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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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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浮聲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隱隱有種胃脹的感覺,一睜眼,醒了,聽見劈劈啪啪燃燒的聲音,帳篷外那一點火光一直都在,給人一種安全感。她探出手看了眼手機,已是淩晨一點多。

想再睡,可是胃部不適感卻趕走了睡意,她把拉鏈拉開了些,看見戰烏還坐在火堆旁,穿著帶來的深色大棉襖,灰撲撲的,看著像大大的一團棉花,看著很笨拙遲鈍,唯一的優點恐怕就是保暖。他的身後有一小堆手腕粗細的樹枝,顯然是他撿回來續火的,暖橙色的火光將他半個身子也染成了橙黃色,隨著火焰的搖動時明時暗,柳浮聲發現,他鼻梁挺高,側臉輪廓明朗,還蠻有幾分英氣味道……如果忽略下巴上長長短短的胡茬的話。

長夜漫漫,她在睡袋裏拱了幾下,卻一直沒睡著,就幹脆披上外衣起來,輕手輕腳、彎著身子從帳篷裏鉆了出去。

戰烏很警覺,一聽見異動就繃緊身子,飛快地扭頭看來,見是她,一楞,很快釋然,下巴往左邊偏了一偏。

他以為她是起夜方便的,於是給她指了個“暗處”。

“呼!好冷!”她蜷縮身子小跑過去,像一只兔子一巔一巔的,近了,感覺火焰的熱度騰騰。

“往左邊走,那裏可以。”他出聲提醒。

“我……”她尷尬地笑了一下,“我就是出來透透氣。”

半夜兩點,出來透氣?戰烏沒有多想,“你最好回去。”

“啊?為什麽?”

“有狼。”

“你嚇我呢。”她不屑。

這回,戰烏的下巴往右擡了擡,柳浮聲不以為意地朝右邊瞥了一眼,整個人如同被孫悟空施了定身咒,半張著嘴呆住了。

一只半人高的灰影出現在那個方位,身形比犬類大上許多,皮毛灰黑相間,四肢更長,更加勁瘦,尾巴也不似犬類那般柔軟,硬邦邦的,被掃著一定挺疼。只見它向上齜著嘴,像是在獰笑,露出白森森的獠牙,一雙綠瑩瑩的眸子一閃一閃,十分駭人。

柳浮聲不知所措地轉頭看看戰烏,又揉揉眼睛,生怕自己僅在做夢。

認清這不是夢境後,她整個人瑟縮起來,像個七八十歲的羅鍋老太太,第一次沒有隔著動物園的鐵柵欄和狼面對面,她頭皮一陣陣發麻,聲音都帶著顫,“怎……怎麽辦啊……不是說這裏……沒有狼嗎!”

戰烏卻面色如常地安慰道:“沒關系,它不會過來。”

柳浮聲怕死了,挪動著貼著戰烏,縮在他身邊。

女性身體獨特的軟態和馨香一下子充斥了被火光包裹著小小空間,戰烏喉頭一窒,好像被藤蔓纏著,一下子卡住了,原本不甚在意的心跳忽然清晰起來,如同擂起的戰鼓,咣咣敲擊著胸腔,他甚至能感覺到血液奔騰著湧入心室,又被激烈地擠壓出去,熱血順著蜿蜒的血管,急速分散全身,所過之處,點起熊熊戰火,從上到下燃燒著肌膚血肉,勾動撕扯,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夜,看到的卻是赤目的紅。身體某處急速蘇醒賁.張,又因布料束縛,一瞬間竟有幾絲刺痛。

“這周圍到底有多少狼?它們……它們是不是找吃的來了?”柳浮聲顫抖著問。

戰烏吞咽一下,心臟激烈跳動的不適感略微平息,“它是頭孤狼,毛禿了好幾塊,還有幾塊血痂,應該前不久幹過架,不過,輸了,被戰勝他的年輕雄狼趕了出來。一頭……過氣的老狼王,行蹤不定,因為饑餓會變得更兇殘,不過,它能出現在這裏,恰好說明這裏沒有狼群。”

“它會不會來咬我們?”柳浮聲根本沒聽進去,一門心思不想被狼給叼走。

“這裏有火,而且,還有一個身形比它大得多的大型動物,它孤身一個,絕不敢輕舉妄動。”

柳浮聲幾乎炸毛,“哪裏還有個比它大的‘大型動物’?”

“我。”

她輕嘆一聲,“你……等等,我也比它大,怎麽不也算一個?”

面對她一個人時,戰烏少了許多慎意,急劇賁.起的脹痛在男性.生理的調節下已經輕緩,理智與自知壓抑著自然的反應,努力把音調維持得跟平時一樣:“食肉動物都分得出來誰是‘老弱病殘’,就好像,再兇猛的一群獅子也不會挑族群裏體積最大的公牛為攻擊對象。”

“你不怕它餓極了不顧一切撲過來、逮著一個是一個?!”

“我有刀。”戰烏拍了拍布包,刀柄恰好露在外頭,形勢一旦有變,很快就能抽出刀刃,“回去睡吧,我看著火。”

柳浮聲一顆心七上八下,哪裏還睡得著!她緊貼著戰烏,雙手緊緊收在胸前,看一看狼,又擡頭看一看他,搞的戰烏不自然起來,有些窘迫地別過臉去,也不知是火燒得太旺還是其他,口有些渴不說,臉還越來越燙。

“啊!它動了它動了!”

