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不好了，現在網上已經亂成一團了，全都在說我們故意包庇，還懷疑顏奉清以前的成績也是我們給他吃藥才拿下來的。”

“怎麽回事？網絡上？誰弄上去的。”

“看視頻的角度應該是旁邊的觀眾。”

“他們又聽不到我們說什麽，空口白牙就定論了？我們都還沒檢測出來結果呢！”

體育委員會主任有些著急了，催著醫護人員趕緊把測驗結果做出來後，帶著幾個教練和顏奉清一起找了個隔音好的地方開會。

“顏奉清你老實說，是不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

顏奉清：“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但是我在休息室裏面的時候喝過一瓶水，喝完以後坐了一會兒，覺得不太舒服，又發現那個瓶子是開過的，就沒繼續喝，重新又拿了一瓶。當時隊長張宇與有進來，問我桌上的水是不是被我拿走了，我問他是不是他的水要幫他重新拿一瓶，他沒有承認，轉身就走了，我那時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現在想，那瓶水可能有問題。”

教練：“你有證據嗎？”

顏奉清皺眉思考：“不知道咱們休息室外面有沒有可以看到裏面的監控，而且那瓶水上面應該會有別人的指紋。”

旁邊的教練有點擔心：“要檢測指紋的話，必須要驚動公安系統了。”

主任臉色很不好，“比個賽把人都叫來，這像什麽樣子，難道你的意思是有人給你下藥。”

顏奉清搖頭，非常認真地回答，“不是下藥，他應該不是故意給我吃的，因為當時看我喝掉以後，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一邊有人說道，“上一次顏奉清參加世聯會，也是因為這個張宇與摔傷了腿，顏奉清本來是替補。”

“所以他懷恨在心？”

“不是...”顏奉清見到對方又把這件事情陰謀化了，不由有些無力，“有可能，是因為他...沒信心？”

他的教練站了起來，“我們在這裏討論有什麽結果，趕緊去把那個瓶子先找過來，記得帶上手套。”

他看了眼顏奉清，“我們不能汙蔑好人，也不能放過作弊的人。”

他那一眼似乎含有深意，卻又像什麽都沒有，顏奉清的難堪地摩挲了一下手指，等待工作人員把瓶子找回來。

不到五分鐘，工作人員就戴著手套在休息室拿回了幾個瓶子。

主任說道：“東西找到了，趕緊送去檢測。”

顏奉清看到平白多出來的幾個瓶子，眼皮一跳，已經覺得不太妙：“等等，這幾瓶的商標旁邊有沒有有灰色劃印的？”

工作人員們檢查了一圈拿回來的瓶身，“沒有，都很幹凈。”

顏奉清不甘心地湊上去挨個看了眼，搖頭：“這些都不是，桌上難道沒有別的瓶子了嗎？”

這下子工作人員也為難到了，“沒有，桌上只有這一瓶，剛剛人來人往，可能誰拿去扔掉了也說不定。”

顏奉清心裏刷的一下就涼了，如果這裏沒有，那他之前喝的那一瓶又去了哪裏？

“教練，能不能查監控，看看是誰把那瓶水拿走了？”

工作人員有些為難，“剛剛比賽結束，很多人都進去了，現在也是亂糟糟的。”

顏奉清：“這瓶是我喝過的水沒錯，但是這瓶不是讓我覺得不對的。”

眾人都沈默了下來，此時的情況對於他們而言有兩種可能：

一是顏奉清沒說謊，的確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也的確有這麽一瓶水，讓他表現不正常，而張宇與就是最大的嫌疑人，結合他去年的表現和今年的狀態，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他平時依照教練的說法，是非常老實努力的一個人，並不像會走歪門邪道的。

而另一種可能，就是眼前的顏奉清說謊。

他前段時間的商演行為雖然是情理之中，也有很多運動員這樣做，但依舊讓上面幾位大佬很不滿，懷疑他懈怠，影響他的游泳速度，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吃藥蒙混過關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此時，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對顏奉清所說的話有所懷疑。

