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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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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謝靈玄落水在家養病時, 少帝其實就存了探望的心思,只苦於太後娘娘堅決阻撓,才未曾如願。

如今外戚商氏一倒, 太後自顧不暇,沒閑心來控制少帝,少帝便微服出宮來了。

謝靈玄傳道授業, 又數次相救,對少帝的恩德實在不小。少帝聽說謝靈玄受了燒傷,此番借著探病之名親自拜謝。

長公主聽皇帝竟來, 大為驚愕,忙令人關緊了謝府上下各處門, 親兵死守,閑雜人等悉數退到後院, 不得有任何閑人接近到皇帝。

謝靈玄聞此亦訝然,倒履親自相迎。

至水雲居內, 少帝瞧見了謝靈玄臂上的紗布和傷痕,不勝自責。

謝靈玄說,“商氏的事,陛下托臣良久, 臣直到今日才繳旨,原是耽擱了, 陛下不怪罪於臣已是萬幸,又怎敢居功。”

少帝痛恨道,“商氏的人害得老師受傷至此, 實在死不足惜。”

又說, “改日朕要親自在宮中擺大宴, 為老師壓驚, 酬謝老師一人。”

謝靈玄淡淡微笑道,“多謝陛下。”

少帝見周遭無人,低聲道,“老師想要什麽賞賜?不瞞您說,朕想封您為‘共主’,與朕同坐江山,同當皇帝。您這處水雲居還是太清雅簡樸了,若是您想搬到皇宮中去,朕命人辟出一間宮殿來給您……”

謝靈玄聽他越說越離譜,推辭道,“一日為臣,終生為臣。微臣為陛下效勞乃是本分,並無絲毫僭越之意,這等話還求陛下以後千萬莫再說。”

少帝失望,“老師,朕真的不是試探您的意思。”

“臣知道。”

謝靈玄雙眼眺向窗外曠遠的天空,和霜枝上凝結的露水,甚是淡薄,“但那些真不是臣想要的。與水雲居中一人相伴,剩活人間幾歲,便足矣了。”

少帝半晌才意識到,謝靈玄說的是他夫人,只得不再提及賞賜之事。

問起溫初弦,謝靈玄恬靜說,“內眷婦人,怕冒犯了陛下,便叫她先退到內院去了。”

賜婚的旨意是少帝下的,少帝早就對溫初弦充滿好奇,今日逢緣,便希求一見。

謝靈玄無奈,這才低聲對崔媽媽說,“叫夫人別那麽惶恐怕羞,出來面見陛下吧。”

崔媽媽領命去了,片刻溫初弦來了,薄粉敷面,雪清玉瘦,遠看有如明珠美玉般清麗。她含蓄又內斂,來到謝靈玄身畔,婉然給少帝見了禮。

“臣婦參見陛下。”

少帝一凝,驀然見了這位大姊姊,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原來他親手下旨賜婚的新娘、老師花了十裏紅妝才娶回來的新婦,是這般模樣。

……這般模樣。

他就這一個感慨,更多的說不上來了。

她和謝靈玄站在一起,還真是檀郎謝女匹配同稱,蓋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對的神仙美眷。

少帝雖是皇帝,但年歲尚小,於情緣之事上朦朦朧朧,並不能體味到其深層的意韻……只覺得眼前的這一位姊姊,是比宮裏美人還好看千倍的。

溫初弦沒想到陛下只是一個如此年輕的少年,瞧陛下的模樣,倒比她還小幾歲。

她心念電轉,第一個反應是,能不能抓住這次機會向陛下揭發謝靈玄呢?

