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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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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擊命中!

長劍如刀切豆腐,穿透了鬼物的核心。它發出痛極的尖嘯,隱沒在軀體中的寶石寸寸碎裂,靈光透過裂縫,宛如千萬箭矢,將鬼物的軀體幾乎照徹!

詩千改一腳將它蹬開,脖子上的壓力驟然一輕,空氣重新灌入喉管。她以劍支撐起身體一陣咳嗽,眼淚都出來了。

劍在手中,就像她肢體或者心靈的一個外延,靈力順暢地流轉進去,毫無阻澀。

原來這就是擁有本命靈武的感覺……黑灰在整個房間中飄散,詩千改背後因沸騰的戰意而興奮發麻。

“呼……”

她摸了摸脖子,這才有空仔細打量自己的本命劍。

它通體幾乎沒有任何花紋,然而……唯獨那劍托上的裝飾,讓她有種不詳的預感。

那是一種拇指大的、方形的、凸出的圖案,正反面各鑲嵌一塊,質地與整把劍一樣都是透明的。

詩千改:“……”

她默默按了一下。

“哢噠”一聲,很是清脆,帶著輕微的金屬錚鳴尾音。

詩千改:“……”

你大爺啊!這是鍵帽!

而且還是某牌紅軸的聲音,她前世經常碼字的那款!

怎會如此?離之大譜!

詩千改的內心無語問蒼天。她想起了自己劍坯最初的樣子——那棵小苗的葉片,一直是方形的,原來一切早有預兆。

以後行走江湖,她可以這樣自我介紹:你好,吾好寫網文,自號鍵盤俠。

詩千改把唐刀撿回來,牽著嚇呆的小孩走出屋子。薛傾碧也正抽碎了一只鬼物的核心,看到她時露出了驚喜神色,隨即又收起,哼了一聲:“你怎麽還沒被淘汰?”

詩千改:“……謝謝你關心啊。”

這就是傲嬌嗎?

四下裏忽然綻放出無數透明的花朵,親昵地靠近詩千改,薛傾碧這才註意到她右手的劍,睜大了眼睛:“本命劍?!你剛剛化出來的?”

那些花朵沒有顏色,像是冰雕出來的一樣,貼到詩千改手上觸感卻很柔軟。它們幾乎要把本命劍包裹了,讓它看起來像是一段春枝。

這一切只出現了幾秒,而後又消逝在了空中。詩千改好奇道:“這是什麽?”

薛傾碧神色覆雜:“你不知道?這是無色靈花……”

“無色靈花!”

幻境之外,簡升白一下子站了起來。

剛剛生死關頭,詩千改的文心長成、化為本命劍的時候,眾人就已經被震驚了。本命劍可虛可實,與神魂直接聯結,在幻境中覺醒命劍,那麽現實裏也一樣。

這在歷代幾百年的玄春闈中從未有過!

而此刻看到無色靈花,沒有幾個人還能保持漠不關心的表情。

——修界對修士的天賦沒有等級上的劃分,畢竟文字天賦這個東西,誰能說得準?

但是對於文心,修界卻是有一套評判標準的。文心愈純,所引聚的靈花就越純凈。

一個人為何而寫文章?

為了錢、為了名聲、為了地位、為了修煉長命百歲……這些念頭當然都可以有,沒人不喜歡附帶的光環。

但惟有當剝離了這一切後,才能看出一個修士文心如何。

至純的文心說穿了很簡單:哪怕什麽都沒有,也依舊會寫下去。

修煉途中,修士需要錘煉自己的文心,在這個過程裏有人文心裏的雜質會越變越多,也有人的文心會越來越純凈。

在座的人不是沒有見識過無色靈花,他們當中有許多人自己就能吸引到。

但一般而言,低級修士是不能擁有至純文心的——即便初入道途、心思純凈,但都沒有見識過那些挫折和誘惑,怎麽能判斷是否是真的至純?

詩千改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難道就已經看透這一切了嗎?

簡升白一方面覺得不合常理,一方面又覺得這些發生在她身上,也並非全然不可能。

都說文章憎命達……往往只有苦難才能錘煉文心。

這是何等的心性?

連他都是在金丹後期才突破了這一限制。

施明夷的神色終於不再像之前那樣平靜了,甚至罕見地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所有人都知道,施明夷從來沒有吸引到過天道靈花。他的文心倒也單純——但卻是那種初入道途一樣的單純。

天道的認可重要嗎?在前期其實根本不妨礙什麽,他依舊天賦卓絕,成為了第一人。

——但惟有至純的道心才能飛升,這是天道所設立的最終限制。

施明夷已經在大乘後期卡了太久了,數次閉關,卻始終不得寸進;

詩千改如今還未結丹,就已經擁有了天道認可的飛升資質。

誰敢說她不是天才?

