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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鴿子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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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鴿子湯是用整只的鴿子燉的,楚沁生了一下午,湯就燉了一下午。

裴硯趔趔趄趄地奔入正院似的, 楚沁正在床上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

對生孩子的整個過程她心裏有數,旁邊的幾個產婆對此都很欣喜。心裏正慨嘆這差事好辦了,乍聞背後砰地一聲, 扭頭一看, 門前那塊緙絲屏風直挺挺地拍在了地上。

——裴硯本是沖進來時沒剎住腳,無意中撞著了屏風, 但想再伸手扶也晚了,索性直接從屏風上踩過去, 直奔床榻:“沁沁!”

楚沁縱使已經冒了一額頭的冷汗, 心底也忍不住地心疼了一下那塊屏風。眼瞧著裴硯離床榻還有兩步遠的時候, 郭大娘子上前擋住了他:“別過去了。”

裴硯明明聽見了這句話,腳下卻還在下意識地往前走, 郭大娘子又道:“產婆們都站不開, 你等一等!”

裴硯聞言總算回過神,硬生生定住腳,手足無措地看楚沁。

楚沁卻覺得床邊不需要四個產婆圍著, 咬著牙就喊:“裴硯!你陪著我!”

裴硯就像被觸動了什麽機關, 立刻上前。產婆只得讓開一塊位置, 他蹲在楚沁身邊,連呼吸都是慌的:“沁沁、沁沁不怕啊……”

“嗯。”楚沁想盡量把力氣留給生孩子,便只應了一個字,心裏倒是真的不怕。

然而裴硯見她不說話卻愈發無措, 想了想,強定心神道:“我我我……我給你講個笑話?”

郭大娘子:“……”

產婆:“……”

楚沁噗地一聲笑出來, 頓時搐得小腹一陣一陣疼, 繼而一把推在裴硯臉上:“你還是離遠些吧。”

裴硯懵了一瞬, 產婆哭笑不得:“娘子現下哪裏聽得了笑話?公子莫要搗亂了!”

就這樣, 裴硯一時還沒意識到自己錯哪兒了,只是自己心底越怕就覺得楚沁肯定更怕,開始一圈圈地在屋裏踱起了步。

郭大娘子當然也緊張,但因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麽忙,便只能冷靜地坐在茶榻上等。

眼瞧裴硯在面前這麽轉,郭大娘子很快就受不了了:“你坐下,我看著暈!”

“……”裴硯這才不得不落座,可這麽坐著,心裏就更慌了。

郭大娘子好笑地斜眼睇著他,也不知該怎麽寬慰,就示意清秋給他上了盞茶。

可他只顧盯著楚沁那邊,放在手邊的茶水根本顧不上喝。

郭大娘子無奈,又拿了塊點心遞給他。這回他倒是親手接了過去,但心不在焉的也沒吃,郭大娘子就眼瞧著那塊點心被他無知無覺地捏碎了。

“裴硯!”郭大娘子皺著眉喚了他一聲。

裴硯怔忪地回過頭,她掃了眼地上的點心渣:“這是幹什麽,是沁兒生孩子還是你生孩子?”

“……娘。”裴硯如鯁在喉,雙手一攥,才發現自己手已冰涼。

在得知楚沁有孕的這大半載裏,他多數時候都是高興期待的,偶有幾分不安,也是擔心自己當不了一個好父親。

可現下她躺在床上艱難地生著孩子,一股埋在內心深處的恐懼卻忽而翻湧起來——他變得突然不能忽視,自己的生母是因為難產離世的。

他從未見過生母的面,按理說對生母也沒有多少感情。可在這麽多年裏,他總歸還是想過,若生母還在,他的日子會不會好過一些。誠然胡大娘子或許會看他更不順眼,但在他需要長輩關照的那些時刻,便也有個人能守在他身邊了。

而現在躺在床上的這個人,是沁沁。

他根本不敢想沁沁萬一沒了,往後的時日他該怎麽辦。

裴硯腦海中亂成一團,忽有一剎,他腦海中莫名劃過一個閃念——定國公府的黃大夫,比他們自己請的大夫要好。

這個念頭如同一道魔咒擊在他心裏,他怔了怔,就像被什麽控制住了,丟了魂似的地往外走。

“……裴硯?!”郭大娘子一楞,楚沁也一楞。

數丈外,比裴硯晚了兩刻出宮的王宇剛邁進大門,就見一道人影疾步而出。他慌忙閃身避開,眼見那道人影翻身上馬才不禁一愕:“公子?!”