隨即意識到不能。

就憑陛下被那人蠱惑得如此團團轉,恐她要是敢說謝靈玄一句壞話,就會被當成瘋婦拉出去斬了。蕭游的下場,就是她的下場。

在陛下心中,那人已完全取代了玄哥哥的地位。

她在謝靈玄手下已吃過太多的苦頭,實不敢再草率冒進,只得暫時忍氣吞聲。

謝靈玄當著少帝的面,不會怎麽輕薄地對她。不過溫初弦坐在謝靈玄身畔,同樣如坐針氈。

她總感覺,往前踏一步就是光明的,可她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所阻隔,就是沒法突破出去……

小皇帝離府時,謝靈玄和長公主一家子人恭恭敬敬相送。

長公主實在惶恐會冒出什麽刺客來傷了少帝,婉言規勸少帝以後想見謝靈玄直接傳召就行了,可千萬別這般禦駕親臨,嚇人不說,也太危險。

少帝少年心性,哪裏肯聽。

他一代帝王,到今才享受到自由做決定的權利,當然要隨心所欲一番。

謝靈玄曉得其中內情,笑笑不說話。

送走了少帝,他又恢覆了那副散漫模樣,目光脈脈,停留在溫初弦身上半晌,看得溫初弦頗為不自在。

“你今天,怎麽好像悶悶不樂似的。”

溫初弦白他,“我不是悶悶不樂,我是初次面見天顏,實在惶恐。”

“這可不像你。”

他嘖了一聲,嗤然說,“打我的那股悍辣勁兒哪去了?見陛下那樣一個可愛的小孩子,還能被嚇成這樣。”

·

頹廢了幾日,謝靈玉重新抖擻精神,來到溫府欲再一次請罪,求溫芷沅回來,卻被告知溫芷沅去了山上的慈溪庵,準備落發出家了。

何氏痛斥道,“謝靈玉,當初明明是你汙了我沅兒的名聲,我沅兒實在沒辦法才嫁給你的。你得到了她卻不珍惜她,養妓納妾,害得她小產,受了多少苦,又流了多少血?如今她說看破紅塵,執意要削發為尼,都是你害的,你還來做什麽?”

謝靈玉跪於階前,執拗請罪,說什麽也不肯走。

他記得謝靈玄說的話,就算是三步一叩首叩到山上去,也得把自己妻子求回來。

無妻不成家,他年紀已不小,實在經不起這樣鬧了。

溫老爺見謝靈玉頗有誠意,心軟道,“女婿,你跪我們是沒用的,你不如趕快到慈溪庵去,直接求沅兒原諒你。若是去晚了一步,沅兒落了發,你們今生可就再無緣了。”

謝靈玉如夢初醒,匆匆命人備馬,星火之急地奔到慈溪庵去。

求見了慈溪庵的師太,師太說確有這麽一位女施主在,準備剃度出家,並不想見謝靈玉。

謝靈玉知道,一個未出世的孩兒活生生沒了,那損元氣、丟氣血之痛,不是他三言兩語就能一筆勾銷的。

沅沅恨他,實是無可厚非。

他對身邊小廝道,“下山。”

小廝大驚,“下山?二公子您就這麽走了?”

謝靈玉二話不說折到了山腳下,掀起錦袍沈沈跪在粗礪的山路上,磕了一個頭,然後一聲不吭地起身,往前走三步,再跪下磕頭。

小廝才明白,二公子這是下了決心了,寧願跪上山也要把二夫人請回來。

只是他一向細皮嫩肉,養尊處優,沒磕兩步膝蓋就紅腫了,如何能撐得起從山底到山頂的幾千級石階?

小廝憂心忡忡欲攙謝靈玉,“二公子!您別拿自己的膝蓋開玩笑!你這麽磕下去,雙腿會廢的!”

謝靈玉渾若未聞,重重甩開小廝。

他決心既堅,悔過心又誠,每磕一下都甚是用力,不到半山腰額頭就已滲出了血筋,雙膝也磨出了泡。

小廝替他叫苦,匆匆奔上山,求慈溪庵的師太告知二夫人一聲,求她速速下山勸一勸謝靈玉。

溫芷沅本正在庵中念誦佛經,聞此心下一軟,有些不忍。

她來慈溪庵,其實並沒想真落發為尼,只是見謝靈玉把她撂在娘家多日也不聞不問,才出此下策,逼謝靈玉低頭,請她回去。

她深知男人本質上都是花心的,這次若是輕輕易易地原諒他,以後謝靈玉難免還和花奴糾纏不休,即便沒有花奴,也會有其他妾室。

所以她要趁著這次機會,給謝靈玉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叫他至死不敢再拈花惹草,才能保證自己以後在內宅的地位。

小廝哭天抹淚地求溫芷沅,溫芷沅痛然緊閉雙眼,忍心施為,不冷不熱道了句,“若他真能磕上山來,我會見他的。”

小廝一溜小跑又奔下山去找謝靈玉,此時謝靈玉已過了半山腰,額頭和膝蓋全流血了,整個人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暈倒。

他聞溫芷沅所言,抖擻精神,頑強堅持著說,“好,既然沅沅肯原諒我,我就算是爬,也一定爬到山上去見她!”

