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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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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小狐妖哪有什麽壞心思,不過是方才在城外沒親夠,想找江慎討回來罷了。

他極喜歡江慎吻他。

江慎親吻他的時候比平時還要溫柔,先是很輕很輕的試探,再慢慢加深,卻不用什麽力道,好像在觸碰某種很容易碎掉的東西。可這麽輕的動作,帶來的卻是極為特別的感覺,好像有一股暖流從脊髓上升到腦後,酥酥癢癢,連帶著全身都滾燙起來。

黎阮有點怕這個感覺,但又很喜歡。

唯一的問題是,他總是在這種感覺裏走神。

“你根本就沒有在吸取我的精元吧?”片刻後,江慎放開他,似笑非笑的。

“我、我有的!”

黎阮整個人都軟在他懷裏了,臉頰滾燙,還在強詞奪理。

真奇怪,他在旁人面前是會說謊的。今天面對崇宣帝和淑貴妃,他撒起謊來一點都沒猶豫,說起江慎給他安排的身世時,繪聲繪色,說得自己都快信了。

但到了江慎面前,他就什麽謊都說不出來,好像欺騙他是一件很不對的事。

他面對江慎說謊時的心理負擔太大,因而也騙不了對方。只見江慎微微一笑,落在他肩頭的手滑下去,隔著薄薄一層袍子,準確無誤地摸到了那條狐貍尾巴。

江慎問他:“吸取了精元,怎麽尾巴還是收不回去?”

黎阮被他抓著尾巴,不安又敏感地掙紮了一下,臉頰仿佛更燙了:“再……再來一次就能收回去了。”

就是這麽壞,被戳穿了還要哄著人再來一次,怎麽都不虧。

“真壞啊……”

江慎壓低聲音感嘆著,低下頭,又吻了他一次。

從乾清宮到太子東宮,這不長不短的一段路,兩人黏黏糊糊,走走停停,花了足足兩倍的時間。剛走進寢宮,江慎便覺懷裏一輕,懷中的少年噗的一聲消失在原地。

他蹲下身,從落地的層層衣物裏,撈出了那只圓滾滾的小狐貍。

他今天維持人形太久,是真的有點累了。

何況現在夜色已深,本也到了該睡覺的時候。

江慎把小狐貍抱回床榻上,摸了摸他的腦袋:“早些休息吧。”

但小狐貍睡不著。

方才的興奮勁還沒過去,他滿腦子都是江慎的親吻,在床上翻來覆去滾好幾圈,感覺身邊沒有江慎的味道都睡不踏實。

可江慎已經坐在桌邊,處理起事務來了。

他總是有很多事要處理,黎阮都不知道他在忙什麽。

但他今日稍微知道了一些。

就像給黎阮準備身世,這幾天,江慎分明天天留在寢宮裏陪他,卻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安排了這麽多事,又安排得這麽妥當。

這樣的事,他每天不知道要做多少。

顯得黎阮每天只想和他黏在一起,只想讓他陪自己玩,有點不懂事。

但他是一只狐妖,本來也不需要太懂事。

黎阮毫無負擔地想著,跳下床榻,悄無聲息往桌案走去。

他從桌案下方鉆進去,蹲在江慎腳邊,伸出前爪抓了抓對方衣擺。

江慎沒回答,身體往後倒了些,給小狐貍留出一些空隙。小狐貍抓著他的褲腿往上爬,一直爬到了腿上。

江慎摸了摸他:“還不想睡嗎?”

“不想。”小狐貍擡頭在他頸邊蹭了蹭,“我陪你吧。”

江慎應了聲,一只手輕輕撫摸他,只用一只手翻動書信。

其實小狐貍還是很乖的,除了總是喜歡黏著江慎之外,在他做正事的時候幾乎不怎麽打擾他。大多時候,他只是安安靜靜窩在江慎懷裏,不吵也不鬧,陪他一起看書信。

“你在找大夫?”黎阮看著江慎手裏那封書信,沒忍住開了口。

黎阮認識字,但江慎在做事時從不回避他,有時候黎阮好奇他在做什麽,他還會耐心解釋給他聽。

“一直在找。”江慎並不隱瞞,“太醫與我直言,如今用的藥只能為我父皇勉強續命,卻不能治好他的病。若再這麽下去,他恐怕撐不到一年了。”

“我覺得也是。”黎阮道。

他今天見到崇宣帝,一眼便從他臉上瞧出了衰敗和枯竭。

那是只有人之將死才會出現的情形。

但是很奇怪……

小狐貍兩只前爪搭在桌上,像是陷入沈思。

江慎註意到了他的異樣,問:“你想說什麽?”