“去正院守著!”裴硯扔下一句話就策馬而去,煙塵在他身後席卷,王宇只道出了什麽大事,趕忙往正院裏沖,進了院門就一把拽住院子裏的小廝,喝問:“楚娘子怎麽了?”

“沒事啊……”小廝一頭霧水,王宇眉心緊蹙:“那公子幹什麽去了?!”

小廝啞了啞:“不知道……”

府外,裴硯一路疾馳,直至趕回定國公府,腦子裏都還是亂的,手也還是涼的。這會兒正值晌午,定國公府的大門沒關,他下了馬就往裏沖,外院灑掃的小廝擡頭一看就想追過去攔他,下一瞬認出是誰,好生一楞:“三公子?!”

裴硯就這麽一直跑進了後宅正院,胡大娘子正跟三個兒媳一起喝著茶,他冷不防地沖進屋,嚇得苗氏手裏的杯子都翻了。

倒還是胡大娘子沈得住氣,一壁打量他一壁問:“你怎麽回來了?!”

“母親……”裴硯急喘著氣,牙關緊咬,“我要黃大夫……”

胡大娘子一楞:“要黃大夫做什麽?”

於氏反應快些:“莫不是弟妹要生了?”

裴硯緩著氣慌忙點頭,胡大娘子聞言一驚,再看看他這副樣子,暗忖楚沁怕是情形不好,便也無心為難,忙吩咐下人:“快,去請黃大夫,讓他跟三公子去!”

裴硯重重松氣:“多謝母親!”說罷也顧不上更多禮數,轉身就走。

胡大娘子眉心跳了跳,看著這道背影,心底摸不清是在想些什麽。旁邊的於氏與謝氏交換了兩回目光,謝氏有心跟過去,在這會兒混個人情,但思來想去沒找到合適的由頭開口,最後還是於氏說:“母親。”

胡大娘子回過神,看向於氏,於氏款款笑道:“三弟妹這是頭一胎,怕是沒經驗,我過去瞧瞧吧,免得三弟慌裏慌張的。”

胡大娘子眼中沒什麽情緒,緩了口氣:“去吧。”

於氏這就著人備了車,先一步離開的裴硯催促著下人也備了車,拽著黃大夫上了馬車就往回趕。

黃大夫被這陣仗下的,一路上都沒敢吭氣兒,心裏一邊猜楚沁當下的情形,一邊就在腦海裏過藥方和穴位,胡亂推測楚沁大概會是哪一種難產,又該怎麽治。

就這麽著,兩個人著急忙慌地先一步回去了。裴硯又是下了馬車就火燒火燎地往裏跑,黃大夫哪敢怠慢,拎著藥房也往裏沖。

一路進了正院,裴硯總算停了下腳步,回身跟黃大夫說:“有勞大夫在院子裏等著,若是有事,我會來喊大夫!”

黃大夫:“啊?!”

裴硯不安道:“大夫哪兒都別去!”

黃大夫啞音:“好……”

話音沒落,裴硯就三步並作兩步地自己進屋去了。

黃大夫在院子裏納悶兒了半天,也摸不清到底什麽情況,只得先坐到石案邊歇著。正院裏的下人倒挺明白,知道這是定國公府請來的大夫,立刻上了好茶和點心,客客氣氣地伺候著。

是以於氏匆匆趕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黃大夫在喝茶。於氏好生一楞,黃大夫見了她趕忙起身見禮,於氏自然要問怎麽回事,黃大夫想了想只能說:“楚娘子好像沒事,三公子帶我進來只讓我等著。”

“?”於氏楞了楞,不失困惑地道,“那大夫就先坐著,我進去瞧瞧。”

