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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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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千改看著龍平君,語氣緩慢卻堅定道:“好,我們會替前輩做到的。”

“多謝小友。”龍平君直起身,回以一個笑,袖袍上的金色光斑已經蔓延了大半,裙擺也開始化作流光。

夜九陽抽抽鼻子,看得眼淚汪汪。他忽然想起什麽,慘叫一聲:“啊!我們是不是沒有錄流光石?”

這麽震撼的一幕,怎麽能不記錄下來!而且遺願肯定要有佐證才行!

賀雪道:“我一直在錄。”

眾人都松了口氣。

但就在此時,新的異狀出現了。

只見那只王公靈物的邊緣也劇烈波動起來,猶如沸騰的湖水,從中浮現出一個身穿黃衣的身影。

她外貌大約四十多歲的模樣,滿頭白發,臉上有皺紋,看起來是個很和善的女人。龍平君猝然頓住了,怔怔看向她。

丞芙到此時再也忍不住了,面露愕然,隨即淚水奪眶而出,失聲道:“阿母!”

詩千改心中驚訝:【那個“泉臺招魂”不是只能起效一次嗎?】

【這不是你的靈技召喚來的。】系統說,【是裴小姝的執念感應到了龍平君,而後出現了。】

這同樣是一縷執念。裴小姝身為天才的修士,同樣意志力極為強大,數月過去,仍有執念經久不散。

“阿母!”丞芙奔了過去,伸手想抓住裴小姝的袖子,卻只觸摸到一片虛空。她淚眼朦朧,抖著聲音問,“阿母,你……也有遺願未消嗎?”

裴小姝朝她笑了一下,以手抵住嘴唇,輕聲道:“只是一個很小的心願罷了。”

她袖子下的手伸出來,露出了一樣事物。

——那是一朵梔子。

詩千改似有所感,心神震動。龍平君也是一楞,而後笑了起來。這回是真正開心的大笑,她低頭,讓裴小姝幫她把梔子花斜插在了右邊的發鬢上。

“阿姝,我們走!”她拉住了裴小姝的手。

——裴小姝在冬日去世,等了許久,等到了現在龍元縣梔子盛放的季節。這就是她微小的遺願。

秘境中靈光如星河搖曳而來,在二人腳下匯聚出一副繁花春柳的盛景,朝著宮殿外如虹橋一般鋪開。裴小姝提起裙擺,也笑了起來,向來溫婉的動作也沒了顧慮,被龍平君帶著快步走起來。

丞芙追著她們跑了出去,詩千改等人也奔出了宮殿。

只見女子的裙擺交疊翩飛,裴小姝的銀發從根部開始變黑,二人的相貌也變得越來越年輕,最終變成了一雙少女的模樣。那是她們入道的十九歲,天才的文修與天才的輯書客在春月叩問大道,名揚天下。

生死相隔,近二百年,最終以執念相見。

金色的流光如同蝴蝶,從她們的衣袂上燃燒起來,她們越跑越快,乘著浩蕩的東風,最終連同腳下的春日之景一同消失。

……

秘境之外的街道。

丞族長忙完事務就守在了秘境門口,見白墻重新浮現、幾人出來時,先是大喜,然後見到好幾人表情失魂落魄,氣氛低沈,不由又疑惑起來,小心翼翼問:“詩小友,這是……?”

能順利出來,也不像是探索失敗了的樣子啊?

這回他學乖了,第一個問的就是詩千改。詩千改瞧了他一眼,心想有些男人就是如此,非得親眼見過了才會對她的能力心服口服。

丞族長就是典型,他把賀雪、夜九陽當隊伍裏的話事人時,是真心沒覺察到這有什麽冒犯之處。

“這裏的確是龍平君的內府秘境。”詩千改笑道,目光隱隱有點看戲的缺德,“不過,丞族長,龍平君提出了兩個遺願。”“

丞族長道:“好說好說,前輩的遺願是什麽?”

詩千改:“第一,她的內府歸瑯嬛所有。”

丞族長呆了一下:“什麽?!”

居然不是留給丞氏嗎?龍平老祖宗是散修,什麽時候和瑯嬛扯上關系了?

眼看他就要冒出一連串的話,夜九陽舉手說:“我們有流光石為證!”

——而且還不止一顆,賀雪錄了,秦方濃錄了,連那個五個躺平的散修都錄了,三個不同的視角,相互印證,完美無缺。

丞族長一口氣憋在喉嚨口,而後就聽得詩千改閑閑道:“第二個遺願,就是在墓志上恢覆其女子的身份。”

丞族長:“?”