小狐貍問:“你知道他是什麽病嗎?”

“太醫查不出來。”江慎道,“我父皇在患病前身體一直很好,但就在兩年前,偶感了一場風寒。自那之後,他的心力便急速衰竭,身體一日比一日差。”

這種情形,在一些年邁的老人身上很常見。

仿佛身體飛速枯竭,生命力不斷流走,無論喝再好的藥,吃再多的補品,也補不足那虧空。

虧空到一定程度,身體各處都會出現問題,再細究是什麽病也就沒有了意義。

“可是……”黎阮有點猶豫,但還是說了出來,“可是你爹看起來,完全不會是短命之相呀。”

江慎蹙眉:“不是短命之相,是何意?”

黎阮低下頭。

他本來不應該告訴江慎。

識人面相,普通人倒是無所謂,但面對皇室,他其實什麽都不應該說。

因為稍有不慎,可能會使整個天下發生重大變化。

比如現在皇室之中爭鬥得那麽厲害的儲君之位,黎阮知道最後當皇帝的一定是江慎,因為那幾位皇子中,只有江慎才有真龍天子的面相。

可他不能這麽早就說出來。

這是天機。

皇帝能活多長時間,江山能穩固多長時間,這些也是天機。

江慎註意到了他的猶豫,問:“你是不是……不能說?”

他知道在一些玄學方術中,有不能洩露天機一說。

他曾聽說過,在本朝開國不久,京城有一游方術士當街斥罵,說前朝命脈未盡,開國皇帝推翻前朝皇室是逆天而行,必要付出代價。

在那之後,開國皇帝果真身患重病,命不久矣。

重病在床時,他派兵四處搜捕,誓要找到那游方術士的蹤跡。可人沒找到,只找到了那人的屍身。

死在了一個破廟裏,渾身焦黑,露出森森白骨。

是被雷劈死的。

找到屍身沒多久,開國皇帝的病奇跡般好了起來,此後無病無災,壽終正寢。

當時坊間傳聞,是因為這游方術士洩露天機,被罰以命換命,替皇帝擋了一劫。

這故事算是皇室秘辛之一,真假無從探究,但江慎不希望黎阮承受洩露天機的風險。

“哪有這麽嚴重。”黎阮聽完,卻不以為意,“就算真是也沒關系呀,我又不怕雷劈。”

“你啊……”

“但你爹的病真的有點奇怪。”黎阮道,“尋常人身體變得那般衰敗,應當是壽數將盡時才會出現,可你爹正值壯年,又不是短命多病之相,怎麽會忽然變成那個樣子?”

江慎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聖上這病另有隱情?”

黎阮沒有回答,又問,“他是什麽時候生的病呀?”

江慎想了想:“最早病倒,應當是兩年前那次巡游。”

那是皇後病逝沒多久的事。

聖上那段時日情緒消沈,便想出去走走,散散心。那次巡游前後共耗時三個多月,游歷了數個州府,還去探望了許久未見的肅親王。

可歸來後,卻不知怎麽患上了風寒。

從那之後,便一蹶不振。

聖上也曾懷疑是否有人投毒暗算。那時的聖上手段雷霆,來來回回查了無數次,幾乎將京城和游歷過的那些州府上下全清洗了一遍,仍然沒有查到任何結果。

漸漸地,許是他精力不佳,又或許是自知時日無多,便沒再繼續查下去。

到了近年,甚至開始放縱手下肆意行事,作壁上觀,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江慎道:“這些年,太醫院一直在廣招名醫,我還去民間尋訪過幾次,至少能斷定,聖上不是被人投毒。”

說到這裏,他略微一頓。

先前一直查不出任何病因,是因為他們始終探查的是藥毒。可他現在才知道,人外有人,這世間能讓人生病的,並非只有藥毒。

江慎將手中的書信放下,低聲道:“小狐貍,你覺得聖上有沒有可能……是被人用法術所害?”

