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葛大娘的聲音，洛北北這才停止了和方天戟的溝通，可是等她出了靈寵袋，看到自己竟然站在一座被無數幹枯藤蔓纏繞著，盡管枝椏上積了寸許白雪，卻仍到處都透著沈沈死氣的森林裏，頓時呆住了：“大娘……這裏就是妖族的聚居地嗎？”

“自然不是，”葛大娘笑道，“只是從這一段開始，洛姑娘你就可以不用避嫌了。”

洛北北便點了點頭，擡頭打量了一番四周。

這裏的樹木有些主幹筆直參天，有些須根歪斜橫臥，可大多都粗壯的至少需要數人甚至十數人才能合圍，便是連那些橫枝斜桿也比外頭普通的樹木來的粗大，然而這些樹木上頭卻沒有一片樹葉，有些枝幹甚至已經直接腐爛，寂滅，暗沈，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生機。

“葛大娘，這裏是？”洛北北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這就是人類口中所說的死亡森林，”葛大娘感嘆地道，“這些樹木已經死去一千年多了，雖然看似還堅挺著，但只是個表象罷了。”

哢嚓……一聲細響，洛北北移開腳，看到一截手臂粗的樹枝被她不經意地一踩，竟然就直接地碎成了細碎的木屑，而腳下的土地，更是幹裂如經歷了無數年的大旱，饒是落了些積雪也絲毫沒有被滋潤了一點的感覺。

“大娘，這裏，應該已經沒有生命存在了吧？”

“那倒也不是，還是有些東西是喜歡住在這裏的，就比如這個……”葛大娘帶著她往前走，忽然揚手沖一棵枯木發出了一道小小的勁風。

那枯木忽然似是活過來一般，立時扭動了起來，洛北北略驚了一下，仔細一瞧，卻是一只兩尺來長的蜥蜴狀的動物非常快速地往更高處游去。

葛大娘一躍，瞬間便捉住了那蜥蜴的尾巴。那蜥蜴受驚，身體陡然扭轉張口就噴出一股毒液，葛大娘早有準備，只是微微一側便避了開去，同時不慌不忙地將它倒提著抖了幾抖，那蜥蜴便如同死了一般垂直著身體一動不動。

洛北北看向那被毒液噴射到正滋滋滋作響的另一棵枯木上。

那棵枯木雖然和其他樹木相比細的可憐，但直徑起碼也有一尺來許，被這毒液一噴，竟然很快就被腐蝕出一個層面，轟隆隆地倒了下來，濺起了無數粉屑。

“這是一種變色蜥，能隱身在任何環境之中，除了能噴毒液，還極其擅長裝死。”葛大娘拉著洛北北避開這一塊，然後隨手將那蜥蜴往不遠處一扔。

那蜥蜴果然立時活了過來，三下兩下地就鉆入枯枝之中。

洛北北窮盡目力，可也只能勉強地跟了兩眼就再也找不到它的身影。

“這種變色蜥的皮可用來制作隱身符，效果極佳，只是被人類捕捉了不少，我們妖族中人若非有需，就是遇見了也不會輕易捕捉。”葛大娘顯然是想起了妖族如今的日子，有些唏噓，“走吧，這變色蜥性情溫順，別人不招惹它基本上不會主動攻擊，可生活在此處的別的生物就沒這麽好商量了。”

好像是要幫她印證這句話的份量一般，她的話音剛落，右邊的森林某處就傳來了一陣極輕微的樹枝被摩挲碾壓的聲音，而左邊的某處則幾乎同時發出呼哧呼哧的異樣喘息聲，仿佛將死的癆病之人在拼命地擠壓肺裏僅有的一點空氣，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種聲音似乎還不止一兩處，仿佛無處不在，正向她們團團包圍過來一般。

見洛北北有些緊張，葛大娘拉起她的手安慰道：“別怕，有我在，那些東西不敢傷你，不過還是小心些，莫要留下腳印，跟緊我便好。”

