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嬉聽了這話，卻不意外，她詢問道：“王爺可還記得，你第一次和周府尹來榮府的時候？”

“記得，”秦錚點頭，當時他還不確定，榮嬉到底是不是自己就要找的人。

“見完周府尹之後，林公子在門外攔住了我，看似十分悲痛，可我卻發現他腳底下面竟然一絲泥土也沒有。”榮嬉微微瞇起眼眸，“那日下著大雨，含煙告訴我，林公子在城外的寺廟之中為林姐姐求平安，若是他連日趕回來，鞋子和褲腳上面必定會沾了下雨時的痕跡，可是卻沒有。所以，當時我便覺得，林公子好似早就回府了一般。”

“嬉兒心思真是細膩，”秦錚愛憐的摸著她的頭發。

榮嬉無語的看了對方一眼，揮開他的手道：“好了，事情也談完了，我該走了。”

她實在是不願意跟秦錚扯上什麽關系。

跟他見面，也不過是因為想要將案子早點查完，這樣 ，他也就沒有借口前來尋找自己了。

可榮嬉卻沒有想到，秦錚向來恣意妄為，找她，還用借口嗎？

因著昨天他救了自己一命，榮嬉今天也不好對他擺著一張臉，見他不情願，便擠出一個微笑，道：“我出來這麽久了，畢竟不好。含煙就快過來了，林姐姐的喪禮也要開始了，我不能不在。”

秦錚皺了皺眉，很不開心的樣子。

榮嬉進來這一炷香的功夫，光說了案子，其他的倒是只字未提。

他道：“我幫了你這麽一個大忙，你不好好謝謝我嗎？”

幫忙？

謝？

難道不是他讓自己幫忙嗎？

榮嬉一陣無語，見他不肯放自己出去，只好伸出花盆底的鞋，用力的在他腳背上面碾了一腳。

秦錚沒想到他竟然會使壞，頓時吃痛驚呼一聲，後退了兩步，就這後退的功夫，榮嬉已經靈活的繞過他，鉆出假山了。

含煙正等候在假山外面，見榮嬉出來，衣衫有些微亂，也不敢多說什麽，拿出披風給她披上，道：“五小姐已經回去了。”

“嗯。”榮嬉點頭，道：“我們去前面瞧瞧吧。”

死的是榮府的妾室，但畢竟還沒有過門，沈氏雖然操持上下，可是應對賓客的還是林子恒。

榮天海不想管這些事情，早就匆匆出府，留意上京的動靜去了。

林子恒穿著一身素衣，面容憔悴，神情淒涼，一邊招呼賓客，一邊勉強擠出和顏之色，看起來一副慘兮兮的樣子。

就連進來的女眷們也忍不住嘀咕道：“這榮家是召得什麽晦氣，小妾還沒過門呢，就死在了家裏，聽說這是那小妾的哥哥吧……”

“別說了，聽說林馨予死的十分恐怖……”

“還有這事……”

三個女人一臺戲，幾個夫人坐在一起嘀嘀咕咕。

賓客們先去前堂拜了林馨予的靈位，女眷給了分子錢去後廳，男眷則坐在前廳。

榮嬉進去的時候，夫人們剛好落座，眾人只見少女穿著白色的衣裙，行走之間氣質清貴，宛如天生貴女，不由嘖嘖讚嘆，互相詢問是哪家姑娘。

倒是溫夫人，看見榮嬉的時候，眼前一亮道：“嬉兒過來，到我這裏坐。”

榮嬉本來想找一個清凈的角落裏面，坐著吃酒等秦錚消息。見溫夫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讓自己過去，她在心中無奈苦笑兩聲，不好駁了對方的美意，只能夠依言走到了身邊。

“溫夫人好。”

“說什麽客套話，好孩子，快坐下。”婢女連忙將溫夫人身邊的椅子拉開。

自然榮嬉救了溫候和溫世安之後，溫夫人就看她格外順眼。

榮嬉點頭坐下，感受到邊上眾位夫人投過來的好奇目光，也沒有放在心上。

她在等消息。

她在賭，林子恒一定會趁著今天，將屍體處理幹凈。

可是，一直等到大家吃完了飯，都沒有等到什麽消息。

“小姐，”含煙過來，悄聲道：“王爺讓我告訴您，馬車都排查了，沒有異樣。”

“再等等。”

榮嬉抿了抿唇，吃完飯之後，所有人又去了前堂拜林馨予的靈位。

林馨予死狀十分恐怖，可是該有的體面還是要有，沈氏給她做了一件壽衣，用壽衣遮擋住，遠遠的看過去，倒也看不出什麽。且對方妝容精致，也能夠遮擋一二。

榮府的家眷在下面的蒲團跪下，賓客們站在一邊，聽大師朗誦心經。

榮陵不在場，榮嬉便跪在了林子恒的下手處。

經過了昨天那樣的事情，林子恒似乎一點也沒有不自然，有禮的說道：“四小姐有心了。”

“林公子不必客氣。”

做戲麽，誰不會……

見他的眼眸有些陰暗，榮嬉轉開了眼睛，不再看他。餘光卻落在林子恒的衣角處，不知為何，那裏好似有許多蠟漬……

她微微瞇起眼眸，將這一點記在心上。

大師念完心經之後，便點燃了手中的香，林子恒拜了拜，站起來，走到棺木邊上兩個巨大的白色蠟燭面前，而後擡手點燃了蠟燭。

他神色戚戚，面上十分悲痛，點著點著，一抹眼淚便從眼眶裏面滑落了下來。

周圍的賓客看著都有些動容，紛紛道：“林公子真是可憐……”

“聽說這白蠟燭還是林公子自己親手做的，可長明三天三日不滅，剛好到林馨予下葬的時候……”

“原以為靠著妹妹攀附上了榮家，沒想到林馨予死了，辦完喪事他也要走了……”

賓客們竊竊私語，榮嬉聽著卻微微有些刺耳。

她看著那兩根高大的白蠟燭，足有一人那麽高，微微瞇眼。若是不是昨晚的試探，只怕她也要被林子恒給迷惑了。

只可惜，她知道，兇手一定是他！

可直到，等到賓客全部離開，秦錚在府外都一無所獲。

要不是了解榮嬉不會拿這件事情開玩笑，他就要以為對方是存心逗弄自己了。

當夜，榮嬉躺在床榻，左思右想到底哪裏不對。她料定林子恒一定會將屍體處理掉，因為時間要是長了，屍體就會有味道，到時候他想藏也藏不住了。而且，林氏下葬之後，他就要離開了。

可今晚，秦錚在府外排查了一晚上，都沒有見他將屍體送出去，難道是留在府裏面了？

她睜大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床頂推斷。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認真的緣故，冷不丁，被子竟然被人忽然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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