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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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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喬就這樣被困在了良侯府。

自那天被取血以後,姜喬就未再見過文瀾。想來應是文瀾一下子取了足夠的血,因此現在不大需要她了。姜喬端坐在鏡臺前,看著鏡中的自己發呆,她實在想不通公孫樊要她的血究竟要做什麽。巫族祭司做的事?預測未來?可這要她的血做什麽?就這樣把她從牢裏撈出來,還把姚安扔進了牢裏,也未免太囂張了。

想著,門忽然開了,兩個侍女捧著個銅盆和毛巾梳子走了進來。她看著這些人不由得嘆了口氣,她險些忘記了,這些人是把她當做公孫樊新納的小妾了。

侍女便服侍她梳洗打扮。她悄悄地活動了下手腕,覺得力氣恢覆了不少。已經三天了,藥效應該過去了。想著,她開口道:“不必把頭發給我盤起來,像你們一樣簡簡單單地綰個髻束一下就好。”侍女應了一聲,便開始動手收拾。

梳洗打扮過後,姜喬用了早飯。那是一碗紅豆蓮子粥,還放了些糖。她許久沒吃過這樣好吃的東西,不由得狼吞虎咽地喝完了。兩個侍女似乎已經習慣了她吃東西時不雅的模樣,但細看還是能看出兩人臉上的驚訝與嘲諷。姜喬放下了碗,起身就要出門,卻被兩個侍女攔住,其中一個振振有詞:“文瀾姐姐吩咐過,主子不能出門。”

姜喬一臉的掃興,她甩了甩袖子,坐在座上,埋怨道:“我住進來幾天了,還不曾逛一逛這偌大的良侯府!”兩個侍女一看主子生氣了,連忙過來跪下道:“主子息怒!這都是文瀾姐姐的意思,而文瀾姐姐的意思便是咱家大人的意思啊!”

姜喬一看兩個小丫頭著慌了,不由得偷笑,但面上仍穩住,道:“好了,我也不怪你們。起來吧。”兩個侍女便起來了,只聽姜喬又道:“那你們給我講一講這良侯府裏的模樣吧。我以後能出去時,也好找地方逛逛。”兩個侍女一聽,便松了口氣,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給姜喬說起了這良侯府。姜喬一面聽,一面便記住了。

說了半晌,已經快中午了,兩個小丫頭也說累了有些疲倦。姜喬便看時機已到,便假意道:“我肚子餓了,你們誰去廚房說一聲,給我燉一鍋烏雞湯吧。”其中一個侍女聽了便要去,姜喬又叫住她,道:“記住了,要用小火慢慢燉,你就在旁邊看著,不要讓廚子偷懶,等湯好了你再回來。”那侍女一楞,又扭扭捏捏地道:“文瀾姐姐說奴婢二人不能離開主子太久。”姜喬聽了,又做出慍怒的神色,一拍桌子,罵道:“你個小蹄子!到底文瀾是你主子還是我是你主子!再說了,你走了,這不是還有一個人麽!你還怕我偷良侯府東西不成?”

那侍女聽了被嚇住了,連連稱自己不是,然後就退了出去。姜喬把目光移向了另一個侍女,那侍女一驚忙低下頭不敢與她對視。姜喬滿意地笑了笑,然後趁其不備用力地打上那侍女的後頸。那侍女登時就昏厥了過去。姜喬麻利地換上了侍女的衣服,推開門,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了。

姜喬按照侍女的描述一下子就走到了和後門相通的後院。剛要出去,卻見門開了,一個一身短打的年輕俊秀的公子走了進來。姜喬見了,忙低下頭,側身站在路邊。那公子本來也沒在意,可就在路過她時忽然覺察到了什麽,便又退了回來,問道:“你要去哪?”

姜喬低了頭,隨口謅道:“奴婢去為新來的姨娘買些小玩意。”

“可有文瀾姑娘的通行令?”那公子看著她,問道。

姜喬低頭道:“這個卻未曾有。姨娘要的急,文瀾姑娘不在府中,因此未能稟告文瀾姑娘。”

那公子聽了,卻笑了一笑,側身站到姜喬身邊,在她耳邊低聲道:“你知道麽,府中的下人,無論年紀大小,都喚文瀾為姐姐,為何偏你稱她姑娘?”

姜喬卻不知道這個,聽聞此言不由得一驚,便擡起頭來看著那公子。那公子看見了她面容,卻是皺了皺眉,隨即便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我在王上壽宴上見過你!你是那個水牢裏的公主!”

“你是…?”

“良侯世子公孫端。”

兩人互相打量了一下,姜喬剛欲張口,公孫端卻先說了話:“堂姐,家父所做的事我也略知一二,其實我本人並不是很讚同他的做法。如有冒犯,還請堂姐不要怪罪。”

姜喬見他如此說話,也不好意思再放什麽狠話了,只道:“你既知道我的事,我也就不多說了。我現在只是想趕緊離開這鬼地方,你若願意放我出去,我便出去;若不願意,那你我也沒什麽好談的了。”

公孫端嘆了口氣,道:“是啊,你的確應該離開這裏,畢竟也不知道我父親從血巫那裏換來的東西會作出什麽妖來。”

姜喬聽了心中疑惑:“血巫?”