“有勞娘子。”黃大夫一揖,於氏便進了門。

臥房裏,郭大娘子打量著裴硯,神情愈發無奈。

她慢慢發覺了,女婿好像是真挺害怕,去定國公府喊了個大夫來不算,回來依舊坐立不安,一會兒讓王宇去找千年人參,一會兒又想起庫裏還有棵不錯的靈芝,這會兒更索性自己讀起了婦科相關的醫書,郭大娘子憋了好半天才沒直接說這東西得術業有專攻,你現學現賣不好使。

加上她也沒仔細打聽過裴硯生母的事情,裴硯到底為什麽怕成這樣她也不知道,不知道也就不好勸,只能在旁邊看著他瞎緊張。

就這麽著,於氏一進門就覺得——這氛圍好像跟想象的不一樣啊?

楚沁的母親在這邊住著的事她聽說了,瞧見郭大娘子,於氏立刻就猜到了這是誰。然後她就看出身為楚沁母親的郭大娘子挺冷靜的,床邊的幾個產婆雖然忙著,但也算得上有條不紊,就連生孩子的楚沁瞧著情形也正常。唯獨裴硯這個做夫君的,跟丟了魂似的。

於氏看得無比困惑,便加入了郭大娘子這個“不懂,但不好問”的行列,陪郭大娘子一同安然坐著。

傍晚時分,嬰兒的啼哭終於撞入迷蒙夜色,屋裏眾人面色都是一震,從戶部回來後就等在堂屋的楚赟也驟然松氣,霍地起身:“生了?!”

很快就聽屋裏的產婆歡歡喜喜地道賀:“恭喜娘子,得了個小姑娘!”

“恭喜娘子,得了個小姑娘。”

楚沁在筋疲力竭裏聽到這話,感覺跟做夢似的。

她於是半天都沒回過神,其間甚至感覺自己小睡了一覺,雖然就幾息工夫,但也讓她回了些力氣。

然後她猛地睜眼:“小姑娘?!”

這麽一睜眼,她首先看見的卻是裴硯,裴硯一手攥著她的手,一手還在抹冷汗,冷不防地見她睜眼,他慌忙撐起一縷笑,楚沁啞啞地也笑了:“我有女兒啦?!”

“……嗯。”裴硯應了聲。

楚沁高興壞了。上一世到死都沒有女兒,這輩子竟然得著了。

然後她就遲鈍地發覺,裴硯的笑容好像有點怪。也不是怪,總之就是不大自然。

她皺了皺眉,但沒說什麽,聽到裴硯問:“餓不餓?想不想吃點東西補補力氣?”

“喝碗湯吧。”楚沁道。聲音的確有氣無力,聽起來懨懨的。

裴硯又問:“想喝什麽湯?我讓廚房提前燉了雞湯、魚湯、牛肉湯還有鴿子湯。”

楚沁想想:“鴿子湯。”

“好,我去給你端!”裴硯這回笑容輕松了不少,這就起身出了屋,親自給她端湯去了。

楚沁目送他出去,乳母也將孩子包好放到了她身邊。她側首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女兒,一邊喚母親:“娘。”

“嗯?”郭大娘子走過來,楚沁腦子裏的困惑又轉了一遍,問:“我怎麽瞧裴硯怪怪的?怎麽了?”

她越想越覺得他那個笑容古怪。或許是產後多思,她不免敏感了一下,想問他是不是想要男孩。轉念卻又覺得他不像那樣的人,這才將問出來的話變得委婉了些。

郭大娘子嗤笑了聲:“我也不知他怎麽了,你這生著孩子,他嚇得不行,回定國公府叫了大夫,還自己胡亂做了許多準備。”

“……他回定國公府叫了大夫?!”楚沁大感詫異。

她的記憶只停留在裴硯沖出去的時候,後來隨著痛感漸深,她的精力就盡數放到了生孩子上。就連於氏趕來這事,她都是生完孩子才註意到的。

郭大娘子無語地緩緩點頭:“虧的是定國公府自己養的大夫,在外頭幹坐了一下午,聽說你沒事也沒說什麽,道了賀就走了,若換做外面的人,我看是要罵起來的。”

