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歡呼尖叫聲中, 南絮深吸一口氣，收完《予你星光》最後的尾音，深深地朝臺下鞠了一躬，將麥克風移向唇邊。

“謝謝, 謝謝大家。”

嗓音隱隱有些不正常的波動, 帶著些激動，也透著些感慨, 惹得不少粉絲舉起了手幅, 叫喊起了他的名字——

一個人的聲音，兩個人的聲音, 全場人的聲音漸漸匯集在一起, 合上了拍子。

“唐秉！”

“唐秉！！”

原本聚焦在南絮身上的燈光暗下，但卻依舊沒能動搖那些專註而認真的視線。

黑暗中, 那些閃著光的熒光棒和燈牌更加耀眼……

原來，站在萬眾矚目的舞臺上是這種感覺。

南絮直起身，最後抿著唇朝臺下看了一眼, 或許正是因為身上沒有了那道如影隨形的光，她才將臺下的每一張臉都看得清清楚楚。

目光不經意落在“自己”的娃娃臉上，對上那微微帶著些笑意的眼神，南絮突然怔了怔。

不知為什麽，那一刻她突然像是看見了自己。

不是唐秉，而是自己……

她收回視線，在女孩們戀戀不舍的喚聲裏轉身走下舞臺。

身後，舞臺的燈光重新打亮, 主持人出現在臺中央，活力四射地接下了後面的場子。

南絮捂著胸口，方才的心潮澎湃還沒有完全平息……

一走進後臺，潘達就正面迎了上來，又興奮又急切地擁著她往換衣間走，“效果真的太棒了！！這可真得謝謝你的主意，要不是你提出要唱……”

“唐秉。”

季儉之出現在走廊那頭，欣慰地朝這邊走過來。

見狀，潘達下意識將後面的話咽了回去，轉移了話題，“剛剛我和老季一直在側幕看你，都覺得你長進很多懂事很多！”

“師兄……”南絮在季儉之跟前停下腳步，笑得有些傻。

季儉之點了點頭，“很不錯，終於有點正經藝人的樣子了。”

“時間不多了，趕緊去換衣服準備上場吧。”

潘達轉頭看了眼舞臺，催促了幾句，“你倆再在這聊下去，臺上那哥們就聊不下去啦。”

南絮被他推著往換衣間走，扭頭看了看季儉之，“師兄，那我先走了……待會臺上見啊。”

“好，你去吧。”季儉之朝她點了點頭，而另一邊工作人員已經把原本放在門外收集粉絲祝福的那棵假樹搬上了臺。

按照流程，主持人會先挑幾個粉絲寫的祝福卡片，請她們念出來，最後再挑出季儉之已經寫好的那一張，借機把他cue上臺。

季儉之理了理衣領，跟著工作人員走到了側幕候場。

“好的，感謝這位粉絲給唐秉的祝福啊。時間有限，下面我要來抽最後一位幸運粉絲，看看這位粉絲給唐秉送上了怎樣的生日祝福~”

主持人放下話筒，裝模作樣地繞著掛滿卡片的樹枝走了一圈，手指在幾張卡片上試探性的點了點，引得臺下的粉絲爭先恐後地叫了起來。

“選我選我！”

“挑最底下那張！”

“挑旁邊旁邊那張！”

“啊啊啊就是那張！”

晴書激動地都快跳到臺上去了。

“唐秉”下了場，她不用時時刻刻舉著單反focus臺上，所以一放下鏡頭，整個人都活躍得像個猴子，吵得唐秉耳根沒有一刻清靜。

主持人裝夠了，擡手從樹枝的最高處拿下那張做好標記與眾不同的卡片，“啊，就挑最上面這張吧~”

臺下一片惋惜的噓聲。

晴書也失望地坐了下來，“噫，真是的……我絞盡腦汁寫的生日祝福……”

樂樂嗤了一聲，“得了吧，你絞盡腦汁就憋出萬壽無疆四個字。還是別上去丟人了……”

唐秉舒了口氣。

幸好沒把她抽上去，不然上去來句萬壽無疆，這正直播呢，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嘲笑他的粉絲沒文化了。

主持人展開卡片，按照彩排時說好的那樣念出了祝福語和最後的落款，“……季儉之。”

一聽到季儉之的名字，臺下又一次沸騰起來。

“季儉之這位粉絲在哪裏？哎，你們都認識他嗎？”

“認識！！”

臺下以晴書為首的cp粉尖叫著捧起了場子。

“那我們現在就請季儉之上臺好不好？”

“好！”

在女生們的叫聲裏，季儉之從工作人員那裏拿過話筒，擡腿走上臺，“hi。”

“啊啊啊啊季儉之今天好帥啊！！”

晴書已經重新舉起了單反，對準走到臺中央的季儉之，迅速摁起了快門。

唐秉原本以為晴書把單反拿了出來該消停會了，卻不料那連成一片的快門聲甚至蓋過了臺上主持人的聲音。

主持人向舞臺旁邊挪了一小步，將臺中央的c位讓給了季儉之，“來來來，先和我們臺下還有直播間的粉絲打個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季儉之。”

季儉之笑著朝臺下點了點頭。

“哎，我們都知道今天是唐秉生日會啊，作為唯一的生日嘉賓，你有沒有什麽想對他說的？”

