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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1-5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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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帝京城門時,周湛神情恍惚,只覺猶如隔日。

此刻的他哪還有從前翩翩貴公子的俊美風姿,蓬頭垢面,灰頭土臉,和皇城腳下的乞丐之間只差一個破碗。

對比身邊高坐馬上英姿颯爽的魏小侯爺,那真是一個天一個地,如果此刻他的未婚妻子看到未婚夫這副模樣,只怕兩家訂婚成親之事分分鐘破滅。

想起自己可能又要繼續打光棍兒這個可能,周湛渾身一抖,瞬間精神不少,世子殿下怎麽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呢?

所以,糟心的小表弟,“時間緊迫,咱們趕緊進宮覆命吧,陛下一定等急了!”

魏晅瑜看了不成器的表兄一眼,韁繩一抖,禦馬而去。

馬蹄過處,塵土飛揚,好圍觀權貴八卦的帝京百姓們立即盯上了這一行人。

“是永平侯!”有那眼尖的立刻認出了領頭之人。

原本積極活潑的八卦黨們一聽“永平侯”三字,瞬間偃旗息鼓,蓋因這位小侯爺的八卦根本沒什麽好看。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次次和他有關的八卦都是這裏抓了官員那裏砍了匪徒,與其說是位高權重的小侯爺,還不如說是皇帝手裏的一把刀,身邊的一條狗,時間長了,京裏百姓對這位的興趣大大下降。

反正又不是這殺神要娶哪家閨女,有什麽好看的?

這廂帝京百姓們努力豐富著業餘生活,永平侯魏晅瑜也帶著一隊人馬直入皇城內城,宮門口下馬後,禁軍侍衛們看著跟在小侯爺身邊灰頭土臉蔫了吧唧的平郡王世子,目瞪口呆。

好吧,雖然見過不少次,但不得不說,和小侯爺出公差的官員權貴宗室們總能倒黴出新花樣。

等幾人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宮門口的禁衛軍看向一側的小隊長,壓低聲音,“老大,我記得這次和小侯爺一起去南邊的是平郡王世子吧?”

小隊長清了清嗓子,力求目不斜視,“你關心這個做什麽?”

那禁衛軍嘻嘻一笑,頗有種幸災樂禍的意味在裏面,“我聽說今天惠安侯入宮求見陛下,不知道……”

這人話只說了一半,但餘下的眾人互看一眼,心裏有了譜。

前些日子平郡王府下定惠安侯府大小姐之事人盡皆知,因著得了一個好女婿,惠安侯這些日子可謂是格外風光,心滿意足得很,不過若是今日在宮裏見到世子殿下那副模樣……

“嘿嘿嘿,我記得惠安侯大人可是極看重臉面的。”一句話落,所有人眉眼與嘴角都多了幾分笑意。

惠安侯那哪是極看重臉面?說白了,在惠安侯大人心裏,長得好看的都是好人,不好看的離壞人也不遠了。

至於狼狽不堪的世子殿下,在未來岳父心裏是個什麽模樣,這大家就只能期待了,畢竟,整日裏守門沒有八怪調劑這日子也不好過不是?

***

可憐的平郡王世子不知道宮門口一群人等著看自己的八卦(笑話),腳下虎虎生風直往禦書房而去。

領路的小內侍看著世子殿下這副有礙觀瞻的模樣,猶豫又猶豫,還是出言勸告了一句,“世子,待會兒要面聖,您看是不是?”

看清小內侍臉上的為難,世子殿下嘴角抽了抽,掃過自己一身狼狽,擺擺手拒絕,“不必梳洗,正事要緊,陛下想必也急著等我們前去覆命。”

開玩笑呢,世子殿下一路上受了多少苦楚,遭了多少磨難,好不容易回了京裏,不讓皇帝叔父看到他這委屈又可憐的倒黴模樣,怎麽暗搓搓的給小表弟上眼藥告黑狀?

要知道世子殿下.身份不一般啊,他是誰,是魏小侯爺的親.親表兄,是皇帝陛下的親侄兒,是平郡王殿下的愛子,是宮裏太後太妃們的貼心小棉襖,他此番遭了這許多罪,不討回來才奇了怪了。

對於自己像個女人一樣勾心鬥角暗搓搓向長輩告黑狀,周湛心裏絲毫不覺得羞恥愧疚,滿心都是自己即將苦盡甘來的舒爽。

魏晅瑜看著旁邊神游天外笑得一副陰滲滲模樣的表兄,沒忍住一巴掌呼上了他的後腦勺,“宮中禁地,自重。”

這倒黴表兄心裏一有壞主意,臉上就是這麽副蠢像,對小侯爺而言,對著這副樣子的堂兄下手十次九次都不虧,多出來的那一次是賺到。

誰讓世子殿下享盡了長輩們的好感,擠兌得小侯爺三天兩頭被長公主數落呢?

