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頭當空直射,戰爭在繼續。阿瑞斯加入雅典娜的陣營，將戰局重新拖入變數。

從城墻下傳來陣陣驚人的腳步聲，大地在震顫。伴隨著無數匹野獸齊齊嘶鳴的震天聲響，新的兵力投入戰場。那是一群身高超過兩米，體格碩魁梧到不可思議，但卻眼神狂暴,低低咆哮著，仿佛失去理智的野獸一般的男人組成的軍團。希臘士兵在他們的映襯下,顯得幾乎像是小矮人。

他們源源不斷地湧進戰場,加入希臘人那方。卻使無數希臘人慘遭踩踏,被無情撞飛而受到重傷。那群瘋子！不分敵我、不懂留情的作風,令己方陣營也感到恐懼。

“那是半人半獸嗎？”

“不,那是毀滅與征戰之神的眷族！”他們原本是人類，是從戰士裏選出的勇士，阿瑞斯喚醒他們戰鬥的本能，讓他們變成殺戮的機器。

事實上所有英雄都崇拜著戰神阿瑞斯，在戰鬥時呼喚他的名字企求他賦予他們勇氣與力量，然而看到這些純粹為殺戮與死亡而生的瘋子們，他們不由在心裏打冷戰。

宛如猛獸撲進羊群，黑色的激流與銀色的屏障相碰撞。武力值強悍的戰神眷族們對於身體纖細的精靈，有天生的克制作用，然而他們全副武裝，附加魔法的鎧甲與武器使他們與對方勢均力敵。

洛克希阿斯與米瑟蘭迪爾兩騎並行，沖在最前，相互較勁。

時而是吟游詩人一柄矛橫過去，挑飛精靈身旁的敵人，順帶阻礙他前行；時而另一人一劍刺來，擋住朝地方襲來的兵器，在競爭中無比默契的合作，就這麽偕行著一口氣沖出一裏遠，將敵人的大軍硬生生截斷成兩半。跟在他們身後的精靈騎士們順勢將敵軍切割成小塊，逐個包圍擊滅。

阿瑞斯怒上心頭，甚至不顧不能向凡人出手的規則，拎起戰斧降落在金發的吟游詩人面前，二話不說便朝他劈過去。阿瑞斯的戰斧威名赫赫，那厚重的黑色斧刃根本避無可避。

阿爾瞬間趕至，快得在原地留下殘影，拉開她的寵兒，用銀盾擋住戰斧。

“阿爾忒彌斯！給我滾！”阿瑞斯怒火中燒，眼睛通紅，沈重的怒火如有實質，令他身上紅光大振，看上去幾乎像在燃燒。神斧的厲風夾雜著黑紅色的火焰向她當空砍來。

一道暗銀色流光從空中射下，穿刺進阿瑞斯的胸膛裏，瞬間隱沒不見了。

阿瑞斯卻似毫無所覺，在阿爾舉起銀盾一旋身，用巧勁令他的戰斧沿著盾面滑開之後，他皺起兩道濃眉說道：“阿爾忒彌斯，你這種人怎會是我的姐妹？雖然我們都是父神的後代，但我是如此的憎惡你，看到你便令我胸口積滿怒意！”

他皺著鼻子抿起嘴，眼睛瞇成一條縫，只覺得再不能忍受她多一秒，氣沖沖地拎著斧頭便走掉了。從分開的雲層縫隙裏，阿爾看到厄洛斯的俊臉，小少年正趴在雲上沖自己擠眉弄眼。

“謝謝！”她笑著招手。

“這是戰鬥信號！”其實不是，但是渴望大展身手的魔獸將它曲解了。伴隨一聲長鳴，雄鷹格裏菲斯仿佛轟炸機一般俯沖，帶領眾鷹，啄瞎希臘人的眼睛。白狼芬裏爾身後跟著森林裏的魔獸，加入戰場，縱橫沖撞。少了戰神的看護，狂血戰士們不多時便在精靈與獸群的合擊中顯露頹勢。

