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聽完小毛球的一番話，保長激動地走到土地公公的塑像前，滿布血絲的雙眼瞪著塑像，伸出手指著塑像的頭，大聲問道：“我們在你眼裏還算是人嗎？”

又轉頭望著所有項陰村的村民，哽咽地說道：“咱們項陰村的這些老老少少，還算是人嗎？”保長自問自答，“不算，咱們就是他媽的一群沒人理，沒人要的垃圾！

老天爺不眷顧我們，連年戰亂，好好的買賣沒法做。想種種田過過安穩日子吧，又遇上那些仁義寨的龜孫子們，不是抓壯丁為他們抓妖獸，就是修他們的匪窩子，去了的十個裏九個都沒能回來，剩下的孤兒寡母，他們還要把人家賣到窯子裏面，真是一群王八蛋！這群人，老天爺不管，土地爺也不管，我進城訴苦，朝廷也不管！”

保長也越說越憤怒，氣得直扇自己的耳光，接著用手指了指南麓大王，“沒成想在這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時候，救我們的竟是那山中的南麓大王，不是神，也不是人，是妖，是我們一直畏懼甚至是瞧不起的妖獸！

罷！罷！罷！妖獸又如何，誰解救我們這群可憐人我們就認誰！從今以後我一不敬天，二不拜地，三不聽朝廷的，我們就跟著大王了！”說著保長舉起土地公公的塑像狠狠地摔向地面，“啪嚓”一聲，砸得粉碎。

而後保長急走兩步來到南麓大王面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信誓旦旦地說：“我們這些苦哈哈們以後就跟著大王您了！”

保長的這一連串動作，超出了小毛球的預料，呆楞了一下，明白過來後，她急忙給呆呆虎使眼色。南麓大王似看懂了小毛球的暗示，趕緊一把將保長扶了起來。

小毛球也是忙著攙扶起後面的村民，嘴裏面還說著，“你們這是幹什麽？我們只是這山中的妖獸而已，給我們下跪，這可是要折損我們壽元的，使不得，使不得，這可萬萬使不得呀！保長大人先起來，萬事咱們好商量。

哎哎，我們大王心善耿直，眼裏不揉半粒沙子，最是看不得那些以強淩弱，欺男霸女的勾當。只是礙於他們是人族，我們是妖獸，動起手來難免會引起誤會，但這次有了保長大人的理解，我們大王定當為鄉親們除去這一大患。放心！放心！”

說著又給呆呆虎遞眼神。就在小毛球連著沖他挑了好幾次眉，瞥了好幾次眼，眉毛和眼睛都要抽筋兒了，呆呆虎才反應過來，把著胸膛拍得梆梆響，保證一定除去那幫仁義寨的龜孫子，替鄉親們出氣。

保長站起身來，轉過身，一邊擦眼淚，一邊對著已經是夕陽西下的天空，小聲感嘆道：“這畜生有情，那人卻無義，我看這天下又要大亂了！”小毛球離得近，聽見了，用手掏了掏耳朵，這話咋聽著有些耳熟呢？卻一時又想不起來在那裏聽過，嗨，算啦，管他呢，不管怎麽著，有了這幫人，以後就又有人給俺做飯吃嘍。我的雞腿，我的牛肉，我的大床，我來嘍！小毛球又在憧憬著好吃懶做的美好妖生了。

就在小毛球在那做著白日夢的時候，一旁的保長與南麓大王正在清點人數以及安排今後的居住事宜。一妖一人坐在高處的石頭上。

保長說道：“我們村就在咱們項陰山南麓山腳下，故此就叫做項陰村。原先人口也是非常多的，記得老人們說過最興盛時有五六百人，那時候南北商路發達，往北方販運貨物都會從這山裏經過，多半商人都會住現在的仁義寨那裏，仁義寨原先就是一個大的客棧。我們村裏的勞力也會在那裏等活兒。

後來因為巨魔興起，東邊又來了一個後唐，再加上南邊的現在的遼，他們經常會在這山裏廝殺，故此這裏就不安全了，漸漸的商人都不來了，我們村也就沒落了。前幾年，仁義寨那幫孫子們落腳在此，我們村就更是雪上加霜了，逃難的，被抓壯丁的，被賣的，全剩下的在這了。共計二十九戶六十二人。就這，還都是些老弱病殘，幾乎就是絕戶了。”

虎大王這麽一個糙妖，聽了也不禁甚感淒慘，為了避免接下來的淚流滿面，有損南麓大王的威嚴，他趕緊換個話題，“人死如燈滅，您老也別太悲傷了，還得替這些活著的人做打算不是？這眼瞅著，天就要黑了，怎麽著也不能讓鄉親們餓著肚子。”

說著話，四下打量，他就看見了蹲在他們前面一邊對著夕陽發呆，還一邊舔手指頭的小毛球。瞧那悠閑樣兒，虎大王就來氣，心道，我這南麓大王天天除了要管著這山中的妖獸，還要防備著山外來捕殺妖獸的人族，就夠煩的了，它可倒好，又給我添了一個項陰村人族的破事兒。嘿！這會兒你自己倒好，一邊看著西洋景兒還一邊舔手指頭，悠閑自在，你給我過來吧你！想著，南麓大王就一把薅住小毛球的脖子，把它提溜過來了。