看他這副小白臉的模樣，他們都想象不出為什麽他能游得這麽好，莫非老天真的是在給他們每個人放優點的時候，這麽偏心地把所有可以給的全都放到了眼前的人身上？

長得好看，又是全能，這樣的人，真的存在嗎？

“主任，”有人給主任打個電話，張口第一句就透著驚惶，“外面有媒體過來，說是要采訪這件事情，想讓人出面接待一下，現在我們正拖著，但估計拖不了多久。”

“胡鬧！我們的人沒事做了嗎？”主任騰得站起身，一拍桌子，“這種新聞怎麽可以放？以後我們國泳隊還有沒有信譽可言？”

另一組游泳隊的教練陰沈著臉說，“要不然先把這件事情壓下去，就說是烏龍，只是因為他表現得太好，所以我們要去驗個血，但是檢驗的結果是沒有吃。”

旁邊有人嗤笑，“你當人都是傻的，你現在說他現在是正常發揮，那到了以後世聯會怎麽辦？如果他到時候發揮失利，丟了我們國家的獎牌，你負責嗎？”

顏奉清聽到她帶著鄙視的言語，握緊了拳頭。

他教練突然問道，“顏奉清，今天的水平你以後還能發揮出來嗎？有沒有希望在世界世聯賽的時候也達到一樣的速度？”

顏奉清希望自己能說是，但是想到他剛剛起身時看到那讓人有些驚駭的數字，他還是認真地搖頭，“我希望可以，但是我覺得，就算加強訓練，今天這個數字，我的把握也不是特別大。”

把握不大，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這對他們來說，是遠遠不夠的。

他們也都知道，運動員訓練到一定高度，必然會陷入瓶頸，而顏奉清之前的已經是非常高的水平，想要再進大一步談何容易，就算給他兩年，也不能打包票說到時候的世聯會上他能發揮出現在的水平。

到時候，免不了就有人拿他在選拔賽上的成績出來說事，說他發揮失常還算小事，推翻他們現在的通稿才是最可怕的，因為這會直接導致他們國泳隊的公信力落到谷底。

眾人想到這種可能性，頓時就沈默了下來。

“要不然，就說他生病吃錯了藥？”一邊的副教練說道，“之前也不是沒有人這麽幹過。”

“我覺得可以，然後再給他個小處分意思意思，把這事情壓下來。”

“那今年還讓他參賽嗎？”

主任最後拍板：“讓他好好恢覆訓練，下一次冬季運動會讓他上場試試，如果成功的話能擺脫嗑藥的名聲，再看看能不能通融做候選，這次選拔就先算了，太多人看著了。”

既然領導已經做了決定，工作人員立刻行動起來去準備發言稿，其他人都覺得難題已經解決，只有顏奉清一個人坐在原地，“可是我...我沒有...就算沒有這個藥我也能正常發揮啊！”

他的教練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按了回去，“這話說出來，你以為外面那些人會信？”

本來彌勒佛一樣的教練，此時的臉色結了冰塊一樣，

見他這樣，本來心裏還抱著希望的顏奉清，就像是頭頂的那把鐮刀突然就砍了下來，把那些讓他不安的東西全暴露到了陽光下。

他這是...被放棄了嗎？

他低下頭，雙手緊緊握起，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了起來，這種感覺，就像被硬生生按到漆黑的瓶底，讓他努力掙紮，卻只能看著自己一點點被染黑。

因為壓抑眼淚而生出的紅染透了他的眼眶。

“我不想就這樣。”這時，周圍的人已經紛紛起身離開，他突然出聲，讓其餘人不由停下了腳步。

他站起身，看向眾人離開的背影，“我沒有做，就是沒有做，我明白你們想要盡快了結這件事，但這樣莫須有的罪名，我不能接受，我請求你們，幫我找到那瓶水，那上面，一定有證據。”

“難道吃了違禁藥品的不是你？”主任厲聲呵斥道，見他神色，放緩了語氣，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冷靜下好好想想，這種時候，大局重要，小同志的一時意氣要不得。”

說著，他們離開了辦公室，各自去為這件事做收尾。

顏奉清站在原地，像是被遺忘在雪地的冰雕，久久不能動。

天像是突然昏暗了下來，光芒從走廊一點點流失，帶著他身上的溫度，一只只艷紅色的手纏綿地擁抱上了他的後背，把他往那極黑的地方推去。

“啊！”他按著後背低喊了一聲，明明已經沒有清心咒，他卻覺得尾椎骨那裏傳來了熟悉的刺痛，痛得讓他站立不穩。

往前踉蹌了一下，他摔倒在地。

“你還好嗎？”有人的聲音響起。

他茫然擡頭，見到了紗虞正站在門口，擔憂地看著他。

“你...怎麽進來了？”

