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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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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阮對男女之事了解太少,因而對林見雪的話似懂非懂。他一頭霧水地送林見雪出了洞府,後者搖身一變,化作了一只白狐。

這白狐是正常成年狐貍的體型,站起來足有半人高,渾身絨毛蓬松順滑,在雪後的陽光下仿佛流動著光彩。

黎阮羨慕得要命。

雖然黎阮覺得自己的模樣也很好看,可妖身無法長大,一直是他最不滿意自己的地方。像阿雪這樣又漂亮又威風的狐貍,才是狐妖該有的樣子。

微風吹拂著白狐身上的絨毛,他轉身,露出了身後兩條蓬松而修長的尾巴。

兩條。

黎阮眼神暗了暗:“阿雪,你的尾巴……還沒長回來嗎?”

除了黎阮這樣無論怎麽修煉,身形都全無變化的異類,正常狐妖每三百年生出一條尾巴,阿雪修煉了千年,應當是只三尾狐。

但從黎阮認識他開始,他便只有兩條尾巴。旁人問起還不以為意,只說是去人間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

黎阮不明白,尾巴怎麽還能不小心弄丟?

而且,就算是弄丟,再修煉三百年不就能回來了?可黎阮認識阿雪已經不止三百年,他的尾巴一直沒有長回來。

林見雪楞了下,回過頭來:“幾十年前你就問過我一次,又忘啦?”

“啊?”黎阮一驚,“抱、抱歉,我不記得……”

“你啊,除了想飛升,什麽也記不住。”林見雪的語氣依舊是漫不經心的,好像倒並未覺得冒犯,只是有些無奈,“我修為瓶頸,已經許久沒有精進,這尾巴多半是回不來了。”

黎阮:“那我幫……”

“那我幫幫你,我們一起想辦法,一定能解決?”林見雪搶在他之前道,“幾十年前你就是這麽說的,你果然一點都不記得。”

黎阮懊惱地撓了撓耳朵:“難怪別人都說我笨,我這腦子……”

“什麽都不往心裏去,是件好事。”

林見雪道:“我現在修為夠用,能不能再進一步,我不在乎。倒是你,這次恢覆修為之後,不能再沒準備好,就冒冒失失跑去渡劫了。”

“……我不是每次都能趕得上救回你的。”

黎阮搖搖尾巴:“知道啦。”

林見雪擡起前爪,在黎阮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走了。”

江慎這一覺,一直睡到夜幕降臨方才醒來。

他睡了太長時間,醒來時只覺渾身酥軟,口幹舌燥,提不起什麽力氣。江慎深深吸氣,卻感覺胸口隱隱發悶,呼吸有些困難。

低頭一看,小狐貍把自己團成一團兒,抱著尾巴在他胸口睡得正香。

……難怪喘不過氣。

江慎唇角勾起,捏了下小狐貍的尾巴尖。

小狐貍睡著後很難被吵醒,但大約是在睡夢中感覺到被人驚擾,他兩只前爪用力抱住尾巴,腦袋靠過去,把尾巴尖藏進了腦袋底下。

一時間團得更圓了。

江慎倒想再玩他一會兒,但他此刻身體不太舒服,小狐貍這麽壓著著實難受。只能捏捏小狐貍的後頸,低聲喚他:“小狐貍,醒醒。”

第一聲沒喚得醒,小狐貍閉著眼睛,伸出前爪拍開江慎的手。

脾氣還挺大。

“小狐貍?黎阮?黎小阮?”

在江慎堅持不懈的打擾中,黎阮終於迷迷糊糊醒過來。他先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視線上移看見了江慎,興奮地跳起來。

“江慎,你終於醒啦!”

把江慎踩得又是一陣咳嗽。

“對、對不起!”黎阮連忙從他身上下來,解釋道,“你白天身體很涼,一直在發抖,我想幫你暖和一下的,結果……”

江慎按著胸口坐起身:“咳……結果不小心在我身上睡著了?”

黎阮心虛地低下頭。

“白天……”江慎偏頭看向洞外,才發現外頭已經月色高懸。他眉宇皺起,問,“我這是怎麽了?”

“你生病啦。”

黎阮提起這事時語氣似乎有些猶豫,連尾巴都蜷起來。

江慎看出他有些異常,正想問,後者又是給他推來清水,又是叼著藥要給他服用。

“這藥從哪兒來的?”江慎問。

“阿雪給的。”黎阮道,“阿雪說早晚各一次,早晨我餵你吃過一次了,現在要吃第二次。”

江慎捏著藥瓶,沒有急著吃藥:“阿雪來過?”