小毛球正幻想著這幫村民正孝敬它燉牛肉，烤饢，還有米腸子，想到米腸子，它就又想到了興順酒家，那做的才地道，也不知道這些村民的手藝如何，這不想著想著就下意識地舔 起手指頭來。可是這突然之間，就被人掐住了脖子，雙腳離地，將它從美食中拽了出來，這是誰呀？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等她落地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可惡的呆呆虎！

看著這頭花臉大貓就來氣，打擾自己品嘗米腸子，太討厭了。於是她沒好氣地問：“幹什麽呀？”南麓大王沖著小毛球說道：“這天可快黑了，你沒瞅見那幫子人可還沒吃飯呢嗎？想想轍，快著點！”小毛球順嘴就回了花臉大貓一句，“好辦呀，你給抓一百只流雲兔，兩百頭野豬，三百頭西川黑紋牛，一會兒帶回來讓他們烤著吃，這頓就先這麽湊合吧！”

聽她如此調侃，南麓大王真想一巴掌把她抽到巴伽神潭裏面，好好清醒清醒。他對小毛球吼道：“我就是把整個山翻遍了也湊不齊這數呀！你這不拿我尋開心嗎？一邊的保長忙過來打圓場，“不用，不用這麽麻煩，我們吃不了這麽多……”

小毛球一下子就逮到這句話，沖著呆呆虎說道：“沒聽保長大人說了嘛，吃不了這麽多。算了，本狐仙這次就饒了你的無理，抓一半就算你交差啦！”南麓大王一聽，她還蹬鼻子上臉了，沖她吼道：“還一半，你也不看看把整個南麓山的妖獸全抓來能不能湊齊這數的三成？得，這樣吧，這南麓大王你來當，好不好？我去一邊舔手指頭清修去！”

保長一看趕緊解勸，“我不是那意思，我們從村裏帶來了一些糧食，待會兒我讓他們先自己弄點，哪能給大王添麻煩麻煩呢！”小毛球在一旁滿不在乎地說道：“沒事，不麻煩，等會兒呆呆虎吼一嗓子就能從天上掉下來兩百多只乳鴿。”這時候南麓大王也不鬥嘴，提著棍子就往山上走，小毛球詫異地問：“花臉大貓幹啥去？”南麓大王沒好氣地回道：“去山上練練嗓子，好幫你吼乳鴿呀！”

村民們沒有理睬這邊的動靜，開始埋鍋造飯，還有人結伴四處尋找野菜。過了不大一會兒，呆呆虎從山上回來了，肩上還扛了一只野豬，小毛球忙不疊地跑了過來圍著野豬轉了兩圈，仔細地瞅了又瞅，不是那只流氓豬，太可惜了，這次算它運氣好！

村民見有野豬肉可以吃，都非常高興。大家把豬肉割成小片，扔進支起的大鍋裏，隨著野菜和撕成小塊的面餅一起熬了鍋豬肉湯餅。小毛球大大方方地擠到鍋邊，眼巴巴的看著鍋裏的湯翻花冒泡，綠色的野菜，一大塊一大塊的面餅，還有那大片大片的豬肉，這時候村民拿著調料往裏面撒，什麽胡椒、鹽巴的，調料一下，肉香菜香立刻撲鼻而來，一下子就把小毛球的饞蟲勾了出來。

不行，實在是忍不了了，也不知道小毛球從哪摸來一只碗，先往那肉多的地方就蒯了一碗，順手抄起根樹枝當勺子，也不嫌燙，等不及吹涼，就往嘴裏扒拉，邊吃還邊吧唧嘴，哪裏還像她自己吹噓的那樣吃過喝過，什麽都見識過，整個一個餓死鬼轉世。

孫寡婦身邊的女娃子拿它開心，“小狐仙呀，你看是俺們村做的這肉湯好吃，還是你剛才說的天宮裏的宴席好吃呢？”小毛球吃過一碗不過癮，邊舀碗邊說：“那當然還是天宮宴席好吃呀，不過嘛你們的肉湯也非常美味，等有錢啦，天宮不敢說，城裏下館肯定不在話下，我帶你們去！咱們吃它個八大桌子六大碟子的，保證讓大家放開了吃，吃飽為止！”

大家一邊扯著閑篇兒一邊吃飯，這頓飯也就吃了足有半個時辰之久。小毛球吃得那叫一個心滿意足，嗝聲連連。心想自打城裏出來這是有多長時間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了，俺容易嗎？這回有了這些人，俺這肚子又可以鼓起來嘍！“小毛球”，沒錯，這綽號，俺可歹讓它名副其實呀！想著想著，小毛球就又在那傻樂起來。

再看那邊的呆呆虎，那吃相真也沒比小毛球強到哪裏去。他拿了一個最大號的碗，連樹枝都沒用，直接用手往嘴裏扒拉，其間保長喊了他四五次，南麓大王連理都沒理。足足回了六次碗，眼看著鍋裏的飯沒剩下多少了，才不好意思再吃，違心地說了一句，“俺吃得差不多了，你看看鄉親們，要是有沒吃飽的，俺再去掏幾只野兔回來。”

其實南麓大王的意思是，要不再來一鍋唄，保長推辭道：“算啦，天都這麽晚了，鄉親們吃得也差不多了，謝謝大王好意了，等會兒看看我們住哪吧。”哎呀，呆呆虎一看，我這還沒吃過癮呢，這怎麽就完了呢，哎呀！算啦，等下頓吧。，只要有了這些人，還愁沒有下一頓嗎？等下次俺帶著俺家小崽子一起來過過癮。

座位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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