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頌真的生氣了，直到晚上都沒有再跟她說半個字，沈依依難過的跟著他，每當她想解釋的時候，譚頌就會走掉。

為什麽又變成這樣了？

望著背對著自己的譚頌，沈依依只覺得鼻子發酸，水汽在眼裏凝聚滾出來，落進頭發裏。

“譚頌，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知道他還沒睡，沈依依鼓著膽子靠上去，小心的抱著他，“我不會了，再也不會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不理她都好，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壓抑的哭聲讓譚頌心底不是滋味，她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倒像是他欺負她了。

譚頌想當做沒聽見，但身後的哭聲越來越壓抑，背上濕了一片，她抱緊他，抓著他的衣服，像是怕他不見了。

“手疼了？”熬不過心疼，譚頌認輸的回身抱著她，聽她可憐的嗯了聲，知道她在說謊也無奈道，“快睡吧，睡著就不疼了。”

“譚頌……”沈依依睜著眼，試圖把眼前的人看清楚，但人沒看清楚，眼前的陰影反而增大，被人輕啄了下唇。

“快睡覺，那些人要是下半夜夜襲，就睡不著了。”譚頌沈聲說道，明知道屋裏這麽黑她看不見，卻還是忍不住板著臉，哭兩聲就滅了他的怒火，實在是太讓人沒面子。

沈依依埋在他懷裏嗯了聲，乖乖閉上眼，隔了會兒又睜開，伸長了脖子在譚頌臉上親了口，也不知道親在哪兒了，硬梆梆的。

重重的拍了她渾圓的小屁股兩下，譚頌簡直哭笑不得，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問道：“想我吻你，還是想我上哭你？”

呃？

沈依依紅了臉不敢擡頭，腦子裏都是以前，譚頌生氣就會變得很粗暴，看見她也沒有不生氣的時候，所以，每次……都是她倒黴。

要是，要是在家裏就好了。

臉上越來越燙，暗罵了聲不要臉，沈依依急忙趕走它們專心睡覺，但是越不想去想，它們就越是出現，跟打地鼠裏的地鼠一樣，而她揮著小錘子一個也打不中。

直到譚頌睡著了，她也沒睡著，腦袋反而更清楚，這樣下去還怎麽睡覺！

瞪著兩顆眼珠子，沈依依熬到下半夜才有了困意，剛要睡著就聽見激烈的鐘聲在耳邊響起，寨子裏卻平靜得詭異，連腳步聲都沒有。

“藏起來，我去看看。”譚頌也醒過來，急忙出去看個究竟，沈依依怎麽敢一個人藏起來，寸步不離的跟在他身後，到門口才發現前方火光通紅，急促的馬蹄聲傳上來。

“是下午的鐵騎兵，那支奇怪的公元前軍隊。”沈依依低聲說道，她聽得出來馬蹄聲，對譚頌這個歷史白癡說國家是真的對牛彈琴，還不如說年份。

譚頌瞪眼：“回去！”

“不要！”沈依依急忙抓住他的手，聽見下面已經殺喊一片，更加不敢放手，“楚人能打退他們，譚頌你不要下去！”

“笨蛋！”譚頌咬牙罵道，“就算他們能打退，我也應該下去，不然我怎麽保護你。”如果他在楚人面對敵人時不出現，他拿什麽去讓屈澤幫他們找到回家的路？哪怕希望渺茫也要試一試，他們的家都在那裏，他還說暑假要帶她回家。

“去藏起來，我又不傻，不會沖到前面去的。”

譚頌催促，沈依依搖頭：“我也要下去！”

“沈依依你……”譚頌氣結，但看著月色下她臉上的決心，氣憤變成了猶豫，最後無奈點頭，“抓著我別亂跑。”

沈依依急忙點頭，抓著譚頌跑下去。

越往下嘶喊哀嚎聲越大，沈依依的臉色發白，那些聲音讓她想起了一百年前看到的景象，戰亂屠殺，生命如此輕賤，而神已經放棄了大地上的生靈，神自己都無力自救。

還沒親眼看見寨子外面的景象，只聲音就讓譚頌感覺到慘烈，手上不由自主的用力，抓緊身旁的人。

“你們兩個下來做什麽？這裏不需要你們，回去吧。”屈澤突然出現攔住兩人的路，但是寨樓上，還有個屈澤。

“我可以救人！”譚頌急忙道，他早被這裏的古怪神奇折騰得沒脾氣了，沈依依只道屈澤果然不是什麽凡人，也更奇怪，他身上除了讓她感覺熟悉的東西又增多了外，沒有神力，也沒有作為信徒該有的靈光。

“救人？”屈澤呵呵一笑，“回去吧，出了寨子的人，要麽自己活著回來，要麽戰死在外面。”

什麽！

兩人驚駭：“你們讓傷員在外面等死？”

“帶他們回來才是等死！”屈澤冷笑，“既然你們不願意回去，那就跟我來，等消滅了這些破騎兵，你們就可以去救人了。”

“不過提醒你們一句，為神戰死是不可阻擋的榮耀。”

榮耀？明明可以不用死，明明可以活下來更好的信奉神，為什麽要死？那不是榮耀，是傻缺！

“神不需要你們死，神需要你們活著。”沈依依低聲反駁，她知道神需要的是什麽，神需要信仰，信徒死了就不能再提供信仰，神需要信徒活著！

屈澤一臉隨你們怎麽想，把兩人扔在大屋裏就走了。

老虎大花和黑影五花都趴在地上垂耷著眼，一副消耗過度的樣子。沈依依皺眉，這麽說來它們只能連續使用三次神力？

剛才在石道上聽見了三聲虎嘯熊吼，下午也是。

譚頌卻是不明白，屈澤什麽意思，竟然不讓救人，現在是在打仗，寨子裏也就幾千人，就算個個都能以一當十，也不能這樣浪費人力。

這才幾天，他們已經遇到了狼群碩鼠和鐵騎兵，還有那個不知道敵友的明月峽，抓走了二花四花，鬼知道後面還會再出現什麽！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慘烈，裏面的人卻毫無波動，直到霜華在寨樓上命令：“下一隊，上！”

約莫百人分兩隊從寨樓兩邊跑上去，直接縱身跳下去。

大屋裏的兩人驚駭不已，隨即想起來這點兒高度對他們不算什麽。

真是，嚇死人了。

兩人松了口氣，但就在這時，外面的聲音突然消失了，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緊接著，匯成一片的沙沙聲傳進來，是，是蛇！

是蛇行走的聲音！

寨樓外，冰冷的月光下，堆積如山的屍體泡在鮮紅的水裏，無數青色的蛇在屍體中間爬行，對著月光吐著猩紅的舌，每一具屍體都開始烏黑發臭。

“三花，殺了它們！”寨樓上，霜華毫不留情的下令，這些連自己人都咬，應當是變異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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