黎阮仰頭看著江慎,如實地搖了搖頭:“我看不出。”

就算最初真是被人用法術所害,如今兩年過去,施法的痕跡早就消散了。現在的崇宣帝,身上沒有法術的痕跡,也沒有任何妖氣,他沒辦法判斷。

他只知道,按照常理來說,皇帝這個年紀是不會病到這種程度的。

這場病來得不正常。

“無妨。”江慎安撫道,“你能告訴我這些,已經是幫了我很大的忙了。”

“有幫助就好。”小狐貍收回前爪,在江慎腿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舒舒服服趴下了,“可惜我現在法術還沒有恢覆,不然說不定能試著幫你爹治好呢。”

江慎問:“能治好?”

“當然能了。”小狐貍擺了擺尾巴,“每個凡人出生時便早已定好壽數,可他們還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意外,讓生命提前終結。但只要壽命還有剩餘,便能救得回來。”

壽數多少他看不出,但崇宣帝不是短命之相,如果找到方法醫治,他是可以繼續活下去的。

比如阿雪的續命丹藥。

但……

他的病要是好了,江慎就暫時沒辦法當皇帝了。

就算要治,也等他退位後再說吧。

黎阮帶著自己的小心思,在江慎腿上翻了個身,把肚子露出來:“我現在有小崽子了,不能用消耗這麽大的法術,要等到以後。”

江慎摸了摸他的肚子,配合道:“好,那就等以後。”

他現在已經完全適應黎阮時不時提到肚子裏的孩子,還會十分配合地給他摸摸肚子,黎阮對此的解釋是,這樣能讓崽子多吸收些他的精元,早日長大。

但江慎不敢問黎阮覺得小崽子什麽時候能長大。

從知道黎阮患了癔癥開始,他就在擔憂這件事。

正常女子懷胎十月,江慎不知道狐妖是不是也這樣,但“孩子”遲早會有出生的那天。甚至不用等到出生,再過幾個月,黎阮發現自己的肚子不會大起來,可能就會意識到他沒有懷孕。

不知道那時候,他會不會再次受到刺激。

江慎對此十分擔憂。

但到底該如何告訴小狐貍真相,而不刺激到他,江慎還沒有想好。

小狐貍很快被摸得昏昏欲睡,在江慎腿上習慣性蜷起身體。江慎繼續用一只手摸他,另一只手翻開其他書信開始閱讀。

至少現在,他不會急著戳穿。

他希望他的小狐貍能再多開心一段時間。

又過了小半月,春闈會試結束,江慎終於變得忙碌起來。

為防止有人勾結舞弊,會試閱卷只能在翰林院進行,且每一篇文章都需要諸位翰林閱讀後仔細探討,才能定下能不能入選。

閱卷前後數日,這些參與閱卷的翰林甚至不能離開翰林院。

江慎倒不至於被限制自由,但他也不得不每日往翰林院跑,監督諸位翰林討論,將那些入選的文章覆選一次,最終排出名次。

閱卷的院子侍從不能跟進去,江慎獨自踏入主屋,剛一進去,便險些被裏面的味道給熏出來。

十幾個大男人吃喝拉撒睡都在同一個院子裏,翰林院又沒地方給他們洗澡,幾日下來會是什麽模樣可想而知。

江慎支著下巴坐在主位,看著堂下吵得熱火朝天的眾人,剛待了不到半天,便開始想念起那被留在寢宮裏,他家香香軟軟的小狐貍。

不過,他家小狐貍現在倒很自在。

寢宮裏,一只小狐貍團在內殿的床榻上,抱著尾巴睡得正熟。

自從江慎願意讓他吸取精元之後,黎阮的法力恢覆得不錯,已經能夠自如變回人形。但為了防止先前那樣的事再發生,他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大多都以原形待著,以保存力量。