永平侯大人報仇,十年不晚,二十年也不多,想起來就報一下,這才對嘛。

反正遲早有一天惹了侯爺的人會後悔不疊。

到了禦書房門口,周湛正準備擺出一副面聖的得體笑容,冷不防和裏面出來的一位英俊成熟的美大叔對上了眼。

於是,笑容半途戛然而止,表情跟見了鬼一樣。

“岳、岳父……”世子殿下一驚嚇,這嘴巴就有些不太聽使喚。

惠安侯正想跟容貌風度不俗的永平侯打招呼,說上兩句話,卻不想旁邊有人可憐巴巴的叫了他一聲“岳父”。

侯爺心裏正惱怒,這“岳父”是能隨便叫的嗎?結果轉過眼來一看,身形容貌甚是熟悉。

“賢、賢侄……”侯爺這也是光天化日見了鬼,眼前這真的是他的好女婿,平郡王世子?

兩人這裏還在猶自懷疑自己的眼睛,世子殿下是後悔得想要吐血,惠安侯大人則是深恨自己眼神太好看得太清楚。

翁婿兩人一個英俊成熟美大叔,一個蓬頭垢面邋裏邋遢貴公子,一時間相顧無言。

魏晅瑜朝惠安侯拱手一禮,越過坑爹表兄入禦書房覲見永德帝。

禦書房中,永德帝終於見到出京已久的外甥,笑不自抑,“阿暄回來了?”

看著一身玄衣高大英俊的年輕人,永德帝隱晦的挺了挺胸,這麽優秀的外甥是自己養大的,這麽一想,心情更好了,就連剛才惠安侯哭訴國庫空虛戶部沒錢都不能影響他此刻的愉悅。

“臣見過陛下。”魏晅瑜認真行禮。

雖然他自小跟在永德帝身邊,被寵愛著長大,但無論何時,面君禮儀都不曾荒廢出錯,十分的敬愛皇帝陛下。

永德帝快走幾步扶起他心愛的外甥,笑容燦爛,“朕說了多少次了,你這習慣還是不改。”雖說是抱怨,話語中卻十分親近。

魏晅瑜順勢起身,站直身體,朝著永德帝微微一笑,“舅舅。”

小侯爺甚少笑,也就對著親近的幾位長輩才流露親昵之意,偶爾笑一次,很是讓人驚艷。

同樣,也讓人倍覺熨帖,至少,永德帝受用得很。

“好孩子,總算是回來了。”永德帝重重的拍了幾下外甥的肩膀,上上下下將人打量一番,見人看著精神氣十足,也沒有太過明顯的外傷,這才徹底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這些日子朕和你母親都有些為你擔心,你今日能平安回來,晚上一定要起一場家宴,好好慶祝一下。”

魏晅瑜點頭,每次回來都要慶祝,他已經習慣了,不過,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將早已準備好的奏折呈上,眉目格外威武嚴肅,“陛下,臣此次前去江南道剿匪,幸不辱命。”

談起正事,永德帝神情也嚴肅了幾分,他將奏折簡單翻看了一遍之後,忍不住大笑出聲,“不愧是朕的好外甥!阿暄你可真是好樣的!”

永德帝之所以這麽高興,除了江南道匪患徹底解決之外,蓋因奏折後面這一頁又一頁的“剿匪戰利品”。

國庫這會兒正缺錢,皇帝陛下剛愁上,問題就被解決了大半,心裏能不高興才怪,更何況,按奏折上所寫,江南道那邊的世家大族們此次恐怕還能借機宰上一番,真是再好不過了。

“阿暄,你小子果然是朕的福星!”永德帝感嘆道,他這個外甥,從出生到現在,跟在他身邊,大大小小為他解決的麻煩和障礙不知凡幾。

其他人只看到他寵愛妹妹這個兒子,卻不知道,論用心辦事解憂聖心,永平侯排第一沒人敢排第二。

有時候他都不免捫心自問,好好養大了這個孩子,就是為了讓他做他手中鋒銳無匹的掌中刀嗎?

