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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脈搏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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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脈搏奔流

“這個女仔……”剪貼本的最後一頁裏, 畫著一個坐在椅子上的少女,長發隨意披散在背後,穿著是帶著點美式覆古味道的酷辣少女風, 抱著吉他低垂著眼, 像是在彈奏的同時思考著什麽。

作畫的人實在是太用心,這樣的驚鴻一瞥,被他用紙與筆化作了永恒。

這樣用心的描繪配合上先前畫面的環境描述,不需要開口詢問,蘇韻都知道最後一幅畫的“主角”到底是誰。

原來, 當年她在聖保羅音樂教室等待考試時, 拉著行李箱路過的那個白襯衫少年, 就是眼前眉眼溫潤的青年。

忽然間,蘇韻心底裏冒出了一陣說不出來的覆雜感受:她曾經以為的一個無關緊要到可以轉頭就丟在漫漫時光裏的小插曲,卻是有人為此而深深銘刻於心間多年。

而在今晚的時光回溯裏,她方才恍然認出, 身邊人原來早在認識之前,就已是在某年某月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曾經遇見。

“你當時是坐著, 穿著打扮又顯得比較成熟,我當時還以為是十四五歲的學妹……”陳柏楊有些自嘲地一笑, “後來追著消息追去美國才知道,原來你和我的差別不是兩三歲, 而是五六歲。”

發現兩人的“差距”有點大之後, 他便是傷心地把這次錯誤的邂逅封存於素描本之中。

沒想到的是,原以為不應該出現的錯誤感情, 在時光逐漸催著人長大之後, 竟是再次因為成長之後差距不再的模樣而死灰覆燃。

因為頭挨著頭看一個本子, 所以兩個人坐得很近, 近得他可以在呼吸之間,聞到自己親手置辦的洗發露和沐浴露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

他因準備比賽的關系要在東瀛暫住一段時間,於是就把日常的洗護用品也帶了一份過來——有人會因此而覺得他難伺候,殊不知只是習慣了,所以就想在可以做到的範圍之內,讓自己過得更舒服一點而已。

其實能混這個圈子的,大多數人都是有著上限極高、兼且下限又可以很低的忍耐力。

特別是拍戲的時候,劇本有需求的話,再怎麽潔癖懶散的人也是可以接受臟活累活;而日常生活方式就更是能屈能伸:高床軟枕住得山珍海味吃得,轉個頭來,三兩口快速扒拉掉冷硬的飯盒,往後一癱也是能在破舊大巴車的座椅上一秒入睡補覺。

所以,蘇韻鑒於這個情形,洗漱時用了他的洗護用品就不是什麽大驚小怪的事情——盡管他放在浴室裏的洗發露和沐浴露在那家公司的分類和定位上都是“男款”,但其實性質是偏中性的溫和,偶爾用一兩次倒也無妨。

相反的,本來冷冽清淡的男香裏混淆了甜蜜夢幻的花果香氣,融和似幹未幹的水汽朦朧和浴後肌膚的溫熱氣息,倒像是令人恍惚的一個瞬間,就無意撞入了成熟與青澀之間的交錯界限。

莫名就想起了,蘇韻在挑選洗護用品一途上,其實是挺隨心所欲的。

她用的沐浴露一般不怎麽挑牌子,就是愛挑那種文藝人覺得俗氣的花果香味,為的就是“聞起來好像挺好吃”這個讓人頓感無語的原因。

偏偏上天又實在過分鐘愛她,尋常人用了顯得氣味庸俗濃烈如熟透糜爛的花果氣息;唯獨是她用了倒是仿似吸收了這份濃郁的生氣,悠悠然就仿若花正艷、果正鮮的生機勃勃,透露著一股子時光正好遇芳年的天人相合之意。

而這樣生機勃勃的甜蜜被冷冽清淡覆蓋上,氣味交織縈繞,依稀像是這兩種氣息的主人在這一刻親密無間地相擁相依,方可這般融合交匯。

聞起來——又確實好像是真的挺好吃的……

腦海裏忽然冒出了這麽一個想法,驚得陳柏楊的呼吸當即就是一窒。

“丹尼……”蘇韻把目光從畫裏抽回轉向旁邊,結果才說了一個名字,立刻就被人用手指按住。

大概是他也被自己這個下意識的阻止行為而嚇了一跳,那雙素來溫潤清澈的黑瞳裏,就因為這番舉動而透顯出了意外的驚詫,夾雜在難以形容的覆雜之中,便讓那份清澈增添上了情感的漩渦。

