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是無盡的長街，慘白的燈籠沿街掛滿，行人除了臉色發白外，都跟尋常人沒有兩樣，沒有傳說裏抱著腦袋胳膊到處亂跳的家夥，如果不是這地方太過陰寒，譚頌幾乎以為這裏就是人間。

“青女隨姌若在地獄裏見過我的真身，我告訴她在地獄可以隨意，但是除了塞兩個死神進來，她沒怎麽來過地獄，倒是早幾年發瘋似的找你的時候在地獄裏呆過兩年，後來不知道怎麽想通了就走了。”季林慢慢說道，譚頌覺得遙遠，青女……

他還是喜歡叫她依依。

青女，不是他的。

“黎雲鳴在騙我？”譚頌咬牙，季林卻搖頭。

“他沒有騙你，是我們沒有告訴他事實，而他竟然擔憂著青女，揣測出許多不存在的事實，而且和薊也經常胡說八道。”這一點他應該是親身感受過的。

算計青女的人當然有，畢竟是近萬年來唯一誕生的神，不過也沒黎雲鳴猜測的那麽多，但有一點他沒猜錯，算計青女的人裏面，有一個很厲害。

關於那個人，季林也沒打算告訴譚頌，總之是個禍害，不過和薊已經處理掉了，也沒有值得拿出來說的。

“你們究竟想怎麽樣？”譚頌不想聽他將故事一樣，季林也不想再講下去，隨意推開一家門。

“進去吧，他們在等你，不見你最後一面他們不願意走。”季林說道，譚頌狐疑，看見出現在門口的人影渾身僵住了。

季林笑了笑，對他們要說什麽不感興趣，沿著人來人往卻清冷的街走遠了找個地方坐下，悠閑的看著行走的“人”。

他有段時間沒回來過了，再看這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街景，覺得有點兒好笑，也有點新意。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從人群裏看到譚頌，陰魂裏唯一的活人，很好認。

“不多待會兒？”季林問道，當然是看在青女的面子，又或者是姌若，他對他們說了什麽並沒有興趣。

“不了。”譚頌拒絕，看起來倒是平靜沒什麽事，至於是不是真平靜，季林也沒興趣，無論他現在抱著什麽樣的想法，以後都是沈依依的事。

把譚頌帶出來，外面已經是正午，艷烈的陽光照在身上，很快就把沾染的陰氣驅散，青玉平堂裏李煦正在照顧那些花，譚頌突然有了個疑惑：“你的這些花能賣出去？”

“當然能。”季林有些意外的答道，俯身掐了一朵剛開的白色小花遞給他，“拿回去試試，喜歡的話我可以送你一盆。”

譚頌沒接，那邊李煦已經叫起來：“老板，那是有人定了的！”

看來是沒法送了。

季林笑了笑，把花放在他手裏：“拿回去試試吧，然後等沈依依回來，你應該會等她吧。”他的語氣笑容，透著隱秘的神秘，譚頌皺眉。

“那個跟龔裴蘭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是姌若？”臨走前譚頌問道，似乎考慮了很久的樣子。

季林搖頭：“那是姌若的化身，也許說分身你更能理解一些。”

譚頌能理解，卻不能明白為什麽她會跟龔裴蘭一模一樣？她是龔裴蘭嗎？

那天黎雲淩說沈衡的魂被嚇瘋了，卻沒有說龔裴蘭……

譚頌沒有想下去，多想無益，無論那是誰，現在她都不允許沈依依回來，但是譚頌不知道，他現在不深究，往後就再也沒有機會知道這一段怎麽看都不合理的經歷是怎麽出現的。

季林見他沒有深究，也不願意多嘴提起，支使這李煦把譚頌送到車站去，免得他做錯車迷路被拐賣了。

李煦不大樂意的送人，回來連看都不想多看季林一眼，也不打理他那些花花草草，抱著書找了間屋子看書。

季林站在院子裏嘆氣，也不知道姌若這口氣什麽時候能消，這樣拖著也不是辦法。

譚頌一路上想著父母說的話，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把車上的其他乘客都嚇得不輕，該不會是遇到個神經病了吧。

他知道父母不是不願意跟人說起沈依依，而是不能說起，該死的楊業和，那個混蛋越來越欠收拾了！

兩年後。

隱約在老樹後的試驗樓裏，譚頌被袁靖從實驗室裏拖出來：“貝貝說新來了個小女生一定要介紹給你，你不去的話她就回家投毒殺我的寶貝，你趕緊給我去！”