眾人看著那無色的靈花,沒有人出聲,仿佛生怕驚擾了它。

室內安靜,煉金鐘表走了大約三分鐘,銀天才開口:“現在,我是真的嫉妒簡前輩了。”

能有這樣的後輩。

她笑著擡頭,“我能不能,換一個人押註?”

幻境內。

兩只鬼物已經都清除了,兵丁們忙著恢覆秩序。一開始被鬼物撲咬住的那個士兵被除妖師們打了凈化符,眼中黑色消失,人昏睡了過去。

詩千改一邊聽著薛傾碧解釋,一邊回到了城墻上,若有所思:“所以說穿了……就是‘是否真的熱愛寫文章’。”

她沒有任何意外之感。

這個世界因為文字的特殊性,不管喜不喜歡都要以其為第一要務,修士很難判斷自己究竟為何入道。

可在她前世,首先,九成嘗試寫作的人都是因為喜歡;其次,能一直堅持下來,那真是只有天大的熱愛才能做到。

否則她曾經新人時期一天只賺五毛錢的書,風雨無阻日更寫了半年,難道是因為想要錢嗎?

哎,那還不如推個小車出去賣雞蛋灌餅。

而後來有錢了,這些錢足夠她躺到退休,她還是在寫,沒有減少半分熱情。

薛傾碧:“……”

雖然詩千改什麽自誇的話都沒說,但還是感覺被她裝到了。

“你真討厭!”

她憤憤地轉身不理詩千改了。

詩千改把唐刀還給百裏荼,後者看了眼天際說:“鬼潮即將褪去了。”

剛剛已經渡過了最強的那波沖擊,雖然險象環生,但還是守住了大陣。

“你們幫了落平很大的忙。”百裏荼微微欠首,“我等不勝感激,必有重謝。”

她不是個情緒外露的人,眾考生星星眼,虛偽地道:“都是應該做的,哈哈重謝就不必啦!”

姐姐,多給計點分吧!

鬼潮漸弱,眾人的壓力都小了很多。詩千改左右瞅瞅,打算找個地方幫忙。她脖子上的那一圈印子很嚇人,活像纏了條紅綢帶,嗓子都啞了,眾考生紛紛道:“不了,你歇著吧。”“你剛剛出力很多,我們還得努力!”

詩千改也很累了,抱著劍坐下,沒有推辭。夜九陽道:“諸位,我的本命琴配合靈技可以大範圍療傷,我來為諸位緩解一下,如何?”

薛傾碧和詩千改身上皆有傷,而剛剛最亂的那一陣也有鬼物掠過了城墻,眾人也或多或少掛了彩,聞言高興道:

“好啊好啊!”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是本命琴的!”

“哇,治愈的靈技很罕見啊!”

夜九陽召喚出一張檀色的琴,從高到低撥了一下琴弦,這是一張極好的琴,音色潺潺,如同溪流叮咚而下。詩千改略放松了一下,打算聽點陽間的聲音洗滌心靈。

“那我開始彈了!這個靈技叫‘良藥必苦口’。”夜九陽端坐,雙手認真地擺放到位——

片刻之後,所有人都瘋了。

詩千改捂住耳朵:“夜九陽哥!你是我親哥!這良藥苦口也太苦了吧!!”

矮胖墩叫道:“世上怎麽還有如此難聽的琴音?!”

薛傾碧神情痛苦:“你這樣的琴師,在皇宮裏肯定會被趕出去的!”

詩千改萬萬沒想到,夜九陽歌唱得那麽好聽,彈起琴來居然如此魔鬼。

一張琴,怎麽會發出鋸木頭的聲音?而且還不是一棵樹在被鋸,是千萬棵樹一邊被鋸一邊跳踢踏舞!

夜九陽:“諸位道友,我也沒辦法!!誰讓這個靈技就叫這個名字呢?”

賀雪忍不住了:“你在說什麽,這手法,你是根本不會彈!”

極具穿透力的琴音無死角環繞城墻,眾除妖師大為震驚,連鬼潮都有被震撼到,凝滯了一瞬。

好在夜九陽的琴音效果很足,詩千改脖子上如被清風拂過,疼痛消失。而胳膊上的傷口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治愈。

夜九陽彈了幾個段落,眾考生的傷口無一不痊愈,只是被魔音灌耳神情恍惚,連忙道:

“可以了,道友,不必彈了!”