謝靈玉這般拼命引來了周遭不少香客的圍觀,眾人指指點點,許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謝氏那不學無術的二公子,竟也浪子回頭了。

也有少數人可憐溫家嫡姑娘,若溫芷沅嫁了謝家大哥兒,肯定被養在福窩裏,又怎會有此落發出家之厄。

叩首上山說得輕松,到了後半截謝靈玉已神志模糊,必須靠小廝攙扶才能跪得下去。血跡斷斷續續,灑在寒涼的山階上,淌了一路。再到後來,他膝蓋和額頭都已血肉模糊了。

“公子!”

此時山頂已遙遙可望。

溫芷沅實在不落忍了,從庵院中出來眺望他。

謝靈玉眼前一黑,暈了。

溫芷沅輕呼,急忙奔下來,抱謝靈玉倒在自己懷中。

謝靈玉氣息奄奄,眼角淌著淚水,叫了聲,“娘子……”

便再不省人事了。

再醒來時,他暫時躺在慈溪庵簡陋的廂房中,渾身好幾處都裹著厚厚的紗布。

和煦的陽光灑落而下,溫芷沅正伴在他榻邊,給他溫著藥。

“我可以和你回府去,”她開門見山地說,“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謝靈玉虛弱一顫,“再讓我從山腳跪上來?”

溫芷沅啐了口,“我要那作甚,於我有一點好處嗎?你若想我回去,須得答應我努力讀書,考取功名,起碼過了來年的院試。咱雖不比玄哥哥官居一品,卻也總得撈個官做。若是你還不學無術,我寧願出家也不……”

“我答應你。”

謝靈玉握住她的手,打斷道,“我答應你,院試,春闈,秋闈,我會一樣一樣地給你考下來。”

……

謝府,花奴躲在石柱後看見溫家小姐的東西往回搬,便知謝靈玉成功了,他夫人已原諒了他。

人家夫妻二人和和美美,根本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如今商氏半死不活,暫時沒空理會她。她也沒必要一味和溫芷沅爭奪恩寵,留在二房了。若想走,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可是走,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又能走去哪兒呢?

年少時的愛戀,都似無情的流水,終抵不過門當戶對。

像她這樣往深門大院裏走一遭,得罪了當家主母,還能留得性命出來的,已經算是萬幸了。

她還是回青玉巷去吧。

找幾個恩客,靠自己賺錢,倒也不用這般寄人籬下地過日子。

只是對於恩客,她再也不會付出感情了。

·

掃除了這一切陰霾後,吉祥喜慶的歲首終於到來,瑞雪普照大地。

長公主頭簪紅花,樂呵呵地受了兩對兒女的拜禮,各自給他們封了紅包。

本是一家人,在過去的這一年中雖有隔閡,但終究打斷骨頭連著筋,是要同舟共濟、守望互助的。

跳罷了儺舞後,謝靈玄不願跟謝靈玉等人一道掛無趣的對聯,便獨獨領了溫初弦,到熱鬧繁華的長安城街市走一走。

街邊處處懸燈掛彩,擁擠不透,遮幃屏,搭布棚,演連袖舞。煙火隆響,連屬不絕,令人走在街衢上都情不自禁地捂住耳朵。

溫初弦與謝靈玄牽手,幾度被人群沖散。

遍地都是紅彤彤的炮竹皮子,火-藥味彌漫在空氣中,喜慶得不得了。長安作為本朝都城,許多洋人也慕名來訪,說著滿嘴令人聽不懂的方言。

然極端的熱鬧,便是極端的孤獨罷了。

謝靈玄給她買了一個面具,是兔子頭形狀的,掛有兩條寶藍的穗,他說她哭起來眼紅得就像兔子。

溫初弦對這種帶有輕辱意味的禮物深惡痛絕,便滿大街尋找狗熊野豬的面具,也送給謝靈玄,他戴這些獸面具才真正名副其實呢。

謝靈玄道,“你不如買一把劍送給我,劍客才最瀟灑。”

