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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細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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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花架下,清風徐徐,藤蔓也在四周細密交織著。

他突然迫近幾分,趙懿懿便也向後退了幾分,怔怔然地仰起頭看他。

“上回將過錯都推給朕,說是聽了朕的話的緣故,那朕今日說的話,怎的不聽了?”顧禎低笑了一聲,逼迫得更緊了些,輕挑了下眉梢,尾音微微上揚,“嗯?”

趙懿懿的面色倏地漲紅,她捏著琥珀盞往後退退,低聲道:“妾身……妾身……”

“還有什麽想說的?”顧禎站在那,耐性極好地望著她。

紫宸殿中豢養了一只細犬,皇帝出城游獵往往會將它帶上,跟了好些年頭,是為皇帝的愛寵。在紫宸殿,非但宮人們精心照料,半點也不敢馬虎大意,便是連皇帝也每每縱容。

有那麽一瞬間,從他的眼眸裏,趙懿懿瞥見了那只細犬的影子。

此時此刻,她竟荒唐的覺得,他望著自己時,與望著那細犬的神態極其相似。

眸光中浮現了一絲錯愕,趙懿懿輕輕別過頭,眼睫顫了好幾下:“沒什麽想說的,是妾身方才沒聽清。”

顧禎就這麽垂目看著皇後,突然覺得她心裏明明不情願,嘴上卻不得不認的模樣,十分可憐。

唇角揚起一抹惡劣的笑,他輕聲問:“那怎麽總是不聽話呢?”

趙懿懿掐著指尖,悶悶地說:“嗯,妾身錯了,請陛下勿怪。”

她認錯認得這樣快,一副誠懇溫馴的模樣,卻又叫他心裏不舒服了。

心口處積聚了一團火,叫他的眉眼逐漸轉了沈,耐心也一點一點的褪了下來。

“皇後這又是什麽意思?”顧禎冷下了面色,望著她的眼眸也失了方才的三分笑意,“朕聽著,怎麽有些不情願呢?可是對朕,有所不滿?”

他逼迫得愈發的緊,感覺心臟猛地跳動了幾下,趙懿懿突然就有些煩躁。她都已經認錯了,他還想怎樣呢?

“妾身不敢。”

她低著頭說了一句,因覺得自個萬分委屈,好端端的飲兩口蒲桃酒也要被他說一頓,還扯起了舊事,莫名的,竟有些賭氣的味道在。

果然是長進了,顧禎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她,換作從前,皇後哪敢說這樣的話?

倆人靜靜僵持許久,都不肯退卻半點。顧禎自幼就是太子,順風順水慣了,除去被禁在東宮那半年,從未有過低頭的時候,自然不會輕易罷休。

只是皇後這段時日的性子,倒是叫他覺得意外。

顧禎嗤笑一聲,奪過她手中琥珀盞擲在案幾上,意味不明道:“朕看你敢得很!”

自個一再縱容,她倒好,脾氣真是越發的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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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池堤岸楊柳依依,沿著堤岸行走的,是一列裊娜的少女。

媞媞行過,衣香鬢影掠起了池中鷗鷺。

何尋菱一路走著,回想著太後方才訓斥的話,禁不住紅了眼圈。

她方才同皇後說話時,太後在人前只是面色不大好看,還未說些什麽,等將她喚回了內殿,太後直接沈了臉,冷聲質問她為何突然挑釁皇後。

到底浸淫宮闈多年,哪怕性子遲鈍了些,太後也還是看了個明白。

她哀聲告罪,太妃也在一旁幫著解圍,仍舊沒叫太後的神色緩和下來。

太後最後冷瞥了她一眼,淡聲道:“你該知道你阿爹送你進宮為著什麽,在宮裏給我記著謹言慎行,哀家給你這機會,不是叫你來惹是生非的!”

“表姐,你別多心了。”望著何尋菱郁郁的神色,臨川難得開口安慰人,“母後性子急,你也知道,她只是想提點提點你罷了。”

何尋菱壓下淚意,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嗯,我知道的,也是我方才太過失禮,才惹得大姑母生氣。”

太後生平最厭惡惹是生非之人,在進宮以前,父親便提點過自己,進宮以後,二姑母也對她交代過。

她以為幾句嘴上的機鋒罷了,太後又素來不喜皇後,應當不妨事。

哪想到,太後竟會發作。

臨川望著池中景色,隨口道:“母後母後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你就別想這事了。”

何尋菱柔聲道:“多謝公主,我沒什麽的。”她微低著頭,神情溫順,“今日大姑母因皇後娘娘動了怒火,可見大姑母對皇後娘娘,還是有情分在的。”

臨川不疑有他,只是哼道:“哪能有什麽情分,就我皇嫂那悶性子,根本就不討母後喜歡。”說到這兒她不欲多言,本就不是多有耐心的一個人,叫她放下身段哄了幾句已經夠了,“好了好了,多大點兒事,若你將來真能進我皇兄後宮,等有個一男半女,皇後又無子,你還愁不能壓過她去?”

