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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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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剎那間, 一些熟悉的對白侵蝕了紀折辰的腦海。

她捂住突然疼起來的頭,連連向後退去。

這一切……都是夢。

那她應該是誰。

紀玥嗎,還是——

下一瞬, 紀折辰停下了步伐, 擡起頭來,與洛眠對上了視線。

她都想起來了。

“你是如何得知我們是在夢裏的。”她輕聲詢問洛眠。

“逸諭的控夢術對我無效,但容緒的夢很奇怪,我進來後就失去了意識, 方才見到了他, 才明白這是夢。”洛眠沈沈的吸了口氣, 神情嚴肅,“想要救他,就只能將夢走完。”

“走完?”

“在夢快要結束的時候,你的面前會出現一道門, 打破它就可以了,這樣所有的人都可以走出夢境了,包括逸諭和陌玧。”

“我知道了。”紀折辰點了點頭,在與洛眠分開後, 敲了敲門後推門進去。

“大人,你醒了。”她輕輕合上門,施施然走過去,小心的扶容緒起身。

容緒就像沒聽見她說話一樣,拂開她的手, 冷冷垂眸。

每一次當他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總會讓紀折辰產生一種錯覺。

他雖已睜開雙眼, 眸中卻已空無一物。

任何東西都無法入他的眼, 而他亦什麽都沒在看。

“大人?”她試著輕聲詢問他。

雖然她已經知曉了這是夢境, 但在容緒沒醒過來之前,她只好維持著人設繼續演下去。

死寂的氛圍在二人中間蔓延,紀折辰直起身,臉上換了副表情。

“你聽到我們的對話了。”

該不會全聽到了吧。

他薄唇輕啟,眼底塗著一絲不屑。

“是你救了我。”

“是洛眠救了你。”她雙手背在身後,眼中沒有絲毫的隱瞞,“我只是拜托了她來救你。”

他伸手去尋床邊的劍,滿目陰惻惻的表情。

“為何要如此費心救我。”

她坦蕩蕩的回他:“我需要大人活著記著,要許我一個心願。”

死去的人,什麽都不會兌現。

她需要身為國師的他,親自將承諾付諸實踐。

這句說辭,完全符合她在夢中的人設。

“大人既已活著回來,那麽請你時刻記著,你還欠我一個心願。”她毫無顧忌地靠近他,傾身對他一笑,“還請大人說到做到。”

容緒臉色沈下來,聲音有氣無力。

“離我遠點。”

他身上的毒雖解了,但因身體本來就不好,如今倒是更虛弱了些。

紀折辰對很兇的病秧子沒興趣,她起身就走,推開門的瞬間,遇見了正要進來的陸鋌。

“陸護……”見來人是陸鋌,她臉上表情瞬間柔和起來,瞬間改口,“陸鋌,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啊。”

陸鋌點了點頭,一只手扶在劍上,聲音溫柔。

“國師大人由我來照顧,洛姑……”他尷尬的摸了摸脖頸,腰板挺直了些,“紀玥你可以去休息了。”

“保護大人是我的任務,怎好勞煩陸護衛你。”她回他以一笑,沖他揚了揚下巴,“天色已晚,還是早些休息為好,你看月亮都已出來了。”

見她堅持,陸鋌便不再與她爭,而是從身後拿出一條披肩遞給她。

“我看你奔波勞碌了一日,晚風又寒,容易受涼,就自作主張把它拿過來給你。”

“想不到陸鋌你這麽貼心。”

紀折辰心中一動,伸手就要接過來。

下一瞬,背後傳來一道冷厲的聲音。

“不許接。”

聽到容緒發號施令,陸鋌的手往後一縮,有些猶豫。

“謝謝。”比起陸鋌,紀折辰倒是果斷擡手將東西拿了過來,攏了下頭發後把披肩搭在身後,作勢要同他一起離開。

“我還沒讓你走。”

聽到容緒的聲音,兩人皆是步伐一停。

“陸鋌你退下。”那道聲音還在繼續。

“是。”

陸鋌面色一變,快步退了出去。

身旁的人一走,紀折辰立馬收了臉上的笑,轉過身去看容緒。

她一手把在門邊,一手抓著披肩。

“大人可還有什麽吩咐。”

“關門。”他眼皮都沒擡一下。

“是。”她前腳才邁出去,容緒的聲音如同冰棱那般用力刺下。

“我沒讓你也出去。”

紀折辰被他這一聲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又趕緊把腳收回來。

你又沒說不讓我走。

“那好吧。”她敷衍的關上門,身體往門上一靠,“大人不讓我離開,總要給個理由。”

容緒旋即給她拋過來一個“你想死嗎”的表情。

紀折辰和他對視半晌,率先挪開了眼。

容緒在夢裏為何會是這副樣子。

這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性格可不是想擁有就能擁有的。

如此說來,他還真是有點厲害。

片刻的沈默之後,紀折辰再次開口。

“大人不睡嗎?”

