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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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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平清楞了片刻,趕緊下去叫人。

花向晚轉頭看向花染顏、溫容,恭敬道:“母親,溫宮主,天劍宗弟子與少清一起中毒,怕是可能有何關聯,不如將兩人都一道擡上大殿,方便一起查看情況。”

“好。”

不等溫容開口,花染顏便點頭,吩咐旁邊玉姑:“將無幹的人清理出去,把人擡上來。”

玉姑得令,趕緊走下高臺去操辦。

大殿很快被清理幹凈,只留下西境三宮的人留在殿內。

溫容看了秦雲衣一眼,秦雲衣思考著什麽,溫容按住情緒,又扭過頭去。

沒一會兒,玉姑便領著兩位中毒的人趕了回來。

花向晚看了一眼,天劍宗中毒的是叫歲文那位弟子,當初昆虛子還特意叮囑過,他怕黑,讓謝長寂好生照看。

他和溫少清並列睡在擔架上,兩人皆神色平靜,似乎是在睡夢之中。

陰陽宗最常見的毒藥,夢中斷腸,就是讓人在睡夢中悄無聲息死去,期初還會痛苦,但隨著毒性增加,神色就越會越發安詳。

此刻溫少清已經沒有任何痛苦之色,明顯是毒已入骨。

溫容見狀,從高臺上沖下去,快速封住溫少清穴位,不讓毒性蔓延,再也忍不住,轉頭朝著秦雲衣低吼:“你快想辦法啊!”

陰陽宗原本乃清樂宮管轄的宮門,但當年秦雲衣救過陰陽宗宗主,加上清樂宮與鳴鸞宮近年交往密切,早已暗中將秦雲衣視為新主。

溫少清中了陰陽宗的毒,饒是溫容知道這中間可能有蹊蹺,卻也難以控制情緒,朝著秦雲衣吼這一句,已是懷疑到了秦雲衣頭上。

秦雲衣得話,微微垂眸,神色穩定,只道:“溫姨,你且冷靜一些,陰陽宗的人立刻就到,少清不會出事。”

說話間,平清領著一位身著灰袍的青年進屋。

他先看了秦雲衣一眼,隨後跪地行禮:“陰陽宗右使明煥見過溫宮主,花宮主,秦少主,花少主。”

“你快過來看看。”溫容擡手指了擔架,“看看少清的情況。”

明煥點點頭,走上前去,他給溫少清診脈,微微皺起眉頭。

“如何?”

溫容緊張詢問,明煥似乎露出一些茫然:“是我宗的毒藥,夢中斷腸。”

“我知道,”溫容皺眉,“我是問如何解!”

“這……”明煥遲疑著,“解藥,只有下毒之人才有。”

“這不是你們宗門的毒嗎?”溫容不解,不由得提了聲,“你們沒有解藥?”

“溫宮主有所不知,”明煥被罵,倒也並不生氣,語氣穩當,“夢中斷腸制作一共有二十一種藥物,前二十味藥都是劇毒,最後一味藥靈均子則為藥引。根據制毒時排列順序不同,夢中斷腸對應解藥也就不同,解藥千變萬化,除了下毒之人,的確沒有人能知道制毒順序,更別提解藥了。”

聽到這話,溫容臉色一白,花向晚轉頭看向明煥,皺起眉頭:“那此毒要如何才能中毒?”

“吃下,聞過,皆可中毒。”

明煥應答,花向晚立刻轉身,吩咐一直候在一旁的靈南:“查,立刻徹查溫少主和歲文所有用的、吃的,搞清楚到底是怎麽中的毒,一定要把兇手抓出來!”

“是。”

靈南恭敬出聲:“少主,屬下這就去查。”

靈南得話,立刻走了出去。

旁邊平清聞言,臉色一白。

等靈南走出去,花向晚轉身看向溫容,滿臉愧疚:“溫宮主,是阿晚不夠謹慎,才讓少清蒙此劫難。今日若少清和天劍宗弟子雙雙出事在合歡宮中,阿晚難辭其咎,今日阿晚一定會把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絕不會讓少清出事。半個時辰內,若還找不到兇手,阿晚願以身引毒,延緩少清毒性,還請溫宮主切勿誤會,將此事怪罪到合歡宮頭上。”

溫容的話,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似是正在思索什麽。

溫少清在今日中毒,對合歡宮是沒有一點好處的,天劍宗弟子中毒,對合歡宮更是只有害無利,花向晚對溫少清一貫重視,現下又主動提出以身引毒,與溫少清同生共死,更不可能是兇手。

若溫少清和天劍宗弟子死在合歡宮,清樂宮因此敵對合歡宮,那最大的獲益者,其實唯一剩下的鳴鸞宮。

可現下沒有實證,她也不敢確定,只能轉頭看向一旁一直伺候溫少清的平清,厲喝:“今日少主到底吃過什麽?聞過什麽?!”