倆人一路說著話,領著隨從漸行漸遠,聲音也逐漸弱了下來。

微風習習,引著竹葉相互擊打,響起陣陣如驟雨般的沙沙聲。

池岸旁的竹林中,趙端端凝著那一行人離去的方向,臉上的陰郁之色,叫身旁的婢女暗自心驚。

她忍不住喚:“二姑娘……”

“上一回,在垣墻那頭編排阿姐的,也是她吧。”趙端端緩緩勾起唇角,聲音悠悠,“真是長了張能說會道的嘴啊。”

說罷,不等婢女答話,她徑直從青石上起身理了理宮絳,溫聲道:“走吧,時辰不早了。”

這婢女從前是跟著趙懿懿的,後來趙懿懿入東宮,她沒跟著去,而是留在了家中伺候趙端端。

倆人走了一段,婢女小聲問:“那個求子符,二姑娘可帶著了?”

“嗯。”趙端端應了。

婢女提醒道:“既如此,姑娘一會可別忘記給拿給娘娘。”

趙端端道:“不給。”

婢女神色驚詫:“姑娘步行上山,隱姓埋名在靈臺寺潛心禮佛多日,才得了寺中大德親自制作、開光,不就是給……給娘娘求的嗎?”

“是啊。”趙端端下意識摸了下袖口,抿了抿唇說,“大德說只要隨身佩戴就行,不拘是誰。阿姐自己都夠煩了,我何必拿給她,再叫她心裏難受?”

想起那些人對皇後娘娘的催促,婢女一時間覺得,二姑娘說的也很有道理。娘娘自個都夠忙亂的,二姑娘此舉雖是好心,擺在娘娘面前到底是個刺激。

這種事,總歸心意到了就好,無需專程拿出來邀功。

看著天色,倆人慢騰騰的到了萬春殿。

徐氏同左連枝見著她,臉色都不大好看。正逢帝後從後殿出來,眾人皆起身恭迎,趙端端幹脆沒搭理倆人。

侯立之時,一個錦衣男童突然從側面躥出來,邊跑邊面揮舞手。因他眼上蒙著絲帶,即便宦官攔得及時,也仍叫他撞到了幾個人。

場面霎時亂作一團,趙端端也被擠得差點摔到,藏在袖中的錦囊也滑了出來。她猛地回身想要拾撿回來,卻見剛才那錦衣男童已經摘了絲帶,撿起了那個小錦囊。

她幹脆扭過了頭,只做不識。

望著面前景象,趙懿懿蹙眉問:“怎麽回事?”

宮娥附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她道:“先去將眾人都扶起來。”這七皇子,實在是太頑劣了些!

正這麽想著,七皇子好奇地拆開錦囊,取出一物什,有一位貴夫人訝然道:“這……這不是靈臺寺的求子符嗎?”

靈臺寺的求子靈驗的事,在洛陽是廣為流傳的,眾人目光都被吸引了去。

“也不知是哪位的,速速拿回去吧。”眾人都笑了笑。

一時間,場中靜了片刻。

不是什麽大事,卻沒人肯開口應下,這就叫人覺得納悶了。

左連枝忽然說:“咦,端端,這個錦囊不是從你……”還未說完,她突然意識到自個說錯了話,立馬捂住了嘴。

倒像是欲蓋彌彰。

就連太後都看了過去,皺著眉頭問:“此言當真?”

趙端端自人群中站了出來,躬身道:“回太後娘娘話,是臣女的東西。”少女神色自若,全無半點慌亂,仿佛只是在說今日天氣如何。

叫眾人都看楞住了。

她還主動認了?

正經閨閣女郎,哪有隨身帶求子符的?

趙懿懿眉心一跳,心裏頭又急又氣,正要開口說話,手卻突然被人緊緊攥住,一股大力將她按在原處。

作者有話說:

顧禎:我不想讓她喝酒,我就是不好好說,誒嘿,我就是作~

今日份更新!!!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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