“這效果太好了,感激不盡。”

“夜道友,下次再約!”

夜九陽意猶未盡:“真的不用了嗎?其實我覺得我最近很有進步。”

詩千改:“。”

她瞧著夜九陽,心說這根本不是單純犬系男,是天然黑吧?

暴雨逐漸停止了,變為淅淅瀝瀝的中雨,狂風也慢慢平息。

天空之上的黑色霧氣變淡,顯露出微弱的陽光,百裏荼視線在鬼物中穿梭,尋找著什麽,而後目光一亮:“陸將軍!”

《將軍》裏的男主角?

薛傾碧捕捉到了關鍵字,登時直起身:“什麽?”

先前眾人只是外來借住者,百裏荼自然不會告訴他們排兵布陣的安排,此刻共患難後卻不同了,她道:

“前幾日,我曾向陸將軍發了信,他說今日便能從國度返回落平,若趕得上,便可以在外圍配合我們攻擊鬼物。”

百裏荼沒有解釋陸將軍是誰,就和先前她沒介紹自己是國師一樣。看來在此方世界背景裏,她二人的名氣像原文章裏一樣家喻戶曉。

眾考生順著百裏荼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霧氣中浮現出了一道金光,一支籠罩有防護陣的軍隊自遠處出現,但和原文章中不同……這支軍隊的人數怎麽看也沒有“十數萬”,只不過寥寥千人而已。

詩千改輕聲與眾考生分析道:“那些士兵能在鬼潮中穿行,必定都是除妖師,而這個世界的除妖師很難培養,再加上世家不支持……所以人才那麽少。”

她又轉問百裏荼,“你覺得妖林外的那支穿雲箭,會是陸將軍的嗎?”

比方說,有世家勸說陸將軍不要來落平這個爛攤子,給他發了這封信?

百裏荼搖頭:“不,他不經過妖林那一側。”

如同摩西分海,這千餘人在殘餘的鬼潮中分開了一道白色。眾士兵在外圍與鬼物廝殺,身上多少都帶了傷,整支隊伍看起來十分狼狽,但氣質卻依舊銳利如劍。

夜九陽見狀,立刻重新彈起了琴。眾人大驚:“萬萬不可!”

前鋒的馬蹄頓時錯亂了節拍,打頭的陸將軍擡頭,隔老遠都能感覺到他眼中的錯愕茫然。

“夜兄,先不用彈了,等回去我教你!”

忽而,底下傳來一個熟悉的少年聲音,只見陸將軍身側有三個少年共騎一匹馬,把那馬匹擠得十分不滿,直尥蹶子。

——是闕晗日三人小隊!

這三人的藍衣先前連褶皺都是對稱的,此刻卻都破破爛爛,闕晗日滿身都是鬼物的灰,小臉黧黑,嚴肅的神情看起來宛如包拯再世。

三人身後,還有考生零零散散和士兵擠一匹馬,全都灰頭土臉。

薛傾碧呆了呆,隨即笑到打跌,差點從城樓栽下去。

詩千改:“……”

啊這,難道闕少主是真的被空投進鬼潮了??

眾人瞳孔地震,許久之後,有人開口:“這個出現方式,真是……狼狽又風騷啊……”

百裏荼看著鬼潮如潮汐般退了回去,緊繃的肩線微微放松,指示道:“開城門。”

大門緩緩放下,士兵們進入了城內。他們身後,是依舊黑氣繚繞的天際,鬼潮沒有消失,只是暫時退了回去、伺機而動。

詩千改在心裏打了個勾:至此,除了被提前彈出幻境的,她們這個大組的人齊了。

瑯嬛。

飛聚九頁書的紙頁此時已經有一半多都飛回了書內,代表這些大組的試煉已經提前結束了。

那些沒能在鬼潮來臨前去往落平城的大部分都全軍覆沒,少數找到了陸將軍,但也傷亡慘重;剩下前往落平鎮的,也有許多沒能解決防護陣破這一突發情況。

而順利度過了第一陣鬼潮的,其表現也未見得能讓考官滿意。

危急關頭見人心性,有些人不願冒著失去試煉機會的風險保護流浪乞討者,雖然修補了大陣,但落平城內死傷慘重;有些人則是不願全力守城,導致防護陣差點全破,陸將軍出場後才堪堪挽回局面……

“即便從單純的利益角度,這些考生也不大聰明。”秦圓道以手支頤,“此後,他們必然與百裏荼和落平人離心,又怎能好好拿分?”