溫初弦冷呵,他還主動要禮物,真以為他們在談情啊。她戲謔說,“夫君自己就是劍了,還買什麽。”

劍,便是賤。

謝靈玄眸中的朦朧清輝頓時消減了些,手上一抓,便將她挾到了角落處。

溫初弦輕噫一聲,被他冰涼的唇無情地堵住,吻中夾雜著小雪糝和細淡若無的檀香之氣。

她的唇頓時就腫了,又紅又腫,胭脂飛紅。領口衣衫也沾了絲淩亂,充滿了風花雪月之氣,渾像剛從勾欄裏逃出來的。

謝靈玄笑睨,“那現在呢,誰顯得更賤一些。”

溫初弦難堪地戴起鬥篷帽子來,內心把謝靈玄咒了千般萬遍。

好記仇的東西。

一場出游,不歡而散。

回了家門,溫初弦欲喚了湯水沐浴。

謝靈玄還在,她沒辦法將他趕走,只得當著他面沐浴。左右這副身子他也碰過無數次了,她沒什麽好避諱的。

他漫不經心靠在一旁,瞧著一卷儒家經書。脖子低得累了,才擡頭來看看她的身姿。看得心安理得,倒也毫不避諱。

蒙蒙天光洩進來,水花的嘩嘩聲,和燈燭細微的劈裏啪啦聲,相得益彰。

晚間用家宴,公爺給家中每人發了一枝月季,是他在花圃中培育出來的新品種。

長公主表面上斥責謝公爺不務正業,暗地裏卻笑得合不攏嘴。

他們是年少時就相愛的夫妻,如今上了年紀,卻還心心相印著。實不枉當年長公主棄了王公貴族不嫁,執意下嫁給公爺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小亭長。

謝府的三對夫妻中,年輕一輩各懷鬼胎,倒是父母一輩更自然溫馨。

溫初弦無聲無息地吃著眼前菜品,餘人喧鬧勸酒,她也不湊上前。

想來若是她嫁了玄哥哥,也會如長公主和公爺這樣,到老都過得很幸福吧,可惜只餘一片酸恨。

飯畢試年庚,一家人圍在一起占蔔來年的吉兇。

正自鬧鬧哄哄間,二喜忽然進來,對謝靈玄耳語幾句。

二喜本是個黑臉的糙漢子,此刻卻面如金紙,說的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溫初弦好奇也想問問,卻在此時驀然抽中了上上簽,溫芷沅催促她趕緊開簽許願,她只得先開簽,鬧鬧哄哄的,這岔便被打過去了。

謝靈玄驅退了二喜,神色如常地支頤在桌邊,瞧她開完簽。

簽辭大吉大利,恭喜嫉妒聲如潮。

“初弦是今年第一個好彩頭!”

溫初弦一時也被氣氛染得喜悅,面色潮紅,如阡陌暖春。

謝靈玄對她道了句恭賀,頓了一頓,“娘子隨我出來一趟,有些你娘家的私事要和你說。”

溫初弦一凝,隨謝靈玄來到偏殿的暖閣中,忽濃忽淡的花香把室內熏得猶如熱乎乎的春天。

溫初弦手裏還捧著月季花枝,和自己剛剛抽中的上上簽簽辭,“夫君找我什麽事啊?”

謝靈玄信然坐下來,指了指桌上清酒,“不急,先嘗嘗這酒味如何。”

溫初弦將信將疑地端起來,酒冽而辣,後勁兒醇深,仿佛喝上一口便醉透汗毛。

她推辭道,“這酒太烈了,我喝不了……”

謝靈玄似笑非笑,溫柔雅致地又給她斟了一杯,“我敬娘子。”

酒已送到了她唇邊。

溫初弦無法,只得又咽了下去。

兩杯下肚,就感腦袋猶如鉛重,被辣出了眼淚。

她揪住謝靈玄的衣襟求他不喝了,他卻依舊給她又滿了一杯,“娘子再飲最後一杯,我告訴娘子那樁事。”

溫初弦只得強忍著又飲下去,她頭暈腦脹,意識已不是那麽清醒了。

“夫君到底有什麽話要告訴我?”