紗虞矮下身把他扶了起來，小心地用指背擦去他眼角的些許濕潤，“你教練說你狀況不好，叫我多開解你一下，就讓我進來了。”

他自嘲一笑，“是呀，興奮劑後遺癥。”

紗虞摸摸他發紅的眼角，“你的狀態是很不對，需要我幫你嗎？”

顏奉清猛地握住她的手，“你信我嗎？我沒有為了比賽去吃藥。”

紗虞理所當然地點頭，“當然，你不需要，你本來就已經足夠優秀。”

顏奉清的心顫了起來，忍不住一把抱住了紗虞。

“可是現在，也只有你相信我了。”

“不是哦，”紗虞親了親他的額頭，聲音溫柔，“不止我一個，還有很多人也都相信你。”

她把通訊器打開，展示出那些支持顏奉清的截圖，“你看，還有很多很多的人喜歡你，支持你，相信你，你在難過什麽？那些懷疑你的人，需要在意嗎？”

顏奉清擡頭，正對上她閃閃發亮的眼睛，突然就覺得心裏被什麽東西填滿了一樣，讓他很想親親那雙眼睛。

他勾動嘴角，抿嘴有點羞澀的笑了一下，“嗯，他們都不需要在意，因為我是什麽樣的人，我自己知道，就算現在不讓我比賽，我也要把這件事情弄清楚。”

紗虞牽住了顏奉清的手，十指相扣，像是想通過手掌的溫度給他力量，“對，我陪你一起找到真相，誰做錯的事情，誰就要付出代價，你平白被人這麽汙蔑，這事情，沒完。”

這時，兩人身後的門被敲響，他們一齊回頭看去，居然是風塵仆仆的高姐。

她一甩手裏的外套，擦了把汗，“真是兩個小祖宗，我這是帶了個歌手，還是帶了一對熊孩子啊。”

她看向顏奉清：“我的出場費很貴的，但是我相信你付得起，對嗎，顏冠軍？”

***

“您好，陳主任，我是顏奉清的朋友，關於這件事我想需要和您談一談。”

中年男人嘆了口氣，“不好意思這位女士，今天的事情有點忙，我可能沒有辦法抽出時間跟你聊。”

高姐跟在他身後，高跟鞋在地上踩出哢噠哢噠的聲響，閑聊似的說道，“那我剛剛從外頭進來，看了一眼大家的游泳時間記錄，看起來不太理想，還是有很大的提升空間的？”

陳主任腳步頓了頓，隨後才繼續往前走，雙手背在身後，“這一批小夥子還是不錯的，就是因為成績還可以提升，所以運動員們才需要集訓期，可不能在參與訓練的時候老是往外跑啊。”

高姐微微一笑，“但有的人也許在忙碌的訓練過程中，偶爾放松一段時間，反而能得到更好的成績，您覺得呢？”

陳主任呵呵一笑：“我相信每一個成功都是由辛勤的汗水所鑄就。”

高姐附和：“您說得太對了，比如我們家顏奉清，就算去參加綜藝活動，每天早上如果有幹凈水源還是會去游泳好幾圈，我還想這是為什麽，他卻告訴我，雖然在休假期，但是鍛煉這種東西需要每天都去做，絕對不能辜負領導們對他的期望。”

陳主任嘴唇翕動了下，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往前走著，腳步卻不由慢了下來。

高姐微微一笑，眼中露出了自信的神采，“所以之前有幸在他練習時幫他掐過表，以他現在的水平，是可以穩穩勝過現在世界上那些其餘有名的游泳選手的。”

她問，“比起還不錯，你難道不想要最好的嗎？”

陳主任：“沒辦法，如果那個最好的被弄臟了，整個體協都會被弄臟的。”

高姐往前快走兩步，攔在了他的面前，展示出了通訊器裏的一個畫面，“那如果這個最好的不臟，並且讓所有人都明白他是不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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