這麽看,所有組別裏做得最好的還是詩千改那一組,除了詹子軒、何文宣二人,其他人的表現都有亮眼之處。

尤其是詩千改,她起到了相當好的領袖作用——其實大部分人都是隨大流的“墻頭草”,可能半推半就渾水摸魚了。但當有人帶頭做了示範後,他們的士氣也會隨之鼓舞。

薛傾碧和闕晗日的表現亦是可圈可點。眾大能通過九頁書全程觀看,闕晗日等人飛快就找到了陸將軍,在所有被投入妖林的考生裏遙遙領先。之後他帶著考生們在鬼潮中穿梭,一晝夜過去,只折損了一人。

銀天道:“那接下來他們就順利了吧?”

嚴理繁卻搖搖頭,道:“我看並非如此。”

“……這一組的問題,在接下來才會顯現。”

幻境。

第一波鬼潮過後,一眾考生拖著精疲力竭的身子回到了百裏府。闕晗日一行把自己洗刷幹凈,總算能見人了。

陸將軍否認了穿雲箭,看來它的主人的確另有其人。

百裏府。

“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告訴諸位,這鬼潮來得不正常。”百裏荼按了按眉心,看起來有些疲憊,“我是剛剛才想明白……這才是其他世家不願援助的原因。”

“鬼物們兇性太盛,是因為,它們被落平城內的一樣東西吸引了。”

她低聲道,“熔金礦,落平城下的熔金礦。這東西是除妖師們煉鑄靈器的原料,卻也能助鬼物淬洗魂魄,使之更強大。”

“從前我朝人族興旺,鬼物不敢覬覦。但如今天下已經有大半淪陷為鬼域,它們便眼熱起熔金礦來了。落平城是小城,靠近邊陲,熔金礦也不算多,因此……才會被放棄。”

眾人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幻境的大背景,心道竟然都這麽慘了嗎?天下淪陷大半?

熔金礦,明顯是借了《二小姐》裏的熔金池之名。可薛傾碧卻覺得這個描述十分耳熟,皺眉想了想,小聲道:“這不就是靈礦嗎?”

闕晗日輕聲道:“天下淪陷過半……是天魔之亂?”

天魔之亂前,陸不吟還沒有出現,那時大家都粗暴地把靈石丟進爐子裏煉鑄靈器。雖然有天魔,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天魔也能吸收靈礦。

而天魔之亂爆發後,大雅八成的區域一度淪為鬼域。大雅人這才知道,原來之前天魔不碰靈礦是因為有文氣庇佑,文氣一旦消散,它們便掠奪起了靈礦,使得情況愈發惡化。

這幻境裏只是摘掉了一個“文氣”的設定,剩下鬼潮的特點幾乎和魔潮完全一致,熔金礦也能和靈礦對上。

再結合考官組“還原故事”的附加題,真相簡直呼之欲出。

“天魔之亂裏也有像落平這樣被拋棄的小城嗎?”薛傾碧覺得無法接受,“我學史書時並沒有聽到過這樣的事。”

賀雪道:“沒有出現,可能只是被隱去了。”

他的家族中就有一些史料,只有長老能看。

薛傾碧極為反感:“這不可能!”

她聲音高了點,引來百裏荼的註視。

百裏荼繼續道:“鬼潮總共會有兩次,下一次大約在半月之後,其間會有一些小型的襲擾。我手上有一些可以殺傷鬼物的機關靈器圖紙,也從國都帶了些匠人,但這些靈器都還沒有造出來實際使用過,我不能保證效果。”

“若十五天後造出的靈器可以擊退鬼潮,那麽我們就能向天下推廣,人族將見曙光;如若不能……那我和陸將軍便以身殉城。諸位是去是留,我都不會置喙。”

她打開盒子,露出一疊圖紙。

闕晗日道:“百裏前輩,我們不會逃跑。但我等想要前往國度,說服世家盟會。”

薛傾碧道:“我也一樣。”

詩千改微微擰眉:“出城是無意義的消耗。而且,我不覺得世家盟會可以被說服,我們應該留下來協助鑄造靈器。”

如果出去這麽輕松,那落平城的眾人早就轉移了。現在的情況,曠野無人煙處都被鬼霧籠罩,落平是唯一沒有淪陷的孤島。

她認為考官的思路絕不可能是讓他們找支援——這是要幹什麽,比賽口才嗎?

而目前的條件,落平城有靈器圖紙、有靈礦、有正規軍,這不很明顯是要她們正面幹翻鬼潮嗎?

