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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心疼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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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不急著趕火車,林蘇葉就讓大家多睡兒,主要是她自己又累又困不想早起。

小姑身體好,睡一覺就恢覆精神,早上起來拿錢和糧票去買早餐,順便捏了一個小偷的手腕子,差點給人掰斷。被偷錢包和糧票的幾個人為感謝她,湊錢給她買了四個大油餅,噴香甘甜的大油餅。

她給家裏人帶飯回來的時候,招待所接待室就喊:“林蘇葉,住客林蘇葉,你男人電話!”

這一嗓門,直接把整個招待所的人都喊激靈了。

小姑去叫林蘇葉。

林蘇葉趕緊起來穿衣服,趿拉著鞋子跑去接電話,“你現在在哪裏,不忙嗎?怎麽還找到我們了?我們沒事,你不用擔心。”

薛明翊的聲音略低沈,“感冒了?”聽她鼻音有點重。

林蘇葉:“沒呢,不急著趕車,就還在睡懶覺呢,這些天終於能睡個懶覺了。”

昨晚上和小姑莎莎蓋一床被子,這倆人身上都熱量大,給她熱得也出汗,半夜就忍不住鉆出來結果有點著涼。

不過說到睡懶覺,她的語氣十分愉悅。

薛明翊低笑一聲,在部隊這些天她一天懶覺都沒撈著睡,到點就被軍號喊醒,夜裏睡晚了就抱怨他。

他跟林蘇葉說他和秦建民到首都這邊來進修的事。

昨晚上金政委先給宏城站長打電話,之後又給薛明翊和秦建民打電話,簡單說明一下情況,讓他們不用擔心,還告訴他們家屬已經入住公安招待所。

今天早上,他約摸著時間就過來給她打電話。

早了怕他們沒起,晚了怕他們走了。

薛明翊:“嚇壞了吧。”

雖然不在現場,可聽金政委說的時候他的心就跟著提起來。

她那樣嬌氣的人,碰到搶孩子肯定得嚇得夠嗆,想到這個他就十分難受。

林蘇葉這才後知後覺地委屈起來,吸了吸鼻子,“可不麽?當時我腦子就嚇蒙了,那個人把莎莎搶走的時候,那一瞬間我覺得天都塌了,恨不得變成狗咬死他呢。”

那時候她根本想不到夢裏莎莎沒遇到這種危險,應該也不會怎麽樣,她滿腦子都是必須搶回來。

這會兒聽見薛明翊的聲音,她也不知道怎麽的,竟然有點委屈上了。

聽她抽鼻子的聲音,這是真的哭了。

薛明翊的心也抽起來,“別怕。”

只要不是當場被殺害,天涯海角,他也會把孩子找回來的。

林蘇葉嗯了一聲,又叮囑他,“那個陸家的人,你……”

薛明翊:“嗯?”

林蘇葉:“你可躲著點他們。”

那是一家子神經病。

一個人不管業務能力再強,要是家庭生活一團糟,那真的……很難不讓人懷疑為人處世有點問題。

薛明翊:“好。”

林蘇葉:“要是他們找你說什麽,不管補償還是什麽,咱都不要,咱就不招惹不和他們打交道。”

不能有私下裏的交情,免得被瘟到。

薛明翊:“聽你的。”

秦建民踢踏著鞋子撲過來,“老薛,不說好九點鐘打電話嗎?你怎麽八點就來了?”

林蘇葉就笑起來,跟他打招呼。

秦建民:“弟妹,別怕啊,我小兄弟呢,嚇著沒?”

林蘇葉:“沒,都挺好,那幾個人可被我們明春給打慘了,有斷了肋骨的,有脖子歪了的,還有一個牙齒還是什麽被打掉。”

秦建民笑道:“那不肯定麽,我們和明春打架都得求她手下留情,別發瘋。”

薛明春要是發瘋,他都發蒙。

林蘇葉讓小姑喊薛老婆子和孩子們過來,和爸爸、秦叔叔講講電話。

很快呼啦幾個人就把電話圍住了,小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林蘇葉小聲道:“你慢點,快了聽不清。”

小嶺:“電話按分鐘算錢,我要是說慢了,那不就虧了嗎?我說快點可以多說句話呢。”

大家:“……”

招待所的工作人員都笑噴了,這孩子真逗!

