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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票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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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冰湖兀自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狠狠移開了視線。

他誓言都立了,這麽做也太打自己的臉了!

心態煩躁,李冰湖隨手把九鵬樓主的報紙塞進書架裏,自言自語道:“模仿拙作,不堪入目!”

兩天後,十一月二十九,每份報紙的《上旬》截稿日。

“冰湖這麽早又來了?以前不都是我去你那兒拿稿子的麽。”李冰湖的輯書客,陸書客架著飛鸞停在門口,瞧見他就揶揄笑道,“今日也是來看錢九鵬的章回的?”

打算悄摸離開的李冰湖:“……”

陸書客知他性格別扭,故意道:“我剛剛看完翡不琢的第十回,寫得真是好啊。我還是第一次見把女扮男裝寫得這麽真的小說。”

《千金》的情節已經進展到了女主進入學院。那日,柳玉釵發現死人身上攜帶的劍閣邀請函後,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它收了起來。

之前打鬥時的只言片語裏可知,那老尼是個亦正亦邪的人物,知自己大限將至,行事愈發肆意,路過一個匪村時,將裏頭殺過人的匪徒全數屠戮。

這波喊妖尼的人便是匪盜親友後代,沒有親手沾過血亦或是作惡不夠多的那批。結果卻被柳玉釵斬於馬下,當了磨刀石。

至此,她也發現了老尼傳授功法的詭譎之處——似乎越是見血見命,越是厲害,且能激發心中戾氣。

柳玉釵為了低調走江湖,改頭換面以男裝上路。她循著那邀請函的地址,才發現竟是一個“招徒大會”——劍閣選徒,十年一次,正好給她碰上了。

原來那匪徒懷裏的邀請函也是轉過手的,不知是他從哪個被截殺者身上摸來的。

劍閣選徒分兩種,一是早就看好的,會發邀請函;二是在當年大比中優勝的。柳玉釵本是打算看一眼就走,現在卻改變了想法:反正天地沒有她容身處,何不試一試?

她沒有頂替邀請函,而是選了後者。

翡不琢大比寫了五章,各類角色粉墨登場,女主角的每一場都勝得險之又險。不得不說,男子大部分比女子更喜愛武力情節,這四章刊登後,男讀者數量立刻增加了三四成。

詩千改前世就很擅長寫人物,網絡時代的小說有個特點,就是角色更有“紙片人”特色,仿佛天生就是拿來給人喜愛的。冷靜沈默的劍客少年、機靈古怪的持劍少女……這些配角讓讀者們新奇又喜愛。

甚至還有人開盤押註,押最後勝出的前五會是誰。

——陸書客心中咳了一聲,他也參與了押註,賭註全押在柳妹身上了。

李冰湖聽到“女扮男裝”就坐不住了,因為他正在構思的新書就有這個情節。然而他卻怎麽寫都不滿意,總覺得自己寫出來的東西和市面上的話本子高度雷同。

“……陸叔,你就是故意激我!”李冰湖咬牙切齒。

陸書客:“我說我喜歡的劇情,怎麽能叫激你呢?”

他們所在的雲亭派和英臺派關系其實不錯,他倒是有意消除李冰湖對翡不琢的敵意,但這小子的狗脾氣,他也就是說說。

李冰湖憤然甩袖,擡腳就走。

陸書客悠悠道:“唔,既然你這麽不喜翡不琢,那我這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有人眼看爭論要下去急了眼,連忙寫了文章痛批翡不琢,力讚錢九鵬呢。”

……

“——胡扯,簡直胡扯!”

吳麗春手叉著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眼睛沒瞎個五十年說不出這話!”

詩千改裹著被子坐在床上,還沒完全醒,哈欠連天:“吳姐姐,消氣消氣,一點小批評而已,何必動怒?”

她現在每天花一個時辰左右寫文,而深夜往往最有靈感,導致她又變回了前世的陰間作息。

“這可不是‘小’批評。”吳麗春把報紙拿給她看,“十幾個逸聞文修同時開始轉口風,這定是被收買了!”

逸聞文修是個籠統的稱謂,在詩千改看來,可以代指記者、紀實文短篇作者、評論家、雜談作者等等,也是正經文修,不過在時人看來文氣比較淡,更世俗一點。

詩千改接過厚厚一疊日報,一目十行地看,發覺事情比她想的大一點。

這幾家報紙分屬不同門派,至少明面上看不出和玄雷派有關。這些個文修也不是出名的評論家,但占了個身份優勢:他們是追更了翡不琢的“真讀者”——從日更宣言後開始的。

只不過之前是狀似客觀實則貶損,沒被吳麗春註意到,這回直接“失望”地開始批評並“轉向”九鵬樓主了!

詩千改:謔,錢九鵬居然知道埋長線,還懂得讓人表演書粉回踩!