蘇韻估計也是沒有預料到一向很聽她話的乖乖牌突然作反,雙眼有些因為疑惑情感的浮湧而睜大了,卻是在對方眼中,更突顯了那不同於常人的特殊顏色。

凡是看過蘇韻電影的人都知道,蘇韻的白化瞳仁因為灰藍底色透露血色而混淆成隱隱約約的紫,這種在社交距離不仔細看、光線不好就容易忽略的特殊顏色,卻是在時不時就懟臉拍特寫的電影畫面裏一覽無餘——因此大多數人都覺得,蘇韻就是如以紫色眼瞳美名遠播的伊麗莎白·泰勒那樣,是極其罕見又姝色無雙的紫眼美人兒。

事實上,作為好友,陳柏楊以及其他人日常裏都是不怎麽註意得到蘇韻眼中紫意的,除非是那日的戶外天氣極好陽光極濃烈……或者是這般不合時宜的親近之時,方可能領略到這種於病痛之中誕生出來的奇跡,尋覓到那氤氳朦朧的煙波浩渺、璀璨星空。

極致美麗與濃烈情感的交織,就盡數化作了無言的意動。

而下一刻,便是心隨意動。

被蘇韻多次誇過好看的手指脫離了不點而朱的紅唇之後,取而代之的,就是一反常態的、將往昔所有溫柔纏綿歌聲統統化作掠奪侵占意圖的唇舌。

到底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人,再怎麽純善剔透,也始終不是完全懵懂無知的孩童了——社會風氣極其開放的今日,哪怕他自己不想,周邊的一切也都無時無刻地滲透著、改變著他的稚嫩,將一顆青澀的果子催熟出幾分帶著情感與欲望的紅。

而這種被催熟的青澀,便夾帶著獨屬於年輕歲月時那種一往無前的勇氣,如這夜突然打來的狂風暴雨一般無序而淩亂地掠奪擠壓著目標,又如壓抑多時最終爆發的山洪,讓一瞬間的瘋狂取代了往昔的平靜,變得再難以預測。

明顯是一點技巧都沒有全憑一腔熱血的觸碰,沒多久就已是逐漸化作帶著幾分討好求饒的啃噬和舔舐,回神過來的目光落入一雙猶帶著恐懼卻又始終無悔的眼中,蘇韻原想要掙紮和反擊的手,乍然便無力地垂落了下來。

收音機裏的歌聲早就已經停下,不知道在歌曲播放完之後節目主持人又說了什麽,那些無關緊要的言語仿佛已經在這一刻隨著蒙蒙細雨遙遙遠去,唯獨是眼前人溫熱的吐息和糾纏依舊的親吻,占據了她目前所有的思維脈絡。

發現蘇韻不再抗拒之後,他的喉間就發出了一聲似是歡愉又似是痛苦的輕音,隨即整個人的氣息似乎也隨之改換成從前那個溫柔纏綿的情歌王子,用青澀稚嫩卻又不容拒絕的力度撬開先前緊閉的紅唇,繼而便想要去觸摸那些往日只能在光影與文字裏方可窺見的情意綿綿、情思繾綣。

可惜的是,初哥終歸是初哥,偶然的一個不經意瞬間,好不容易才安撫平靜的紅唇就被他不知輕重的力度給啃了個小口子。

蘇韻捂著滲血的嘴角,忍不住一把推開了他:“他在電話裏到底教了你什麽?!”

