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雨頓住，緩緩轉過身，眼睫輕輕顫動，看著眼前勾唇淺笑的男生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手指蜷縮，抱緊懷裏的書。

程遇踢了下腳邊的石子，踩著落葉走上前，重覆道：“同學，既然不是我們法學系的，麻煩你把昨天的飯錢還我。”

說完，還挑了下眉。

蘇菲雨從來沒有見過這副樣子的他，心跳加速的同時，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麽。

抿抿唇，許久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

“不給錢也行，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程遇就沒見過這麽乖的女生，忍不住想逗弄。

蘇菲雨臉倏然漲紅，眼尾處也生出一抹紅暈，冷不丁看上去像被誰欺負了似的。

圍繞在程遇身邊的女生沒有哪個這樣膽怯的，舌尖頂頂牙槽，勾唇散漫笑笑，“好了，跟你開玩笑的。”

他笑得漫不經心，但落在蘇菲雨眼中卻成了另一番光景，心砰砰砰跳個不停，她動了動懷裏的書，生怕他聽見。

程遇眼神好，視線飄忽間落到她懷裏的書上，右下角沒擋住，露出了兩個字。

菲雨。

他問：“你叫菲雨？”

名字從他口中出來那刻，蘇菲雨知道自己完了，她對他向來沒有抵擋力，尤其是這樣近距離的對視聊天。

點頭不是，搖頭不是，貝齒咬唇，好半晌沒開口。

高超負責在後面攔住孟琳和宋慧，不過一個人的力量有限，最終還是沒攔住。

孟琳跑過來，護在蘇菲雨前面，“程遇你要幹什麽？”

程遇懶散笑著說：“追債。”

說完，不給人發問的機會，擡腳朝前走去，許久後還能聽到高超抱怨，“操，孟琳那個瘋婆子竟然咬人，下次再有攔人這事，你上啊。”

程遇調侃道：“哥哥從來都是在上面。”

高超又罵了他一聲，“滾。”

蘇菲雨等程遇徹底走遠後，才回過神，用力長籲一口氣。

孟琳問：“追債？追什麽債？菲雨你欠程遇錢？”

蘇菲雨邊走邊解釋了下昨晚吃飯的事，宋慧等她說完，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拷問：“程遇幹嘛給咱們付飯錢？還有既然付了幹嘛要回去？”

蘇菲雨搖搖頭，眼神無意中落到掌心，這才看到上面鋪著一層細密的汗珠。

每次都是這樣。

只要見到程遇她都會緊張到出汗。

高二下學期她任數學課代表，數學老師正好任教程遇所在的一班，交作業的時候難免會在辦公室碰上。

每次遇見，她都莫名緊張，擔心自己的小秘密會拆穿，但仍然會期待那幾秒“巧遇”。

擦肩而過時，少年清冽的氣息湧進鼻息間，她手無意識攥緊，緊張到掌心冒汗。

她眼中的風景一直是他。

而他眼中也有風景，但獨獨不是她。

出汗後遺癥，患得患失，一如此時的心情。蘇菲雨邊走邊回頭看了一眼，後方除了落葉已經沒了男生的身影。

孟琳怕蘇菲雨這樣的乖乖女受程遇欺負，叭叭道：“菲雨你記得離程遇遠點，這樣的男生粘上便不能脫身。”

蘇菲雨心底悠悠一聲嘆息：她好像……早就無法脫身了。

鑒於對蘇菲雨的保護，孟琳自動攬下還錢的事，下午上課前特意找上程遇“不知道多少，但這些應該夠了。”

程遇嘴裏嚼著口香糖，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邊玩手機邊睨了她一眼，眼皮掀起又落下，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高超輕嗤一聲：“誰真要你錢啊。”

孟琳問：“不要錢你要什麽？”

高超放下手機，斜挑眉問：“你那個同學叫什麽？”

孟琳狠狠白了他一眼，放下一句無可奉告，甩著胳膊離開。

高超重新拿起手機，定睛一看，操，又死了。

再斜眼一瞟，又樂呵起來，對著程遇逼逼，“哈哈，你也輸了。”

程遇把手機扔口袋裏，眸光落到三張百元大鈔上，拿起順手也塞口袋裏，起身離開。

高超叫他：“幹什麽去？要上課了。”

程遇說：“給我請假。”

今天下午蘇菲雨他們班第一節 課是體育課，所有人都到操場上跑步，蘇菲雨體能一向不太好，跑了一圈氣喘籲籲的，宋慧過來拉她，“還能堅持嗎？”

蘇菲雨紅著臉點點頭，“能。”

跑第二圈的時候，有男生追了上來，是他們班班長，周軼，長得高高大大，很帥氣。

見蘇菲雨跑得滿頭大汗便把手裏的水遞給她，“給你。”

蘇菲雨搖搖頭，柔聲說：“不了，謝謝。”

宋慧眼神在他們身上穿梭幾次，對蘇菲雨挑了挑眉。

蘇菲雨擡肘碰了她一下，下一秒加快步子朝前跑去。只顧著跑，沒看清路，被石子絆了一下，身體猛地一個趔趄。

周軼急忙跑過來扶住她的胳膊，“沒事吧？”

蘇菲雨搖搖頭，“沒事，謝謝。”

日光落到少女臉上，卷翹的長睫投下淡淡的影，忽閃間越發顯得她眼眸晶亮。白皙臉頰上漾著紅暈，好看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周軼看呆。

忽的，前方傳來一道低沈的男聲：“蘇菲雨。”

蘇菲雨心驀地一顫，緩緩擡起頭，眼底撞進一道頎長的身影，還有他捏在指尖把玩的紅色心形百元鈔票。

征楞間聽到他說：

“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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