自打擂臺開始,報紙的爭論多是圍繞著她日更能不能維持高質量來的。在她平穩寫了這麽多回後,質疑的聲音其實已經小了下來。

眾人開始重新關註《千金》本身,漸漸將九鵬樓主拋到了一邊——讀者們圍繞角色展開的押註就是證明。

然而現在十幾個文修一起上,聲勢浩大,表示詩千改不過是占了“被模仿者”的優勢,實則寫得不怎麽樣,“有理有據”地進行了對比分析,尤其針對最新情節,力證翡不琢寫得更差。

並且,他們還表示九鵬樓主只是借用化用,何至於被冠上偷竊名頭?

這一下子,註意力就又被轉移回去了,隱隱有洗白錢九鵬的趨勢。

如今還是小說創作的蠻荒時期,對抄襲的定義本就不明確。再加上修界讀者比較單純,還真有被遲疑帶偏了節奏開始懷疑自己審美的。

吳麗春之所以這麽肯定是收買,是因為錢九鵬頭回做不太熟練,被她截到了一只事後談錢款的靈鴿。

她搓火得很:“我打算讓日報發一個嚴正聲明,把這封信公示,告訴大家那些批評家裏有很多人屁股就是歪的!”

詩千改卻搖頭:“會讓人覺得小題大做。”

身為創作者,文章寫出來的那一刻解釋權就已經讓渡出去了一部分,她不介意別人提意見。如果這樣聲明,難免會造成不良風氣,喜愛她的人有可能以後看見批評者都會上去質疑是不是收了錢。

錢款交流信應該公示,可不應該讓重點變成掰扯誰收錢、誰沒收錢。對面若是銷毀證據倒打一耙,就根本說不清了。

吳麗春聽她解釋,氣悶:“那你就這麽輕輕揭過了?”

“誰說我要放過了?”詩千改笑起來,她希望給受眾留出正常評論的空間,不代表她能忍被人搞事。

看起來玄雷派是鐵了心要保錢九鵬,大規模的負面水軍,要是形成風氣是很可怕的,後世的無數案例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哪怕她後來能夠證明自己,也擺脫不了已造成的損傷。

做悖逆文心之事,必會遭遇天道反噬。錢九鵬已經圖窮匕見、孤註一擲了!

“他這不是已經給我指明了方向麽?‘我只不過是占著被模仿者’的優勢。那就擂臺打到底,我們兩個各自匿名寫一篇萬字短小說,讓讀者來票選,不就知道究竟誰的文字更受歡迎了嗎?”

她會請簡升白幫忙公證,保證每個環節清楚明白、沒有貓膩。

詩千改指尖輕敲,面帶微笑,“題目題材全都他來定,就看他敢不敢接!”

“翡不琢先生又弄出新花樣了!”

次日《徽女日報》頭版便刊登了翡不琢的點名挑戰書,她的知名度早已今非昔比,一夜之間,大半個皖州便都知道了這件事。

茶樓裏處處是議論,讀者們覺得十分新鮮:雖說文修們修煉需要借助讀者氣運,可以往,從沒有文修像這樣低頭關註讀者們的想法,甚至全憑他們的喜好來決定兩篇文章的命運。

連不看兩人文章的人都被吸引住了,打算到時候試一試。

“那麽《千金》還每日一更嗎?”

“先生說保持不變!嘖嘖,人家這才叫厲害!”

“所以那些逸聞文修真的收了錢了嗎?”

“嗐,反正我覺得是真的。但現在誰還管他們?都在等九鵬樓主回應呢!”

“那九鵬樓主可惡至極,現在終於有人能治住他了!”

“翡不琢先生還認識簡白居士?了不得啊……”

山雨欲來,眾人仿佛從中嗅到了動向,知道這一場“擂臺戰”後,雙方就能比出最終結果了。

當晚,先前被錢九鵬模仿過的文修竟一起出現,聯名刊登文章,痛斥其手段下作,在氣氛裏又點了把火。

其中還有那個被九鵬樓主仿作後停掉自己的文章的少年修士,這是他一蹶不振後第一次重新用這個筆名公開發文。

詩千改給了九鵬樓主四天的考慮時間,也就是截止到她的【支線任務·獲得50個忠實讀者】結束為止。

前三天,錢九鵬一直在沈默裝死,底下聲浪卻愈來愈高。

懸崖小築。

吳麗春收了今日份稿子,見詩千改一臉風平浪靜的表情,道:“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詩千改悠然笑道:“我不僅不擔心,我還很期待他會要求的題材呢。”

吳麗春:“……”

這人的心態,她沒法比。

詩千改彈了下手中報紙,比起錢九鵬這個秋後螞蚱,她更驚訝的是另一件事:

今早,冰湖狂生居然發了一篇評論文章。

而且內容還是對比了她和九鵬樓主的兩篇小說,把兩篇“千金”都從頭到尾地捋了一遍,生動地、詳實地、巨細無遺地說明了……她寫的好在哪裏。

——詩千改反覆確認過三遍作者,確認此人是那個誓死不看《千金》的冰湖狂生。

她一時蠢蠢欲動,想寫信給雲亭派:冰湖好友,請問報紙是什麽味兒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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