“是呀。”黎阮點點頭,又不說話了。

這是怎麽了?

江慎心下有疑,擡手想摸一摸小狐貍的腦袋,可還沒碰到,竟被他躲開了。

“不讓我碰?”江慎問他,“我又哪裏惹你不開心了?”

“沒、沒有……”小狐貍的模樣瞧著還是很猶豫,但他很快下定決心似的,擡頭與江慎對視,“是我的問題,我要向你道歉。”

江慎一楞:“道歉?”

黎阮“嗯”了聲,如實道:“你生病其實是我害的。”

他將昨晚的事從頭到尾解釋一遍:“……我向你道歉,我明明答應過絕對不會害你,但我昨晚食言了,還差點把你害死,對不起。”

江慎若有所思。

片刻後,他輕笑一聲:“就因為這點事,所以連摸不肯讓我摸了?”

“這很重要。”黎阮道,“做妖要信守承諾,不能說話不算話。”

小狐貍這認真的模樣實在可愛,但看出他在這事上有些固執,江慎斂下眸中笑意,安撫道:“可我不覺得這件事錯在你。”

誒?

“發生這樣的事並非你有意為之,便不能算是害我。”

江慎道:“而且,是我昨晚沒有把你放回窩裏,算來應當是我自己不夠謹慎,才造成今日的意外。”

黎阮眼神亮起來:“所以……你不生我的氣嗎?”

“我本來也沒有要生你的氣。”江慎失笑,“反倒是你,不好好與我說話,也不讓我摸……你要是有心想哄我,不該主動讓我摸一摸嗎?”

洞內一陣微風浮動,小狐貍直接跳進了江慎懷裏。

“摸摸摸,怎麽摸都行。”說完又覺得自己這樣與凡間那些賣乖撒嬌的寵物沒兩樣,黎阮強調道,“就今晚可以,本狐妖大人準了。”

江慎差點被他這小模樣可愛死。

揉了一會兒,黎阮又提醒他吃藥。江慎知道他不會害自己,依言把藥吃了,又問:“你不是說阿雪平日從不離開洞府,你特意去請了他?”

“不是,他是過來找你的。”黎阮想解釋卻又感覺解釋不清,跳下江慎膝頭,“你跟我來!”

小狐貍往洞外跑去。

江慎白天一直在發冷,小狐貍把洞府裏的火燒得很旺,又擔心屍體放久了會有異味,便把那兩具屍體拖去了洞外。

白天下過一場雪,兩具屍體已經被雪完全蓋住,小狐貍四爪並用刨了好一會兒才刨出來。

“這兩人……”

“是阿雪發現的。”黎阮解釋時猶豫了一下,隱去了阿雪殺人的部分。他仔細觀察著江慎的神情,試探問,“這兩個人……是來找你的嗎?和你有關系嗎?”

他不太敢告訴江慎,這兩人是阿雪殺的。

雖然阿雪說這些人多半是江慎的敵人,但黎阮不敢確定。萬一阿雪判斷錯了,這兩人其實是江慎的朋友,是來尋他的,那……

那他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每到這種時候,黎阮就覺得自己腦子大概真的沒這麽靈光,他守著這屍體想了一整天,也沒想出解決辦法。

江慎在雪地席地而坐,俯身檢查屍身,沒有註意到黎阮這點糾結的小心思。

片刻後,他道:“這兩人多半是來找我的。”

黎阮緊張得渾身絨毛都豎起來。

“這兩人是來殺我,”江慎頓了頓,“又或者說,是來確認我有沒有死。”

這兩具屍身都是村民打扮,但手指及虎口處有常年習武的痕跡,定不會是普通村民。他們身上沒有能夠表明身份之物,從哪裏來的,卻不難猜。

江慎回京的事是個秘密,如今才過去半個月,當朝太子失蹤的事不會傳得這麽快。就算傳出來,也沒人會知道他是在長鳴山失蹤的。

因而不會有自己人來這裏找他。

來此地的,只能是敵非友。

看樣子,當初在長鳴山截殺他的那夥人有活口尚在,有人將他墜崖後生死未蔔的消息傳給了那幕後真兇,所以對方才會不斷派人來長鳴山搜查。

換做是江慎,也會這麽做。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江慎的分析黎阮聽得似懂非懂,他問:“你知道是什麽人要殺你嗎?”