平清不敢說話,面有豫色。

見平清模樣,溫容立刻知道有鬼,威壓瞬息而下,平清當即跪在地上,地板都裂開去,平清痛苦哀嚎出聲,溫容疾呼:“少主都這樣了,你還要瞞什麽!”

“雲煙!”

平清聞言,當即忍不住,驚呼出聲來。

溫容一楞,不甚明白:“雲煙?”

“這是另一種毒,由藥宗薛子丹當年研究了夢中斷腸後配出來的一種毒,前二十種藥材與夢中斷腸完全一致,唯一只有最後一味靈均子沒有入藥。但少了靈均子中和,此藥更烈,也更為難下,必須口服才能中毒。”

明煥開口解答,溫容扭頭看向平清:“說清楚!”

“昨天夜裏,有人來找少主,”平清喘息著,“給了少主一味毒藥,說這是薛子丹制成的雲煙,讓少主給天劍宗弟子下毒,這樣一來,就可以破壞花少主和天劍宗的婚事。”

這話一出,眾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溫容克制著情緒,冷著聲:“然後呢?”

“然後少主安排了人……給天劍宗弟子下毒。但天劍宗弟子今日都警戒沒有用食,只有現下中毒這位弟子嘴饞,吃了侍女拿的糕點。”

“那個侍女是誰?”

花染顏皺眉,平清遲疑。

花向晚聲音溫和,勸著他:“都說到這份上了,一個侍女,有何可瞞?”

“是……一個叫林綠的姑娘。”

花向晚得話,轉頭徑直看向靈北,冷聲開口:“趕緊把人抓回來!”

可此時抓不抓林綠,對溫容已經不重要了。

她現下已經聽明白,溫少清是被人利用,他對花向晚一向情深,前兩天才來鬧過,人盡皆知,當時秦雲衣還寬慰她,如今想來,或許秦雲衣還覺得,鬧得好。

而溫少清給天劍宗下毒,最有利的就是秦雲衣,天劍宗的人或許鬧不清這其中的彎彎道道,會怪罪於花向晚和清樂宮,她卻清楚得很。

至於溫少清,無論是被故意下毒,還是無意中毒,但是給毒藥之人故意說錯藥名,已經其心可誅。

溫容顧忌秦風烈,不想鬧得太難看,便低聲提醒:“雲衣,你向來擅長醫術,幫少清和這位天劍宗弟子,把毒解了吧。”

這話出來,已經認定是秦雲衣了。

只有她,是除了清樂宮之外,唯一能從陰陽宗手中拿到毒藥的人。

也只有她,是這個事件中最大的獲益人。

秦雲衣聞言,擡眼看向溫容。

她知道溫容這是在給雙方一個臺階。

可現下如果她拿出解藥,就是認了這件事,若是不拿出來……

溫少清的死,怕就要落在她頭上由她背了。

魔主試煉在即,兩宮結盟,不能有失。

她可就這麽認下來,兩宮就沒有間隙了嗎?

秦雲衣思忱著,她緩緩擡頭,看向花向晚。

“解毒之法,現下只有一個。”

花向晚察覺秦雲衣殺意,悄無聲息捏爆了靈氣珠。

“請花少主,引毒入體,幫少清一個忙吧!”

說罷,秦雲衣朝著花向晚直襲而上!

溫容終歸已經有了異心,對於她來說,不如趁機將毒引入花向晚體內,除掉花向晚。

花向晚需要陰謀手段,借力打力,可她不需要。

她是西境最年輕的渡劫修士,也是西境最三宮頂峰鳴鸞宮的少宮主。

花向晚早察覺她意圖,在她出手片刻,徑直運轉靈力,疾退往外同時擡手一個法訣扔了出去!

然而她快,秦雲衣更快,在她落出窗外瞬間,便已緊追而上,提劍直刺。

劍如急雨,花向晚根本來不及施展任何法訣,只能躲閃。

兩人速度越來越快,旁人根本已經跟不上她們的動作。

合歡宮所有人襲向秦雲衣,秦雲衣看了一眼鳴鸞宮的人,大喝:“攔住他們!”