丞族長:“……啊?!”

他張大嘴,思維空白,整個人都宕機了。

……

大雅的龍平君,竟然是女人!

這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樣飛遍神州大地,一石激起千層浪。詩千改等人的流光石一上交給瑯嬛,馬上就覆制出去了千八百份,人人都想看看這個震撼的事實是如何被探知的。

當天晚上,秦圓道聽到時就撫掌大笑,立即著手給丞氏送來了一份恭賀信。那信在半空展開,竟然彈出一串鞭炮,在丞府上方喜氣洋洋地炸了半個時辰,彈出一行大字——

“早該有今日!”

這個真相一出,歷史上圍繞龍平君的許多疑難都有了解答。

為什麽她總愛勸愛慕者念書、為什麽她總是能與女子打好關系、為什麽裴小姝對於“丈夫”外面的紅顏知己一點都不介意……

“難怪龍平君一生不入門派,本命燈能照出修士的魂相,她是怕暴露自己女身的事實。”

“那時候也不是沒有女修,為何龍平君成名後不亮明身份?”

“你不知道,那時有許多大報紙都不接受女修的投稿……但我覺得,她其實想說的,只是沒有來得及。”

天魔之亂後,整個大雅都還未恢覆過來,那幾十年裏龍平君四處奔波,用男修的身份的確更方便一些。以她的驕傲,不可能隱瞞一輩子,可卻倉促隕落。

“龍前輩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啊……”

“她真是生不逢時,若在如今,不,若在幾十年前,‘東明西雨北劍來’三才當有她一席之地……能做天下第一人也說不準!”

“笑掉大牙!丞氏不是出了名的喜歡規訓女子嗎?結果他們一族的榮光,全是一個不受他們規訓的女子掙來的!哈哈哈哈……”

“說起來,當時有多少女子是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的?”

“按照秘境裏龍平君的那篇文章,幽道君算一個;再看秦莊主的反應,幽篁山莊的前輩多半也知道……”

“但知道的一定不多,否則不會瞞這麽多年。”

當時的修士,還有少許是如今在世的,她們也異常驚訝。要知道,龍平君是當時無數人的夢中情郎,現在“情郎”成了女子,怎能不詫異?但詫異過後,又覺得難怪——這樣體察女子心意,果然還得自己是女子。

對於革新派,知曉真相只是有些震驚、恍然大悟而已,但對於守舊派,這消息實在是要了他們的老命。

其中以丞氏尤甚。

丞氏“遵循古訓”遵了百十年,女子不入祠堂,結果他們兢兢業業祭了這麽久的龍平君就是女人!真是古訓了個寂寞。

一時之間,丞氏的守舊派男子都十分痛苦。再沒良心的人,都不可能否認龍平君的地位,於是從前他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像在抽自己的老臉。

閩州之外的許多地方都望風而動,覺得等到了機會,紛紛表示龍平君歷史上也在自己這裏住過幾天、幾個月、幾年,如果丞縣不要的話,能不能讓自己這裏變成龍平君故裏呢?

那勢必是不行的,丞氏怎麽可能放棄這樣一個名人?

一夜過去,丞族長掉了大把頭發,族中各種意見吵翻了天。丞氏百年大族,不可能全是守舊派,革新派也是有的。多方辯論,簡直有要把丞家分裂的趨勢。

唯獨丞芙,抓緊時間把龍平君的塑像統計了一遍,然後說:“這些都要換!”

全部換成女身的塑像,不僅墓志銘,許多記載的銘文也都要改改人稱。

丞族長嘴裏都長了燎泡,暫時都顧不上這些“細枝末節”,聞言怒道:“這族長讓給你當算了!”

誰知丞芙道:“咦?還有這等好事,這可是你說的。”

丞族長哪想到她會這樣接話,氣得捂住心口,半晌才道:“……你存心氣我的是不是!!”

一言以蔽之,場面十分熱鬧。

……

詩千改等人也又一次出了名。

龍平君的秘境雖說沒有多危險,但竟然一天不到便找出了正確的出路,堪稱不可思議!