臨近正午,殿門外響起些許腳步聲。小狐貍耳朵一動,在有人推開殿門的一瞬間,飛快鉆進了被子裏。

黑衣青年端著午膳走進來,喚了一聲:“黎公子,該用午膳了。”

“就來啦。”

少年清亮的嗓音從內殿傳來,郁修目不斜視,將飯菜一道道擺在桌上。

江慎這幾日都要去翰林院,又擔心宮人進來伺候,會不小心撞破黎阮的秘密,只能將送飯的活交給郁修。

雖然郁修也還不知道自家殿下藏在殿中的少年是妖,但他對江慎足夠忠心,就算有一日真被他察覺了,他也不會將秘密說出去。

郁修剛布好菜,少年便從內殿跑了出來。

他出來得急,又忘了要穿鞋,只隨便抓了件江慎的裏衣披在身上。少年身形嬌小,那衣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走動間露出一小截光滑白皙的小腿。

郁修餘光不小心瞥到一點,立刻局促地挺直脊背,不敢回頭。

郁修吞吞吐吐道:“公……公子,屬下告退。”

“好,謝謝。”

少年禮貌地朝他道了謝,便沒再註意他,伸手從桌上抓了只雞腿。

美滋滋啃起來。

堂堂太子殿下身旁侍衛統領,頭一次連走路該怎麽走都快忘了,渾身僵硬地走向門外。但剛走了兩步,想起了什麽,又不得不返回來。

黎阮看他想往內殿走,便問:“還有事嗎?”

“是。”郁修與他說話時語氣十分拘謹,“是殿下先前吩咐屬下找的話本,之前找的那些殿下幾乎都看完了,便讓屬下又……又找了一些。”

他說著,從懷中取出幾個話本子。

他是打算將這些放到江慎桌上去的。

黎阮好奇地歪了歪腦袋,朝他伸出手:“能給我看看嗎?”

“這——”郁修不知為何有些猶豫,一張臉漲得通紅,“您要看嗎,可這些……”

“給我看看嘛。”黎阮道,“江慎從不會有什麽東西瞞著我的。”

少年眸光明亮幹凈,聲音軟軟的,還有幾分討求的意味。

當他用這種眼神和語氣對旁人說話時,無論提出什麽要求,都讓人難以拒絕。

這大概便是狐妖與生俱來的天賦。

郁修幾乎未經遲疑,快步走到桌邊,將手裏的話本子放在他面前,轉頭逃似的出了寢殿。

寢殿的門被關上,黎阮疑惑地眨了眨眼,不明白對方為什麽好像有些怕他。

難道是因為他最近法力略有恢覆,找回了一些大妖的威懾嗎?

他沒再多想,用空閑的那只手翻開話本。

郁修原本不想把話本給他看,是有理由的。市面上能找到的志怪話本,當初郁修大多給江慎找來了,如今再次去尋,尋到的便不是些通過正規手段就拿到的話本子。

也就是,禁書。

一本書會成為禁書,可能是寫書人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也可能是妄議了朝政或皇室。但作為一本志怪話本,能被禁的原因大多只有一個,那就是……寫得太露骨。

黎阮一邊啃著雞腿,一邊翻閱話本,看著看著,卻楞住了。

這怎麽是一本講人與妖雙修的書啊……

寫的的確是雙修。雖然什麽雙修功法都沒提及,但黎阮又不是沒和江慎雙修過,這書中的主角做的事,就是他們當初做過的。

甚至花樣比他們先前還多。

這種風月話本,當初黎阮在長鳴山時便看過,但那時候他心無旁騖,看完之後一點感覺也沒有。

可今日,黎阮一邊看,一邊想起之前和江慎做過的事,看了幾頁便覺得渾身燒起來似的發燙。那股發燙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一對獸耳噗的從頭頂冒出來。

黎阮連忙把書丟開,伸手給自己倒了杯水。

涼水大口灌下去,才勉強壓下了心裏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黎阮飯也吃不下去了,抱起膝蓋坐在凳子上,尾巴在身後不安分地晃來晃去,又忍不住去看桌上那話本。

江慎到底為什麽會讓別人給他找這種書啊,難道……江慎其實很想和他雙修?

那他直說不就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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