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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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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皎不曉得宮中的人在議論宋尚儀惹怒太子、被太子趕出東宮等話。

她覺著太子簡直不可理喻, 自己苦心孤詣地跟他解釋,說了那麽多,他居然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連盛公公為自己說了一句話, 他竟然就又要把公公也發配江南道。

好大的威風。

可是靜下心來想想, 太子殿下豈非向來就是如此。

只不過因為喜歡了他,跟他親近無間的, 之前的那股敬畏心就不知不覺褪去了。

但除了在對她的心思上,趙儀瑄可依舊還是之前的那個天威難測的太子殿下。

宋皎扶著額頭,盡量地讓自己不要再想,不要生氣。

才要上車, 四喜便也跟著跳了上來:“尚儀!”

宋皎見她趕得著急的樣子,便定神道:“你怎麽來了?”

四喜坐在宋皎對面:“我自然是得跟著你的,本來雙茉姐姐也要一起的, 不過嵩哥……”

宋皎聽她提起諸葛嵩,也上了心:“侍衛長怎麽了?”

宋皎跟趙儀瑄爭吵的時候, 四喜並不在跟前,竟不知道,聞言嘆氣:“殿下怎麽想的, 竟要把嵩哥調去江南,怎麽不把我調回去呢?叫嵩哥留下來跟著你豈不好。不過我不是嫌棄京城不好,只是離開江南久了未免想念,而且江南道上的事我是得心應手的,聽說小桃子在那做的不太順手, 我去自然是兩全齊美。誰知主子竟調嵩哥去。”

宋皎聽了又有些生氣太子的任性妄為, 扭開頭不言語。

四喜瞅了她一眼,忽然自言自語地:“雙茉姐姐會很傷心的。”

“嗯?”宋皎不太懂,又回過頭來:“雙茉怎麽了?”

四喜有點神秘兮兮地, 道:“雙茉姐姐喜歡嵩哥啊。”

宋皎倒是真不知道:“真的?”

“可惜嵩哥……”

“什麽?”

四喜搖搖頭,惋惜地說:“嵩哥不喜歡她啊。之前雙茉一直在南邊,好不容易回來,這沒見上幾次又要分開了……雙茉姐姐本要跟咱們一起出來,這會兒去找嵩哥了。”

宋皎心裏卻想起雙茉的性情樣貌,那麽又美又能幹看著還溫柔的女子,配諸葛嵩仿佛也很相得益彰。

“明明是難得的女子,侍衛長怎麽會不喜歡呢。”宋皎喃喃地。

她從小女扮男裝,在某些事情上有點像是男人的想法,尤其是看到美人,總覺著她們都是很值得去愛的,雙茉這種出色的美人更是如此,如果她是男人,有這樣可愛的美人喜歡自己,恐怕她會立刻抱住。

四喜默默地望著她,低頭不語。

宋皎卻也嘆了口氣:“都怪我。”

四喜一驚:“怪你?什麽怪你?”

宋皎道:“都怪我惹怒了殿下,連累了侍衛長,不然他就不用出京了。”

想到這個她幾乎想叫馬車調頭,她可以再拉下面子再去求一求趙儀瑄,太子未必就不會不答應吧?

但是方才兩人吵的那樣,她自認是“奴婢”,又有什麽資格再去求他。

萬一太子見自己去求,反而更加的不依不饒又怎麽辦?

又洩了氣。

四喜聽了這句,卻又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

宋家這邊,這兩天也有一件事。

幾次入獄的宋申吉總算又再次被放了回來。

這一次,連他心愛的外室都沒有了。

可任憑府內上下人等眾口一詞,宋申吉卻仍是很懷疑那外室跟男人跑了的說法,他更願意相信魏氏是趁著他不在,出於妒忌而將那婦人趕走了。

魏娘子對此人已然死心,拿出一份和離書叫宋申吉簽,這次宋申吉卻死活不肯。

他早聽說了,宋皎雖然給貶為庶人,但很快又稱了東宮的尚儀女官。

這個嘛,也算是柳暗花明絕處逢生。

宋申吉雖然覺著自己是宋皎的父親,但也知道宋皎跟自己實在沒什麽“父女之情”,要是魏娘子再離開自己,以後萬一宋皎真的絕了情不管他……

雖然身體仍舊虛弱,但面對魏娘子的催促,宋申吉仍是拿出昔日的氣勢:“你這是幹什麽?要和離要休妻,也是得我這一家之主拿主意,你是反了?要和離好啊,你把雲娘找回來,我自然簽了這和離書。”

魏娘子沒想到他竟無賴到這地步。宋申吉又道:“這錯可是你的,是你從小叫她裝男人,才弄到這地步……把老子害得幾次入獄,皮都脫了幾層了,你倒要走了幹凈了?”

