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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百寶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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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百寶街

正好她們小隊接下來也打算再接一個任務,鞏固經驗。

“聽起來好像挺有挑戰性的。”詩千改思忖片晌,道,“我接了。”

只不過,為什麽未文教的人要抓潘葉春?展示武力?獲取信息?

潘葉春在金陵的總部供職,官銜比較高,但因為是文員,並不參與一線抓捕工作。她的丈夫也是如此。一般來說,這樣的家庭並不屬於被“犯罪分子”報覆的對象。

同樣的,由於官銜高,夫妻二人對刺殺都不陌生,反倒是對擄走綁架比較陌生。抓了她,卻又不對其丈夫索要贖金,這是圖什麽?

還是說……潘葉春知道了他們的什麽秘密,讓他們感到威脅?

詩千改猜測,這件事情對於未文教徒來說應當比較急迫,是這段時間內務必要完成的一項任務。

他們原先的考慮一定是通過何文宣來迂回接觸潘葉春,但何文宣被關押, 第一計劃告吹,導致他們只能采用綁架這種粗暴的方法。

簡升白歡喜道:“那好,你帶隊友現在來玄靈閣,我發任務。”

詩千改放下靈犀玉牌,對著樓下喊道:“老夜大雪,出門,來活兒了!”

金陵,玄靈閣總部。

何文宣躺在大牢裏的這幾日,內心是無比絕望的。

大雅在天魔之亂後五十年就已經廢止了太監,只有犯了嚴重奸罪暴行的人才會被施以這種刑罰。他明明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幹,就已經蒙受了如此奇恥大辱!

他剛醒來的時候,滿腦子都是要將詩千改千刀萬剮,好幾次失去理智地沖靈差們大喊大叫。

但當回到自己的客棧躺了一晚上後,他卻漸漸感到了恐懼。

可能是遭逢劇變,讓他腦子稍微清醒了一點。何文宣忽然意識到,他的父母偏心他,是因為要他“延續香火”。而現在,他已經永久性地失去了這個能力。

——他現在與姐姐何芷芷沒什麽區別了……不對,更糟糕的是,何芷芷能留下後代。而他是真的不行了!

詩千改當時說,“你除了一個那玩意兒還剩下什麽”,初聽他只覺得很憤怒,此刻卻難堪地意識到這是真話。

他自以為是何家少爺,父母的獨子,但事實上什麽也不是。這個認知好像粉碎了他二十多年來的自我,讓他如墜冰窟。

……他一直以來能耀武揚威的根本,好像還的確就系在那玩意兒上。

何芷芷比他優秀,還是瑯嬛的弟子,而他又有什麽?

如果被父母知道了,他們會怎麽做?

何文宣不敢細想,可是後續的場景就像活了一樣在心裏一一浮現:一開始,父母一定會十分心疼他,母親也許會哭得肝腸寸斷;但漸漸的,在意識到他已經沒用、意識到何家也報覆不了如今的詩千改之後,父親會率先不耐煩,尋找替代他的辦法,母親也會試圖為何家令求出路,或許是重新生一個,或許是讓何芷芷招贅……

那到時候他待如何?

無論怎樣,一定都沒有現在的待遇了!

——這才是何文宣一定要去參加秋闈的理由。萬一能考中個一官半職,他對何家來說就還有用。

何文宣發誓,自打自己長大以來,他從來沒有這麽認真的想過學業。

然而來金陵之前,他想的是那未文神的神通廣大,想的是傾慕他的如娘,想的是等如娘過了十四歲之後就立刻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讓如娘父母替他謀求出路還不簡單?

是以,他根本就沒好好覆習過,臨時抱佛腳根本不起作用。

結果更雪上加霜的是,他剛進考場就被扣了下來!

