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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隱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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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陌繞城而行,王謝走後,他得將情緒好好藏起,王謝至少要三天後動身,加上拖家帶口走得慢,正好這麽多天……足以發生一些事情。

只是不知,王謝當真看到自己另一面的時候,還會不會像之前那樣,信誓旦旦地保證“無論如何也要和你在一起”。

他應該對王謝有信心的……罷。

倘使王謝無法接受,他就……只好用笨辦法了。

“菲菲,我們今日的客人,都有誰?”越陌在於飛莊一直憑書信辦理公務,現在要回洛城,正好途中露個臉,下屬們見見他,能安心,合作者見見他,能進一步商談事宜,還有真真假假爾虞我詐的對手,他想算計的,想算計他的,都不在少數。

還不能一下子全都料理掉,最忌諱的是一家獨大,能夠互相制衡才是正理。繁露山莊暗中監管武林,並非明目張膽指手畫腳控制一切。

“下午司徒、司寇會來,晚上司營和二莊主也會分別趕到,司營帶一位客人。”司徒尚義,主管刃堂,負責任務執行;司寇尚禮,主管刑堂,負責各種賞罰;司營尚信,負責物堂,提供物資裝備。二莊主,便是時瑞。

另外還有司農尚仁,鷹堂,情報收集;以及謀堂的司馬尚智,參謀分析。這幾個名號都是固定的,不過方便稱呼而已。

這幾人中,有的幾乎已經三個月沒見過越陌了,有些必須當面匯報的事也都不能再拖。他們每個人手底下也各自照管著十幾個管事,管事之下還有下屬,關系層層疊疊。

至於小康的外祖父時瑞,本身出自“物堂”,是上一任司營尚信,而升為繁露山莊二把手之後,並不屬於任何一堂。他的職責是在越環或者越陌擬定總綱後,負責細化查疑,再分配下去。

繁露山莊的歷任一把手的選拔,卻和其他提拔不同,沒有一位不是出身天家。越陌幾乎從會走路開始,就被他爹當繼任者培養文治武功——宓王越環於公是忠心耿耿維護天家利益,於私自然是惦記早點卸下擔子,好和王妃逍遙自在。

越陌十二歲就被他爹暗中帶著,旁觀處理山莊事務,十五歲開始在山莊各處隱姓埋名,輪換試煉,他第一個任務是裝成江湖店小二打探情報。

之後他做過幕僚,當過殺手,扮過賬房,開過店、押過鏢……鷹堂、謀堂、刃堂、刑堂、物堂上上下下每個位子都坐過一遍,還不能停了他爹布置的功課。

一晃五年,越陌二十歲的時候漸漸接手宓王的工作,現在繁露山莊八成以上決策均出自他的手筆。

只是越環心裏也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怕是不太願意自己給他安排的事情,一樁樁任務完成確實出色,只是整個人越發的壓抑。

小世子壓力轉換的方式是親自出馬——身為上位者本不該輕身涉險,他卻在遇到重要大事時總堅持自己上陣。

凡是活人,就沒有十全十美的,小世子有些怪癖也是人之常情,況且好在他藝高人膽大,一直也沒有什麽危險。

直到——在邊城,幾乎葬身火海。

父子之情雖淡,畢竟血濃於水,越環大驚之下也在反省。

少年人有銳氣是件好事,上位者過於銳氣並不是好事。過剛易折,越環明白這個道理,是以一直註重這點磨礪,小世子行事老成,他起初是很欣慰,後來才發現自己似乎犯了個錯誤。

或許是過早接觸這些勾心鬥角見不得人的陰暗,或許是不滿於年紀輕輕就要在一條路上走到黑,或許是無法選擇任何出路的絕望,小世子是在默默反抗。

他只求一死。

父命不可違,帝命不可辭,除了親身涉險,還有什麽解脫之法麽?

越環再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兒子心中竟如此陰鷙。

他也不會知道,兒子已經成功解脫了。

“司徒,司寇。”越陌蘇醒後見過這兩個人,因為在邊城行事時,司徒的刃堂和司寇的刑堂都出了人手協助,而一把手沖鋒陷陣,這兩個堂主不親自陪同才是怪事。

越陌受傷,他倆最為緊張,要是人有個好歹,這二人難逃罪責,是以一旦越陌話頭松動,立刻求見。為了讓屬下放心做事,越陌首先便應允這二人探望。

至於司營,那就簡單了,司營的物堂掌管財務大權,哪一堂要裝備要人要銀子,司營不肯給,必然上他這兒哭窮來。此次要帶的客人什麽來意他也明白,這是有經營的新點子,要他支持批準。

還有時瑞,想必是借著這個匯報的機會,探探越陌對小康的看法罷。

越陌片刻之間打定主意,微闔著眼:“菲菲,喚礞石。”

“少主的傷勢有變?”菲菲一驚,這才走出半日,少主就感到不適了麽?