永平侯能做事,不怕事,自然惹了無數人忌憚,永德帝心知自己這個外甥如今有無數敵人,可大勢已成,他除了更加盡心盡力的護著他,根本不能退後一步。

見自家舅舅剛剛還言笑晏晏,這會兒眉目間就多了絲憂愁,魏晅瑜有些無語,他這個舅舅後宮裏呆多了,難免染上那些後妃們多愁善感的毛病。

作為外甥,他覺得可以適當體諒一下,畢竟,不是誰都像小侯爺這般心智堅定只認一個好姑娘做媳婦兒的。

“舅舅,若是不忙的話,我就先出宮了。這幾日趕路太急,根本沒時間好好打理自己,來面聖已經是失禮,若是再繼續待下去或者跟您去後宮,只怕不合適。”

生怕永德帝拽著自己去後宮見皇後,再被一群女人追問成親之事,小侯爺腳下不停說完就走。

永德帝剛感嘆完一腔舅父憂思,就見被他擔憂的對象脫手而走,他還沒讓人攔著呢,小侯爺就仗著身手高超幾步跑得不見人影。

“臭小子跑得倒是快!”皇帝陛下有些悻悻。

不是寫信來說要成親娶媳婦兒?這連話都沒說兩句,人就跑了個沒影兒,舅舅怎麽給你小子娶個好人家的閨女?

不過,外甥雖然沒了影兒,但是門口還有一位心中含淚剛剛和惠安侯大人告別的平郡王世子。

“臣見過陛下。”世子殿下抽了抽鼻子,和自家叔父行禮。

永德帝忍笑打量了一番他這侄兒,力求不讓自己露出幸災樂禍之態。

畢竟是為了自己盡心辦事的侄兒,更何況背後還站在一個怕老婆的弟弟,尤其平郡王府那只母老虎,鬧騰起來可是連皇帝陛下都頭疼不已的。

“成安回來了,一路可還好?”皇帝陛下睜著眼睛問瞎話。

成安是世子殿下的字,叫字足見叔侄之間的親近,可惜,皇帝陛下心中另有永平侯這個所愛,對於自家侄兒,只能咳咳了。

周湛臉色扭曲了一下,神情憋屈,“臣尚好,為陛下辦事,不敢言累。”

雖說他沒開口告狀,但皇叔你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好,看不到自家侄子這副可憐的倒黴相嗎?

這種心眼兒偏到天邊的皇叔,真是不要也罷!世子殿下心裏恨恨。

一對叔侄假惺惺的互相嘮了幾句,最後在皇帝陛下慈祥溫和的笑容中,可憐的平郡王世子只能捏著鼻子承認,自己再度折戟沈沙,栽在了小表弟這個門檻上,滿臉失落的出宮回家。

等到了宮門口時,剛剛一同前來的人和馬早已不見蹤影,剛坑了他一把的永平侯,連根兒馬毛都沒給世子留下。

還有沒有一點親情一點兄弟愛了?!

氣歪了鼻子的平郡王世子最後怎麽回的家,魏晅瑜不得而知,此刻他正帶著一隊人馬,盡量放慢了速度力求不著痕跡的經過長興侯府前面。

身邊跟著的親隨與侍衛眉眼不動,直視前方,假裝沒看見自家小侯爺眼巴巴盯著人家侯府的動靜,盡量不打擾自家主子用一雙過於明亮的眼睛欣賞人家侯府門楣。

或許是察覺自己視線有些過火,永平侯大人清了清嗓子,“今天天氣不錯。”

“侯府的花開得也好。”

看著長興侯府圍墻上露出了點痕跡的桃花,幾位屬下連連點頭,“侯爺說的是。”

有聰明的還趁機給自家主子創造機會,“侯爺,咱們離京幾月,沒想到再回來的時候京裏都已經春色遍地了。”

“看這桃花開得好模樣,只怕咱們府裏的桃林也是一副好景色。”

“公主殿下最喜歡侯府裏的桃花林,見侯爺回來,過些日子肯定要舉辦賞花會,到時候又是好一番熱鬧。”