“你怎麽知道……等等,你聽到了多少?”被推開的陳柏楊先是一楞,隨後又趕緊撩起臉上的白紗窗簾:方才他被推開的時候,帶起的微風就掀起了白紗的波瀾,讓白紗窗簾糊了一臉。

“我不是和你說過——你住了這麽久,都還是這樣不清楚自己所處的環境有著什麽的嗎?”蘇韻無奈地看著他迷惑的模樣,“你的浴室,隔音並不怎麽好。”

“所以,你的話我全聽到了,而電話對面那位‘軍師’的話,我也是能聽到一些……”

陳柏楊聞言,更是疑惑了:“沒理由的,浴室裏一直有水聲,你在洗澡的話怎麽可能會聽得到……”

“我開著花灑讓它自由發揮,然後我耳朵貼在墻壁上光明正大地聽啊——還別說,這浴室隔音雖然不怎麽樣,墻壁的遮光度倒是十分不錯。”全然沒有偷聽的羞愧,蘇韻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正準備說到關鍵點的時候,你就準備出來了,所以我只能掛了電話……”陳柏楊委屈地解釋道。

“他自己都還是單身寡佬,而且戀愛經驗全是被女仔飛的,你居然信他?”蘇韻哭笑不得地按住他的肩膀:也就是陳柏楊這個懵懵懂懂的受保護小動物,會聽全是失敗經驗的張榷嶸的“教導”了。

要說這還真是有勇氣就誰都了不起嗎?一個真敢教,一個也真敢學。

“不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呀……”陳柏楊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你之前不是拍過感情戲嗎?前有翁小姐後有毛小姐的,又是吻戲又是偷嘗禁果的床戲,你跟我說你沒經驗?”蘇韻挑眉。

“吻戲是借位的,床戲……”陳柏楊更加委屈了,“我和毛毛就擁抱了一下,下一秒鏡頭就切到事後在床上的擁抱了,然後毛毛演的角色因為怕被人發現,所以就起來走了……”

“在床上那段,我的襯衫紐扣都還是只解了一顆——我平時夏天出街都解兩粒的呢!”

“那你今晚?”蘇韻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扣得嚴嚴實實的襯衫紐扣。

“本來萊斯利叫我多解兩粒的,但是我覺得吧,你好像不是很喜歡這種直白的表達……”他說著話的同時,又抓住了蘇韻的手,放到自己襯衫最上方的一顆紐扣上,“我覺得,你好像更喜歡——親自來……”

帶著她的手解開紐扣的手帶著微不可見的顫抖,偏生他臉上的神情又是無比的認真,只有是手臂肌膚相貼時所感覺到的脈搏搏動,方才讓蘇韻依稀感受到他此時心中的洶湧澎湃。

表面上是端方守禮的青年,可是隨著襯衫紐扣的解脫,突起的喉結、線條清晰優雅的鎖骨、觸感溫潤的心腔外的一層肌肉逐漸展現在人前之時,他亦仿似隨之從純潔無瑕的天使墮落成為誘人犯罪的妖魔……

僅是指尖錯落的一絲輕觸,他便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沖擊一般,於喉間流瀉出細碎的嗚咽。

在香江的樂壇裏,很多人都說,唯一能和蘇韻比擬先天嗓音條件的清澈通透度的,就是丹尼仔陳柏楊。

但而今,這個在她面前不逞多讓的清澈聲音,已經是在情感的浪潮面前丟盔棄甲,重重侵染上了喑啞低沈的喘息。

蒙蒙細雨的淅瀝聲裏,收音機再一次播起了歌。

因著陳柏楊參加比賽所選的歌曲是同名專輯《偏偏喜歡你》裏頭的歌曲《偏偏喜歡你》,所以這個放送比賽選手歌曲的電臺就在播放完參賽歌曲之後,再次選擇了專輯裏頭的另一首歌繼續接上:“下面的這首歌依然是來自香江的歌手丹尼陳,因為今晚一直在下雨,所以本人就選擇了這首聽起來很溫柔、很有雨夜味道的歌曲《脈搏奔流》奉上……”

不知如何,聽到了歌曲前奏之後,陳柏楊的喘息便更甚,仿佛是帶著一種緊張的期待,無端讓人為他這個模樣想到了後世那個矛盾的形容詞——純欲。

直到聽到那熟悉無比又比平日更顯溫柔纏綿的聲音唱起來,蘇韻方才明白到他的動靜緣故。

“與你站於窗前,深深吻一遍;

抱著柔情在我襟前,

與你愛一千遍一萬遍……”

此刻的他們,正如歌詞所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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