隨後法陣一開,將兩人隔在法陣之中。

她靈力都用在其他人身上,手上僅有長劍可用。

她沒有用靈力,花向晚也沒有,只一味躲閃,在秦雲衣劍下,像滑不溜秋的泥鰍,劍鋒幾次將至,卻都觸碰不到她。

“你果然藏著。”

秦雲衣一劍揮砍而下,花向晚側身一躲,兩指夾住她的劍刃,平靜道:“我不是藏著,而是我與你,有根本不同。”

秦雲衣聞言似是受什麽刺激,將支撐著法陣的靈力猛地一縮,全部修為灌註在劍上!

花向晚見狀心知不好,擡手一劃,手心鮮血飛出,秦雲衣全力一劍轟然而下!花向晚手上法陣同時亮出。

法陣和劍氣沖撞在一起,發出轟然巨響,花向晚被劍氣驟然震飛,她在空中一個倒翻,勉強單膝落地。

周邊塵囂彌漫,秦雲衣提劍朝她走來,聲音帶笑:“你不是說你對少清一往情深,那現下為他引毒入體,為何又不願呢?”

“為了少清,”花向晚手觸碰在地面,血液融進去,和地面下早已準備好的法陣鏈接,她笑起來,“我當然是什麽都……”

“她不願。”

話沒說完,周邊突然響起一個清冷男聲。

也就是那一瞬,一把光劍從塵霧中破空而來,直襲向秦雲衣!

這光劍速度太快,秦雲衣只聽得身後疾風,驟一回頭,被光劍徑直貫穿胸前,猛地撞入大殿,狠狠釘在墻上!

她的法陣瞬間破碎,花向晚一楞,回頭就看塵囂中走來一人。

他還穿著禮服,目光落在遠處,花向晚有些詫異:“謝……”

然而對方沒有理會她,他越過她,徑直往前,走入大殿。

花向晚動作微僵,她垂眸看向地下法陣,遲疑許久,終於還是緩緩收手,站了起來。

“你還好吧?”

夢姑雲姑沖過來,扶起她小聲詢問,花向晚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雲姑見她沒有大礙,輕聲道:“長寂既然來了,進去吧。”

說著,所有人走回大殿。

剛步入殿中,花向晚一樣就掃到了秦雲衣。

她從未見過她這麽狼狽的模樣,捂著胸口冒血的傷口坐在墻角,喘息著看著進門的花向晚。

花向晚將目光從她身上掃過,站到謝長寂身後。

謝長寂蹲在歲文旁邊,將手放在歲文脈搏上。

他低著頭,朝著秦雲衣方向擡手:“解藥。”

“我哪裏來……”

“不然我拿你換血。”

聽到這話,秦雲衣面色一僵,溫容咬了咬牙,終於顧不住顏面,擡眼看向秦雲衣:“雲衣,今日之事你畢竟是為了兩宮謀劃,我可以不計較,但少清,”溫容強調,“不能出事。”

話說到這份上,秦雲衣也再無僵持餘地。

她深吸一口氣,朝著溫容笑起來:“溫姨說得是。”

說著,她踉蹌著起身,朝著溫容遞了一瓶藥,“什麽都不如少清重要,我這裏有兩顆可解百毒的丹藥,給兩位服下吧。”

“憶然。”

謝長寂出聲,提醒剛剛趕進來的江憶然,江憶然趕緊走到溫容身邊,取了另一顆藥。

溫少清和歲文吃了藥,沒一會兒,便咳嗽著醒了過來,他們還很是虛弱,但看上去已無大礙。

“上君。”

歲文咳嗽著,謝長寂按住他,搖了搖頭,低頭為他輸送靈力,恢覆被毒藥傷及的靈根。

而旁邊溫少清也醒過來,他看了看周遭,擡眼觸到旁邊謝長寂,咬了咬牙,一把推開溫容,掙紮起身:“走!”

溫容一楞,隨後轉頭看向花向晚,勉強笑起來:“花少主,少清無事,我先帶他回宮。”

“溫宮主慢走。”

花向晚笑著點頭,溫容帶著人扶著溫少清往下走去,秦雲衣見狀,也笑起來,轉頭看向高處花染顏:“花宮主,晚輩也先行了。”

說著,不等花染顏回應,便自己提步,徑直往前。

花向晚看著秦雲衣和溫少清的背影,突然提聲:“溫少主,秦少主。”

溫少清和秦雲衣步子頓住,兩人回過頭,疑惑看著花向晚。

此刻大殿外許多不清楚情況來圍觀的修士聚集在兩側,議論著情況。

花向晚擡手輕拍,就聽外面傳來腳步聲。

謝長寂跟著擡眼,同溫少清秦雲衣等人一同朝著殿門外看出去,就見靈南帶了一幹被鎖仙繩捆得嚴嚴實實的人上來,兩人一排跪在大殿門口。

看見門口景象,溫少清瞬間睜大眼,扭頭看向花向晚:“花向晚,你這是什麽意思。”

