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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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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矜連忙拿起信封,拆開。

阿矜,聽聞宮裏發生了大事,你可還安好?伯父甚是擔心,前些日子上山采藥不慎摔傷了,傷勢不重,不必掛懷。只不過在家中等了許久,一直都沒有你的消息,無奈之下只好讓我寫信詢問。我前些日子參加了春闈,已經過了一試,待歲首之後,便要進宮參加二試了。你若是安好,盼回信,也好讓伯父安心。順頌冬祺,李疏鴻書。

阿矜看完,眼眶已經濕了,想來自己也真是不孝,原本想著空些了就給家中寫信,拖了著許久,竟要父親托李疏鴻寫信過來。

想了想從櫃子裏拿出紙筆寫信。

“可是家裏來的信?”小桃在一邊問。

“嗯。”阿矜一邊應聲一邊寫信,寫完了之後就把信封好,接著走到櫃子前拿出自己攢了許久的銀子用布包好。

“我去一趟膳房。”阿矜拿著東西就要出門,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想到什麽開口問道,“你可有什麽想要吃的?我給你帶回來。”

“桂花糕。”小桃笑著應聲。

“好。”阿矜應聲轉而出門,膳房離她們的廡房有一段距離,阿矜走了好一會兒才到膳房。

“做什麽?”膳房看門的老太監開口問道。

“找人,小德子在嗎?”

老太監上下看了一眼阿矜,松口道:“進去吧。”

阿矜來膳房的次數不多,因著小桃當值的地方離膳房近,所以每回都是小桃帶吃的東西回來,小桃進出也方便些,不過畢竟不是禦膳房,只是普通的膳房,阿矜只要說一聲,也能進去。

阿矜在門口的時候就聞到了食物的香味,陸傾淮未用早膳,阿矜自然也未用,如今聞到食物的味道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樣,饑腸轆轆。

阿矜往裏走,之前讓小德子帶過幾次信件,所以知道他在哪間膳房,一路過去,宮女太監甚是忙碌,洗菜、擇菜、還有蒸籠在外面架著,熱氣騰騰的,打開蒸籠蓋子,裏面全是白白胖胖的白面肉包子。

阿矜走到一間膳房前站定,正要進去,就有個小太監從裏面拿著一籃子青菜出來,看見阿矜,大抵是覺得眼生,問了一句:“做什麽的?”

“我是來找小德子的。”阿矜立馬說明來意。

“小德子啊。”對方恍然,“在裏面,進去吧。”

膳房每日晨時會從宮外運新鮮的吃食進來,半夜會將泔水運出宮外,所以,膳房是傳信件最好的地方。

阿矜走到膳房裏,小德子眼尖一眼就看見了阿矜,麻利地一邊擦手一邊走到阿矜面前BBZL  笑著道:“阿矜姐姐,找我有事啊?”

“嗯。”阿矜一邊說著,一邊退到角落。

“信我看過了,勞煩你幫我的信帶出去,還是老地方,還有這些銀子也一並送過去。”阿矜說著,就將手上的東西遞給小德子,然後又掏了一小錠銀子出來單獨拿給小德子。

“阿矜姐姐放心。”小德子接過阿矜的東西,信誓旦旦道。

當初知道小德子,還是通過小桃,之前也讓他幫忙遞過銀子出去,阿矜還是有些放心的,再者就是,她們也出不了宮,除了讓小德子帶也沒別的法子了。

“多謝。”

“阿矜姐姐不必客氣。”

“對了,現下可有桂花糕,小桃說讓我帶些回去。”

“有有有,我這就去給阿矜姐姐拿。”小德子連忙應聲,接著轉身去拿。

“給,這是方才才蒸好的,還熱乎著。”小德子遞過來一塊油紙包著的東西,摸著熱乎乎的,阿矜的手也暖和了不少。

“阿矜姐姐可要些菜籽,我送一些給你。”

阿矜頓了頓應聲道:“好啊。”

宮裏有不少宮女太監拿破舊的箱子或罐子裝些土放在院子裏不起眼的地方,種些青菜或者別的菜,這樣就不必去膳房拿了,直接在屋裏支一個爐子煮一碗面燙些青菜下去就行了。

阿矜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沒一會兒小德子就拿著一個麻布小袋子過來。

“多謝。”阿矜道了謝接過袋子、揣著油紙往外走,阿矜走得快,生怕走慢了懷裏的桂花糕涼了。

走回廡房的時候,油紙摸著還有一絲溫熱,阿矜捧著進門,小桃聽見動靜一下就站起身有些高興道:“阿矜,你可算回來了!”

“給,桂花糕!”阿矜笑著將手上的油紙遞過去,然後將小麻布袋放到桌上。

小桃伸手接過,打開:“呀!不止有桂花糕還有兩個肉包呢。”

“你要吃桂花糕還是肉包子啊?”小桃問著,忽然註意到桌上的麻布袋子好奇地問了一句,“這是什麽?”