小嶺還在糾結自己黑就不配被綁架的事實,他覺得自己失去了一次體驗的機會,失去了一次表現的機會,當然也失去了一次以後能回憶吹牛的機會。

“爹,大哥,你們說啊,我憑什麽就不配被綁架?我和大軍差哪裏了?”

秦建民哈哈笑著,“你黑嘛,和陸晏笙不像。”

小嶺:“哎,看來我得擦點我媽的增白雪花膏。”

眾人腦補了一下,曬得黝黑的小嶺,擦點增白雪花膏,那感覺好像下了霜的驢糞蛋。

眾人不約而同打了個激靈。

林蘇葉又把大軍推上前,讓他和爹、秦叔叔講電話。

大軍:“爹、秦叔叔,我回家以後也好好鍛煉身體,再遇到壞人,我自己就能打。”

秦建民:“對,讓明春每天訓練你們。”

莎莎被小姑抱在懷裏,也急得往前湊,扒拉小嶺的腦袋讓他給自己讓個地方。

林蘇葉就讓她和薛老婆子都講兩句電話。

她讓小姑講,小姑搖頭,沒什麽要講的。

林蘇葉看莎莎已經在那裏一個勁地麽麽,就說趕緊掛了,不能占著電話線。

他們打電話半天才撥通,就知道打電話多急人,只要沒急事就不打電話,說完事也趕緊掛,不能占線。

掛了電話,薛明翊臉上的柔情就慢慢消失不見,恢覆了冷峻的模樣。

秦建民也難得的正經,“這可真不像話。”

聽說陸家和蘇家兩位首長交情頗深,那是過命的交情,後來結為兒女親家,一度傳為佳話,誰知道……

自家人無辜被牽連,就很氣人。

想想林蘇葉那嬌滴滴的樣子,除了罵小嶺都沒個大聲的時候,在火車站遇到人家搶孩子,她不定得嚇成什麽樣呢。

就在這時候,有人跑過來,“薛團,有位陸女士找你。”

薛明翊濃眉緊蹙,俊容冰冷,“不見。”

他轉身就走了。

秦建民解釋道:“我們薛團怕老婆,除了工作不和女同志接觸。”

他追著薛明翊跑了。

且說林蘇葉他們掛了電話,小嶺猛地一拍巴掌,嚇得眾人一個激靈,紛紛看他。

小嶺懊惱地一跺腳,“哎呀,有個事兒忘記和我爹說了。”

招待所的工作人員都豎起耳朵,聽他說什麽呢。

小嶺:“我忘記跟我爹和大哥說,我媽脫了鞋,蹦著高高兒抽壞人鞋底子啊!”

林蘇葉:“!!!”

眾人一想那場面,當時氣憤、害怕,可現在想起來就覺得好笑,哈哈一片。

那工作人員探頭瞅瞅林蘇葉,媽呀,這麽嬌滴滴的媳婦兒,蹦著高抽人家鞋底子?

咋也想象不出啊。

林蘇葉瞬間感覺名聲掃地,丟死人了,她有那麽瘋婆子嗎?她擰著小嶺的耳朵:“你趕緊給我回屋去,真是到哪裏都堵不住你的嘴。”

小嶺:“媽,媽,我是誇你呢。”

林蘇葉:“你閉嘴吧。”丟死人了!想起來她就覺得丟人,自己居然當著公安、站長的面撒潑呢。

吃過中午飯,一家子去車站。

這一次林蘇葉下令躲著蘇雲兮他們,不要再和他們碰面了。

太嚇人了!

要是蘇雲兮用鞋底子抽那個什麽陸大妮和陸老婆子,她就敬她是個娘子軍!要是還一家人嘰嘰歪歪,掰扯搶孩子的事兒,啊呸!

惹不起,趕緊躲著。

結果怕什麽來什麽,他們剛要去排隊呢,就看到蘇雲兮和陸晏笙母子二人。

蘇雲兮的臉色更難看,眼底青黑一片,漂亮的眸子裏也布滿紅血絲。

蘇雲兮誠懇道:“蘇葉同志,真的對不起。”

她拿出一個信封,裏面裝著一沓子錢和一堆全國糧票,“暫時補償你這些,其他的回頭……”

林蘇葉忙打斷她,“蘇女士,你誤會了,我不是嫌少,我是真的不需要。我們是小老百姓,我男人也只是一個團長,我們不想摻和你們家的事兒。”

雖然這樣說會傷害蘇雲兮,可人都是自私的。

他們夫妻針尖對麥芒誰都不肯低頭的倔強,在她看來真的是最自私的一種行徑。

怎麽可以為了自己那點好強的脾氣,誰也不肯低頭,連傷害到孩子都無所謂?