我可以為你熄滅蠟燭。

她默默隱掉後半句話,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叫我容緒。”

他神情冷漠,周身帶著殺氣。

她一下就察覺到了。

容緒?莫非他這是中毒的時候腦子變傻了嗎。

突然間讓她直呼他的名字做什麽。

紀折辰滿腹疑慮的看回去:“那大人要叫我紀玥嗎。”

“不可以嗎?”他看著她,不答反問。

這下她更懷疑他腦袋被燒壞了。

容緒這是轉性了嗎。

紀折辰被他盯的心裏怪怪的,只好別開眼。

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神色不撓:“你不願意。”

“是不能。”她眼裏裝著平靜,一字一句道:“大人貴為國師,我直呼大人名字,於理不合。我既奉命保護國師,就該同陸鋌他們一樣,喚你大人。”

桌上的燭焰輕輕晃動著,門縫處溜進來的風試圖吹熄它。

那火苗搖搖欲墜,在每一次被吹散後又重組起來。

紀折辰的眼眸被罩進那團火焰之中,似是被蠱惑了一般感受它的銳利與溫暖。

全部視野都像在一瞬被盡數吞噬,她看的太專註,以至於沒能聽到容緒的答案。

等那道轉瞬而逝的聲音不覆存在,她回過神來,揣摩容緒臉上的表情,想要借以判斷他此刻的心情。

而她窺見一副冰冷的畫卷。

畫中人眼神冷冽,薄唇抿成一條繃直的線,臉色蒼白若失了血色。

他美得不像是這凡塵中的人,病弱的神態將眼底戾氣完全掩蓋過去,叫人只能察覺到他這一身表象。

容緒正一臉不悅,可她卻在分神。

分神想他。

雖然紀折辰十分好奇容緒方才說了些什麽,不過她聽不到了。

他什麽都沒有再說。

容緒無聲躺下,闔上雙眼。

紀折辰順理成章認為他是對她感到了厭煩,索性不再理她。

她輕步走到桌前,啟唇吹熄了蠟燭。

熾熱的光在一瞬間不見,同時帶來了伴生而來的黑暗。

她不確定自己還要不要出去。

上一次她在門外守著容緒,醒來卻發現自己睡在了他的床上。

這次再走,說不好還會發生些什麽。

那就在此處陪著他,也好過自己來回折騰。

她往左一步,在椅子上坐下。

肩上的披肩無意中掉落,她低身去撿,聽見風中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門什麽時候開的。

與此同時,洛眠房間的門也打開了。

洛眠前去探查,被門後的一股力猛地撞開。

她連連後退幾步,堪堪穩住身體。

兩扇門被一瞬打開,陰冷的風猛地灌了進來。

她擡眸去看,睫羽跟著一顫。

“是你。”

逸諭用劍鞘扳平身邊的門,整個人走進來。

“見到我,你本不應該驚訝才對。”他笑的張揚,聲音裏帶著一種滿足感。

洛眠心下一滯,冷聲回他。

“你竟然跟到這裏來了。”

這麽大的動靜,按道理應該會有人聽見。

可此時,就連紀折辰都不曾察覺。

她握緊身旁的劍,蹙眉質問逸諭:“你做了什麽。”

“我只是催眠了他們,你不必緊張。”他向前一步,步調輕松的走向她。

逸諭應該還不知道她恢覆意識了,所以她也應該維持之前的狀態。

洛眠後退到墻邊,拔出劍斜架在他身邊:“你不催眠我。”

“我是來見你的。”他用劍柄強制性的推開她手中的劍,餘光朝旁處一掃,“順便來見一見故人。”

“故人?”她警覺的上下打量他。

“是啊。”他挑了下唇角,更進一步解釋,“故去的人。”

逸諭話音剛落,洛眠就已擡劍指了過去。

“若還是這些廢話,那你可以不必說了。”

“你們此次前來,是想救一個人。”

他這次來,目的絕不單純。

她斂起眼眸,沈聲問他:“你想做什麽。”

風聲席卷而下的那一瞬,洛眠聽見逸諭的聲音輕飄飄落下。

“我想要幫你。”他說。

“都這麽長時間了,紀玥怎麽還沒從國師大人的房間裏出來啊。”任苒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時不時望向窗外,“該不會出了什麽事吧。”

“能有什麽事。”陌玧在房間中練習劍術,忽然間停下來,對著任苒揮了揮,“你讓開,我看不到那個妖了。”

她站在原地不動,故意擋著他。

“有歸嶼守著他,你還怕他跑了不成。”

“嗯。”他回的篤定,“除了我自己,其他人都有可能靠不住。”

“既然你覺得我們靠不住,那你和我們組成一隊做什麽。”她一下子來了脾氣,雙手掐腰,一副氣呼呼的樣子,“你可以單獨行動啊。”

虧得她還把他當成重要的人,結果他竟然覺得他們靠不住。

他們這一組,還真是奇怪。

明明不曾對彼此敞開心扉,明明不曾相信過對方,卻還是合作了這麽多次。

她以為他們早就是可以生死相依的朋友了。

可他們不是。

門派裏的師父只教給了他們捉妖的技術和求生的方式,沒有教會他們如何讓心變得溫暖起來。

除去一起捉妖的身份之外,他們只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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