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我是小樂的男……”

“朋友！”林清樂直接搶過他的話，回頭警告性的瞪了他一眼, “院長, 他是我朋友，這次跟我一起來的。”

“小樂的朋友啊。”院長看著謝裴。

林清樂拉住她的手：“好了，我們先進去吧, 今天還沒開飯吧？”

院長這才收回打量謝裴的目光, 寵溺道：“餓了吧？快，進去一起吃。”

謝裴彎著唇，緩步跟了上去。

福利院的食堂並不大，不過前兩年重新裝修過一次, 整體很是亮堂, 食堂的飯桌是兩張很長的桌子, 一張桌子左右各十張椅子左右, 能夠坐下四十來人, 這幾年福利院的孩子少，被領養的多，因此也坐不滿。

林清樂和謝裴坐在一起, 越長坐在他們對面, 拼命的給兩人夾菜。

“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老張的手藝跟你媽媽比，可差遠了。”院長感嘆道。

提到媽媽，林清樂吃飯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笑道：“吃得慣, 張叔是我媽的徒弟, 他做的菜跟我媽味道一樣。”

“吃得慣就好。”院長笑道, 目光又移到謝裴身上。

謝裴雖然是謝家的二公子, 但吃過苦，也並不介意福利院的條件一般，甚至吃得比林清樂還香。

院長看著他，若有所思：“你好，你叫？”

謝裴說道：“院長，你叫我小裴就行。”

“小裴？”院長疑惑道，“冒昧問你一下，你是不是來過這裏？我看你眼熟得很。”

林清樂聽到這話，笑了笑：“院長，你看他當然眼熟了，他是大明星。”

“大明星？”

“嗯，前兩年很火的那個《鳳傳》的男主，就是他演的。”林清樂解釋道，“我記得當時你還跟著孩子們一起看呢。”

“《鳳傳》的男主？”院長年紀大，記性不是很好。

林清樂只能耐心解釋：“就是那個叫秦夜的，差點把自己皇後殺了的那個，你當時還說他演的真好，真想讓人給他一巴掌來著。”

提到這個，院長突然想起來：“原來是他啊。”

他說著，又看了謝裴一眼：“好像還真是。”

只是……她為什麽覺得不是因為這個。

林清樂在福利院吃完飯，又陪孩子們玩耍了一會兒後，就去辦正事了。

在村子的後山上有一片公墓，是村裏集資開辦的，但是想埋到裏面，也是要交錢的，並且每年還要給格外的清理費。

陳蕓就埋在裏面。

林清樂帶了一束白菊和一束紅玫瑰。

謝裴跟在他身後，沒說話。

倒是林清樂先說話了：“謝裴，你知道我為什麽帶兩束花嗎？”

“嗯？”

謝裴知道他回這裏的目的，但是他的確不知道，為什麽林清樂會帶兩束菊花。

林清樂笑笑沒說話。

或許是因為在墓地的原因，林清樂顯得心思有些沈，謝裴也沒像以往故意挑逗他，安安靜靜的跟在他身後。

林清樂的嘴角一直帶著微笑，可顯然笑意未達眼底，漂浮於表面，直到走到一座叫做刻著陳蕓的墓碑面前，林清樂才將手裏那束玫瑰花放下去。

周圍安安靜靜，只有風聲額從耳邊徐徐拂過，將他的發絲和衣角吹起。

他站在墓碑面前，身體挺直，低低的話語像在跟多年不見的好友低聲攀談：“小蕓，不好意思，今年來晚了。”

他頓了頓，又說：“小紅豆也沒給你帶來，她今年上學了，上的是個不錯的私立學校，同學們都卷得狠，老師不給假……”他說到這，突然低聲笑了，“好像這樣說，有點誇張了，其實我騙你的，我沒跟老師請假，我遲了，是因為我這幾天發生了點不太好的事情，差點命都沒了，我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情，挺害怕的，如果是你，你應該也會怕吧？還有一件事情，我今年帶了個老熟人來見你了，你們之前見過的，你應該還記得吧，當年你們吃過一頓飯，你還挑了一個很貴的餐廳，宰了他一頓。”林清樂彎起唇，語調也變得格外溫和，“沒錯，我們又在一塊了，你看到估計會罵我，不過你可別罵我，你去他夢裏罵，最好幫我打他一頓，他當年一聲不吭的拋棄了我，該打，該罵，但別打太疼了，不然我會心疼的。”

“對了，小紅豆的病也好了，她現在跟普通小孩一樣了，能玩能跑，也不用常常去醫院了，就是有點瘦，我會讓林姨多做點好吃的，讓她多吃點，爭取早日成為一顆胖紅豆。”

“也不知道你轉世沒有，總之，要是有機會，就早點投胎吧，當人挺好的，要是缺錢了，就給我托夢，我現在火了，能賺錢了。”

“小蕓，我們現在都挺好。”他說著，彎下腰，用大拇指將那張老舊的照片擦得格外幹凈，“你在下面，也好好的。”

照片裏的女人一頭短發，笑得燦爛明媚。

林清樂直起了腰，回頭看了眼謝裴：“走吧，去下一個。”

謝裴點點頭，臨走時，他也回頭看了看那張照片，眼底一抹哀傷快速掠過。

“剛剛那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不過四年前去世了，你知道為什麽給她送玫瑰嗎？”林清樂問。