洛北北嗯了一聲，往幽暗的不遠處望了幾眼，忙展開輕身術，跟著她往前掠去。

兩人在林中並肩疾行，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便來到了一座同樣沒有任何生機的小山前。

小山不高，不過數百米，亂石嶙峋，到處都是死而不滅的枯樹枯藤，被昨夜積累起來的白雪一映襯，更顯得的死氣沈沈。

葛大娘謹慎地先觀察了一會四周，確定沒有異常，才小心地移開一塊大石，露出裏頭盡可容人的一條縫隙，示意她先進去。

洛北北取出照明的熒光石，鉆入其中。

縫隙初時極窄，僅能側身挪步，幾十米後便開闊了許多，可以正面而行，而後前頭突然就沒了路，露出了好大一個窟窿洞，直徑起碼有數百米，低頭張望，則是深不可測的黑暗之淵。

葛大娘走到洛北北的前面，口中忽然發出了幾聲低鳴。

洛北北便感覺前方的半空中似乎有什麽東西波動了一下，但再一看卻什麽都看不到，葛大娘此時卻已吩咐：“抱緊我的腰。”

洛北北忙照做，然後葛大娘便從袖中發出一條藤蔓，忽地往前一甩，便纏上了半空中的那個無形的東西，瞬間蕩了過去，落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小洞之中。

這個洞明顯地要比剛才進來的那條縫隙寬闊許多，葛大娘卻走的比之前還要小心，一邊走，一邊口中還不時發出各種的聲響，而且這山洞不僅彎彎曲曲十分覆雜，路上到處都有分岔，而且時高時低，有時候上下落差竟然有數百米，並且中間有許多段落是隔絕神識根本無法留下印記的。

如此幾次三番下來，便是洛北北有心想要記一下來路，也暈暈乎乎地不知道如今到底離地面有多少距離了。不過她也知道，這去路越覆雜就越代表阿媽如今所在的妖族越安全，心中反倒更加安心。

如此在山洞大約摸索了兩個時辰，直至前方再也沒有路，全是石頭洞壁，葛大娘才微笑著回頭道：“到了。”

說著收起照明物，擡手往前一撥，山洞的上方忽然憑空地出現了一個洞口，一叢陽光頓時從洞口中灑落了下來，明亮，溫暖。

葛大娘抓著洛北北縱身一躍，便跳出了洞口，外頭的光線十分強烈，洛北北不由伸手遮擋適應了一下，然後便看到一大片壯觀開闊的秀美山水風景畫出現在她面前。

這幅風景畫中，最引人註目地首先是數十座拔地而起的高峰，這些山峰雖然形態不一，高低有別，可每一座幾乎都是綠意蔥蔥，林木茂盛，全然沒有半絲冬日的痕跡。

山峰之間，大小山谷，彼此頭尾相連，既有塊塊阡陌，亦有樹林叢叢，幢幢屋舍坐落其中，條條溪水蜿蜒，彼此交匯成座座湖泊。

低緩的山坡上，青草蔓延，有牛羊悠然自得地漫步，清澈的水波中，不時有肥魚躍起，誘的浮游的鴨鵝和空中的鳥兒爭先捕食，峰壑間，天空中，更是不時掠過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影子，一派生機盎然，欣欣向榮的景象。

“大娘，這就是我們妖族的聚居地嗎？”望著眼前這宛然一座巨大世外桃源的遼闊山谷，洛北北不禁雙眼發光，再回頭看了看身後，發現自己此刻竟然是站在一片包圍著偌大山谷的雪山之巔上，更是掩不住的驚奇震撼，“可是，我們不是應該在洞底嗎？怎麽會……”

“妖族雖然式微，可也不是一點底蘊都沒有的，何況這還是我族的聖地，自然得有點樣子。”葛大娘不禁輕笑，卻沒有過多解釋，說著，伸手一招，便有兩只正在空中自有飛翔的白鶴清鳴一聲，向她們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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