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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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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是,於呆子?!我倒吸一口涼氣。

方才在於庸澤的書桌抽屜裏找儲物間鑰匙時,我明明掃了一眼他的書桌。

專業書籍碼好後按書籍內容排列在桌面左側的書擋裏,文獻和論文集各自分袋貼好目錄後放在書桌左側,旁邊則是一本便箋紙和一個筆筒,再旁邊,是一個純黑色最簡易款的鼠標墊。

白色的桌面清爽整潔,中間的位置空著,沒有大黑,也不見小黑,一切都在無聲又確定無誤地表明:他今天應該正在寢室裏埋頭寫論文。

“你怎麽在這兒?”仰起頭望向於呆子的眼睛,我問道。聲音中有極力壓抑的輕微顫抖,即驚訝、驚喜又驚懼無措。

怎麽會是他,怎麽是如此直接地與他見面,突然而突兀。

自淩晨三點半起分別的這十幾個小時裏,我不停壓制著心中不時出現的身影,壓了又壓,忍了又忍,如今他卻如從天降般就在眼前,與我一公分之距,

黑眸純凈,氣息依舊。

他揚唇笑了起來,“這裏是我們組的自習室啊,”於呆子笑著說,“諾亞,你怎麽在這裏?”

啊哦,這才是現在的重點,我好像剛才搶了於呆子的臺詞……明明這裏是別人的地盤,我倒反客為主先問了一句。

很好很好,這種敢為主人翁的意識和氣場,很適合勤勞勇敢的我。

吸一口氣,我彎起嘴角,“師姐讓我來412送東西,我看門沒關就敲門進來了,沒想到一個人也沒見到,好巧遇到你,你和錢銳是一組的?”

嗯恩,我說了一句假話,一句真話,假裝不知道一個事實,這樣的組合比例,算不得什麽欺騙吧?

“是啊,錢銳是我們組的。”於庸澤不疑有他,一邊示意我進去坐,一邊走到他的書桌前從資料集中抽出一本文件夾,又看看四周座位和前面公告板,對我說,“錢銳好像出去了,你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或者把東西放在錢銳桌子上留個紙條,或者如果是一般資料的話,我幫你轉交。”

我搖搖頭,一句假話,如何放到錢銳桌子上。

“不用了,我師姐就是讓我給錢銳帶句話,明天還是讓我師姐親自對他說吧。”

“你師姐是?”

“秘密,”我小聲地說,在唇前做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愈發神秘地栽贓一句,“不過錢銳應該知道。”

於庸澤抿唇笑著,不再多問。自習室的白熾燈冷冽的光我一向不喜歡,可此時,映在他眼中若星星點點,竟讓我移不開眼,如同墜入了銀河一般。

“諾亞,謝謝你。”我在星海的迷夢中聽到於呆子對我說。

“謝謝你幫我找回手機,那天回寢室就沒再遇到你,一直都沒機會謝謝你。”

“謝謝你……”我在他眼中的星海中沈浮,情不自禁道。

謝謝你於呆子,你永遠不知道,我對你有多少感激無法說出口……

“謝謝你在我最窘迫的時候收留我一晚上,我,”停滯一下,我不帶停頓地一口氣道,“我請你吃飯,周六十一點在恒隆廣場四樓北江俏!”

那二十個字一氣呵出,毫無停喘,快速似周董的歌曲,有些朦朧有些含混,仔細的話,又還能聽清楚幾分。

我不能停頓,否則我會退縮。

我無法咬字清晰,我的掌心在漏水。

我無法不脫口而出,因為那是我心底的聲音。

想在他身邊,又不能一直在他身邊。

一頓飯,短暫的相聚,轉身的分別,總是可以的吧……

“哦……說到吃飯的話,諾亞你什麽時候請我吃飯,我的衣服,你好像還沒還。”門口處,不疾不徐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我在星海中的沈浮。

那麽悅耳的聲音,那麽不悅耳的內容,我尋著聲音望去,就看到白腐乳衣冠楚楚站在門邊,那張欠扁的臉上依然掛著不太真誠的笑容。這家夥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作為一個企業的董事長,作為一個大學的客座教授,你不是應該服務社會,帶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嗎?你要不要這麽小氣?!

不就是一件外套,說到那件衣服,我扔哪兒了?