謝裴搖頭，在他的記憶裏，陳蕓並不喜歡玫瑰。

林清樂走在前面，望著無盡的山坡，淡淡的說：“她以前性格大大咧咧的，像個男孩子似的，但她後來，喜歡上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是個種玫瑰花的花農，他們很相愛，但好景不長，他們談了第一單生意，在要去簽合同的路上出車禍了，兩人都死了，就留下一個還不足月的小孩。”

“那個小孩子就是小紅豆。”謝裴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他不清楚這期間發生了什麽，但是他之前在林清樂的房間裏看到陳蕓的照片後就查過小紅豆和林清樂的and，根本就不是親生父子，但憑著小紅豆那張臉，他依稀能猜出她是誰的孩子，之前之所以沒看出來，是因為陳蕓在他的記憶裏，就像林清樂說的，大大咧咧，沒有一點女孩子樣，加上在福利院養得不精致，天天灰頭土臉的，而小紅豆則是從小就能看出美人胚子，可愛又招人喜歡，要不是那張照片，他很難將兩個人聯系在一起。

林清樂點頭：“因為早產，所以身體一直不太好。”

“那個男人呢？”

林清樂只祭拜了陳蕓。

林清樂無奈道：“他家人把遺體接走了，這也無可厚非，畢竟當時陳蕓和他也沒領證，我更沒辦法決定對方的遺體埋在哪了。”

謝裴沈默了。

林清樂帶著謝裴，往前多走了兩排，才再另外一個墓碑止住了腳步。

林清樂將手裏的白菊放在這個墓碑面前，嗓音沙啞的開口：“媽，我來看你了。”

身後的謝裴微微握緊了拳頭，他看著墓碑上刻著的熟悉的名字和身旁的人微微顫抖的肩膀，一下子心就有些像是被揉起來的疼。

林清樂站在墓碑前，許久都沒說話。

他母親生前是個廚師，大概平時接觸的都是火，所以脾氣也不太好，但這一點都不影響他們母子之間的感情，只是面對母親，他就不像是面對朋友那樣，林清樂更多的是想靜靜的陪伴在母親的身旁。

只是靜了許久，大致是有些太過於安靜了，林清樂才開口。

“媽，今天不是我一個人來的，還帶了一個朋友。”他頓了頓，笑道，“男朋友，是的，你兒子把人帶給你看看，你幫我把把關吧。”

這次，謝裴沒有再沈默，他上前一步，向墓碑九十度彎腰，沈聲且堅定道：“媽，你好，我是小樂的男朋友。”

林清樂翻了個白眼：“媽？你臉真大。”

謝裴彎起唇：“你媽就是我媽。”

再說，他這話，早在十幾年前就想喊了。

林清樂也不跟他計較，徐徐的跟媽媽講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當然，跟所有人一樣，在親人面前，他都只報喜不報憂，所以在綁架那件事情，他說了，但又補了一句，都已經沒事了，讓她不要太擔心。

待了大半個小時，兩人才慢慢走下山。

祭拜之後，兩人那沈重的心情也慢慢的隨之消散，畢竟過了這麽些年，林清樂也早已經接受了他們不在了的事實，生死有命，他們都無法抵抗，能做的，便是生人好好的活著，活好每一天。

他們的車停在山下，兩人在下山的路上聊了許多，心情也好了不少。

“小樂，接下來的兩天你有什麽打算？”謝裴牽住林清樂的手，提議道。

林清樂任由他牽著：“打算在福利院待兩天。”

“福利院，也行？但是我有個要求。”謝裴看著林清樂，“我要跟院長要求，我們要住在一起。”

林清樂的紅暈一下子就從脖子爬上了耳朵，甩開謝裴的手：“媽的，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謝裴追上他：“我們是戀人，小樂，你要學會適應。”

林清樂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適應？你是讓我適應點別的事情吧？”

被看中心事的謝裴摸了摸鼻子：“那種事情不是早晚的嗎？”

林清樂停下腳步。

謝裴也跟著停下，但是下一秒，腳背猛地傳來痛感。

狠狠的踩了他一腳的林清樂哼了一聲：“讓你色！”

說完，他快速往前走，只是剛下了山，他的腳步突然頓住，看著突然出現在他們車附近的十幾個身穿制服的人，臉色驟然變得極其難看。

謝裴追上來：“小樂，你讓……”

察覺到不對勁，謝裴快步跑了過來，只是看到不遠處出現的人，下意識的是將林清樂拉到自己身後。

為首那人拿著警官證亮在謝裴面前：“謝先生，有人舉報你五年前故意殺人，請你配合調查，跟我們走一趟吧。”

林清樂想上去理論，被謝裴拉住，把車鑰匙塞到他手上，深邃的墨眸含著淡淡的笑意：“小樂，你開我的車回去，路上小心點。”

“可是你……”

“只是調查，又不是立案，再說了，這不是早晚的事情麽？”謝裴安撫道。

到這個時候林清樂才驚覺，原來之前謝裴都是騙他的，什麽也證人，什麽謝宴會幫他搞定，都是騙他的。

可當他要開口質問謝裴的時候，謝裴卻沒給他任何機會，主動伸出手，被警方帶走。

他們開了四輛警車，顯然是害怕謝裴跑掉的，出現得快，離開得也快，眨眼間，便剩下林清樂一人站在山下的路口處，他緊緊的握住還存留謝裴體溫的鑰匙，恨不得將它捏碎。

他明明什麽都知道，卻一點點……一點點都不告訴自己，真tm的……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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