不能處下去,你倒是分開啊?

你幹嘛吵一輩子、打一輩子、恨一輩子,互相埋怨一輩子,就是不分開!!!

哎,孩子太倒黴了,托生在你們家。

就現在陸晏笙肉眼可見的比昨天更加低落,眼神裏的倔強、桀驁也更加濃郁,他抿著嘴,仿佛隨時都要爆炸一樣。

可憐的孩子。

你父母傷害了你,你長大去傷害胡小敏,胡小敏又傷害我兒子小嶺,我兒子大軍為報仇又傷害你們。

哎,大家還是別認識的好。

你們走你們的狗血虐戀劇情,我們過我們的家長裏短小日子。

男主一家的麻煩,遠遠壓過林蘇葉的財迷。她狠狠心,招呼家人趕緊去排隊等著上車。

陸晏笙盯著小嶺,抿著嘴,倔強得很,雖然想和小嶺說話,卻梗著脖子不開口。

小嶺原本兩眼放光盯著信封,這會兒見陸晏笙一直瞅自己的彈弓,立刻往身後藏了藏,他可舍不得送人。

走了兩步,他回頭瞅,發現陸晏笙依然貪戀地瞅著自己……的彈弓?

他狠狠心扭過頭來,不看他,絕對不送給他。

這是顧知青送給自己的!

可是……陸晏笙真的好可憐啊。

他媽媽說要給他丟在這裏。

他媽媽還說要和他爸爸離婚。

他沒有了爸爸,沒有媽媽,那得多可憐啊。

小嶺給自己想得都眼圈泛紅,要哭了,最後他停下腳步,慢吞吞地回頭,朝著陸晏笙噠噠跑過去。

陸晏笙已經跟著媽媽往一邊走,他們是特意過來堵林蘇葉一家的。

這時候有人抓起他的手,他剛要用力甩開,卻發現手心裏被塞進來一把彈弓。

陸晏笙一下子楞住了。

他看得出小嶺對這個彈弓的珍視,捏在手裏一直不放。

他也有想一直捏在手裏的東西,他不想爸爸媽媽分開,不想失去任何一個人,可他們要離婚的話,他就要失去一個了。

他倔強地不想要,不要人的可憐!

可是稚嫩的心臟又渴望愛,渴望別人的真情關懷。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會哪怕喜歡哪怕再想接觸,也會故意嫌棄地甩開,大聲呵斥對方煩人。

可現在,他說不出口,他的喉嚨哽住了。

小嶺依依不舍地把彈弓放在陸晏笙手裏,自己還捏著不舍地放手,“陸晏笙,這是我最心愛的彈弓,送給你吧,你可一定要好好愛惜啊,不能再那麽壞脾氣。壞脾氣的人,大家都不會喜歡的,大家都喜歡愛說愛笑的人,你要是像大軍一樣不愛說不愛笑,那你起碼得脾氣好。”

他嘿嘿笑著,露出雪白的牙齒。

陸晏笙看著他,這一瞬間他被震撼了。

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他也不知道是什麽感覺,就是……想哭。

昨晚爸爸連夜開車趕過來,他和媽媽在外面說話,開始還小聲,後來就開始吵。

媽媽說要離婚,爸爸不同意。

他們又吵奶奶大姑的事兒,又吵別的亂七八糟的。

他們以為他睡著了,其實他都聽見的。

他死死地咬著被角,不讓眼淚流下來。

今天早上爸爸還想過來跟人家道歉,媽媽不肯讓他出現,說太丟人。

突然之間,他好想換個爸爸媽媽。

這個黑小子的爸爸媽媽肯定很愛很愛他,所以他這麽話癆都不會被揍。

他眼含熱淚,卻不肯流出來,他握住彈弓,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枚和平鴿獎章,那是他爺爺送給他的。

他放在小嶺手裏,“這個送給你。”

小嶺不知道東西的貴重,就覺得好玩,便收下,又戀戀不舍地把手從彈弓上放開,“你一定要好好愛惜啊,平時要多拉一拉,用你的小手滋潤它,皮筋壞了可以換的。”

陸晏笙笑起來,眼淚也流下來,“我當然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小嶺嘿嘿一笑。

陸晏笙問他,“你家是哪裏的?”