何文宣都不知道自己這麽些天是怎麽過來的,原來那神像是邪教,居然與魔物有所牽扯;原來未文教看上他並不是因為他天縱奇才,而是因為要通過他來接觸如娘的母親。

他美滋滋地來金陵,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麽都沒撈著,什麽都失去了。

……身體的傷口已經好了,可心裏遭受的巨創如影隨形。周圍人的目光都好像在嘲笑他,何文宣根本不敢與他們對視,每次出去詢話經過其他牢籠時都要臉紅脖子漲,真恨不得死去才好。

——盡管其實這些人並不知道他遭遇了什麽,但光是沐浴在“正常男子”的視線之下就已足夠讓他怯懦。

如娘今早在得知她母親失蹤是因他而起之後,情緒激動,甚至還上來扇了他一個巴掌。

她看向他的目光中只餘下恨意。

“丙字一百九十九號何文宣,有人找你。”

靈差的話驚醒了他。

何文宣從小床上爬起來,低下頭往外走。

……

再看到何文宣時,詩千改好好地欣賞了一番他的臉色。

說實話,她能看得出來對方悲憤恥辱的心理活動,但還是覺得實在太搞笑了。

夜九陽和賀雪也都有點繃不住表情,一左一右偏過頭,肩膀憋笑輕輕發抖。

吳靈差見她,表情有點滄桑:“……果然。”

他的預感沒出錯,又有大案了!

“潘葉春只來得及傳出一條消息:她被捉走的半途聽到綁匪對話說,要去的是神教分舵。”

吳靈差拿出文書,“她是中午去吃飯的路上失蹤的,潘道友每個月月初都會去一家巷子裏的面館點雪菜肉絲面,未文教大概是知道了這一條線索才在那邊等候的。”

“未文教的人做得很幹凈,沒有留下任何綁匪的靈力標記,只有潘葉春匆匆打出的一道靈光,為我們指示出了那就是綁架現場。”

“因為線索中斷,我們把任務人員分成了兩個主要分支,一支羅網式搜查,同時對何家施壓,另一支則主動試探——也就是詩道友你的這一支。”

未文教雖然沒有告訴何文宣此行目的,只說到時候私下聯系,但給出了私下聯系的地點——金陵城外的百寶街。

那人告訴何文宣,去百寶街,找丁區第一千零八號商鋪,在裏面的判官面具上輕扣三下、並註入靈力,就會有人來聯系他。

詩千改小隊領的任務,就是前往百寶街。

所以玄靈閣才會傳喚何文宣過來,待會兒有他的用處。

此行有很大風險,畢竟對面已經知道何文宣被扣押了。現在那個店鋪裏可能什麽都沒有,也可能已經布下了陷阱。

但無論如何,總能分析出點什麽東西,他們現在對這個未文教所知太少了。

“我一定得去嗎?”何文宣都快崩潰了,小聲問吳靈差,“我把我的靈力寄存在靈器裏面給你們,不也一樣嗎?”

吳靈差公事公辦:“不一樣。未文教但凡聰明一點,都會用可以識別是否真人註入靈力的靈器。”

他轉頭看向詩千改,“這次你們三人執行任務,上面還給你們加了一個人,她是武官,靈技也很適合偵查,而且她還是潘葉春的孿生妹妹……啊,說曹操曹操到。”

只聽門口竹簾被掀起,一個身著黑色靈差官服的女子走了進來,其官服上的紋路是代表武官的靈獸紋——潘家孿生姐妹的官銜一文一武。

她的相貌與潘葉春流光畫像幾乎完全一致,只是一個人小痣生在鼻梁左側,一個在右側。

“潘花秋道友。”吳靈差打了個招呼。

詩千改三人也道:“前輩好。”

潘花秋生的是個嚴肅寡言的面相,她微微頷首,眼風一掃,何文宣就被她的目光凍住了,不敢說話。

她將靈鎖扣在了何文宣手上,又啟動符咒,何文宣頓時被吸入了一張畫像裏頭——這是一種類似芥子戒的容器,區別是可以裝活物,經常用於罪犯的轉移。

畫像被潘花秋卷巴卷巴收了起來,上頭何文宣的表情變成了一個張大嘴的震恐神色,消失在了卷軸內側。

三人:“……”

詩千改憐憫地想,嘖,人果然不能做壞事,這靈器,看著就骨頭疼。

她頓了頓,提出一個意見:“你們說綁架現場沒有線索了,可不可以讓我去看看?我的元嬰靈技對此或許有奇效。”

開啟“餘憶童稚時”後,她就可以觀察到常人所不能看到的線索。

吳靈差聽她解釋完,大為驚喜,立即同意了,又可惜道:“唉!你這樣的,最適合來我們玄靈閣當差!怎麽樣,要不要考慮參加明年的秋闈?”