“二位安插在我合歡宮多年的修士,今日我一並還給二位。”

“你……”

“二位送我的大婚賀禮我收了,我以血作毯相送……”

“花向晚,”花向晚話未說完,謝長寂突然出聲,花向晚沒有回頭,聽見他在身後低低提醒,“今日你我大婚。”

大婚之日,不作殺孽。

然而花向晚聞言,仿佛未曾聽見,繼續保持著語調:“還望二位笑納。”

音落,一派修士人頭瞬間落地,謝長寂瞳孔驟縮,看著血水噴灑而出,兩排修士撲倒在地,血水蔓延而下,仿佛紅毯一般一路鋪道往前。

花向晚擡眼看向殿外,音色中帶了幾分警告:“還望諸位日後,不要隨隨便便往我合歡宮送人。不然我這人講道理得很,禮尚,必有往來。”

話剛說完,溫少清跨前一步,正想說點什麽,就聽一聲蒼鷹長鳴,隨後人群中傳來驚呼,花向晚擡眼看去,就見一個女子,一身紅衣,面色青白,踩著滿地鮮血,一步一步,仿佛是被絲線牽引著,走進大殿。

一只雄偉的老鷹跟隨她一起飛入殿中,盤旋在她頭頂。

她面上神情極為痛苦,仔細看會發現,她的紅衣是被周身鮮血所浸染。

她一路走到大殿正中央,“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擡起左手,微微仰頭。

平清楞了片刻,隨後震驚出聲:“是林綠!她是林……”

話未說完,只聽“碰”的一聲巨響,女子驟然炸開。

她血肉詭異的沒有四濺,反而是匯聚在半空,成了一個覆雜的花紋。

一道威壓從花紋身上散開,在場除了天劍宗的人紛紛跪下。

“魔主聖令,”蒼鷹盤旋著飛出,所有人仰望著蒼鷹,聽見一個童子稚嫩的聲音:“魔主血令已碎裂各處,至今日起,不計手段,不計後果,最先於祭神壇重鑄血令者,為下一任魔主。”

“魔主試煉,至今日始,諸位候選人,各盡其力,各聽天命。”

說著,蒼鷹翺翔飛遠。

所有人應聲:“謹遵魔主聖令。”

過了一會兒,威壓消失,溫少清急促咳嗽起來,溫容趕緊扶起他,訓斥著往外走去。

秦雲衣緩緩起身,轉頭看向花向晚。

“花少主,”秦雲衣輕笑,“後會有期。”

花向晚保持笑容不變,擡手:“後會有期。”

說著,所有修士對視一眼,趕緊散去,回去將這極其重要的消息通知宗門。

花染顏見著所有人離開,舒了口氣,讓雲姑同花向晚告別之後,便由玉姑扶著離開。

花向晚處理了所有雜事,等大殿中人都走得差不多,她舒了口氣,一回頭,竟發現謝長寂還站在原地。

他靜靜看著她,目光看不出悲喜。

花向晚垂眸,露出笑容:“抱歉,讓你看到這些。西境是這樣的,我也是沒有法子……”

“你當早些叫我。”

謝長寂開口,仿佛對一切一無所知,花向晚似是不好意思:“我以前習慣自己解決了,等下次,下次一定叫你。”

謝長寂動作停頓,片刻後,他點了點頭,低聲:“嗯。”

兩人一起往後院走去,合歡宮的人在清理地面血水,兩人就踏著血水而過,回到了房間。

到了房間後,花向晚似乎心情極好,她哼著曲子去了凈室,高高興興梳洗。

謝長寂穿著禮服坐在原地,他看著屋裏點的紅燭,靜靜發著呆。

花向晚洗過澡出來,見他沒有打坐,她有些好奇,盤腿坐到謝長寂對面,擦著頭發,小心翼翼道:“你在想什麽啊?”

“想以前。”

謝長寂平靜出聲,花向晚好奇:“以前?”

“我們第一次成婚。”

謝長寂轉過頭,目光落在花向晚身上。

“那次你出去了七天。”

他開口,語氣沒有什麽起伏:“回來之後,你受了傷,我給你療傷,問你去做什麽,你說你去把雜事清理幹凈。”

“哦,你說那時候。”

花向晚點點頭,似是想起來:“那時候太多人想破壞死生之界封印,四處供奉魊,我殺了好幾只魊,那些供奉的修士一直糾纏我,我想著咱們要成親,幹脆找個地方一起解決了。”

“現在怎麽不這麽想了呢?”