遠遠從海岸處傳來轟鳴，港口燃燒起熊熊大火。

希臘人的戰船都為木制，停靠在海灣裏擠得滿滿的，一經點燃即刻便燒成一片。

一批不知名的船隊從愛琴海面上，大搖大擺地行駛過來。偶有漏網的希臘船只，好容易沖出火海，以為即將逃離生天，卻都被它們撞沈。他們放火殺人，使得火光映紅整片海面，血水將原本碧藍清透的海水玷汙混濁，處處都是痛哭與慘叫，無數浮屍將海灣堵得水洩不通。

“那是什麽？”雅典娜氣急敗壞地命令奧德修斯，趕緊去查明原因。

這時始作俑者自動現身。赫爾墨斯腳踩著飛鞋，手裏拿著七弦琴，笑意盈盈地降落在阿爾身旁，對滿面戰火煙塵的洛克希阿斯說道：“來為你睿智的女神唱一首讚歌吧。”

阿爾連忙擺手：“不不，你該為我們英俊聰慧的赫爾墨斯大人編寫詩篇才是。”

“是！我一定為他寫出最華麗動聽的讚歌！”洛克希阿斯對他的女神向來言聽計從。

赫爾墨斯用一種覆雜的目光看著他，把手裏得自阿波羅的黃金琴塞進他懷裏，喟嘆：“好吧，那就把它給你。你是最這世間最偉大的詩人與歌唱者，這本該是你的。”

“赫爾墨斯！！”強烈的忿恨從雅典娜這聲傳遍方圓十裏的怒喝中一展無遺，他怎麽會站到對面去？那個無利不起早的家夥，阿爾忒彌斯究竟許了他什麽好處？

她這才驚悔地看出來，赫爾墨斯所帶領的全是商船。

每天都有許多商船駛來運送食物飲水，以支撐希臘聯軍的圍城，久而久之對這些商船的排查便松懈許多，有時被塞了點錢，便任由它們停靠在海港裏。

孰料它們比起戰船也不差什麽，反倒機動性更佳，而數量積少成多，使得希臘人的退路被截斷了。喪失了回家之路的希臘人受到沈重打擊，在來自岸上與城下的夾擊下，很快便潰不成軍。

雅典娜恨透了赫爾墨斯，揪起他的衣服，唾沫幾乎要噴到對方臉上去。

“赫爾墨斯，你竟敢背叛父神！”

“別給我亂扣罪名，我可承擔不起。”赫爾墨斯一如既往地四兩撥千斤，“阿波羅是我的兄弟，我不能眼見你趁他不在，欺負他的妻子與妹妹。”

雅典娜狠狠地一掌扇去，可誰料清脆的“啪”的一聲後，赫爾墨斯清秀的臉上出現一個巴掌印，然而雅典娜自己的臉也紅腫了半邊。

她驚疑不定地看著這個修為低下，軟弱好欺的弟弟，阿爾搖搖頭，把赫爾墨斯拉到身後去，湊近雅典娜笑了笑：“你只剩下你自己一個人了，帕拉斯·雅典娜。”

雅典娜不由偏過臉，掩蓋住痛苦的表情，不給對方嘲笑自己的機會。

此時暮色將臨，延續了一天的激戰臨近尾聲。

晚霞照映著血與火光，疲憊不堪的黃昏裏，只剩寥寥可數的希臘士兵在負隅頑抗，大部分希臘人都識時務地趴下來，手頂在頭上，以示甘心被俘虜。

不遠處，特洛伊城仍然好好地佇立著。

戰爭已經結束了，以希臘慘敗告終。

“女神……”

一身閃閃發亮的黃金鎧甲的聖鬥士們，站在屍橫遍野的兵敗戰場上，看上去簡直像個笑話。

赫拉、阿瑞斯都被弄走了，先前陡然驚醒的蓋婭，伴隨著埃斯特裏亞再次吹奏暮色之笛，又沈沈睡去了。波塞冬不知在哪裏看戲，但是即使他來，也不可能指望他忍心對付眼前這個他求之不得了好幾百年的女人。