詩千改:“……”

倒也不必!

簡升白:“?”

他立即說,“不行,起碼得等她從瑯嬛結業。”

怎麽來領個任務,也能有人要拐跑他學生?

詩千改委婉拒絕了這個建議,她還是比較喜歡主業當作者,任務什麽的,副業就好。

“潘花秋道友的靈技很有意思。”臨走前,吳靈差嘿嘿笑道,“今天你們就能體會到了。”

走到那巷子裏,詩千改慢慢踱步了一圈,果然有新的發現。

“這裏好像……有點粉末的痕跡。”她在巷子的一處墻跟半蹲下來,輕輕撥開那草葉,露出其後的一小塊苔蘚,“應該是未文教的人用清潔術清除現場時,沒有顧及到這裏。”

在詩千改眼中,那濕潤的苔蘚上粘著淺紅色的粉塵,很少,幾乎是以“粒”計數,完全和上面的苔蘚花融為一體。

如果不是靈技,肉眼肯定會忽略,就算放靈獸來也很難聞見。

夜九陽也蹲下來,鼻尖都快湊到苔蘚上,雙眼瞪成鬥雞眼,才勉強看到:“呃,好像的確有……這是什麽?不會是苔蘚花的花粉吧?”

詩千改:“應該不是,顏色不一樣,這苔蘚花不是黃色的嗎。”

幾人全都凝神細看,卻都沒分析出個所以然來。

詩千改小心用竹鑷子把這些粉末撥了下來,裝進琉璃匣子裏。接下來從面館到巷子全都看了一圈,再無其他新線索,只有這粉末。

事不宜遲,他們離開這條巷子向城外出發。

潘花秋在前頭領路,四人一路疾馳,穿巷過屋,不知拐了幾個彎,她停了下來:“快到了。我需要用我的靈技給我們做些偽裝。”

夜九陽好奇道,“前輩,您的靈技到底是什麽?”

潘花秋肅穆道:“它的名字是‘安能辨我是雌雄’。”

詩千改三人:“?”

這是什麽奇怪的名字?

……

片刻後,四個人從一家店鋪的後門走出來。

這四人兩男兩女,但和進去時的配置完全不一樣了——

左邊是一個黑衣男子,氣質嚴肅沈靜;

右邊則是兩女一男的組合,為首的少年笑起來臉上有酒窩,唇角天生上揚,有些像貓,身後一個小麥膚色的少女身量極高,矮些的少女氣質頹喪,拒人千裏,一臉生無可戀。

“我覺得這樣……噗……哈哈哈哈哈,救命,我不能看你們兩個,一看就想笑!尤其是老夜你!”

詩千改一回頭,就笑得仿佛抽風,扶住了墻。

——潘花秋這個靈技,居然能改變人外貌上的性別!不過,下半個身體和體內的結構倒並不能變化。

除此之外,這個靈技還能做出微調,比如夜九陽的身高就縮水了十五厘米。

她現在連發出的聲音都是個少年音色,胸前也平了不少。

夜九陽:“……”

他大聲道,“有什麽好笑的!我倆這不是挺好看的嗎?!為什麽尤其是我!”

詩千改:“……哈哈哈哈哈哈!”

好看是好看,但是真的太古怪了!