“不知。”江慎道,“滿朝文武,皇室宗親,誰都有可能。”

這些詞離黎阮太過遙遠,他其實不太清楚這些指的都是什麽人,但他能聽出來,那真的是很多很多人。

黎阮感嘆道:“你這是做了什麽事啊,好招人恨。”

江慎一笑,沒在意小狐貍的用詞。

相處這麽長時間,這小狐貍在他眼中跟個孩子沒有兩樣,心思純凈,童言無忌。

他揉了下小狐貍的腦袋,撐著拐杖站起身。

今夜繁星滿天,江慎仰頭望了片刻,輕聲道:“我做錯的事,恐怕就是生在了帝王家吧。”

回到洞府。

在江慎醒來之前,黎阮已經在火堆下面埋了幾個地瓜,這會兒正好烤熟能吃。

黎阮啃著地瓜,問江慎:“現在該怎麽辦?阿雪不喜歡凡人進入長鳴山,你有辦法讓他們不要來了嗎?”

江慎想了想:“有。”

吃完東西,江慎從包袱裏取出筆墨。

他飛快寫了一封信,又在包袱裏翻找片刻,摸出一枚白玉扣的墜子,系在那書信上。

“你先前說過,時不時來找你那只小山雀,偶爾會去京城覓食。”江慎道,“能否讓他幫我送一封信?”

黎阮問:“送到你家裏嗎?”

“不,送到一間當鋪。”

黎阮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江慎思索一下,用較為易懂的方式向小狐貍解釋道:“那當鋪老板是我的朋友,他收到信之後,會轉告我另一些朋友,讓他們幫忙在其他地方透露我的行蹤。那個想殺我的人發現我不在長鳴山,自然不會再派人進山了。”

江慎在京城有他自己的眼線和聯絡網,而那當鋪老板,正是聯絡網中的一環。

他傳信過去,一是報平安,穩定人心,二來,讓幾個手下扮做他的模樣,假意南下,轉移那幕後真兇的註意力。

黎阮問:“這有用嗎?”

江慎:“有用,但只能管一時。”

假的遲早會被人戳穿,江慎知道這法子管不了多久。其實如今最好的辦法,是江慎回到京城,大大方方出現在人前,一切便都迎刃而解。

但他現在傷勢未愈,敵暗我明,貿然回去只會將自己陷入危險境地。

而且……

江慎瞥了眼蹲在他身邊的小狐貍,笑了笑。

他現在還不怎麽想回去。

黎阮卻道:“其實我有更好的辦法。”

他抖了下耳朵,興沖沖道:“你現在就和我雙修,結束後我施法治好你的傷,再把你送回去。”

江慎:“……”

江慎:“不行。”

“為什麽呀?”黎阮不明白,“你就不擔心再發生昨晚那樣的事嗎?”

他黏上來,腦袋在江慎腿上蹭了蹭:“你放心,我都問過了,雙修是一種修煉方式,只要懂得節制,不會有損你的精元,而且還會很舒服。你一點都不感興趣,不想試試嗎?”

江慎默然:“……我不感興趣。”

他雖然很喜歡這小狐貍,但他怎麽也不可能對一只狐貍感興趣。

“小氣。”

小狐貍撐起前爪,直接用力一推。江慎大病初愈沒什麽力氣,又沒有防備,被小狐貍一下撲倒在床上。

小狐貍用力壓著他,在他脖頸旁蹭來蹭去。

柔軟的絨毛弄得他有點發癢,江慎問:“你在做什麽?”

黎阮兇巴巴道:“勾引你,看不出來嗎?”

“……”江慎放棄抵抗,嘆了口氣。

這小狐貍哪裏是心思純凈,分明滿腦子汙穢。

黎阮堅持不懈地蹭他,深一腳淺一腳踩在他身上,過了一會兒,江慎的臉色漸漸變了。

黎阮也停了下來。

他用小爪子碰了碰感覺到異樣的地方:“這裏怎麽……”

好像腫起來了。

硬硬的。

以前從來沒有過。

黎阮歪著腦袋,又碰了一下。

江慎的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

他翻身坐起來,一把將小狐貍抱離身體,耳根紅了一片:“你別誤會,我絕對沒有——”

江慎的話音戛然而止。

視線瞥向放在一旁的藥瓶。

小狐貍忽然懸空,像是還沒反應過來,小爪子茫然地在虛空抓了抓,望向江慎的眼神十分無辜。

江慎深深吸了口氣:“你給我吃的究竟是什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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