魏娘子還沒開口,就聽到門口有人道:“真不要臉,誰害的你,是你自己作死!”

卻是嫩生生的女孩子的聲音,正是青青。

這幾天魏子謙跟老爺子他們因見風平浪靜,宋明又回來了,所以已經回了永安,只有宋明跟青青小缺陪著魏娘子。

青青早看不慣宋申吉了,一看到宋申吉就讓她想起自己的家人,那恨不得把她賣兩次的“家人”。

在門外聽到這裏,她便按捺不住。

宋申吉回來後因見家裏多了個人,只是相貌長的標致之極,他心裏竟存了一點意思,所以也沒說什麽。直到這會兒聽青青罵自己,便咬牙罵道:“小賤貨,你也跟著反了?你住我的吃我的,還敢欺主犯上!”

青青哪裏容得他這樣,推開宋明沖進來指著罵道:“你算什麽東西,我是東宮出來的,是太子殿下叫我跟著宋尚儀的,可不是你們家裏養的,你算哪門子的主子,竟還敢罵我?東宮出來的狗都比你高貴些,要不是看在宋尚儀的面上,我早走了,我告訴你,宋尚儀好惹,太子殿下可不好惹!”

宋申吉聽見“太子殿下”四個字,早哆嗦起來。

青青從沒提過她的出身,所以宋申吉不曉得,如今聽說是東宮的人,頓時覺著矮了半個身子下去:“你、你……您怎麽不早說啊?”聲音都和緩甜蜜不少:“早知道是東宮出來的,我哪裏敢罵半個字嘛。”

青青懶得看他的醜態,鄙夷地說:“你先前為活命出賣了宋尚儀,這筆賬有人給你記著呢,你能活了命出來,就該老老實實地別生事,不然自會有人收拾你。你就算有九條命,也活不過去。”

宋明急忙把她拉走,小缺在院子裏向著青青豎起了大拇指。。

宋申吉不會輕信小丫頭的話,但這小丫頭頭上有“東宮”兩個字,自然不同。

他不再囂張。

這天,在家裏備受冷落的宋申吉跟魏氏要了兩個錢出了門。

他已經知道京內宋氏一族把自己除名的事,恨得牙癢癢。之前宋皎在禦史臺的時候,這些人暗裏嫌棄明著巴結,先前怕被牽連,便趁著他落難,將他們踢出族譜,實在可恨。

宋申吉氣惱之極,心裏想:“宋皎現在是東宮的尚儀,以後……造化好的話,指不定會怎麽樣,到時候就看看你們那些人怎麽來舔老爺的腳。”

他在酒樓裏喝了幾杯,卻有兩個客人認了出來,指指點點:“那不是那個女扮男裝的宋皎的爹嗎?”

“對對,就是他,宋申吉……之前聽說給抓起來了,好久沒露面了,還以為死了呢。”

宋申吉偏偏聽見了,怒地一拍桌子:“胡唚什麽?混賬東西們,瞎了你們的狗眼,宋皎現在可是東宮的人,老子以後指不定會有怎樣的造化……你們別先小看了人,到時候我得了勢,少不得一個個算賬……”

那一桌客人見他半醉,又聽這話,嚇得不敢吃酒,急忙下樓去了。

而就在他們往樓下去的時候,卻又有一道身影幽靈似的浮了上來。

那人緩步來到宋申吉跟前:“你……是宋夜光的父親?”

宋申吉乜斜著眼,看不清這人的臉:“怎麽、怎麽樣……就是老子,老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那人呵呵,聲音很古怪:“我正有件事要找宋夜光呢,你不如幫我給她帶個口信吧。”

宋申吉聽出她的聲音有些古怪:“你、你是誰?什麽口信。”