謝靈玄道,“都說酒能壯膽,我勸娘子多飲一杯,也是為了娘子好。”說罷自己也斟了杯冽酒,呷了口,輕輕道,“你弟弟,歿了。”

溫初弦被酒意弄得懵懵的,一時竟沒聽清。

她秀睫眨了眨,竭力抑制住骨髓深處滲來的冷意,“什麽?”

謝靈玄垂首拂了拂她額前的一絲碎發,將她攬住,放緩了音調重覆,“你的弟弟全哥兒,剛才歿了。”

溫初弦微微痙攣,頓感眼前一黑。

十倍的悲痛沖破酒意,叫她有些歇斯底裏,就要起身破口質問。

可謝靈玄的五指山,卻將她的肩膀沈沈壓住,叫她站不起來。

“你別急,我會給他一口厚棺槨的。你想開點。”

他的勸慰之語,如深山流泉。

極隱晦,含蓄,卻也極冰冷,絕情。

意思是不準她鬧一聲,哭喪一聲,畢竟這是歲首之夜,闔家都其樂融融的。

只因全哥兒之前的病未好利索,高燒又留下了後遺癥,過繼到鄉下人家之後,缺衣少食,這才咳血而亡。死的時日,剛剛是歲首。

溫初弦遽悲發顫,手中的花枝,狠狠地往謝靈玄身上抽去。

她寧願手中花枝是一把鋼刀,刀鋒落下去把謝靈玄跺成兩截。

謝靈玄靜默不動,任她捶打,但再大的動靜卻不容許她發出來。

手背,已被她咬得鮮血淋漓,直到她快要把他食指的筋給咬斷時,他才略略皺眉,將她的下顎掰開去。

“別鬧了。”

溫初弦牙齒相擊,怨毒的目光,切齒之恨。若非他,全哥兒焉能落得個橫死的下場。

他還那麽小。

她一氣之下,便將老謝家都罵上了,“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謝靈玄沒反駁,眸色冷黯,如沈悶的黑夜,“這事是我對你不住,那孩子的性命,我沒想要的。”

頓一頓,又說,“不得好死就不得好死吧,我欠你的。”

溫初弦重重甩開他的手,掙紮著起身便走。

他眺向她的背影,“去哪?”

溫初弦一個字也不想和他說,直到門口的侍衛冷冰冰地將她攔住。

“……我要去送他。”

謝靈玄搖頭,“現在不行。明天早上。”

“若我就現在呢?”

謝靈玄靜默。

“那我只能派人把你綁了。”

隔了良久,他說。

“我諒解你喪弟之痛,可你也要明白,現在這節骨眼兒並不是你撒野的時候。”

溫初弦纖臂上清晰的脈管凸起,呼吸噎得她難受。

“你現在這般哭哭啼啼地奔出去,讓別人怎麽看?歲首夜,告我殺了你弟弟?”

謝靈玄起身來到她身邊,神色亦冷了幾分。

“初弦,別再鬧了。給我留餘地,也給你自己留點餘地。”

他原待不告訴她這件事的,思來想去,還是告訴了她,最大的顧慮就怕她受不住悲傷做出些瘋癲的事來。

溫初弦哽咽了下,終是妥協,摔門而去,回了水雲居。

宴不吃了,煙花也不看了。

她把自己鎖在水雲居內,待了一夜。

謝靈玄知她傷懷,猶豫著,也沒來敲門。

長公主問起溫初弦,謝靈玄只說她醉了,先回房休息了。

“她這叫什麽話。”

長公主聽罷很是不快,“玉兒也醉了,不也在這兒陪著呢嗎?”

謝靈玄柔淡笑笑,好言好語,替溫初弦給長公主賠了禮。

這件事,也確實是他對不住她。

作者有話說:

小夥伴們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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