夜兄,你真的很適合變成女裝,胸肌十分傲人。

潘花秋淡然自若,她作為靈技的擁有者,早就習慣了這個場面。看著夜九陽,她又調整了一下他的膚色,讓其變淺了些:“這個特征太明顯了。”

賀雪朝天翻了個白眼,幽幽道:“早知如此,我就該申請直接用貍貓形態參加這個任務。”

潘花秋認真觀察,將三人的臉部也做了微調,改變一點點五官後,三人的相貌瞬間從在人群裏鶴立雞群變成了泯然眾人。

她隨身帶著很多衣服,就是為了這類任務準備的,四人也都一一換上,全部打扮完畢後,可以說已經換了個人。

詩千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感慨說:“就是我師父站在這兒,第一眼也認不出來。”

難怪說潘花秋前輩的靈技很適合潛伏與搜尋。

她們的目的地就在不遠處,但到達後,卻只看到一處很普通的街道。

詩千改三人已經提前知道,所謂“百寶大街”,就是許多家賣靈器等小商品的店聚集在一起。但眼前這個……也沒有“許多”啊?

夜九陽撓撓臉頰:“這就是百寶街嗎……”

他話音未落,潘花秋就忽然比了個停步的手勢:“跟著我走。”

她腳下走了個類似陣法的步伐,帶著古樸神異的意味,詩千改只看出像是蘊含著八卦圖陣。三人眼睛亮了,跟著她有樣學樣。

全部走完,耳畔似有水膜破裂之聲,眼前的景象瞬間不同!

——這是一個藏在陣法內的空間!

這個空間裏是黃昏,只見街道兩側都是高樓,底下的鋪面也都延伸出來,中間的道路被占得彎彎曲曲,車馬無法通過,只能步行。

詩千改擡頭觀察,她能看得出來這些建築原本的結構就是普通的大雅飛檐高樓,基本都有五六層,修得還算規整。

但經過一代一代店主的改建,它們早已被切成了一個個的小格子間。

“百寶閣”、“飛劍維修”、“大力丸”、“羽衣霓裳”……兩側延伸出來的店鋪招牌、晾衣繩等等東西犬牙交錯,甚至還有人直接用木板連接兩側,懸空搭了小店。

殘陽如血的天空也被切割成了一塊一塊的,每家店鋪的燈都不一樣,有燈籠,有琉璃盞,也有外邦的鐵藝燈。各色靈燈閃爍,一時間讓詩千改想到了前世的霓虹,還有小時候逛的百貨電器城。

她不禁心想,真是怪有賽博朋克味的。

“金陵還有這種地方?”夜九陽睜大了眼睛,“好神奇啊……”

潘花秋言簡意賅:“每個大城外圍都有這樣的地方。”

三人才來到金陵半年,風景都還沒看完呢,自然不會知道這種去處。

不過詩千改腦海裏浮現出了一些朦朧的記憶,原身似乎也去過徽府的百寶街,但是規模遠沒有這裏大。

這百寶街其實有些“灰色地帶”乃至“黑市”的意味,大雅二百年來發展的很快,官府能維持大部分地方秩序井然,但也總有力不從心之處。百寶街就是如此。

夜九陽邊走邊看,眼睛都挪不開了,小聲驚呼:“這裏的東西好便宜……你看那家的月宮蓮,比咱們在藥鋪買的價格低了半成!”

——這是一種可以導致麻痹眩暈的靈植,醫道課上常用。

詩千改也看了過去,那就是個小攤子,連店面都算不上,攤主是個身穿黑袍的老婦人,正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她道:“老夜,你再仔細看看。”

賀雪也低聲道:“你看走眼了。那一堆草藥裏,至少有一半是用霜兔毛偽裝的。”

夜九陽:“啊……真的。”

——他對潘花秋來之前做的告誡有了更深刻的認識:這就是百寶街,裏面的東西普遍比外頭正規商鋪便宜,但也很容易買到假貨。

在這裏不要想著撞大運,一切都只能看眼力。即便買到假,也無處說理。

百寶街男女老少、三教九流都能出入,人員的流動非常龐雜,不僅大雅人士,外邦客人也隨處可見。光是走了百來步,詩千改就見到了四個特征明顯的外邦人。

一樓往上,不少小鋪面的大門都是直接朝外開的,有幾人禦劍或者乘小型靈器飛到半空中交易,來去自如。

這在外頭是很罕見的場景,修士的本命靈武需要到金丹期才能帶著修士飛起來,而金丹以下的時候就只能借助靈器——大部分飛行靈器都很昂貴,之前玄春闈的時候只有薛傾碧有一個。

夜九陽左顧右盼,滿心好奇:“哎,那個飛行靈器我怎麽沒見過?”