“口信就是……”那人沒說完,擡手在他的面前輕輕地一點,並沒有碰到他,宋申吉楞了楞,口鼻仿佛涼了涼。

再回過神來,那人竟已經不見了。

宋申吉沒把這個當一回事,給了錢,下酒樓往回走。

此處距離宋府不遠,可他走了一會兒,就覺著天暈地旋,心口難受的很,像是有什麽在竄動。

他以為是自己喝酒喝的不相應,便俯身要吐。

半閉著眼睛吐了會兒,心裏果然隱隱地有些暢快了。

耳畔卻聽到驚呼聲響,那聲音越來越大,宋申吉不知如何,擦擦嘴擡頭,卻驚見周圍圍了一圈的人,一個個好像都在望著他。

“你們看著我做什麽……”宋申吉以為這些人也是在取笑他的:“不開眼的東西們,我可是……”

自吹自擂的話還沒說出來,又是一陣惡心,宋申吉重又彎腰,這次吐出來的有些大,差點梗住他。

宋申吉定睛看了看,模模糊糊……帶著血色,偏他的眼睛有些模糊,竟分不清是何物。

周圍的尖叫聲更加刺耳了,人群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驚嚇。

這些聲響弄的宋申吉非常不舒服:“都別……”才叫了聲,又有什麽從嘴裏噴了出來。

宋申吉下意識擡手一擋,手中所握的,濕漉漉熱乎乎,好像還在跳動。

“什麽……”他嚇了一跳正要扔掉,卻見那物有些眼熟。

與此同時,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從體內散開,宋申吉張口:“啊啊……”

他沒叫兩聲,便一頭往前栽倒!四肢劇烈地抽搐,然後又緩緩地歸於平靜。

最先趕到場的,是五城兵馬司的人,不少人看到現場的情形後都忍不住吐了。

為首的一統領急忙命人立刻通知大理寺。

不多時,朱厭到了。

他身邊的差役掩著口鼻,皺眉道:“是……臟腑,那人把自己的心肝脾肺吐了出來……現場眾人說他自己好像沒察覺,直到吐完了才……”

朱厭早嗅到了那屬於人的臟腑的特殊氣味,也是死亡的警示。

他知道這是那個人在跟自己傳遞訊息。

“還有,”差役又道:“死的人是東宮宋尚儀的父親……”

朱厭那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更白了:“速去宋家,快!”

宋皎其實並沒有直接回家。

她先去了程府。

因為她知道一旦回家,耽擱起來指不定要多久,還是先到程府的好。

程殘陽這日也正休沐在家,只是也不急著出門,顏文語已經出來接了她進去。

才一見面,顏文語就看見宋皎的臉色不很對:“怎麽了,青眉綠眼的?眼皮還是腫的?嘴又……”一笑,她意味深長地沒有說下去。

宋皎假裝沒聽出她的調笑:“沒事,昨晚上做了噩夢,沒睡好。”

“該不會是夢見有人咬你吧?”顏文語笑吟吟地。

宋皎白了她一眼,問:“老師呢?”

“書房裏呢。有事?”

“沒有,只是來請安的。”宋皎笑笑,把心裏有關東宮的不快壓下:“對了,羅嫂子呢?”

顏文語道:“她就是這兩天臨盆期了,更加不愛動,那個肚子……沒法看,我都替她累。”

宋皎被戳中了心:“是、是嗎。”下意識地掃了掃自己的,還好,還是很平。

顏文語嗤地一笑。

宋皎紅了臉,知道沒逃過她的眼:“你笑什麽。”

顏文語道:“沒什麽,看到你來了,高興。”

宋皎忐忑地問:“我要不要見見嫂子?”若是在以前,她指定立刻去見羅盼兒,但現在,光聽顏文語說,她心裏就有點發毛。

顏文語道:“不忙。這會兒她興許在睡著呢。”

這個借口合情合理,宋皎松了口氣,顏文語回頭吩咐丫鬟:“去請老爺來。”

宋皎忙道:“該我去見老師才是。”

“不差這兩步。”顏文語制止了,掃了眼門口的嬤嬤跟四喜:“再說,我連這點眼色都沒有?”

兩人說了幾句閑話,程殘陽便到了。

宋皎站了起來,向著老師行禮,程殘陽卻是一如既往:“坐吧。不要見外。”

當下重又落座,顏文語知道他們師徒不比別人,不想打擾他們,便對宋皎道:“你坐會兒,我屋裏有好點心,去弄些來給你嘗嘗。”

顏文語去後,宋皎便道:“學生回了京,不知亂忙些什麽,竟沒顧上親自過來給老師請安,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程殘陽沒有看她,而是垂著眼皮,聽了這話才一笑:“我自然知道,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我也從不曾怪你。”

宋皎謙和地望著程大人,聲音也放的低柔了些:“老師的身體一向可好嗎?看著也比先前清減很多了。”

程殘陽道:“還是以前的樣子,不過最近確實覺著有些力不從心了,或者也該是急流勇退的時候。”

宋皎愕然:“老師是……”

程殘陽道:“這也沒什麽可驚訝的,我這年紀,自然是說退也就退了,人之常情。”

“不是……”宋皎搖搖頭,程殘陽還不到五十,朝堂上的官兒做的好的,到六七十的也還有呢,何況程殘陽確實做的不錯,這個年紀若退,可不是什麽人之常情,她遲疑地問:“老師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困難?”