一群大男人努力嘰嘰喳喳的從長興侯府墻頭的那點兒桃花引申話題,好讓自家主子有理由明目張膽的盯著人家侯府不放。

等魏晅瑜依依不舍的過了長興侯府時,一群大男人都有些氣喘,額頭滿是大汗。

這說話真是比殺人都艱難啊!一群人互相交換著眼神,朝著安遠大長公主的府邸而去。

***

皇城,禁宮。

永德帝駕臨的消息傳來時,皇後正盯著七公主練字。

小姑娘手腕細嫩,一邊寫一邊委屈的掉眼淚,但是卻不敢說不寫。

等永德帝一入門,七公主瞬間像見到了救星一般,朝著皇帝陛下投去了極為火熱的目光。

接收到自家女兒的熱情目光,皇帝陛下心裏極美,正打算開口給寶貴小閨女求求情,但一對上皇後娘娘似笑非笑的眼神,瞬間蔫了下來,徹底熄了求情的心思。

“咳,你母後這麽督促你是為了讓你上進,小七乖,要聽母後的話。”

瞬間轉變立場的皇帝陛下在七公主心裏順便變成了大叛徒,小姑娘抽了抽鼻子,惡狠狠地瞪了自家父皇一眼,繼續一邊掉金豆豆一邊練字。

皇後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帶著皇帝陛下去了旁邊花廳,見這男人身後沒跟著自己想見的人,面上笑意斂了些。

“阿暄怎麽沒同你一起來?”要知道為了等外甥,皇後娘娘今天可是好好的準備了一番呢,就等著聽外甥言說怎麽個“娶媳婦兒”法。

沒能完成妻子交代任務的皇帝陛下不自在的動了動椅子上的尊臀,笑著道,“孩子一路從江南道趕路回來,吃了不少苦,朕看著他累得不行,就讓人先回府休息去了,等過兩日.他不忙了,再讓他進宮來。”

眼神深深的打量了下這一說謊就渾身上下長刺的丈夫,皇後笑了,“還是陛下想得周到,是臣妾太過心急了。”

永德帝壓下心底微妙的不安感,問起了其他,“小七這是怎麽了?你怎麽突然罰她寫字?”

皇後向來端莊賢惠,賞罰嚴明,若非如此,永德帝也不會毫不留情拒絕小女兒的求救。

在他心裏,皇後做事總是有道理的。

看著隔了一層珠簾的小姑娘,皇後嘆了口氣,眉間多了幾分疲憊,“小七今日闖了大禍,再不嚴加管教,以後只怕無法無天。”

聽到妻子如此說,永德帝坐直了身體,“小七才多大,六七歲的小孩子能闖什麽大禍?再說了,她向來懂事又聽話,若是真的做錯了事,只怕也是有緣由的。”

“你倒是不問緣由的護著她。”皇後看著這頗有些不問青紅皂白只管護著女兒的“好”父親,神色認真,“小七今日在禦花園裏玩樂時,害得陳貴妃落了水,你說該不該罰?”

“陳貴妃”三個字一出,原本安坐不動的永德帝瞬間跳起了身,“什麽?婠婠落水了?”

看著瞬間從慈父化身疼惜愛妃的男人的皇帝,皇後撫了撫衣擺上的褶皺,神情與聲音分毫不動,“所以,我才說要罰她。”

“不過,貴妃落水之後就立刻被救了上來,宣了太醫前來診治,這會兒應當是服了藥在休息,陛下若是有空,不妨去看看。”

心知自己剛才有些事情失態的永德帝壓下尷尬之意,清了清嗓子,“落水之事,小七若是有錯,你盡管按照規矩教導,貴妃今日受了驚嚇,朕去探探她。”

“陛下若去的話,正好將臣妾的賞賜一並帶過去,怎麽說貴妃今日都因小七之故受了委屈,臣妾作為皇後,責無旁貸,來日等貴妃好些,臣妾讓小七登門賠禮道歉。”

永德帝看著笑意溫和的皇後,點了點頭,“就按皇後說的辦。”

等皇帝陛下的身影消失在夜風中再也看不到時,原本專心練字的七公主摔了毛筆氣呼呼的跑到了自家母後跟前,瞪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很是有些委屈。

皇後戳了下小姑娘白.嫩嫩的額頭,笑意嫣然,“小小年紀,想得倒挺多,別以為能輕易逃掉懲罰,繼續練字去。”

七公主憋了憋,到底礙於自家母後的威嚴,氣呼呼的跑回去練字了。

皇後瞇著眼看外面夜空上的燦亮星辰,無聲一笑,女兒雖然魯莽,卻真心敬愛孝順她,養個女孩,所求也不過如此了。

就是小孩子脾氣大,容易被人教唆,行.事不知分寸,這就需要好好教養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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