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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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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門,沐傲星已經不見了。

山坡和天空中也空空蕩蕩的,不見一只鳥獸的蹤影,只有一些完全沒有靈覺的蜂蝶和小飛蟲正在五彩繽紛的花間縈繞著,時而停在一朵花兒上吸食花蜜,時而振翅飛舞中空中互相追逐著。

一只黑底紅圈的蝴蝶飛了過來,正好落在洛北北左邊的一朵黃色小花上,吸足了花蜜才卷起了口器又翩翩地飛起,又起尋找其他的蜜源,完全沒有搭理一旁的少女。

洛北北目送著它悠悠地飛遠,才赤著足往前走了幾步,從門前的卵石小路中拐入旁邊的草地裏。

纖足落處,一只年幼的青色蚱蜢頓時驚跳了起來,起起伏伏地只幾下就逃到不遠處去了。一只七星瓢蟲正好趴在它路過的一片草葉上,頓時被撞個正著,溜溜地翻滾了下去,壓住了一只路過的螞蟻。那螞蟻很是強悍,居然硬生生地把瓢蟲給翻了過來,而後用觸角碰了碰它,又若無其事地走了。

這樣的鮮艷活潑,這樣的生機盎然,幾乎每一幅畫面都是她曾經極度渴望的,然而現在看著,她卻只感覺到了平靜。

大道無情,天地悠悠。

這個世界從來不會因為誰孤寂誰無助誰絕望就憐憫地停下腳步,錯過的東西也就是錯過了,不是想補償就能補償的。

洛北北緩緩地擡起了纖足,聞著不時從鼻端清揚而過的花香,一步一步地踩著青草,抑或是正低矮盛開著的小花,慢慢地往山坡下走去。

坡下是一處不大不小的山谷,毫無規則地錯落著十幾口小池子,還有一座十分顯眼的單間木屋。

這些池子,有些平靜無波,有些則冒著熱氣,顯然就是方天戟所說的溫泉了。

洛北北徑直走向那屋子。

屋門正輕掩著,推門進去,便先看到了一座屏風,而後才發現屋裏的地面全是一塊塊大小均勻的卵石鋪成,顯得十分幹凈清爽。

繞過屏風,一口約莫丈寬的圓形溫泉便展現在眼前。

泉邊有一榻,一幾,一桶,一盆,一瓢,以及一籃子猶自帶著露珠的各色花瓣。

幾上放著沐浴用品,塌上則有兩件疊的十分整齊的白衣,以及一個灰撲撲的袋子。

那是她的儲物袋。

洛北北走過去,下意識地拿起了袋子,目光卻被一旁那一人多高的方形大鏡吸引了過去。

鏡中的少女黑衣雪膚,烏發如瀑,高挑的身軀窈窕玲瓏,五官小巧明麗,嬌美之中又自有一股沈靜的氣質,似陌生又似熟悉。

原來這就是她長大後的樣子啊!似乎,反而不那麽像阿媽了呢?

洛北北不覺地伸手去碰觸鏡中少女的面頰,鏡中的少女也伸手撫向她,秀眉微蹙,眼眶紅腫,眼神中帶著一抹傷感正有些訝然地回望著她。

洛北北閉了閉眼,轉身不再看鏡中人,也沒有脫衣服,就這樣直接穿著黑衣無聲地滑入了池中,任溫熱的池水將自己徹底淹沒,直至肺裏的空氣都被擠光了才嘩啦啦地浮了出來,而後吸一口氣又沈下去,如此反覆了七八回才靠在被砌了一個完美弧度的池邊微微地閉眼喘息。

黑發早被浸濕了,有水滴從額際滑落了下來,停在了她的睫毛上,她懶懶地伸指一拂,手臂上卻傳來濕衣粘身的觸感。

這衣服是沐傲星的,榻上那兩件顯然也是他的。

洛北北默然片刻,終究還是解開了這件濕衣將它拋到一邊,而後隔著清澈的水波望著自己陌生的身體。

很奇怪,她明明在玉石之中睡了六年多,又因一直以為自己身處環境並沒有產生饑餓感,連一頓飯都不曾吃過,然而這身軀卻不但沒有萎縮,反而還成長地十分健康,以至當她從玉石之中掉出來之後竟然沒有一絲的違和感。

這樣的能力,似乎不是僅憑寶哥寶妹倆只小玉妖就能辦到的吧?

