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譚頌不願意，沈依依已經答應下來。

“譚頌你幫袁靖師兄看東西吧，我一會兒就回來，我跟她說不了幾句話的。”沈依依正想著怎麽讓譚頌留下，袁靖的要求是正得她心。

“可是……”譚頌還想反對，沈依依笑著望著他。

“放心，真打起來她現在不是我的對手。”沈依依有點兒搞不清楚譚頌在擔心什麽，就像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在譚頌眼裏有多古怪。

譚頌怔住了，對著她臉上的認真固執，沈默著慢慢點頭，他果然是拗不過她。

“貝貝，我們走吧。”見他同意，沈依依臉上的笑才真實起來，拉著阮貝貝去找龔裴蘭。

袁靖看著走掉的兩女，無奈的搖搖頭，對譚頌正色道：“沈依依有點兒不對勁。”

“看出來了。”譚頌不否認，把昨晚的事情跟袁靖說了遍，除了某些不能跟人說的，他都說了，袁靖聽完楞了半晌，忽的又笑了。

“譚頌，神想要變成凡人不容易，凡人想要變成神也不容易，仙也是，沈依依她現在在害怕呀。”袁靖的笑說不出意味，似有些同情，又好似覺得可笑，不過這些都不是譚頌現在想要深究的，他擔心的只是那句凡人想要變成神不容易。

究竟，怎麽個不容易法？

他變成現在這樣完全沒有經歷過什麽考驗磨難，就是突然就有了，並且沒有給他帶來任何不好的體驗，盡管楊業和說他這種狀態很難解釋，沒法解釋，他也覺得的確沒有白吃的午餐，但他從頭到尾都不覺得成神會有多少困難。

成神最大的困難就是壽命不夠吧。

只要壽命足夠，誰都可以成神成仙，至於這個過程會經歷的劫難，相較於壽命而言，並沒有什麽難度可言。

可是現在，袁靖告訴他成神不容易，真正接觸過神，在眾神雲集的時代裏活下來的袁靖告訴他不容易。

“我去找她！”譚頌急忙說道，不管袁靖大聲叫著自己，他現在不想知道究竟會有什麽困難，也不想知道那樣的困難會有多少，會持續多久，他只想把她找回來。

他說過，她是他的！

袁靖急忙追出來，看也沒看經過的護士，拽住他拖回辦公室裏。

譚頌不過是剛學會使用神力沒多久，對神力的控制再怎麽精細也比不上袁靖這種老資格的，一被袁靖抓住，別說神力，體力都不剩多少了，只能被動的回到辦公室裏。

“你現在去也見不到她。”袁靖把譚頌按回座位裏，“現在，有什麽想知道，可以問我，你就老實的坐在這裏等她回來。”

譚頌不甘的瞪著袁靖，但試著掙紮站起來幾次都未果，離開椅子就渾身發軟跌回去。

“師兄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面對譚頌的質問，袁靖無奈的攤手：“難道你沒發現，她並不願意讓你見到龔裴蘭？更不希望你聽見她要說的話。”

“你怎麽知道？”譚頌不相信，但昨晚沈依依又變成了那副什麽都不肯說的模樣，盡管她不願意說的態度不像以前那麽明顯直接的表露出來，但事實上，譚頌知道，她是打算犧牲色相來讓他忘記那個問題，才會突然那麽主動。

袁靖撐著下巴瞅了眼桌上的仙人掌：“它告訴我的。”

它？譚頌難以置信的轉著眼珠子，他知道山鬼代表著什麽，知道沈依依能跟植物說話，可袁靖師兄也能聽懂，魑也能聽懂植物的話？

看出譚頌的疑慮，袁靖搖頭：“不是我能聽懂，是她讓我聽懂的。”這個她自然是指沈依依。

譚頌怔怔，心底突然湧起的憤怒讓他紅眼，不想讓他去就直接告訴他好了，為什麽要讓個外人來攔著他？外人都能知道的事，為什麽就他不能知道！

黎雲鳴和黎雲淩是這樣！楊業和那裏也是這樣！甚至連梁宜雪那個女人都比他知道得多！

袁靖看著變得憤怒的人，覺得他大概是沒什麽理智來思考問題了，所以好心提醒道：“我說了，凡人要變成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譚頌這種最多只能算是收到神的恩賜，而且比一般人收到恩賜時接受的考驗少了許多，以至於幾乎不能算是恩賜，總之是種算違規但又沒有受到懲罰的奇怪事。

因為太過於奇葩，譚頌並沒有體驗過其中的考驗痛苦，所以不知道成神有多困難也是很正常的，一直以來也沒有人跟他說過這些吧。

袁靖決定好好給譚頌普及一下知識，作為可以跟神接觸所必須的知識！

袁靖這邊說得口幹舌燥，把譚頌唬得臉色發白卻又掙脫不得，只能幹著急。病房這邊，沈依依已經在阮貝貝的帶領下來到了龔裴蘭的新病房。

不得不說，沈家的確有錢，而沈衡也很舍得給龔裴蘭花錢，病房越換越好，更舍得用命。

沈依依站在門邊看著病床上已經開始顯現出枯瘦的女人：“貝貝，讓其他人都出去。”

“你到底想跟她說什麽？”阮貝貝好奇的問道，一面把裏面二十四小時陪護的護工引出來。

沈依依沒有回答，等護工都出去，病房裏只剩下龔裴蘭她才開口：“貝貝，麻煩你在外面守著，如果沈家的人來了，隨便你怎麽辦，別讓他們進來就是了。”

阮貝貝哦了聲，很好奇她究竟要說什麽，但看見被關上的門，還是放棄了。

算了，等她出來了再問吧。

關上門之後病房裏很安靜，沈依依走到床邊，近距離看著龔裴蘭，才知道她離死亡究竟有多近，不久前還飽滿著的皮已經松松垮垮皺成橘子皮了，眼窩深陷看著像是照片裏的木乃伊。

沈依依坐下來握著她的手，輕聲叫道：“姐姐。”

龔裴蘭虛弱的看著大女兒，身體上的虛弱和病痛讓她提不起力氣說話，而大女兒的那聲姐姐，讓她瞪大眼睛，眼皮卻沈重無力。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發不出聲音來。

沈依依笑了笑，笑容不夠明亮，灰暗裏透著後悔和絕望：“姌若姐姐，我後悔了。”

龔裴蘭明白她是認錯人了，只是不明白她說的後悔是指什麽，姌若又是什麽人，但身體裏不曾斷絕的疼痛也讓她無力去繼續想這些問題。

“姌若姐姐，我知道你聽得見，也知道你就在，你不願意出來也沒關系，若姝只是想跟你說，若姝真的後悔了。”沈依依低聲說道，說到最後她捂著嘴，聲音沈悶軟弱，忍了許久的眼淚無聲的湧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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