“呵呵,”我撓撓頭,“好說好說,下次就請您吃飯。”我敷衍著。

“白教授,”於呆子手裏拿著資料夾走向前,“這是您要的那份材料,還有,前天我送諾亞回學校,她將衣服交給我了,我已送到幹洗店,明天會送到您辦公室。”

白方接過資料夾,一邊翻看,一邊道:“還是小於細心。”

那自然,用你說。我撇嘴,偷偷回頭瞥一眼儲物間的小門,裏面隱隱有壓抑而苦痛的聲音傳來,此刻,桌子不知道有多痛苦。

扭頭去看一旁低頭註視資料的兩人,面色如常。

難道無影之壁中的聲音,普通人也聽不到?我心下稍安,忍不住又想多看於呆子的側顏兩眼,微微挪移了兩步看過去,卻對上另一雙的眼睛。

專註於資料的,原來,只有於呆子一個而已。

白方的眼,我從來看不懂。大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欠人大衣眼睛就會短視吧。

我揉揉眼睛,假裝大晚上迷了眼,然後徑直睜一眼閉一眼向門邊走去。

“於庸澤,白教授,你們忙,我就不等錢銳了,再見。”我擺擺手,一步跨出門外,又旋即扒著門框側身將頭探了回來,“於庸澤,周六不見不散。”

“欠我那頓什麽時候?”白方手持文檔,眼睛卻一直看著我。

少吃一頓飯你會SHI啊,你要不要盯得這麽緊啊!難道就因為腐乳是配著稀粥吃的,你才這麽愛吃飯嗎?!

我無力地瞥他一眼,繼續敷衍,“白教授,等我攢好了錢請您吃大餐,等我電話啊,再見。”

啪地一聲,我光速地在外面幫他們關上了門。

我怕於呆子拒絕我的邀請,我怕白方惦記上我的邀請,世界真是矛盾的統一啊……

快步跑到拐角的墻垛處,巴拉著墻壁拐角向回張望,不見兩人從自習室出來,也不知道兩人還要談上多久。我是應該繼續等待,直到人去屋空再潛入進去看上桌子一眼,還是回去找明白妖怪理清楚頭緒。

深深呼吸,權衡之下,我向樓梯口走去。

桌子在聽到羅羅的呼喚後整個人大變,說明比起少羅,那兩個字,一定刻在他心中更深的地方,可如果深到難以忘記,又為什麽那般苦痛?

此刻的我,即便盼走了於呆子白方,即便盼走了錢銳,面對桌子,也給予不了他任何幫助,在用真相割了他一刀後,我給不出創可貼,在造成核輻射後,我給不出碘片。

有些淚水我們可以幫朋友擦去,有些笑話我們可以講給朋友聽。

可那些心裏最深處連他們自己也看不清的地方,總有一些角落,總有一些時刻,需要他們獨自面對,抽絲剝繭,痛而自新。

冬天裏不能沒有一床棉被,可剛進被窩的時候還是那麽的冰冷,最後溫暖了每個人的,是他們自己的體溫。

我就像桌子的那床棉被,薄薄的,還絮著不均的棉花。

真是無用的很……

帶著一些沮喪,我拐過樓梯口。恩恩,這裏的味道,好熟悉,扭頭,樓梯口對面,正是女廁所。

等下,我剛才就是在衛生間裏深深呼吸了好幾次嗎?

掩面,我奔下樓去。

…………

迷蹤幻境中依然是暖陽和風,我沿著小橋流水走著,不知不覺,就到了果子的院落,寬敞院子中,一眾妖怪們仍然喜滋滋地圍坐在電視機前。此時,電視臺的重播已經結束,熱情而癡迷的妖怪們正在津津有味地看DVD版拍攝花絮,你們們到底有多愛螃螃啊?

肥鵝圖南在院角的搖椅上輕輕打著鼾,白菜蹲在另一旁的地上遠遠望著前方,也不知道看的是拍片花絮,還是眾妖怪的後腦勺,松鼠、胡蘿蔔、果子歡笑地互相交流觀片心得,好一派其樂融融的和諧。

只是,明明他們要麽睡著,要麽看得投入,為什麽我總覺得自我悄然踏入院落中開始,各個會員們就在不時用我明明沒看到又若有似無能感覺到的目光在偷偷瞄我?