主持人問。

底下粉絲起哄著哦了一聲，讓季儉之下意識頓住，朝聲源處瞥了一眼，才開口道，“因為我在唐秉之前進公司，和不少粉絲一樣，都是看著他這一年如何走過來的。所以剛才在後臺看他唱歌特別有感觸……”

主持人自然地接過話，“你對唐秉應該很了解吧，那這一年他有沒有什麽變化？”

季儉之笑了，“當然。他一年前剛進公司的時候，脾氣可臭了，而且還不聽話。老實說，現在他肯乖乖站在這裏開生日會，這已經是質的飛躍了……”

底下粉絲都是對唐秉知根知底的，一聽這話紛紛嗤笑了起來。

主持人則是看看臺下，又看看季儉之，詫異地問，“這麽誇張的嗎？我剛剛下午見唐秉的時候，覺得他挺正常一小夥子啊……”

“嗯，大概是青春叛逆期過了吧。”季儉之適時地打住，拍了拍主持人的胳膊，“開玩笑開玩笑。其實我就是想說……”

他的神情變得稍稍有些鄭重，但依然很溫柔，“唐秉，是值得期待的。你們這些喜歡他的，眼光不錯。”

唐秉坐在臺下，原本對季儉之的“感言”不屑一顧，聽到這一句時卻終於正眼朝他那看了過去。

在剛剛全場合唱《予你星光》的氛圍下，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是配不上這些殷切的目光的。他支撐不起這些女孩們的夢想，也從沒有帶著這些希冀走到最高處的欲望和動力。

他突然想起了從前在公司裏，無意中看見那些還沒出道的、只有十幾歲的練習生，對著鏡子一遍又一遍練著動作，練到滿頭大汗甚至快要脫水昏厥，還是專心致志全身心投入。

老實說，碰巧撞運氣出道的他，比起那些努力的練習生，其實真的沒什麽好期待的吧……

唐秉頭一次對自己的現狀有了那麽一絲不滿足。

他不想虧欠別人，他想配得上這些人的歡呼和掌聲，他想有一個夢想，他……可能也需要那麽一個理由，像他之於優優那樣一個人，一個理由。

其實這麽一個人曾經也出現過，讓他突然像個幼兒園小孩似的開始畫小人。

只是後來……

唐秉低下頭看了看自己那雙手，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手上厚厚一層繭。

這邊他正真誠地進行著自我反省，臺上主持人仍然沒有放過季儉之，拉著他開始絮絮叨叨。

“聽說你這次不僅是生日會嘉賓，還要負責給唐秉做助演？”

主持人問季儉之。

季儉之把手裏的麥克風換到另一只手裏，“對，大家也都知道，我啊，出道時算是個歌手。然後最近很少唱歌了，正好呢，唐秉這次生日會有在臺上唱歌的機會。我就和他商量，哎你看咱倆能不能合唱一首，讓我過過癮……然後他就勉強答應了。”

一聽這話，唐秉終於從反省的悲傷氛圍中自拔了出來，忍不住作了個嫌棄的表情。

瞧瞧……這廝又開始滿口謅胡話了。

晴書捧著單反直砸吧嘴，“嘖嘖，你瞧瞧……我們老季可太寵溺了吧。”

唐秉支著腦袋緩緩轉過頭，像看神經病似的看向晴書。

“明眼人都知道，我們老季會是那種在生日會上搶風頭的人嗎？肯定不是。”晴書摁快門的動作停也沒停，“這兩人的合唱，肯定是唐秉不願意自己一個人唱，所以請老季救場來著。明明是救場，卻偏偏說是自己死乞白賴要來的機會，老季這是在給唐秉面子呢！”

“…………”

唐秉噎了噎，仔細想想好像的確是這樣沒錯。

南絮已經換完了第二套衣服在後臺等著，一身白色風衣，微微束著腰，比方才那套斂去了不少乖張的鋒芒，看上去竟還是有些溫順的。

聽見舞臺上主持人已經cue到了她和季儉之的合唱，她深吸了一口氣，在燈光暗下，主持人退下場時走了出去。

“多希望有一個像你的人，但黃昏跟清晨無法相認。”

她重新走回舞臺中央，唱完第一段後轉身看向另一頭的季儉之，有些期待地等他開口。

這次季儉之卻沒有回看向她，而是以一種覆雜的眼神望著臺下，從臺下一眾粉絲身上掃過，薄唇微啟，嗓音通過麥克風在整個場館內響起，“多希望你就是最後的人，但年輪和青春不忍相認。”

他剛才說的話，雖然是插科打諢，但有一句卻是真的，他真的已經很久沒有唱歌了，很想再在舞臺上找找當初做歌手的感覺……

他很想念舞臺，很想念燈光，也很想念燈光下那些支持他的眼神和揮動的燈牌。

不過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這些已經漸漸離他遠了。

從他開始接電視劇接綜藝起，他開演唱會的機會就越來越少了，再後來，他已經不敢再在鏡頭和燈光下唱歌了……

副歌部分，南絮的聲音加了進來，兩人微沈的嗓音稍稍有些相似，合在一起竟是出乎意料的磁性悅耳。

“從你的全世界路過……把全盛的我都活過。”

臺下，晴書身體前傾，要不是唐秉稍微拽著，她整個人抱著單反都恨不得要竄到臺上去了。

“啊啊啊啊啊！我飯的cp全世界最甜！”

熱淚盈眶。

老淚縱橫。

作者有話要說： 換回原身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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