“無妨。”

越陌處理公務的時候,礞石自然不敢跟他同一輛馬車,騎了馬在車子前後左右亂轉。自打王謝走了以後,他明顯恢覆了之前的精神頭兒。

菲菲從車中探出頭,一眼就看見礞石了,在小世子面前大呼小叫,絕對是舉止失當,她取了枚核桃——馬車裏必然備著些幹鮮果品,一是供路上消遣解悶,二是墊墊饑——皓腕一揚擲出去,正中礞石肩頭。

礞石先是一怒:“誰打我——”回頭見菲菲正對他招手,趕緊一別馬頭,兩步湊過來,嫻熟地與馬車並行,低頭招呼,“菲菲姐,找我有事?”

菲菲便道:“少主有事,你且進來。”

礞石立刻甩鐙離鞍下馬,一旁有護衛攏過韁繩,他拍拍身上並不明顯的塵土,彎腰上車:“公子!公子哪裏不舒服?”

見他焦急模樣,越陌微微一笑:“並無。”

“這小人就放心了——是公子想換藥了嗎?”

“也非。”

“那公子有什麽吩咐?”礞石在軍中一向跳脫,沒大沒小慣了,並不覺得自己這麽搶話實在失禮,菲菲卻暗暗皺起眉頭,心道少主向來不喜聒噪,礞石冒冒失失,之前已經給少主和王先生之間弄了一出不愉快。幸好少主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一夜之間便籠絡住有些敵意的王先生。少主又不是無人可用,以少主的身份,宣王先生隨行就好,為何還帶著礞石?

不過菲菲並不擔心:少主深謀遠慮,此舉必有深意。

她在一旁轉著念頭,越陌繼續微笑:“礞石現在是我隨行大夫,相關事項自然要請教大夫。”

“公子可別這麽說!您有什麽吩咐,只要交代下來,小人就是拋頭顱灑熱血,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你覺得,這只手最早幾時可以拆線?”越陌問。他匆匆往洛城趕,左手沒到時候,自然沒有拆線。

“這個……”

從來同行是冤家,要是別人問,礞石一定會將前一個大夫褒貶一頓。尤其他自認為被王謝落過面子,而王謝醫術也確實比他高,他這口氣一直忍著,想在醫術上早晚找補回去。

可也正是因為王謝醫術比他高出不止一點半點,對於王謝下過的定論,他便不好推翻了,王謝交待的是五日後拆線,現在這情況……

礞石小心翼翼觀察又觀察,道:“至少五日。”

要是別個病人,他也可以大膽指點一番,但這病人是自己敬愛的公子,公子的身體不容有半分差池,穩妥起見,他最後還是沒有推翻王謝的論斷。

“咦,這日子就不能通融?”越陌一副遺憾的樣子,“早幾天也沒有關系罷?”

“王先生醫術很好的,公子還是不要提早拆線,以免發生意外。”

“沒事,礞石的醫術也很不錯,不是麽?”

——這話說得真是誘惑!

礞石喉嚨裏就像有一只小手,撓啊撓,撓啊撓,自己敢不敢打這個包票?提前拆線,公子無事便罷,若是出了事,自己救治得當,也算功過相抵,就怕救治不當……自己,敢不敢應?

礞石很艱難地承認道:“小人醫術不及王先生,覺得公子還是穩妥起見更好。”

他心中一番掙紮,自認為掩飾得好,沒瞞過越陌的眼睛,越陌點頭,這孩子能分辨輕重緩急,還算可用。

如果不可用,他就打發礞石回邊城。刑堂的司寇手下自有專精外傷的大夫,調兩個過來也非難事——至於專司刑罰的地方為何會出好大夫?

只有了解人體,才能用最方便省力的法子達到刑罰的效果。而能夠全面了解人體,就已經是半個好大夫了。

研究如何損傷人體,自然相應要痊愈之法。能夠做到的,自然就更是不錯的大夫。

礞石想長遠在自己手下做事,忠心是不錯,要考校之處非常多,越陌另有打算。目前這一個小小試探,還算滿意。

只是礞石缺點與優點一樣,也同樣顯眼,還需打磨。

尤其是他作弄過小康。

礞石沒認出來越陌與小康之間的相似,並非沒有原因,越陌威嚴,他不敢仔細打量越陌相貌是其一,來到於飛莊的第一晚,光想著怎麽給越陌出氣,沒仔細看小康樣貌,之後被王謝擠兌的每天只顧研習醫術,也顧不上想起這一茬是其二。

但若是長久使喚……想想小康……還是好好磨礪一下罷。

作者有話要說: 越陌的笨辦法也就是死纏爛打了,好女怕纏郎啊。

【王大夫吐槽——也得看纏上來的是誰啊(得意臉)】

【路人:沒有人對誰是好女誰是郎提出異議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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