我是不是太自戀了?

一步步蹭到圖南身邊,我戳戳他搭在搖椅扶手上的掌心。

“圖南,圖南,圖南……”

他微微翻了個身,繼續打鼾。

我繼續一步步輕輕挪到白菜身邊,揪揪他的白菜葉子。

“白菜,白菜,白菜……”

白菜被我從沈醉中驚醒,一甩頭,瞪向我,“做什麽?動手動腳的?”

白菜君好純潔啊,不知道為人上是不是也這麽純潔地樂善好施。

我縮回拉著他的手,滿臉笑容湊到他臉前,“白菜君,打個商量,既是同會之友,你幫我,幫我……幫我變點鈔票行不行?實在不會變的話,借我點現金也成。”

白菜的臉色更加不好看,本來就又白又綠的臉上,隱隱有黑色泛起。

“借錢,借什麽錢,不知道今年大白菜滯銷嗎?”他悲憤地說。

一扭白菜幫子,他向離我更遠的角落移去,再不看我一眼。

提錢果然傷感情,特別是和一個身價暴跌的妖怪。

唉,我長長嘆口氣,向院子後面繞過去,想找個僻靜處等果子他們看完螃螃的DVD碟片再找她問問。

才繞過拐角,就見蚊子躺在一張吊床上小胳膊捂著肚子笑得正開心,“哈哈……諾亞,你沒大腦啊,跟最窮的妖怪借錢,你是侮辱他的錢包,還是侮辱你自己的眼光。”

妖怪們也是這麽在意金錢的嗎?可是,但是,不過……

“你們施些法術不就可以隨便變出一堆堆的人民幣美元英鎊和裏拉了嘛,不不不,最後那個不要,太便宜了。”

這不都是一個法術就可以搞定的事情,就好像,我也會變手機一樣,只是變鈔票和金條的口訣,我還沒學會。

“你還真是沒大腦。”蚊子從吊床上一躍而下,“如果法術可以搞定一切,世界五百強早就變成妖怪排行榜了,如果法術可以搞定一切,天上地下,又哪裏還會有貨真價實的珍寶。最新的神仙妖魔怪聯合手冊規定,變幻而出的貨幣等財物不可進入人類商業流通領域,以免破壞正常的金融秩序。”

“我變了一個手機留在人類社會裏。”撓頭,這會不會帶來什麽蝴蝶效應,然後被神仙以破壞三界和平、不正當競爭與電子產品傾銷等莫須有的罪名扔到無影之壁裏關小號。

“你給賣了?”

我擺手,“沒有,沒有,非商業用途。”

“哦,安了,法務部很忙的,沒功夫追查你這種非商業用途的小額活動。”

我眼睛一亮,趁熱打鐵,“那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麽變金條,那個太招搖太為難的話,變人民幣也行。”

要得不多,夠我在北江俏下頓館子,再買個充電器就行了。

我的願望如此簡單質樸,蚊子卻還是搖著頭。

“我們協會是文明協會,涉及變幻財物等經濟問題的法術是不教授的,要用錢嘛,自己掙去。”蚊子撲扇著小翅膀道。

“先借點應個急嗎嘛,好不?”

“這個真沒有,”蚊子微微揚起的下巴上帶有一股別樣的自豪,“就像西方的吸血鬼都是貴族一樣,我們東方愛慕血液的一族也是如此,我一心問道修煉,悠然塵世,錢財於我,不過是身外之物啊身外之物……”

吸血鬼和你不是一個物種啊老大,我摳摳耳朵打亂他的自賣自誇,徑直就問:

“話說,咱們這兒誰手頭寬裕些世俗些零花錢多些?”

“啊?”蚊子還沈浸在剛才【我是一只飛蚊,錢對我來說只是浮雲】的金錢論中,略一頓開口道,“大蒜前幾年賺翻了,綠豆有陣子身家也豐厚,不過他們兩個見完會長之後,大蒜去訪友,綠豆去南海找烏龜玩了,剩下的會友裏……對,果子,你一會兒跟果子借錢吧。”

我點點頭,開始懷疑果子是炒房地產的。

作者有話要說:"XX,XX,XX"大爆炸中謝耳朵童鞋經典敲門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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