看著看著就品出味來了,感受到了這個時代的巨大變化,不再想著能進廠子就會管一輩子。

尤其看到現在縣裏很多廠子工資都發不出來,陸東升更是深刻體會到了改變。

“不進則退。現在是市場經濟,跟以前不一樣了。”

陸夏跟陸東升解釋什麽是市場經濟,以及相關的知識點。

她深信陸東升不會一直都只是個小販,基本知識儲備還是得有。

第一次賣瓜子,陸夏只炒了一鍋讓陸東升先拿去試賣,看看大家的反應。

大夏天很熱氣,瓜子的銷量可能也會受到影響。

之前陸夏買的舊報紙此時派上了用場,把它們剪成方塊,折成三角桶,分有大中小三種不同的量。

“你中午還要回來吃飯,不用把所有的瓜子都帶上。”

一鍋瓜子有好幾十斤,陸東升全都給背上了,被陸夏攔住。

他力氣雖然很大,可也沒必要浪費力氣。

“沒事,不重。我都帶著,興許一上午就能賣完也不一定。”

陸東升將裝瓜子的擔子挑了起來,那樣子非常的輕松。

陸夏看勸不動他,只能叮囑:“中午必須回來吃飯,否則有你好看!”

住到這裏,陸夏才知道陸東升和陸東傑之前中午都是不吃飯的,覺得繞一圈回家太麻煩。

他們又舍不得在外頭吃,因此上午吃得飽飽的,一直到下午甚至晚上回家才吃第二頓,整個人都餓得前胸貼後背。

陸夏以前因為工作繁忙有胃病,還差點因此掛掉,所以非常重視飲食規律。

她得知以後,命令哥倆中午必須吃飯,三餐一頓都不能落下。

陸東傑現在去了學校,陸夏並不是太擔心,陸東升成天在外頭竄,時間過了都不知道,也不如陸東傑老實,這才兩天就有一天忘了吃的。

陸夏只能威脅他。

陸東升不太想中午回來,費那時間他少賣好幾根冰棍呢。

“三姐,你要不幫我做個餅啊饃啥的,耐得住放的,我帶著吃。這樣中午不用回來,又能吃得上飯,還不用在外頭花冤枉錢。”

“行。”

陸夏無奈又欣慰,不管怎麽說,知道拼總比想啃別人的好。

陸東升之前依照陸夏的囑咐去黑市收了肉票,她決定去買點肉,做辣椒肉醬,再買一些菜腌制鹹菜。

陸夏將所有肉票都花了出去,一口氣就買了五斤肉。

留下一斤晚上吃的,其餘都做成了肉醬。

陸夏在走廊炒辣椒,將陸滿滿鎖在屋子裏,門窗都給關緊。

自己被嗆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陸滿滿在屋子裏睡得香。

現在的門窗關得沒那麽嚴實,滿滿還是被嗆得咳了幾聲,卻沒有醒過來。

中午陸東升並沒有回來,把陸夏氣得夠嗆。

以前她的弟弟醬油瓶倒了都不扶,年紀一大把了還在家裏啃老,從學校出來就沒上過幾天班。

這輩子弟弟們都那麽勤快,飯都不惦記吃,完全兩個極端。

陸東升下午回來時,陸夏沈著一張臉。

“我還以為你晚飯也不回來吃了。”

陸東升露出招牌傻笑,“三姐,我在外頭吃了一碗餛飩面,所以中午就沒回了。”

“真吃了?”

“吃了吃了,就在電影院斜對面那一家,味道特別好,價格貴但是量足。”

陸夏這才沒繼續追究,看向他手裏空蕩蕩的口袋。

“都賣光了?”

提起這個陸東升就來勁了,“賣光了!特別好賣,吃過的都覺得好!”

瓜子大家都喜歡吃,熱量高還有飽腹感,有些人嫌棄雪糕太涼,對身體不好,卻沒人覺得瓜子不好。

雖說吃多了容易上火,可依照現在的經濟水平,少有人舍得吃到上火的。

“一開始其實不太好賣,咱們家的比別人家的更貴。我就抓一把讓人嘗了,就跟你說的,只要咱們貨好,肯定有人買賬的。”

陸東升主要在各個廠子的家屬區賣的,因此那些人一買就買一斤兩斤的,所以賣得特別快。

“三姐,今晚上咱們多炒一點,今天都不夠賣的。”

“行,接下來你跟著我好好學,等你學會了就得獨立支起這個攤子。”

陸東升拍胸脯保證,“三姐,我一定好好學!”