薛傾碧卻很樂觀:“我們現在都推測出幻境世家是以現實天魔之亂為原型的了,那也許之前那支穿雲箭只是誤會……我們需要把真實的情況告知盟會。”

她所接受的教育,一直是如此。

闕晗日面向詩千改委婉道:“詩大家,靈器是很難造的,這些圖紙有很多不切實際之處。”

他接觸過靈匠術,能看出其中有些明顯的結構漏洞。考官如果是想讓他們造靈器,怎麽會給錯誤的圖紙?

“而且你看輿圖,落平城到國度的距離,十四日剛好夠一個往返。”薛傾碧強調,“如果考官不是想讓我們去國都,為何要如此設置?”

幾人都能猜到,半月之後的鬼潮一定就是試煉的終章,考官的題目也已經浮出水面——如何處理落平的困境。

此時的決斷,能直接決定試煉的結果。

薛傾碧是皇室長公主,姓氏是天底下最尊貴的那個“世家”;而闕晗日也是世家之後,自己的隊友無一不是相似出身。

二人天然就站在世家的利益之上,哪怕他們會因為落平被世家盟會放棄而憤怒,也打心底裏不願意相信世家真有如此冷漠。他們認為,自己可以去說服、撼動這一決策。

而在修真界,世家大部分出現的時候也的確不是“壞角”。它們就和落平城中的百裏家一樣,會守衛一方安穩。

然而詩千改身為現代人,最熟知所謂“世家門閥”的尿性,骨子裏就無法信任它們。

她看了看二人的表情,知道無法達成一致了,便道:“那我們兵分兩路吧。”

眾考生傻眼了,人剛剛集齊,大家不久前才在城樓並肩作戰過,這麽快卻又起了分歧。

雙方說得都很有道理……這要怎麽選??

薛傾碧一愕,她忽然覺察出詩千改的態度意味著什麽——哪怕在現實裏,她也不信任世家!

而且極為堅定,毫無回旋餘地。這簡直讓她的觀念受到了劇烈沖擊,還有種被冒犯的憤怒。

她無言片刻,道:“……那就只能如此了。”

薛傾碧抿緊了嘴唇,看起來有點難過,但更多的是不服氣。她昂起了頭,“詩千改,我要和你賭一把。”

接下來的半月不過按部就班而已,結局很快就要來臨。

闕晗日沈默不語,但足以表明自己的態度。

詩千改與二人視線交替,道:“好。”

百裏荼沒有幹預他們的爭執,很有NPC風範地拿出一份錦書,道:“為了感謝諸位今天的付出,我將百裏家的寶物‘金鴉書’贈予諸位。”

——金鴉書,薛傾碧《江湖》裏的一樣寶物,男女主角立場為仇敵的根源。

按照詩千改的理解,這玩意就和阿拉丁神燈一樣,可以實現三個願望。

薛傾碧:“……”

她摸了摸鼻子,尷尬,“我起名的時候想的是‘金烏鴉嘴’……”

眾人七手八腳地接過,看到上面浮現出了考官組的說明:【本幻境中,金鴉書的作用為“自創靈技”。共有三次創造靈技的機會,越結合實際、靈技實現的可能性越大。比如,看到一條河,許願擁有靈技“波濤洶湧”。】

詩千改眼睛一亮:“那我想許一個‘鬼潮退散’的靈技……”

金鴉書沈默,考官組:【?不,你不想。】

詩千改遺憾:“好吝嗇!”

眾人:“……”

考官組:【……】好欠揍!

百裏荼離開去休息,留下考生們神色各異。

矮胖墩率先道:“我覺得吧,這書拿在我們手裏也不一定能發揮效果。詩大家、碧影公主、闕少主貢獻最多,我建議將金鴉書平分三份,交給三人保管,如何?”

無人提出反對。何文宣和詹子軒倒是想反對,但不敢開口。於是,金鴉書被分成了三等份。

接下來,眾人又表決了態度,最終,四成人想要跟隨薛傾碧、闕晗日去往說服世家盟會,六成人決定留在落平。

窗外,月亮升至高處,一半血紅一半皎潔。眾考生友好地互相道了晚安,回客房休息,默契地沒有提及即將到來的分別。

……

七日之後。

幻境之外的時間過去了三日,但這場試煉變數橫生,太過精彩,這些來自各門派的大能都一刻也沒有離去。

“三人的選擇,沒有超出老夫意料……”嚴理繁摸了摸山羊胡。

他在第一波鬼潮時就預測到了三人會產生分歧,只是他也不知道,這兩種選擇會導向何種結局。

而知道幻境故事的施明夷和簡升白,都在安靜地看著九頁書。

幻境內,落平城第一批靈器已經出爐;而薛傾碧與闕晗日也已穿過荒野鬼霧,抵達了國都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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