“不去！”譚頌拒絕，什麽小女生他才沒興趣去見，“你告訴阮貝貝，她再整這些亂七八糟的，我就給她投毒！”實驗室裏別的東西難弄到，可以折騰死人的東西不僅有現成的，他還有足夠的原料合成出不同需求的毒藥。

譚頌覺得阮貝貝肯定是閑的，這兩年她沒再往外面跑，可以說是被袁靖圈養在紅楓療養院裏，沒事就給他們找麻煩，最大的熱衷就是給他介紹小女生，每次都介紹那種十八九歲剛成年還帶著稚氣的女生，現在療養院裏都有人謠傳他有某些特殊愛好了。

如果是往常，不論阮貝貝怎麽威脅袁靖都不會強迫譚頌去，今天卻是例外，昨晚阮貝貝給他下任務的時候特地囑咐他一定要跟譚頌一起去，這裏面絕對有問題。

所以他才把譚頌從實驗室裏拖出來，現在怎麽可能讓他再進去，反正拖出來是拖，拖下樓也是拖，袁靖十分幹脆不帶猶豫的把譚頌拖下去，如果不是考慮到今年開春時譚頌的神力突然全部消失了，他絕對把這個婆婆媽媽的臭男人推下去。

譚頌被拖得沒辦法，有神力的時候他都不是袁靖的對手，現在又變成了普通人，除非袁靖放水，不然他怎麽逃得掉。

好在兩人是在三樓，很快就到了樓下，隔著很遠就聽見阮貝貝的大嗓門：“譚頌譚頌，這邊，我們在這邊。”

袁靖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這得罪人的怎麽沒落著點兒好？

所謂送佛送到西，做壞人也要做到底。袁靖把心裏的不滿都扔給了譚頌，拽著他走過去：“我給你說，一會兒管好你的嘴，敢胡說八道讓貝貝為難，我就跟老頭子說你需要回爐重造，等著被罵死吧你！”

袁靖威脅得很有把握，去年譚頌校對錯了數據，雖然最後沒出亂子，但還是被老頭子逮著罵了個狗血淋頭。

譚頌忍不住翻白眼，心想等下不管怎麽樣自己都不說話，如果阮貝貝讓他單獨跟那個女生相處，他就直接跟她說清楚。

其實這兩年裏，季林消失了，黎雲鳴和黎雲淩也再沒有出現過，認識的非常人裏只有袁靖和阮貝貝還在，他們也過著正常人的日子，偶爾提起袁靖也不願意說以前的事，只是感嘆力量流失比以前快了好幾倍，他們快要變成真正的普通人了。

再加上今年開春時神力消失，譚頌隱約察覺到發生了什麽，神消失了。

現在譚頌不知道自己還在期望什麽，也許是因為當初所有人都跟他說沈依依會回來吧，他自己也相信。

沈依依不是神，但她和神在一起，神消失了，也許姌若是太不喜歡他，可是讓他去接受其她人，只要想到接受其她人，就覺得難受，還是一個人比較好。

又或者當初在岐山上就把姌若惹火了，讓她殺了自己才是好的，那時候沈依依一定會跟著她去死吧。

現在再想這些也是無益。

“你們兩個大男人磨蹭什麽呢？”阮貝貝不滿的叫道，叫醒了譚頌的魂，才發現樹蔭下只有她一個人，不禁懷疑她是在尋自己開心，其實根本沒有什麽小女生。

袁靖不認為阮貝貝已經無聊到這種程度：“你說的人呢？”

“在後面啦，譚頌你去把她帶出來，真是夠麻煩的。”阮貝貝笑嘻嘻的抱怨，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她自己想玩卻還賴別人。

譚頌不願意，袁靖急忙推了他一把：“快去快去，不然我拔了你的氧氣瓶。”

算你狠！

譚頌不情願的走向樹後，聽見身後那兩口子做賊似的聲音，不禁嘆氣，看來下次要勸師兄多帶阮貝貝出去溜溜，她才不會……

樹後站著的女孩聽見有人走近的聲音，轉頭看了眼認出是阮貝貝說要介紹給自己認識的人，大方的笑了笑：“你就是譚頌？”

“是。”

“我叫沈依依。”

……

“她怎麽不認得譚頌啊？”袁靖躲在樹後伸長了脖子問道。

“我怎麽知道，不是你們那群混蛋幹的好事，她現在認得我，也認得孫主任，就是不認識你們。”阮貝貝沒好氣的說道。#####終於寫完了，留了無數坑不想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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