他回頭看她,花向晚一楞,才想明白,他是在在意今天的事。

她不由得笑起來:“謝長寂原來你這麽矯情的,我以為你不在意這些。”

過往不曾在意,可她教會他在意。

只是教過之後,又從容抽身。

他看著兩百年後的她,這已成為他如今的習慣。

他想尋找所有他能找到的痕跡,想去理解面前這個人。

其實她不像晚晚,可她偏生就是晚晚。

他靜靜望著她,花向晚覺得這話似乎有點傷人,她輕咳樂一聲,決定認真解釋一下:“大概……時過境遷,我現在破規矩沒這麽多了。”

“為何呢?”

“覺得沒意義。算了,”花向晚想到什麽,笑了笑,“你也不明白。你呀,一輩子都站在高處,雖然過得也算坎坷,但沒真正落過低谷。”

花向晚想著,苦笑起來:“我也是到連筷子都握不住的時候,才發現,人活著有多難。”花向晚聲音頓了頓,低沈下去,“什麽規矩,尊嚴,那都只是因為那時候我不知道天高地厚罷了。可偏生人又奇怪,我最喜歡的,恰恰又還是那時候無知的自己。”

埋怨年少自己無知狂妄。

又羨慕她肆意張狂。

滿意如今顧全大局步步算計。

又嫌惡自己軟骨骯臟。

花向晚笑笑,低頭一笑。

她不想再聊這個話題,轉頭詢問他:“你今天感應到魊靈了嗎?”

“感應到了一次。”

謝長寂很少強行聊她不喜歡的話題,她想聊什麽,他順著聊下去。

這點花向晚很喜歡,但他這個回答,讓她有些發慌。

她心跳快起來,面上故作鎮定:“什麽時候?”

“那個叫林綠的女人,炸開那一瞬。”

“林綠?”

花向晚思考著:“那女人我讓人去查了,是溫少清的人,祖籍在清河關,這是西境邊緣。”

說著,她擡眼:“其實你要找魊靈,還有一個辦法。”

謝長寂平靜看她,花向晚敲了敲桌子:“魔主血令。”

“這是什麽?”

“鎖魂燈為我先祖所造,用的是一塊域外隕鐵,當年造完鎖魂燈後,還留下了一部分材料,被制成一塊令牌,以歷代魔主之血澆築,成為魔主身份的象征。此血令會繼承每一任魔主的修為功法,傳承給下一位魔主。這就是魔主血令,是魔主身份的標志。”

花向晚說著,喝了口茶:“如果想打開鎖魂燈,除了我之外,唯一的辦法,就是用魔主血令打開。但如今有你在,他們未必敢靠近我,那就只剩下另外一個方案了。”

“你想要我幫你贏下魔主試煉。”

謝長寂直接說出她的目的。

花向晚笑起來:“你別這麽直接嘛,這叫一舉兩得。我贏試煉,你找魊靈,不好嗎?”

謝長寂不說話,他只是靜靜看著她。

花向晚正要說服他,就聽他開口:“答應我幾件事。”

“說來聽聽。”

花向晚頭一次聽謝長寂提條件,有些新鮮。

“第一件事,”謝長寂拉過花向晚的手,垂眸看著她掌心施法割破的傷口,這種小傷無法轉移到他身上,他靜靜瞧著,“日後想爭什麽,要什麽,殺誰,告訴我。”

“哦。”

沒想到是這個,花向晚有些心虛,她不敢看謝長寂,敷衍著點頭:“我盡量。”

“第二件事,天劍宗一百位弟子,他們得完好無缺回去,”他擡眼看她,帶了幾分警告,“下不為例。”

花向晚一楞,她看著謝長寂,有些不清楚謝長寂到底知不知道今天的事。

她為了挑撥秦雲衣和溫容的關系,明明可以提前防範,卻決定拿歲文的性命去賭。

她自然是賭贏了,賭輸了,她便引毒在自己身上,絕不會與天劍宗結仇。

但對於謝長寂而言,利用他宗門弟子,應當都是一樣下作,沒什麽區別。

可如果謝長寂不知道,為何說現在這些話?

如果他知道,又怎麽會這麽心平氣和同她在這裏說話?

她思量這,沒有多說,謝長寂微微傾身,擡手覆在她帶了水珠的臉上。

“第三件事,”他看著她的眼睛,“沒有人比你的命重要,若再有下一次——”

那句“為了少清,我自是什麽都願意”驟然鉆入腦海,謝長寂語氣微冷。

“我會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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