秦方濃不想貢獻自己的流光石,於是最後流傳出去的便是散修五人組和詩千改等人的流光石。兩邊相互對比,高下立判。

五人組的探索簡直是錯誤大全,讓他們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搞笑途徑揚了次名;而詩千改等人的經歷則是模範答題過程,足以拿來給其他弟子做樣本。

“單看詩道友她們的探索過程,我還以為這個秘境很容易破,一看五個散修,好了,沒事了。”

“換做是我,在皇宮那邊就被打出去了……”

“道友們,最可怕的是,在完成這個玄級任務的同時,翡不琢的存稿還在每日登載!這是怎麽樣的一種精神?!”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次日清晨。

龍元縣,龍平君墓。

除卻還在忙碌的丞芙,其餘四人在當地的玄靈閣結算完任務後,又回了一趟龍元縣,摘了幾朵梔子,買了一盒當地產的芝麻蜂蜜糖,放在了龍平君墓碑前。

詩千改取出本命劍,輕輕一掃,就將原本上面的墓志銘除去了。

“真的要我來寫嗎?”她再三確認,“先說好,我的字才練了不到一年!”

確切來說,是穿越後才開始練毛筆字的……

薛傾碧哼了一聲,不情願地道:“……我覺得龍平君會希望你來寫。丞芙不是也說你來嗎?”

夜九陽:“大膽地寫吧!實在不行還能再抹掉重新來。”

詩千改:“……”

這樣對待龍平君的碑真的沒關系嗎?

還好,這段時間天天照著秦氏前輩的字帖練字,詩千改自覺很有進步,而且她用劍也比毛筆更擅長微操。

詩千改小心地把龍平君最後的那段話刻了上去,又輕聲道:“前輩,丞芙正在爭取,過段時間裴前輩的墓就也能遷過來了。”

忽而,旁邊穿來了一陣風,將一朵梔子吹走。

她有預感:這一回,龍平君的執念是真的消散了。

“走了吧?該回瑯嬛了。”薛傾碧道,但自己的腳還是依依不舍地站在碑前。

詩千改的靈犀玉牌閃爍了一下,她打開,見到是丞芙的消息。

丞芙道:【我回去重新整理了一遍阿母的遺物,發現她小院的橘子樹下,埋著一只小箱子。裏面有阿母寫過的手劄。】

她這句話是分了好幾小段發過來的,似乎有些遲疑——因為裴小姝到老都沒有對她透露過這些,卻被她貿然發現了。

【……不過,我看到阿母在扉頁上寫,如果未來有後人發現,也算是一件趣事。所以我覺得說出來也沒事。】

裴小姝是一個很矛盾的女人,她在大部分事情上都顯得柔順過分、不夠堅定,做決定的時候反覆搖擺。老年時說想交代龍平君的“大事”,臨終卻又猶豫;死時未曾開口,可又留下了一本記錄有真相的手劄。

唯獨有一件事情,她從始至終從未有過動搖——幫助龍平君,做一切對於她好的事情。

丞芙把靈影畫傳了上來,裏面是裴小姝的手劄。

裴小姝的字很秀氣,娟娟小楷,寫的都是像日記一樣的零碎言論。

日記第一篇,就是她發現了“未婚夫”是女子的那天。

與龍平君寫的故事一樣,裴小姝也是大婚前的某天偶然撞破了真相,日記裏能看出她人都蒙了,心情異常慌亂。

但她思考了良久,想到自己和龍平君的關系很好,這並不因為她是男是女而改變,就沒有聲張。而且還有一絲隱而不宣的歡快,別人都是嫁後從夫,但她可以有一個密友。

然後就跳到了結道那天,她得知龍平君也很慌,兩個人還互相取笑了一番。

二人立下了約定,彼此相守。

此後就是一些流水賬的記錄了,最多的是抱怨哪家門派很難搞定,修煉時遇到的瓶頸,幫龍平君打各種隱瞞掩護,和龍平君共同解決困難的經歷……乍一看,就是一個普通溫柔女孩子的日常。

她時常在日記裏這樣感慨:阿平與我不同。她比我膽大,比我天才,天生就不該是池中物,我想要見證她化龍。

某種意義上,裴小姝還真是“替”了龍平君——替她完成自己的心願,龍平君穿不了青色裙子,她就時常穿給龍平君看;龍平君喜愛的女子小玩意兒,她也主動買來……

而在龍平君死後,她為了憑吊摯友,再也不穿青衣。

詩千改看完,心情有些悵然。

裴小姝是溫婉的、膽小的,可一生不育、不找真正的道侶、拋頭露面……這在她所受的教育裏是天大的“不規矩”了吧?