楚沁:“……”

郭大娘子又道:“哦,還有,裴硯找了許多山參靈芝出來,還有旁的補品,但你都沒用上。晚些時候我讓大夫瞧瞧,給你開些補身的藥膳吧。”

楚沁:“行……”

母女兩個在屋裏閑聊著,於氏則在院子裏擺出了長嫂應有的架勢,憑著經驗仔仔細細地跟清秋清泉交待了一番產後要註意什麽,然後也無心給他們多添麻煩,就自己悄無聲息地走了。

約莫三刻後,裴硯提著食盒回了正院。先扶楚沁坐起來了些才將榻桌擺好,將鴿子湯擺到她面前。

這鴿子湯是用整只的鴿子燉的,楚沁生了一下午,湯就燉了一下午。現下湯色已然成了暗金色,揭開小砂鍋的蓋子,鮮香味襲面而來,湯上飄著幾顆枸杞、桂圓、紅棗,既能溫補又好看。原本連喘氣兒都嫌累的楚沁被這色香味俱全的鮮湯勾得有了些食欲,笑吟吟地拿起瓷匙一舀,就從湯底舀出兩根參須。

她抿了抿唇,謹慎道:“問問大夫,添了山參會不會太補了?”

太補就會上火,怪難受的。

裴硯一哂:“問過了,所以沒敢多加,只掐了兩根參須。”

說話間清秋將食盒裏的其他東西也取了出來,一一擺到楚沁面前。楚沁一瞧——有一小碗餛飩、一小碗素面、一小碗粉絲、一小碗米飯,還有一小碟饅頭片。

她這麽一看就懂了,裴硯是變著法想哄她多吃點東西。

她眨眨眼:“一起吃?”

“我餵你。”裴硯含笑盛了碗湯,仔細吹涼一勺,餵到她嘴邊。

幾步外,郭大娘子無聲地看了他們半晌,滿面笑意地出了屋,喊上楚赟也一起用膳去了。

楚沁就著鴿子湯吃了小半碗米飯,還吃了兩口粉絲,吃得肚子裏暖暖和和的,總算美美的睡了。

入睡前她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在想,真好,孩子平安降生,大家都可以輕松點了。

然而事實證明,對生孩子頗有經驗的她的確是生完就輕松了,裴硯的胡緊張卻剛開始。

孩子降生時已是傍晚,外面挺冷,即便從臥房到廂房就幾步路,郭大娘子也怕孩子受風,就讓乳母帶著孩子先住在了書房。

結果這一夜,裴硯一聽見書房有點哭聲,一下就彈起來了,還非要去看一趟不可。

這事楚沁剛開始沒精力管,主要是累的。後來到了臨近天明的時候,她歇過來了不少,裴硯又一度來回之後,她雖沒睜眼卻繃不住笑起來,翻身抱住他,跟他說:“別跑了,餵奶這事你幫不上忙。”

“……我知道。”裴硯親了她一下,“我怕孩子病了。”

楚沁:“……”

他又認真道:“我問過大夫,大夫說這麽小的孩子稍有點風吹草動就會生病,還不好治,藥都餵不進去。”

“……”楚沁無話可說。

她很想告訴他,小孩子縱使脆弱也沒有那麽誇張。可轉念想想,就算了。

他那麽想當個好父親,想做什麽便做吧。這是他該體會到的事情,若等孩子長大之後說起來,孩子應該也會高興。

定國公府。

於氏頭一晚回府的時候,胡大娘子正好有娘家人來做客,離開時時辰晚了,胡大娘子就先睡了,直到次日清晨才顧上把於氏叫來問問,楚氏昨日的情形怎麽樣。

於氏心裏知道家裏的舊怨,一言一語都說得小心,說完“母女平安,弟妹沒受什麽損傷”就不再多提別的了,也沒敢露出太多欣喜。

胡大娘子聽罷卻還是好一陣的沈默,這樣的沈默看得於氏心弦都繃緊了,思慮再三還是勸了句:“母親,該備的禮還是要備的,不然傳出去,好事者要說閑話。”