“我要肉包。”阿矜應聲,伸手接過小桃遞過來的肉包子,回答道,“這是小德子送我的菜籽。”

“菜籽?我之前說要種的時候,你可是嫌麻煩說不要的。”小桃揶揄道。

“突然就想了,感覺院子裏種點東西也好,添些生氣。”阿矜吃著包子應聲,話有些含糊。

包子吃完,阿矜拿出櫃子裏的蜀錦,準備裁剪裁剪給陸傾淮做香囊,陸傾淮賞的料子裏有一匹是玄色的,想來意思就是讓她用這匹做香囊,繡的紋她都想好了,一朵祥雲,一條飛龍。

“阿矜,你要用這蜀錦做什麽呢?”小桃見她拿出蜀錦裁剪,又在擺弄繡架,忍不住開口問道。

“陛下讓我給他做個香囊。”阿矜照實說了。

小桃一怔,有些訝異:“香囊?”

“嗯。”阿矜還未反應過來,反問道,“怎麽了?”

“阿矜,陛下他該不會……心悅你吧?”

阿矜聽見這話,一時沒BBZL  註意,手指被針紮了一下,不小心驚呼出聲。

“阿矜,你沒事吧。”小桃被阿矜嚇了一跳連忙過去查看,“都出血了!”

“小桃你……為什麽會這麽說?”阿矜反問道。

“哎呀,我就是隨口說說,香囊不是貼身的物件嘛,陛下他如此尊貴的身份,繡坊的繡娘又是天底下繡的最好的,若不是心悅你……陛下何必跟你提這樣的要求,難不成他看不出來繡坊的繡娘比你繡的好?”

小桃這樣說,阿矜倒是有些亂了,從前她從未想過這層,直到小桃說起來。

“阿矜,你……你怎麽了?你……沒事吧?”小桃看見阿矜在楞神,有些慌地問道。

“沒事。”阿矜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將手放進嘴裏抿了抿,血腥的味道,讓阿矜有些想吐,腦子裏全是之前見過的那些血腥的畫面,男人女人的嗚咽,橫陳的屍體,成河的鮮血,揮之不去。

見阿矜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小桃雖然有些擔心,但還是沒再開口問了。

繡了一會兒,阿矜還是覺得自己靜不下心來,腦子裏全是那些個畫面。

“篤篤篤。”門被敲響了。

阿矜和小桃互相看了一眼,小桃出聲問道:“誰啊?”

“奴婢禦前宮女宛音,奉唐公公的命來找阿矜姑娘的。”聽著聲音有些急。

阿矜聽見這話,眉心一跳,站起身走到門前,打開門:“何事?”

宛音看著一臉著急的樣子,臉還紅紅的,輕輕喘著氣,像是跑過來的,看見來開門的是阿矜,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開口道:“阿矜姑娘,唐公公讓你盡快去禦前。”

“怎麽了這是?”阿矜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陛下上完早朝回來就沈著臉,奴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知道陛下進了禦書房之後,讓奴婢們盡數退了出來。”

阿矜聽完,腦子想了許多可能,也顧不上旁的什麽,同小桃說了一聲就跟著宛音一塊去了禦書房。

跟陸傾淮在一起的這些時日,阿矜幾乎未見過陸傾淮如此動怒,即便是岳晉陽拿著東珠過來挑釁,他雖生氣,卻始終沒有表現在臉上。

阿矜到禦書房的時候,看見唐祝站在廊下等著,看見阿矜來,明顯松了一口氣,接著對宛音道:“你先下去吧。”

“是。”宛音應聲退下。

阿矜看向唐祝:“唐公公,怎麽了?”

“早朝的時候,厲大人同一眾大人上奏,說陛下雖勤政,卻也不該冷落了後宮,還說陛下封了後宮之後,一次都未曾召幸,豈不是形同虛設。”

唐祝說完阿矜大抵就明白了,岳晉陽拿著東珠來的時候陸傾淮就明顯不悅了,現如今厲君越竟領著眾位大人一塊上奏,陸傾淮心情哪裏會好。

“你奉一盞茶進去瞧瞧?”

阿矜聽完,頗有些無語,唐祝這人賊得很,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盡推給她,不過唐祝都如此說了,還是進去瞧瞧吧,免得到時候陸傾BBZL  淮不高興,牽連了整個禦前,她也逃不了。

“好。”

阿矜應聲,往後頭的小廚房走,烹好茶倒了一盞,端著茶往禦書房走的時候莫名有些忐忑不安。

到禦書房門前,唐祝為她掀開簾子,進去之前,阿矜看了唐祝一眼,唐祝眼裏沒有什麽很大的波瀾,阿矜深吸了一口氣擡步進去。

龍涎香的味道盈滿了鼻尖,還帶著淡淡的暖意,阿矜心裏卻有些涼,禦書房裏很安靜,安靜的近乎沒有任何聲音。

阿矜端著茶進去,走了兩步,透過珠簾看見陸傾淮坐在書桌前,他已經換下了朝服,穿著一身廣袖白袍,金線繡的龍紋閃著細光,這還是阿矜頭一回看見陸傾淮穿白色的衣裳,莫名想到了一句話,性若白玉燒尤冷。雖有些不符,但到底,還是有幾分應景的。

驀然想到小桃的話,心裏一滯,回過神擡眼正要往裏走,就對上了陸傾淮了眼睛。

那瞬間的感覺很微妙,陸傾淮的眼神淩厲且冷,不帶任何情感,墨色的眸子仿佛一汪寒潭,神秘幽深,又沾染著幾分殺意,看得阿矜心尖一顫。

作者有話說:

性如白玉燒猶冷,文似朱弦叩愈深。

——蘇轍(宋)·《送王適徐州赴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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