雅典娜無計可施，頹喪地閉了閉眼，深吸口氣再吐出來。

“我先前笑你孤家寡人，結果卻是詛咒了自己。”雅典娜再度睜開的眼睛裏重現清明，堅毅之色回到這位心機深沈的女神臉上。

“你說得沒錯，我只剩下自己，但是你——沒了太陽的月亮女神，你以為你堪與我為敵？”口中之言依舊惡毒無比。

主神在雲端上看著呢！她不信憑自己長久以來的謀劃，會拼不過空有一張漂亮臉蛋的阿爾忒彌斯！

那就試試吧。阿爾懶得再搭理她，伸直右臂，銀色長弓現於手中。緩緩拉開流光之弦，阿爾伸手擷取太陽降落到地平線上時的最後一縷陽光。

金色的箭尖直指雅典娜的鼻子。

她打了個激靈，突然有種極為不好的預兆，顧不得臉面地大聲叫停。

“等一下！阿爾忒彌斯，你搞什麽鬼？”

“？”阿爾瞇起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從鼻子裏哼了哼。

雅典娜一向識時務，立刻變了口氣，仿佛轉眼就忘了自己剛剛還曾大放厥詞。

“阿爾，你是智慧神科俄斯的直系後代，但我也是智慧神墨提斯的女兒。當年若不是你使詐，獻媚於父神，智慧之神的權位又怎麽會落到你的頭上？”

阿爾感到好笑起來，這番話裏挖了諸多陷阱，她懶得去反駁她。“哦？”索性收起弓箭，她笑盈盈地說：“現在父神不寵愛我，轉而寵信你，你是不是覺得你又有希望了？”

她十分懷疑雅典娜的臉皮厚得連陽光之箭也戳不破。只見她理直氣壯地說：“我向你挑戰。若我勝利，你便不再是智慧之神，你可敢與我一賭？”

“智慧之神不能拒絕回答他人的提問，”唯恐她不應，雅典娜急匆匆又補了一句，“赫爾墨斯、赫淮斯托斯，你們作為見證！我要向暗月與智慧女神提出疑問！”

根本無需她拖別人下水，阿爾壓根沒想過托辭。

既然她認為詭辯能勝過自己，就在她最擅長的領域把她擊垮！

阿爾點頭應下，不等下達指示，自家貼心之至的衛隊長便運起天生神力，狂風卷落葉一般將她周圍打掃得幹幹凈凈，然後解開他的戰袍，用力抖開，內側朝上，整齊地在地下鋪開。

阿爾在洛克希阿斯貼心的服侍下，舒服地坐下來，還伸手做出請的姿勢。雅典娜險些氣歪嘴，幸而一名英俊的黃金聖鬥士現學現賣地脫下外袍，為他家女神堪堪留下顏面。

不知為何，阿爾看到對方那一塵不染的絳紅色的天鵝絨袍，反倒覺得自己身下那張沾滿血與塵土的袍子，那份歷經戰火錘煉卻依舊柔軟細膩的心思，更為令人心暖。

“那就開始吧，你有三次提問的機會。”阿爾慵懶地向後靠去。她的英雄跪坐在她身後，身上暖烘烘的，大腿肌肉堅韌而柔軟，靠上去極為舒適。

無法直視！雅典娜火氣壓了又壓，默念著眼不見為凈，眼睛瞟著地面說道：“第一個問題，你的兄弟阿波羅，他去了哪裏？”

阿爾險些破口大罵，這真是太卑鄙了！她要是知道，怎麽會不揪他出來呢！身後的人肉沙發微微震了震，阿爾心中一怒，還真以為我不知道？

“他一直在我身邊，從未離開寸步。”面上不顯半分波瀾，阿爾懶懶地說道。

這次郁悶的人換成了雅典娜，這也行！她面皮僵硬著，皮笑肉不笑地說：“我記得太陽神殿下最為悲天憫人，見到生靈塗炭，他那刻慈悲的心腸難道不會流血？這使我不得不懷疑，他其實早就隕落了吧？”

“這是第二、三個問題了。請你先回答我的提問。”阿爾強壓著怒氣。她最恨人詛咒阿波羅，被觸及逆鱗，她毫不客氣地反擊：“帕拉斯·雅典娜，我問你，你當真是由父親腦中所生？”