那邊林蘇葉本來就著急,恨不得給小嶺拖回來趕緊走,送東西就送東西,你倆嘰歪什麽?

還自報家門,要不要給你們買香燭拜把子啊?

不要再有糾纏了!

所有人都沒動,蘇雲兮也沒打斷倆孩子,只是定定地低頭看著,神情覆雜。

小嶺報了一遍自己家的地址,說完飛快道:“你不用告訴我你的,我不會寫信的。”

笑話,除了給爹寫信,別人他才不會費那個勁呢。

他心裏還存著一點奢望,如果陸晏笙玩夠了,可能會把彈弓還給他,到時候就按照這個地址寄過去。

他關心道:“你不用寫下來嗎?”

陸晏笙重覆了一遍,“就這麽個地址,傻子才記不住。”

小嶺:“…………”我送你彈弓,你這就罵我了。你說一遍你家的,我就記不住!

陸晏笙張開手臂抱了抱他,“謝謝你,薛雲嶺。”

小嶺:“哎呀,肉麻死了。”

他依依不舍地和陸晏笙……的彈弓道別。

他目送蘇雲兮和陸晏笙離開,嘆了口氣,撫著自己心口,哎呀突然好心疼,心口空落落的怎麽回事。

嗚嗚,我的彈弓,我後悔了,我不想把你送人,我不想做好人,嗚嗚,我想要回來。

“哇——”他的忍耐力,頂多忍耐兩秒鐘,情緒一起來,就忍不住哭起來。

薛老婆子忙勸道:“哎呀大孫子啊,真是個心軟心善的孩子,看著人家可憐就安慰人家,看給自己感動得。”她也抹抹眼淚,“我老人家都哭了。”

周圍有其他不著急的旅客,也看哭了,紛紛說小孩子的友情真是感人。

陸晏笙一邊跟著媽媽走,一邊回頭看小嶺,發現他哭得很傷心,他也默默地流眼淚。

他沒想到自己和薛雲嶺就認識一面,說了幾句話,他居然就記住自己,想和自己做朋友。他對自己這麽好,把心愛的彈弓送給自己,分別還哭得這麽傷心。

他對自己好,不是因為爺爺,也不是因為外公,而是因為自己。

他……這是有一個全心全意喜歡他的好朋友了嗎?

就算爸爸媽媽不要他,他也有人喜歡嗎?

他握緊彈弓,暗暗發誓,一定會好好珍惜的,回去就找人做一個新的,到時候寄給薛雲嶺。

林蘇葉給小嶺擦擦眼淚,“行啦,別哭了,這麽多人看著你呢。”

小嶺哭得更傷心了。

我的彈弓啊,顧知青啊,我對不起你啊。大哥啊,我對不起你給我的皮筋啊。

大軍看著他,涼涼道:“不是有那麽多皮筋嗎?回去再做一個,都送人了還肉疼,晚了。”

林蘇葉:“…………”

小嶺眼睛一亮:“對啊,我咋忘了這茬。”他拍了一下腦袋,笑道:“真是榆木腦袋,一下子沒想到。”

薛老婆子趕緊攔著不讓他打腦袋,再給打笨了。

小嶺嘆氣道:“哎,這腦袋,不能要了。”

就會頭腦發熱,一沖動做了事情,然後又後悔。

哎,不能要了。

陸晏笙跟著媽媽出了車站,就見爸爸站在外面等他們。

有幾個工作人員探頭探腦,瞅著他們竊竊私語,估計在說什麽閑話。

陸東城滿臉痛苦,“雲兮,你能不能冷靜一些,不要沖動。”

蘇雲兮:“我沒有沖動,我現在前所未有的冷靜。陸東城,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們沈浸在自己的恩怨苦痛裏,忽略了孩子,甚至讓路上遇到的陌生人都笑話、鄙夷、同情他們的孩子。

方才她看著薛雲嶺送兒子彈弓的時候,兒子臉上露出來的那種驚喜和感激,她突然覺得自己好不稱職。

她和婆婆大姑姐吵什麽?

她好好的日子不過,為什麽要和他們吵?

她都多久沒有好好地陪陪孩子,沒有聊天說笑?

