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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司馬捕頭與小產的青樓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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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半夜,早上王謝醒來時身邊已經沒人了,他趕緊掀帳子下地,動作匆忙,倒是嚇了正在哄小康的燕華一跳。

稍微梳洗,便向書房而去,一敲門就開,司馬弓兩眼全是血絲,神情頗為平靜,道謝:“昨夜,辛苦王先生了。”一夜無驚無險安然度過,榻上人睡得安安穩穩,他這才信服王謝的醫術。

王謝點頭:“我看看。”走過去見女子還在睡,一號脈,笑了:“性命已無大礙,只氣血虧損太多,回去後務必好生將養一兩個月。”說著自己去研了墨寫方子,一張紙寫完,正要交給對方,卻見司馬弓尷尬立在那裏,並不伸手接過。

“怎麽了?”

司馬弓聽他一問,忽然深深彎腰施禮:“王先生,司馬弓有事相求。”

王謝心道我真怕這句,誰都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過與人方便即是自己方便,能承個捕頭的人情倒也不錯,便開口道:“這話說得可不敢當,不知司馬捕頭有什麽事?”

司馬弓抿了抿唇,道:“不瞞王先生,榻上的人名喚盛娘,本是我心愛之人,可惜出身不好,入了青樓……”

青樓一入深似海,難得那盛娘還有片癡心系在司馬弓身上。一個非卿不娶,一個非君不嫁,商量了贖身日子,誰知道三個月前司馬弓離開春城秘密緝盜,因事隱秘恐走露消息,旁人竟是一概不知。待他領了花紅,回來準備給盛娘贖身,再見面的時候,對方已經小產,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司馬弓回春城當天正趕上蘇文裔家縱火一案,匆匆趕去忙了個四腳朝天。那日剛剛有些線索,可以向上有個交待,他這才有時間到青樓去,誰知原先房間之內已經是新人換舊人了。司馬弓拉過一個樓裏小丫頭,塞了十文錢,聽小丫頭講述說盛娘在他走時不多久就發現自己反胃噬酸害喜,算日子應該是他的種,盛娘一直隱瞞,可惜青樓捧高踩低的,被有心人算計,讓鴇母知道此事,登時要拉去灌紅花湯。盛娘拼死不從,爭搶中小腹不知被誰狠狠撞了一下,夜裏便見紅,次日又勞累過度,到了晚間腹痛如攪,鴇母也不想鬧出人命,找個大夫過來看,竟是流了胎兒。

鴇母早知道她有贖身打算,想想留不長久,多賺一天是一天,為了催盛娘重拾皮肉生意,又教大夫開些虎狼之藥,結果便是將病人險險醫成死人。眼見著盛娘下體流血不止,漸漸地有出氣無入氣,老相好雖然是個捕頭不敢招惹,可也有三月沒來過,贖身這事兒大概是不成了,只得自認晦氣,將人打發到後院茍延殘喘,。

司馬弓冷著臉,把荷包往鴇母面前一扔,抱著盛娘便走。

青樓附近也有醫館,請大夫原本就是越近越快越好,可一想到附近醫館的大夫和青樓沆瀣一氣,才將自己心上人傷成這樣,司馬弓便不放心了,正好最近他遇見過王謝,從裏正口中得知這位謝少爺厲害之處,也是病急亂投醫,這才貿然夜至。

還好王謝的醫術真稱得上妙手回春,只不過這“好生將養”可讓司馬弓為了難,他原本在官衙左近租了間房,稍微收拾便可迎盛娘入住,現今盛娘只剩半條命的樣子,他放心不下帶回去留她一人在家。而今日並不是休沐,官衙必須去一趟,現找個丫頭婆子伺候著可來不及,這就不好辦了。是以這位熊漢臉上難得的求懇之色,請王謝幫著雇個婆子,無論如何收留盛娘一日,今晚他便過來接人。

這倒不是什麽難事,王謝當即應允,救人性命是積德,況且司馬弓為人方正,鮮少求人,越是這樣的人你幫了他,將來他也絕不會虧了你去。

司馬弓連飯都顧不上用,匆匆離開,臨走前在盛娘枕邊留了對珍珠耳墜,是他出門公幹時買來的,本想著見面後親手給佳人戴上,現下只能擱在一邊。

捕快一職,官衙並不發月例,不過是提供個住處,每月在飲食上補貼一兩銀子而已,要來錢全仗外快。司馬弓做不來敲竹杠打秋風的事,只能靠著破案緝盜懸賞的花紅銀子攢錢了。

為給盛娘贖身,他這幾年拼了命的四處緝盜,積攢下四五十兩銀,日前出力頗多,花紅也分得了白銀十兩,租房花去了些。昨夜他帶著剩下的銀子過去青樓,誰知有此變故,一怒之下著急帶人走,連同荷包都扔給鴇母了,只腰帶裏有可憐見的十數個小錢。