她在那樣一個環境中長大,自小接受的觀念已經根深蒂固,可她在遇到了龍平君這樣一個離經叛道的“異類”時,卻最終選擇了和她站在一起。

她感到害怕,卻依舊無條件地支持她……這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裴小姝這一生所有的反骨,全都與龍平君相關。她選擇不再修煉,是不是,其實是真的想追隨摯友而去?

這問題不得而知了。

瑯嬛。

龍平君的秘境縮小,融合進了那支原本存寄在幽篁山莊的遺物發釵當中。內府存在於修士的丹田當中,本就可以大小自如,這沒什麽特別的。特別的是這支發釵就認準了詩千改,哪怕她到了瑯嬛準備上交的時候還賴著不走。

簡升白看得好笑,道:“這秘境在外游逛了這麽些年,自己恐怕也生出了兩三歲孩童的靈智了。它喜歡你,你就收著吧。”

現在裏面已經沒有執念了,只有龍平君的意志與天生地長的秘境靈智融合在了一起。

詩千改立刻握住珠釵:“平白受這麽大禮,還怪不好意思的。”

簡升白:“……”

這表情可不像不好意思!

“有一個大能贈予的內府秘境,未來你突破問心關的時候事半功倍。”簡升白捋了捋胡子。

所謂問心關,是指元嬰突破到化神的一道關卡。除卻雷劫,修士還需要承受天道問心,意志堅定者才可晉階。

這也是失敗人數最多的一道晉階,所謂“英傑難過問心關”,整個修界元嬰一抓一大把,化神及以上的修士卻屈指可數。到了化神,就可以被稱為“大能”了,壽元也是元嬰所不能及的。

不過這些離詩千改這個金丹中期還早,因此簡升白只是提了一嘴。

這珠釵整體是藍色,纏繞出一個銜珠的龍形。詩千改也很喜歡,打算把它當做常用飾品。

她回到小院,保險起見,還給秦圓道發了一條消息:【秦前輩,我想問一下,秦家應該沒有男孩子被外女看到了臉就要和她結為道侶的規矩吧?】

秦圓道:【?】

秦圓道十分迷惑:【你從哪聽到的這種不靠譜的傳聞?】

詩千改:“。”

這不靠譜的說法就是你親弟弟告訴我的!

她放下心來,道:【沒什麽,就是突然想問問。】

秦圓道隔了一會兒,補充道:【不過我族中確實有激進的前輩提出過類似觀點。】

詩千改:【……】

好像還是不能完全放心。

秦圓道:【說來,我弟弟不是和你同在秘境中嗎?這小子又跑哪去了。】

詩千改:【嗯……他一出秘境就走了。】

秦圓道應了一聲,沒再追問。她也就是隨口一說,畢竟秦方濃一直不挨家。

詩千改卻莫名地有點心虛,傳出去的流光石錄影裏,她特意給秦方濃加了一道面具,所以外界包括秦圓道在內,都還不知道秦方濃已經露臉了。

她揮走這種詭異的心情,活動了一下關節,準備開始寫小說——這回的秘境給了詩千改靈感,她覺得自己可以開始構思《桃源公案》第三篇了。

滇雲州。

沈瑜在這裏混了一小段時間,膚色都黑了一層。他如今才知道,翡不琢先生那《賭翠》可真寫實啊!邊陲這些玉販子,幾乎都有其他“黑色”的主業,根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

但珠寶是暴利行業,仍有商隊趨之若鶩。

先前還有大雅商隊被坑害,不過近來玉販子們收斂了一點——據說前些日子,有個大雅的少年修士把此地一個頗有兇名的首領連同其手下砍了頭。其身法詭異,戴著面具,十分可怖。

沈瑜:“……”

他想起自己在火煉金蛟上見到的那個同座,心說不會吧??

不管如何,這對他總是有益處的。沈瑜這些天收了不少漂亮的翡翠,看《賭翠》都更有代入感了。

他攢了好幾天的更新,打算一口氣看完。

書接上文,謝知玉趕到那座城的當天晚上,就在客棧裏收到了一封信。信中內容卻與告誡城主的那張字條截然相反:玉佛為真,吸收其中功法,對人無礙。

似乎有兩波、或者更多顧不同的勢力在暗中起了沖突,圍繞玉佛的鬥法將謝知玉這個小蝦米卷了進去。

她覺得有意思,又有些搓火,將那封信撕碎,以示自己的態度:不論是誰,都別想拿她來作筏子。

城主請來的相玉師不止謝知玉一個,謝知玉次日入城主府,再一次感受到了這個世界權力階層的傲慢霸道。

僅僅第一個晚上,就有相玉師因為不遵守城主府的規矩而殞命當場。顯而易見,這是城主給他們的下馬威,剩下的相玉師們敢怒不敢言。

【這城主真討厭!就他的玉佛重要,相玉師的命不是命?】

【突然不想讓謝小姐給他相玉成功了……】

【有人脈的大相玉師都提前跑了,他看不起這一幹小相玉師,謝小姐一定會給他顏色瞧瞧!】

——這是書友會裏先前的討論,眾人都一致認為,按照翡不琢的風格,這個城主一定也會被“打臉”,但卻不知道謝知玉具體能怎麽做。

相看成功?