陸東城:“如果我們離婚,你讓爸爸他倆怎麽辦?成為笑柄嗎?還有小笙和瀟瀟,讓他們不能團聚嗎?”

蘇雲兮柳眉豎起,“小笙和瀟瀟都跟著我,他們當然能團聚。”

陸東城蹙眉,“你講點道理。”

蘇雲兮提高了聲音,“要在這裏吵架嗎?”

這時候陸晏笙擡頭看著他倆,“我為什麽要跟著你們?我誰也不跟,我自己可以的!”

他攢緊了彈弓,頭也不回地就往前跑。

陸東城和蘇雲兮趕緊追上他。

陸東城給他抱起來,“兒子,別和你媽似的耍脾氣。”

蘇雲兮立刻火了,“怎麽就和我似的?明明和你媽似的!”

陸晏笙:“別吵啦!”

兩人一怔,同時把要吵出去的話強行吞回去。

陸晏笙:“你們愛離婚不離婚,到時候給我一個房子,我自己住。你們要是想,就定期來看我,一起來也可以,排隊來也行。”

他突然長大了一樣,再也不乞求他們不要離婚,不要拋下他!

他要拋下他們!

夫妻倆反而都楞住了。

他們整天吵自己的,都忽略了孩子的感受,不知不覺中,孩子已經大了,被迫比其他同齡孩子經歷了更多,也領悟更多。

蘇雲兮突然覺得很累,吵得很沒勁,她道:“不離婚也行。”

陸東城:“只要不離婚,我會跟媽和大姐好好說……”

“不用!”蘇雲兮打斷他,“不用和她們說什麽。我們不離婚但是分居。你可以回他們家,也可以來我們家,但是我們的家我做主,她們不能隨便來。如果你答應,就這樣,如果不答應,就離婚。”

她已經想通了,一個家裏只能有一個女主人說了算。

婆婆當家,兒媳婦兒就聽她的,兒媳婦兒當家,婆婆就要退居幕後,如果還想蹦出來奪權,那肯定會家庭不睦。

既然婆婆不肯退居幕後,一定要管兒子的家事兒,那她只好分開。

蘇雲兮:“就這麽決定,你回去好好想想,要是能接受,就到我爸那兒接我們,要是不能接受,就過去辦離婚。”

說完她就領著陸晏笙離開。

上了火車以後,林蘇葉終於松一口氣,可算遠離男主一家了。

車上喇叭裏播放著舒緩輕柔的音樂,列車員柔和清亮的嗓音詢問有沒有需要藥包、需要針線服務的,讓林蘇葉聽得格外踏實。

這一趟列車要明天快中午到石門縣火車站,他們買的是臥鋪,可以好好睡覺。

林蘇葉看小姑不困,就讓她看著莎莎,自己先睡一覺。

沒想到第二天火車一到站,小翟已經在那裏等候。

他笑得分外燦爛,“大娘、嫂子,到站啦!”

他趕緊幫忙拿東西。

看小姑拎著倆碩大的行李下來,他還想伸手幫忙。

小姑:“你拿不動。”

小翟想起那沈重的大餅,識趣兒地讓開,幫林蘇葉和薛老婆子拿別的。

小翟說昨天下午他們上車以後,站長就接到電話,讓他們今天接一下車。

薛老婆子對林蘇葉道:“你瞅瞅,建民這孩子真可靠,人不在軍區還給咱安排得妥妥當當的。”

林蘇葉:“對,可好呢,所以現在是你三兒子啊。”

也不知道老三在家咋樣了,祈禱他老老實實的,別做惹人生氣的事兒,否則明春揍他的話可比以前厲害。

林蘇葉都知道小姑去一趟部隊比以前更厲害了。

她覺得小姑出去走走,比在家裏好,至少一次也沒有半夜起來打流氓。

尷尬的是這一趟他們回來帶了太多東西,小翟借的吉普車根本裝不下他們和行李。

這輛車車頂沒裝框架,裝不了大件行李。

最後他跑去火車站的運貨部門,又借了一輛腳蹬三輪車,雇個卸貨工人蹬著三輪車幫忙送行李。

小姑想說自己可以蹬三輪車的。

小翟不好意思道:“那樣的話,回來三輪車就沒人蹬了。”