陸東升說到做到,學得非常的認真,關鍵地方還用小本本給記下來。

陸夏手把手教了三四鍋,他就掌握了得差不多了。

陸東升原本以為每天賣冰棍賺那麽多錢,他已經非常的滿足了。

可自從加上瓜子之後才發現,他之前不該那麽沒出息的。

每天還是走那麽多的路,收入是從前的一倍甚至更多,晚上一數錢,陸東升就忍不住地激動。?

“三姐,我覺得咱們的瓜子應該有個名字,這樣我吆喝起來更容易讓人記住。”

陸夏讚賞的點點頭,肯定他的想法。

“想法很好,你想要叫什麽?”

得到肯定,陸東升立刻挺直的身體。

“我想好了,就叫大個子瓜子。我出去賣冰棍,不管小孩還是大嬸們,都喜歡叫我大個子。現在只要一提大個子,很多人都知道是我。

我就想著,幹脆瓜子就叫做大個子瓜子,聽著容易記住,別人想冒牌都不行。”

陸夏重點在最後一句話上,“冒牌?”

“對!三姐,我們家的瓜子現在都打出名聲了,大家吃了幾回都知道我們家的瓜子跟外頭賣的不一樣,更香口感更好,還粒粒飽滿沒壞的。吃著手裏都是幹凈的,不像吃別人家的,手指都是灰,有時候還會被石子崩牙。

結果有些人看我生意好,就說他們家的瓜子跟我們家一樣,有個大嬸也是吃了別人的才想買的。結果花了更多的錢,買的還是以前的次貨,可把她給氣壞了。”

陸東升說起這個就十分的氣憤,他們家賣得貴,那是因為物有所值,不是故意喊高價的。

他收回來的瓜子,每次能挑走近一成,別人哪裏會這麽做,只一會一大鍋子炒。

會有壞的、幹癟的,還含沙子石子或者雜物,要麽就是吃到後面全都是小粒的,特別難嗑,吃著鬧心。

以前沒有對比,大家也沒覺得,吃了他們家這麽好的,不僅味道好,品質還有保障,那要求就不同了。

他們一斤也貴不了多少,肯定更樂意買他們家的了。

那些人價格跟他們學,東西還是那麽爛,忒不要臉了。

“三姐,我不是搶你功勞,厚臉皮冠上我的名頭,主要是我這個子放在整個縣城也沒幾個人。我到時候就沿街叫賣,‘大個子瓜子,香又脆,吃了像我一米八。’

我看那些人好意思這麽叫喚嗎,就算好意思喊了,那也得有人願意信啊。”

陸夏噗嗤笑出聲,這招確實絕了。

她莫名想起上輩子網上各種關於男性身高的調侃,比如什麽如果有一米八朝上恨不得把標簽焊身上,什麽平躺了,一聽到法醫屍檢身高179.5,也能從驗屍臺上坐起來聲明自己一米八。

話題扯遠,陸夏提出一個問題:

“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後是要讓別人去賣瓜子,自己只負責供貨這件事了?”

陸東升僵在原地。

“那,那叫啥啊?”

“就叫這個吧,形象好記,適合傳播。”

大個子瓜子新鮮出爐,陸東升依然用自己想好的廣告詞打廣告,大不了以後生意做大,讓別人賣的時候,不要套用這個詞。

可以改成‘大個子瓜子,香又脆,吃了能長一米八。’等等說詞,這不就解決了!

確定好瓜子的名字,第二天陸東升就開始眼界唱起廣告詞,還各種現編。

有熟悉他的大嬸聽到這詞,調侃道:

“大個子,我要是吃了長不到你這麽大個怎麽辦?”

“怎麽長不成,你吃了我這大個子瓜子,那氣勢絕對有一米八!說起八卦都更得勁,榮登八卦女王。”

“臭小子,什麽八卦女王,聽著就不是什麽好話,你嬸子我哪裏有這麽嘴碎。”

“嬸子,你這可誤會了,這不是嘴碎,這說明你的消息靈通,是個能人。大事咱們有報紙電視收音機,小事不就得靠咱們的嘴嗎。

做大事不能不聽消息,幹小事也得消息靈通辦事才不出岔子,只要不是胡編亂造,別瞎傳不好的話,沒啥不好。你們沒聽說嗎,公安辦案偵察期間就是靠這種消息搜集證據的。”

那大嬸哈哈笑了起來:“大個子,你這張嘴可真了不得了,黑的也能說成白的,盡是會忽悠人。瞧你嘴都說幹了,就給我拿兩斤吧,就當聽你說話順耳捧你的場。”

“嬸子,真是太感謝您了。我一看你就是個熱心腸好相處的人呢,以後是有大福氣的。”

陸東升一邊麻利的稱瓜子,嘴還在那巴拉巴拉說著捧人的話。

稱擡得高高的,陸東升臨了還多抓了一把。

其他人瞧他實誠,也跟著買了一斤,陸東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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