孤狼只是由站立變成半蹲,柳浮聲就大驚小怪嗷嗷叫了起來,倒是嚇到了那匹狼,沒坐幾秒,一下子又站起來。

戰烏覺得幾分好笑,但沒有笑出來,“不刺激它,待會兒它就走了。”

柳浮聲只得捂住嘴,巴巴地等著。

僵持了大概有十分鐘,孤狼真的轉身走了,一下子就消失在黑漆漆的夜幕中。柳浮聲些許放松,謹慎地確認道:“它這是……走了吧?不會再回來了?”

“走了。”又沒東西吃,又有火,還有一驚一乍的人,狼表示,多留無益。

“太好了。”之前一直蔫蔫的柳浮聲驀地直起腰來,又想說點什麽時,發覺戰烏一直望著孤狼消失的方向,表情是一貫的木然,但眼中竟有幾分憐憫和傷感,或許,孤獨落魄的老狼王,喚起了他心底某一處的共鳴。她混沌的腦子裏忽然蹦出一句話——世間所有的偶遇,都是久別的重逢。不知用在這個畫面,是否合適?

濕冷的山風縷縷滲來,柳浮聲打了個寒戰,剛站起來,她就噗通一下坐倒,然後才知,保持一個別扭的坐姿太久,腿全麻了。

戰烏半拉半拽的,把她扶起來。她搖搖晃晃站著,腿上像過電一樣,酥酥麻麻,接著是一陣針紮般的痛。她齜牙咧嘴忍受著,彎腰搓揉著小腿肚子。也正是這種角度,她餘光好像瞥見戰烏略不正常的襠部,定睛一看,確不是布料的褶皺,而是未完全褪去反應的某處。

那一刻,有些愕然,不禁擡眼看住他。

發覺了她的目光,他也尬然,略弓起身子,企圖用彎曲的脊椎掩蓋襠部的不和諧。

他不是從小被虐待,那邊已經廢了嗎?柳浮聲皺了皺眉,一時很是困惑。

戰烏忽然誤會了她這一表情的含義,變得又是自責又是羞愧,雙手無力地耷拉著,悶聲急急說了句對不起,幾秒後,又帶著蒼涼和鄭重,再說了遍抱歉。

“不用道歉,我當是讚美了。”她腿部的酸麻緩解,目光些許灼熱,說實話,剛才一時也有些迷亂,想到關揚的敷衍,想到幹涸的婚姻生活,想到自己暗夜裏濕潤的渴望。

戰烏依舊自責得很,她剛要再開口,巨大的惡心感從下而上席卷而來,她捂住嘴,小跑兩步幹嘔了幾下。要不是來時恰好來了大姨媽,她真懷疑自己這種不適感是有了孩子。假設這個時候懷上了關揚的孩子,那真是件頂頂糟糕的事。

她問戰烏要了杯熱水,慢慢喝下去之後好了一些,他不太敢看她,悶悶地低著頭。沒再想看清他的表情,柳浮聲就哆嗦著回到帳篷裏,鉆進睡袋中。

一旁的錢欣翻了個身,依舊沈睡著,嘴裏還喃喃說著什麽夢話。

一切歸於靜謐,外頭木柴燃燒的劈啪聲仍不絕於耳。大家都沈睡著,她一再想到他男人味十足的身形,他略顯英氣的側臉,還有他因為自己不經意的觸碰而蘇醒的堅硬。她能聞到自己忽然散發的荷爾蒙味道,全身細胞都叫囂著要瘋狂釋放一次腎上腺激素,去進行一次離婚後的狂歡。

而戰烏,這個在她27年的生活中從未出現過的窮苦鄉巴漢,究竟是get到了哪個點,竟讓她大半夜的因為噴湧而出的愛.欲,再也沒能睡著。

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過層層樹蔭,溫和地喚醒了鳥鳴與草露。

蹲在泉眼邊洗臉的錢欣不可思議地半張著嘴看著柳浮聲,“做夢吧你?半夜狼來了?”說罷,她向戰烏努努嘴,“我看他好好的,哪裏像遇見了狼。”

“我親眼看見的好吧!”柳浮聲翻了個白眼,“你睡得跟死豬一樣,當然不知道。”

“我才不信。真是他趕走的,他怎麽不說。”錢欣當她是無稽之談。其實柳浮聲之前跟她一樣,在《狼來了》的故事熏陶下,都以為只要狼來了就一定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一定會上演一出有人為了保護同伴舍身給狼叼走的苦情大戲。

柳浮聲憋著一股憤憤然之氣,仿佛自己昨晚白經歷了一次嚇得幾乎尿褲子的“驚險體驗”。更可氣的是,戰烏只字不提,並沒有標榜一下自己艱苦的守夜,讓眾人都以為他只是簡單地熬了一次夜。

收拾好一切,戰烏再次檢查了一遍是否有未滅的火星,生過火的位置都用水澆過,阻斷了死灰覆燃的可能。重新出發沒一會兒,他指著一處,“那邊菌子很多,這個點正好是最新鮮的時候。”

聽了這話,地質隊的專家們挺平靜,老王幾個特別興奮,放下身上的大包小包就往那片低窪地沖去。

“很滑……”戰烏的提醒還沒出口多少字,老王就一屁股摔了個老太太鉆被窩,半個身子都沾上了青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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