但那神秘的力量到底藏在心臟中何處呢?

洛北北輕按了一下左邊的胸口,閉目探出一縷神魂順著經脈直接來到心中,並沿著那四通八達的大小脈絡不住地搜尋,卻始終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看來用普通的方法確實是找不到的,不然仙尊在她身體中溫養的期間肯定早就發現了。

可那該如何讓那神秘力量現身呢?

洛北北意念一動,那一縷神魂便剎時化作了無數的神念飄向心府的每個角落,並呼喚出同一個聲音:你在哪裏?在哪裏?在哪裏?

喊著喊著,突然間眼前猛然一亮,竟毫無預兆地已經身在一片白光之中。

洛北北本能地覺得這就是她要找的神秘存在,忙凝神查看,卻見這是一個上無垠下無垠,前後皆如虛空的巨大世界,唯有一只黑色的小鼎正紋絲不動地浮在空中。

這是……翻天鼎?

洛北北立時想起沐傲星曾說過那鼎在白光過後就沒入她的體內,但後來方天戟檢查她的身體時並未發現這鼎,便猜測被那神秘力量吸走了,這猜測果然沒有錯。

“請問你是誰?這裏是哪裏?”

洛北北謹慎地並未靠近那小鼎,而是繼續大聲呼喊,想要和那神秘力量溝通。

虛空空空蕩蕩,並沒有任何聲音回答她。

洛北北又望向那鼎,猜想那神秘存在把這鼎收進來,不知是作何用。

不想意念才動,那鼎忽然就翻轉向上,冒出了一點幽幽的綠光,倏地向她飛射而來。

洛北北下意識地伸出手一擋,那綠光便沒入她半透明的手掌之中,而後,一幕又一幕的畫面陡然地在她的腦海裏逐一閃現。

畫面的最初是一對夫婦牽著一個五六歲的漂亮小男孩在賞花燈,一家人有說有笑,看起來十分的幸福,但隨即這份天倫之樂就被突然驚恐奔跑的人群沖散了。畫面再閃,小男孩已經變成了衣不蔽體的乞兒被這個辱罵被那個踢打的受盡欺負,無助的小男孩根本打不過那些欺負他的人,只能蜷縮著忍受,然後仇視地目送著那些人揚長而去。

很快的,小男孩已變成了十來歲的小少年一身潔凈白衣、風采翩然地在刻苦練劍。

又一閃,有美麗少女似嗔非嗔地回眸,再閃,少女的素手之上正捧著一雙男式白靴,少年極為歡喜地當場就換上了。

轉眼少年又變成了青年,這中間少女時常相伴左右,即便沒有山盟海誓,彼此卻都已心心相映。接著,青年忽奉命下山歷練,卻在無意中結下了一個仇敵,那仇敵仗著家世追殺了他很久。青年幾番驚險,才終於逃得一劫。不想傷勢未愈,情人就被家中長輩強行嫁給了他人,他憤然前去評理,竟發現那奪他心愛之人的竟然便是那追殺了他很久的仇人。

這一鬧的下場便是他幾乎傷重而亡,也就是在這時他遇到了一個神秘人,神秘人強行贈了他一本速成的魔功秘籍。青年搖擺掙紮了一番後還是選擇了先繼續逃亡,沒有馬上修煉魔功,然傷勢實在太重,倒在了一戶民居門前,被一對老夫妻所救。老夫妻為他治病療傷,卻發現自己救的竟然是失蹤多年的親生兒子。

然而青年的命運似乎註定了多桀,一家人團圓沒多久仇敵又派人殺至,令他眼睜睜地看著老父母為了保護他而慘死。悲憤至極的青年性情大變,最終選擇了修煉魔功,縱形容盡毀也不肯後悔,性情也越來越扭曲,直至不但親手殺了仇人,便是連昔日的情人以及情人所生的兒子也不曾放過,完全墮落成魔,並誓願要將人間變成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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