雅典娜的臉瞬間繃緊了，手在身前緊緊握成拳頭。

這是她當年為提高自己身價，軟磨硬泡地求著宙斯，編出來的高貴謊言。

那時宙斯害怕因為私生子激怒赫拉，刻意模糊她的生母，便順水推舟。但事實上一個男人怎麽生得出孩子？他們雖然是神族，身體構造卻也沒有離譜到超出物理法則的地步。

一個孩子有多大體積，人的頭又是多大，尤其神最為精密脆弱之處便在額心的神格。假如當真砍掉一半的腦子，即使強悍如宙斯也只得隕落。

“不是。”雅典娜的嘴唇蠕動，勉強擠出一個音節，心裏恨得發瘋。

從此神話被揭破，由父神的神軀所生的尊榮離她遠去，她再不能打著由宙斯腦中誕生的旗號，稱自己是奧林帕斯最聰明、最有頭腦的神。這一切都是阿爾忒彌斯那小賤|人害的！

雅典娜惡狠狠地瞪著她，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恨不得把她撕碎吞掉：“阿爾忒彌斯，冥王、海皇還有宙斯，和阿波羅，這些男人們你愛哪一個？只能選一個。”

盡是陷阱。答案呼之欲出，但說出來她就把剩下幾個全得罪完。不過阿爾一點也不懼，毫不遲疑地即刻答道：“阿波羅。他是我的丈夫與同胞兄長，我怎麽可能不愛他。”

“父親，兩位伯伯，他們與我血脈相連的至親，我自然也愛他們，但那與我對阿波羅的愛是不一樣的。”她補充道，令答案聽上去盡善盡美。

又失敗了，雅典娜只得把屠刀再次遞交到對方手上。

“雅典娜，你摸著自己的胸口回答我，你對人類的所作所為，除了利用，其中有哪怕一絲一毫真正的仁愛之情嗎？”

雅典娜本想脫口而出肯定的回答，然而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卡住了。智慧之神的問題，如果回答不是出自真心，便會被抹消，她不敢挑戰規則。

“……是。”她極其艱難地說道，身後的聖鬥士們一片抽氣，她驚慌地回過頭說：“不，是她用神職逼迫我！是她用錯誤的問題來誘導我！我的神格是怎樣的，你們最清楚不過，不是嗎？”

現在她說多少謊言也不礙事。這番貌似懇切的話語又唬住不少人。

“我們知道！”聖鬥士們紛紛單膝跪地，將她環繞在中心，爭相親吻她的手指，“您是博愛的、仁慈的、維護大地愛與和平的女神！”

雅典娜心中稍定，放柔聲音說道：“我是守護希臘的女神，雅典主城以我命名，雅典城的榮耀系於我一身，我怎麽會”

被洗過腦的小夥子們為了方才一瞬間對她的懷疑感到羞愧欲死，紛紛痛哭著求她寬恕，這時候阿爾閑閑的聲音從背後傳過來。

“你少來了雅典娜。你一邊享受他們的供奉，一邊攛掇他們上戰場，將他們充作炮灰。虛榮到用自己的名字給城市冠名，你臉皮實在太厚了，我真為你感到遺憾。”

雅典娜憤而轉過身，氣勢洶洶地朝她走去，帶著一抹詭笑，聲音因壓抑著興奮而顫抖。

“阿爾忒彌斯，那我問你。你和你哥哥阿波羅，是不是打算背叛宙斯，叛離奧林帕斯？”

剎那間，天上的宙斯，地上的赫爾墨斯等諸神，躲在海裏的波塞冬，和默默從真實之鏡裏註視著這裏的哈迪斯，天上地下一切的目光聚集在阿爾身上。

她要怎麽回答？說實話，然後被宙斯殺掉；亦或謊言，然後受到規則的抹殺？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爽咩？o(*^▽^*)o

還有三章就完結了~~mua! (*╯3╰) 新的長篇求包養，會很甜很萌很有肉的，而且這次也是禁忌之戀，o(≧v≦)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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