“這我知道。”胡大娘子緩了口氣。

於氏忙趁熱打鐵:“那兒媳就讓人去準備。反□□裏頭添了孩子一貫是怎麽賀都有規矩,咱們就按著規矩來。”

胡大娘子卻說:“多添一份吧。”

於氏一怔。

“添出一倍的分量給他們。”胡大娘子一邊吩咐,一邊或多或少有點不自在,“明兒個你和老大走一趟,親自給他們送過去。就說……他們自己住在外頭也不容易,添了孩子開支大,這多的禮就當家裏補貼一些。若楚氏和孩子有什麽要開銷的地方,別委屈了。”

這話讓於氏好生意外,她怔怔著看著胡大娘子,卻還是辨不出她到底什麽心思。

胡大娘子抿了口茶,又添了句:“別讓你二弟妹知道。她這人愛吃味,知道了又是麻煩。”

“好……”於氏遲疑著點點頭,小心探問,“母親可是為著四弟……”

“不必提你四弟。”胡大娘子沈聲,“賀孩子就賀孩子,別的事都不相幹。咱們這樣的人家,行事不能那麽小氣。”

於氏這麽一聽就懂了,的確是為著四弟。

也是,四弟近來和三弟那邊來往熱絡,就連功課都靠三弟盯著。現如今三弟可是師從太子太傅的人,還肯這麽點撥四弟,可以稱的上是毫無保留了,胡大娘子的確應該記得這份好處。

只是,道理雖然是這樣,於氏卻沒料到胡大娘子能這樣低得下頭。

然而胡大娘子雖然專門吩咐了於氏,這事也終是難以蓋住的。大宅子裏平日怎麽備禮都有不成文的規矩,次日裴烽和於氏帶著賀禮出門,仆婢們一掃那數量就覺得不對,風聲不知不覺就傳開了。

信園裏,裴煜聽聞這個消息簡直瞠目結舌,苗氏更是氣不順,杏眸圓睜地道:“四弟是個拎不清的也就算了,母親怎的也胳膊中往外拐?”

裴煜不忿道:“我去問問母親!”

“別去!”這回苗氏倒清醒了,趕忙阻了裴煜,道,“哥哥嫂嫂已經出了門,你去問又有什麽意思?再說,我瞧母親總歸也不會真是為了三弟,說到底,是為四弟打算呢。”

裴煜眉頭緊蹙:“這我知道。”

“光知道管什麽用?你倒想想該怎麽辦。”苗氏重重一喟,“到底是勵王近來失了勢,連帶著你也前途未蔔,母親才會覺得四弟靠去三弟那邊也好,後邊好歹還有太子撐著。可若你混得比三弟更得臉,那還有他什麽事?漫說母親,就是四弟自己也要拐回來,怎麽說也是你們之間更親近。”

裴煜一怔,自是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卻緩緩搖頭:“這不是我能左右的,太子與勵王孰輕孰重都在陛下一念之間。現如今陛下偏心太子,我能……”

“你傻呀!”苗氏薄唇微抿,“太子和勵王之間是在爭皇位,可說到底,那跟咱們沒多少相幹。勵王就算真失勢了,也還是陛下的長子,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若能在他跟前得臉,也夠在京中過風光日子了。”

裴煜聽著想了想,這道理是不錯。

說到底,是定國公府的門楣太高了,所以他們下意識地只想盯著最高處的那個人,好像若不能混到那個人身邊,就一無是處。

但實際上,若能在一個親王面前得臉,在京中就已足夠讓人艷羨。更何苦,皇帝現下也還康健,太子和勵王日後會是什麽結局都還難說,他也大可不必急這一時。

裴煜思忖著,一語不發地坐回茶榻上。苗氏走到他跟前,溫聲啟發:“你就是太老實了,總是勵王給差事你就辦,不給你也不問。這在朝為官的事我是不懂,可人若會來事總是好的,你說呢?”

作者有話說:

沁:生孩子而已,姐有經驗,完全沒在怕的。

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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