宋皎開始懷疑,會不會程殘陽的思退,也跟她有關,或者是……跟太子有關?

程殘陽一笑:“你別多心,我會有什麽困難?你也太小看老師了。就是想歇一歇而已,你那嫂子也快生了,到時候……或許可以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了。呵呵。”

宋皎目不轉睛地看著程殘陽,她分不清程殘陽這會兒說的是幾真幾假,但她明白,以程大人的心性,絕不可能想什麽“急流勇退”,他該在朝堂上大有作為的。

可是聽見“含飴弄孫”這四個字,她不免又想起了程子勵,心裏一陣難過。

如果老師能放下一切,真的只去享受天倫之樂倒也好,可是……

宋皎正在思忖該怎麽開口,是勸程殘陽,還是順其自然。

後院方向,突然響起一聲驚呼。

坐著的兩人不知如何,不多會兒一個丫鬟慌張地跑進來,急的要哭出來的樣子:“了不得了,少奶奶正在花園裏,不知哪裏跑進來一條蛇,竟爬到了少奶奶的腿上,太太也去了,老爺快去看看吧……”

宋皎頭皮發麻,驀地站起來,她一定神,忙叫道:“四喜!快去看看!”

門外四喜應聲掠了過去,程殘陽雖然色變,仍是攔住宋皎:“你慢些,不要驚慌。”

張嬤嬤過來扶住了她,兩人一起往後院而走。

後院處,早已經人仰馬翻亂成了一團。

羅盼兒仰面朝上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雙腿張開,挺著大肚子。

她微微張著嘴,額頭汗津津的,就像是一條被扔上岸的魚,垂死之際。

而在她前方,顏文語,嬤嬤們,丫鬟,圍了一圈。

四喜在最前方,正道:“你別動,我看看……”

“別、過來……”羅盼兒的聲音微弱,每個字都好像被淚泡著出來的,顫抖抖地:“它、在、在那裏……”

說話間她的裙子動了動,明顯能看出有東西在裙下的膝頭左右蠕動,而一旦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實在叫人毛骨悚然。

四喜焦急:若是這蛇在羅盼兒身上,她自然毫不猶豫沖過去,或者冒險用暗器之類,怎麽也能擺平。

可沒想到,竟是在裙底……看都看不清楚。

她回頭問丫鬟:“看清是什麽樣子的了?”

一個丫鬟哆哆嗦嗦地:“很小很細,綠色的,頭有點尖……”

四喜的心頭一沈,尖頭的,多半有毒,她本想上前不管不顧捏死再說,但若是弄的不好,咬上一口……

可這已經是八月了,按理說蛇蟲不會出沒的這麽頻繁才是。

宋皎跟程殘陽趕到的時候,現場便是這樣相持不下的局面。

羅盼兒幾乎要暈厥了,她咬著唇,臉色越來越不妙,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滾落,她想放聲大哭,卻又不敢。

就在這時,一個仆人飛快奔到程殘陽身旁,低聲道:“老爺,外頭來了一個人,說是府裏有邪祟纏繞,若不立刻驅除,那恐怕就是一屍……”那個很不好聽的詞兒,仆人不敢說出來。

程殘陽眉頭緊鎖:羅盼兒才出事,就有人說什麽邪祟“纏繞”?他雖然心焦,卻立即察覺事有蹊蹺。

宋皎在旁聽見,即刻道:“快叫人進來!”

那仆人看向程殘陽,程殘陽還在遲疑,就聽到羅盼兒哭著叫道:“夫君……夫君救我!”

她好像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

“老師?”宋皎看向程殘陽,不知他為什麽猶豫。

程大人擰眉:“去請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蹦跶了這麽久的宋老爺終於~

今天頭不疼啦,或許真的是沒休息好,麽麽噠!感謝在2021-09-05 22:23:38~2021-09-06 14:04: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icole、52274476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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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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