而捕快遇上案件,三日一小比五日一大比,沒有進展便要擔責被打,蘇文裔家裏好幾具屍體,人命關天,上頭催的急,下頭焉能不急?這也是司馬弓來不及去盛娘那兒的緣故。

王謝很是大度,沒有銀子沒關系,連欠條都不用打,“我信得過司馬捕頭的人品,捕頭盡管去忙,晚上再議。”

白天有三三在,照顧一下不成問題。

送走司馬弓,王謝到廳裏一看,早飯早端上了桌,人全在,等著他動筷,趕緊道聲大家久等了,挨著燕華坐下。

令蔡氏師徒——尤其是蔡安和——吃了定心丸,願意留下來的緣由,自然發生在昨日晚飯間。王謝“伺候”燕華那叫一個關懷備至。蔡大夫在旁默默端詳,心道這舉動怎麽看怎麽跟自家毛腳徒弟討好自己似的,如出一轍,不過人家沒明說,他也沒問。晚間探討醫道之後,又看到這二人進了同一間房休息,蔡安和心裏便明白幾分,不過他可不打算和蔡鶴說明,不然這毛腳徒弟更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動手動腳了。

——不過,看王謝討好得順手,燕華也接受得自然,那默契顯不是一天兩天養成的,蔡安和笑笑,自己莫非年紀真的太大,放不開手腳了?正想著,徒弟蔡鶴已經夾了一大筷子豆腐絲送過來,蔡安和便伸碗接了,蔡鶴見他神情不似不高興——平時師父總是告訴他在人前不能過於親近,今日到沒了說教,想是看著主人家也相互親密夾菜的緣故——趕緊狗腿地接著給師父剝雞蛋。

林虎峰端著豆漿,看看這邊,看看那邊,不想自己碗裏忽然一沈,低頭,見一個白白凈凈的蛋滾在乳黃色的漿中。裴回收回手去,笑道:“喏,你的。”見林虎峰有點發楞,趕緊補充:“現在不是試煉,你盡管放心吃。”

林虎峰樂了,放下筷子,以自己習武之人的眼力端詳了端詳,從蛋盆裏挑出最大的一只雞蛋,剝幹凈皮,投桃報李,笑嘻嘻也給裴回遞過去。

裴回覺得林虎峰這個小兄弟很不錯,於是回敬一箸小鹹菜。

林虎峰給裴回夾了青筍絲兒。

裴回回贈豆腐絲兒。

林虎峰再夾給裴回小鹹菜。

裴回塞給他一個蔥油花卷兒……

王謝看著他倆一來一往,忍著笑意把詳細情況跟燕華講了。燕華只能瞅見大概模糊形狀,聽完王謝形容,才明白二人的小動作,忍不住也抿唇莞爾。

飽飽的一頓早餐過後,王謝先去診治今日上門的病人,裴回帶大小蔡大夫去康安醫館,一來認認路,認認人,二來麽,有年長之人和自己一起坐堂,裴回終於覺得更有底氣,不那麽緊張了。他沒有外人和自己搶生意的自覺,反而覺得自己既能輕松些,又可以從蔡氏師徒那裏偷偷學些本領,實在是件好事。到是蔡大夫,擔心自己師徒突然出現,貿然搶了他的活計惹他不快,也擔心自己終究是個外人,萬一人家醫館有些秘方怕被窺探,可如何是好。兩個人和氣謙讓了一路,商定的結果是輪流。

他三人去醫館坐堂不提,留著宅子的林虎峰待大家都動身了,便開始朝燕華猛打眼色,過一陣見對方毫無反應,這才想起來燕華看不見,趕緊湊過去低聲問:“燕華大哥,昨天在廚房……那個那個事兒……怎麽樣?”

燕華正哄著懷裏小康玩耍,聞言笑道:“少爺已然應允,想來忙過上午就會和虎峰交流,只是少爺於行醫一道甚是嚴厲,虎峰切勿介懷。”

“不介意不介意!我知道,有本事的人都有脾氣。多謝了啊!”林虎峰一蹦三尺,“還有,昨夜攔住司馬捕頭的那個人是誰啊?下盤紮實出手利落,能不能邀來切磋切磋?”他是個武癡,難免見獵心喜。

燕華含糊道:“他是晚間的護衛,白日裏找不到。家裏自從少爺出了名,求醫人多,病人的親朋好友未免有些瑣事摩擦,後來有了小康,怕夜間吵鬧驚擾到孩子,正好少爺有熟人將他薦了來……”說著話忽然一頓,摸摸懷裏小孩兒,笑著呵斥道,“小康又要拉尿了,我先回屋一趟。”

“嗯嗯,我先去找容翔耍一陣。”林虎峰不敢招惹王謝,偏愛和裴回鬥嘴。裴回明明比自己弱很多,還常不自覺拿出大哥哥的樣兒,待他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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