好像還不夠,城主會感恩戴德嗎?肯定不會,那就顯得不夠出氣。先生寫得一定比這個精妙!

沈瑜翻了個身,心中吶喊,屏息凝神地往下看。

當那翡翠玉佛被請出來,讓諸位相玉師們相看時,謝知玉眉頭立刻蹙了起來。

在這裏,視角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變化,不再寫她的心理活動了,只寫她盯著那玉佛看了一會兒,露出了恍悟的輕笑。

眾讀者知道她看出了什麽,但不知具體內容,恨不得鉆進書裏去——尤其接下來,她的舉動還出現了矛盾!

先是每個相玉師都被請上去單獨一觀,玉雕師少年李琢跟著謝知玉一道。他見謝知玉胸有成竹,就低聲問:“小姐覺得這是真是假?”

謝知玉道:“是真。”

然而在接下來眾人表決時,其他相玉師都認為是真,謝知玉卻道:“此玉為假!”

語畢,竟直接將玉佛扔進了靈液之中!

連城主都瞬間失態,站起身,卻見靈液逐漸變為黑色——這果真是假的,裏面的靈能被汙染過!

沈瑜心中驚異,翻了一章,再往下,就是今日的新章。

眾人冷汗淋漓,若是少數服從多數,屆時這些說真的相玉師吸收了功法,說不定會失去理智大開殺戒,城主的性命也會被威脅到。

城主一陣後怕,對謝知玉大為感激,引以為救命恩人。

沈瑜沒骨氣地心道,看到這他已經痛快了,不愧是先生!

但這個情節卻還沒結束,他緊張地繼續往下看去。

謝知玉從容微笑,要了一大堆禮物,最後說:“我還沒見過被汙染的翡翠,不如這玉佛也帶回家給我研究研究罷?”

城主正愁要怎麽處理這東西,聞言當然滿口同意。

李琢被謝知玉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在馬車上問她為何這樣做。而謝知玉微微一笑,舉起解石刀,一刀劈向玉佛——

玉佛從中間崩裂,碎塊之中,赫然是一尊新的玉觀音!

“這一個,才是真的。”謝知玉道。

第二天,謝氏得了一尊品相超絕的翡翠觀音的消息不脛而走。其與玉佛長相全然不同,即便城主有所懷疑,也無可奈何。

——這才算是出了氣,不僅救了城主一命、讓他感激涕零,還要他吃個啞巴虧、生生送一份大禮。

【原來如此!謝小姐當時異眼看到的是雙層的玉佛!】

【連環計還能運用在除了歷史演義小說之外的地方,長見識了!】

【老天,翡不琢先生的頭腦是怎麽長的?與之相比,我脖子上的簡直是榆木……】

——妙,絕妙!這個情節一定能在外界驚起新的討論風暴!

沈瑜激動無比,仿佛已經看到了這一幕,狠狠寫了幾千字的誇獎準備上傳到小雅間,卻發現眾光球在圍著一張靈影畫,議論不止。

【?】沈瑜靠過去,【是先生發了新的小說嗎?】

眾人看它的情緒不像是負面的。

一人道:【不是,這是《聆閣日報》的瑤華版,岑枝的《萬鬼集》。】

岑枝,沈瑜也聽說過,之前他還擔心讀者會把她和翡不琢先生放在一塊比較,但後來兩邊似乎沒什麽交集,他便不再關註了。

【《萬鬼集》是短篇單元集,這次她新發的這一篇……主題也是賭石。】一個光球道。

沈瑜心頭一跳,還以為又是如九鵬樓主一般的抄襲仿作,趕緊快速瀏覽了一遍,而後才發現並非如他想的那樣。

這篇只是同主題罷了,事實上岑枝把她自己的靈異風格與這個題材融合得很好,沈瑜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篇佳作。

真正讓眾人新奇議論的,是岑枝在篇章末尾的附言——

【我也想看你來寫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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