潘花秋也擡頭看了一眼,微微皺眉:“……”

她低頭用靈犀玉牌給隊友傳了句話,“你們上個月怎麽巡查的?我剛進百寶街就看到三把違規改造靈器了!你這個月賞金沒了。”

三人:“……”

詩千改大致知道百寶街的規則範圍了,假冒偽劣產品太多,官府管不過來,只能隔段時間打一打;但像飛行靈器這種貴價的、一個不小心就會危及性命的東西,但凡看到就要進行清剿。

百寶街不僅向上搭建,也向下挖空,樓梯和樓層錯綜覆雜,詩千改都懷疑就算他們三個記性都很好,如果沒有潘花秋這個領路人的話,也一定會迷路的。

終於走到丁字區入口處,這裏是整個百寶大街的最裏區,地面比外面低了約十米左右。頭頂的屋檐幾乎將光線遮蔽,這裏只能靠燈來照明。

詩千改也沒看清楚潘花秋是怎麽繞的,她尋了個地方將何文宣放出來,一手拽住縛靈鎖,陣法閃爍,縛靈鎖隱匿在了空氣之中,而後輕輕一推何文宣,道:“去,帶路。”

幾個交錯,四人就和何文宣分了開來,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批人。

何文宣兩條腿直打哆嗦,不敢違抗,一個一個的找編號,潘花秋則帶著三人在他上方的某處假裝閑逛,實則餘光觀察。

“九百八十八……一千零一、一千零二……一千零八。”

何文宣暗自數著,咽了口唾沫,打量著這間店鋪。

——它看起來和這裏的其他百寶閣店鋪沒有半點區別。

店鋪狹小,左邊是一間洗腳按摩店,右邊是盤發店,它就可憐巴巴地擠在中間。

鋪面老舊,進去兩側是是博物架,堆了各種雞零狗碎;中間是三張桌子拼在一起,呈臺階狀,上面也擺滿了叫不出名字的小玩意兒;最裏面是店主的櫃臺。

光線太暗,他看不清櫃臺裏面有沒有人。

“老趙百寶閣……”

詩千改心裏把那個小店鋪的名字念了一遍,嘴角抽了抽,“好接地氣。”

何文宣簡直頭皮發麻,第一萬次後悔來金陵。這小店簡直沒地兒下腳,想走只能從中間桌子的兩邊繞過去。

——這他娘的,哪兒有判官面具?

何文宣心中咆哮,他小心翼翼地挪步,生怕碰到這些古怪不知真假的靈器,找了半天,眼睛都快看瞎了也沒見著判官。不,別說判官了,這裏連張面具都沒有。

也不見人來招呼他,難道店主不在?

這可不算他任務沒有完成,看來是老天有眼,他可以回去了……

何文宣心中升起幾分希冀,準備再磨蹭一會兒就回去報告那四個夜叉。

正準備轉身,店內卻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來客人了?”

這聲音蒼老渾濁,不辨男女,像是地獄裏的鬼魂,只見櫃臺旁邊有黑影蠕動,像是個龐然大物,還生著兩只黃澄澄的眼睛,何文宣一驚,差點當場跳起來:“什麽鬼在嚇我?!”

那東西有些笨拙地移動著,緩緩下了床,似乎就要向他走來。

何文宣後背狠狠撞在了後面的博古架上,被掉下來的零碎砸得眼冒金星,額頭似乎流血了。

他心跳飛速,全身戰栗,都要拔腿跑了,才忽然發現原來櫃臺旁邊還離譜地擠了一張床——那個“龐然大物黑影”,是個裹著臟兮兮被子的人。

而“兩只黃澄澄的眼睛”,則是那人臉上判官面具的眼睛。

判官面具戴在人臉上?

何文宣驚駭過後,又想罵人,這要怎麽敲三下?讓他上去敲這人額頭?打死他都不敢!

正此時,店鋪的門發出嘎吱嘎吱聲響,似乎就要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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