小姑一想也是,自己給忘了。

他們讓三輪車師傅先出發,小翟則帶他們去火車站食堂吃個飯,然後再回家。

為了照顧略有點暈吉普車的薛老婆子,小翟盡量開得慢一些,穩一些。

吉普車路過大楊灣的時候,林蘇葉讓小翟拐過去,等等後面的卸貨工人。

這時候鄉下正忙秋收,孩子們也放了一個多月的秋收假。

老師們不用上課,趙秀芬也要帶著小學生們去地裏幫忙秋收,或者在學校裏幫忙晾曬糧食,陰天下雨就得收到教室裏去,等曬幹就可以交公糧。

這會兒趙秀芬正帶著一幫子學生在學校蓋剝出來的玉米呢,秋天露重,晚上就要用草苫子蓋起來,要是打濕的話容易發黴發芽。

林蘇葉就給她送一些帶過來的糖炒栗子。

廚子也沒舍得放太多糖,畢竟糖珍貴,放的糖精,有甜滋味兒就行。

趙秀芬看到林蘇葉他們歡喜得很,“嫂子,你們回來啦!晌午我還和顧知青說呢,你們也該回來了。”

原本說去十來天,這都二十來天了呢。

林蘇葉就問顧知青是不是在知青點。

趙秀芬:“這會兒回來了。”

知青們白天也去秋收,顧孟昭除了照顧牲口,也去拾棉花、掰玉米,挺忙的。

林蘇葉就說去給顧孟昭也送一些吃的。

她讓小姑幫她抱著,多給一些,讓他給知青也分點,算是人情。

小哥倆有日子沒見顧知青,也挺想的,一下車就往知青點跑。

薛老婆子因為顧孟昭救過自己,也過去瞅瞅,說說話。

跑到知青點籬笆墻外的時候,小嶺一個猛子剎住車,“哎呀,不行啊。”

大軍:“顧知青不會介意的。”

這小子心疼送出去的彈弓,心疼了一路,就盼著人家陸晏笙玩膩還給他,還想做個新的給陸晏笙寄過去,讓陸晏笙把他的寄過來,聽著就不夠折騰郵費的,不可能實現。

他們倆剛要走進院裏,就聽見屋裏傳來曹志德陰陽怪氣的聲音。

“我說顧孟昭,你能不能別那麽假惺惺的?人家範慧雲哪裏配不上你?你是有文化,可文化當飯吃嗎?人家範慧雲爹是生產隊隊長,倆哥哥一個是大隊副治保主任,一個是生產隊會計,家裏賺的工分吃都吃不完。”

顧孟昭的聲音依舊溫和清潤,“我很明確說過,我對她沒有意思,並不想結婚,麻煩你不要再說合。”

曹志德生氣了:“顧孟昭!你可真是不識擡舉!”

顧孟昭:“曹志德,你覺得範慧蘭同志那麽好,你為什麽不娶她?是你不願意嗎?”

曹志德:“顧孟昭,你別欺人太甚!”

他倒是想娶,可人家範慧蘭沒看上他,難道他會承認?他當然不承認!

就是他不願意!怎麽啦?

他忍不住挖苦道:“你不要癡心妄想啦,你爸媽問題嚴重,這輩子都不可能平反。你爸媽不平反,你就是黑5類壞分子家庭,人家薛明春怎麽可能看得上你。”

“曹志德!”顧孟昭真的惱了,疾言厲色,“你再造謠生非,我就去治保主任那裏告你。薛明春同志只是因為我救了大娘,幫我拎過幾次水,你就開始造謠。我說過兩次,你居然繼續造謠,你怎麽那麽骯臟?”

顧孟昭向來溫和,從小的教養讓他不管思想還是行事做派,都透著一股子與生俱來的優雅,從來不曾這樣厲色對人。

曹志德被他嚇一跳,心虛理虧,倒是不敢再說什麽,摔門出去。

他出門就對上站在門口的小哥倆,他們後面是抱著莎莎的薛明春,站在她旁邊的林蘇葉和薛老婆子。

曹志德臉都白了,忙解釋:“不、不是那樣,我沒造謠……”

“咄”,小姑擡手照著他面門來了一拳,她也沒用力,但是足夠打得曹志德鼻子酸疼,兩秒鐘以後兩管鼻血長流下來。

莎莎坐在小姑懷裏,原本探著小手也躍躍欲試,想學樣搗一拳,看到他鼻血流出來,她立刻露出嫌棄的表情,“誒~~”

卻半點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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