她剛要開口再問他,只聽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個侍女的聲音:“文瀾姐姐,他們說曾看見個不相熟的侍女往那邊去了,想來就是姨娘。”

姜喬聽文瀾來了,便要向後門那邊走,卻被公孫端叫住,只聽他道:“你沒令牌出不了門,看門的不會放你出去。”接著便是一個東西朝姜喬這裏飛來,姜喬伸手接過,只見是塊令牌。公孫端笑了笑,道:“這是我的令牌,我只能幫你這麽多了,希望你可以逃離你的牢籠,我也能逃離我的。文瀾要來了,只有我能攔住她,你快走吧。”

姜喬摸著那令牌,心中忽然有了些暖意,她輕輕一笑,道:“多謝了。願你我後會無期。”說罷,便急匆匆地去了。

公孫端看著她背影消失,微笑了一下,便轉頭向府內行去,正好撞上來尋人的文瀾,便笑道:“文瀾,我今日打到了一頭鹿,已經讓人送去廚房了,晚上你我一起烤鹿肉吃如何?”文瀾恭敬地道:“見過大公子。大公子的好意奴婢心領了,只是奴婢還有事要辦,怕是不能陪大公子用餐了,還請大公子見諒。”說罷,便扭頭要去尋人。

公孫端叫住了她,道:“我就這麽讓你討厭麽?”

文瀾聽見這話,心中竟然有一絲愧疚之意,她也不好意思再挪動自己的步子了。

姜喬一出良侯府便直接買了一匹馬騎上出了城。她不會騎馬,一路上很是顛簸,幾乎要把她骨架子震散了。好容易到了雲夏湖畔,她十分自然地便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前要去找自己的船,卻什麽也沒找見,這才想起來那船其實是李伯家的,而她被關進水牢的事李伯應是知道的,想來應該早就把船收回去了。可她此時又不能去找李伯,畢竟李伯是公孫樊的人,她現在去找李伯無異於自投羅網。可她偏又不能在湖畔停留太久,因為這裏還有其他的官府眼線,若是被發現便慘了。正一籌莫展之際,忽然見湖上一人劃船而來,姜喬眼睛一亮,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便沖到岸邊揮手喊道:“小芋頭!小芋頭!”

小芋頭也看見了她,連忙把船向這邊行來,一邊劃一邊喊道:“喬姐!好久不見啦!”到了岸邊,小芋頭麻利地跳下了船,把船拴好,然後便幾步走到了姜喬身邊,一臉的喜悅:“我聽我叔爺說過你的事了!我還為你擔心呢,我可算是見到你了!看你氣色,這些日子應當沒受多少苦吧。”姜喬一笑:“在水牢裏倒還好,出來了才是受罪…你不會去告訴李伯我在這的消息吧?”她說著,眼睛眨了眨。

小芋頭聽了忙搖頭,道:“放心喬姐,我李漁最講義氣了。其實我叔爺做那些事也是為生計所迫,喬姐你…”

“我知道你心裏想的,你怕我報覆他?”姜喬打斷了小芋頭的話,微微一笑,“你放心吧,你對我講義氣,我自然也會對你講義氣。李伯這些年雖然替公孫樊做事,但是也的確周濟了我不少,我們兩清了,我不會去找他麻煩的。”

小芋頭連連點頭:“說得好!”

“對了,小芋頭,你能不能把你的船借我一用?”

“自然可以!對了,我叔爺這個時候應該去村頭喝酒去了,應該馬上就該回來了。不如我載你,這樣他倒也不會疑心為何我人回來了船卻沒回來。”小芋頭撓著腦袋笑了笑。

小芋頭載著姜喬進了湖直奔湖心的水牢,路上小芋頭說起了曾載著一個和姜喬模樣相似的富貴人家的女兒去了水牢。姜喬聽了心中五味雜陳,小芋頭卻只一個勁地追問那人是誰,得到他載的是個公主的答案後他滿臉驕傲,自己竟然能有幸與公主同船!姜喬看著飄飄然的小芋頭苦笑一聲,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呀,傻裏傻氣的,只想著遇到了個公主,就不怕惹到麻煩啊!”

兩人就這麽一路聊著天到了目的地,小芋頭把姜喬放下之後便又劃著船去湖上晃悠去了。姜喬進了水牢,張牢頭因早早地就看見她了已在門邊迎接。姜喬見了張牢頭便道:“不許通風報信!”張牢頭無奈地答應了一聲。姜喬知道張牢頭被幾面使喚的難處,卻一點都同情不起來他,只是邊走邊問:“你可有好好照顧兩位前輩?”張牢頭一邊走一邊道:“小的哪敢怠慢姚大人啊!只是宋先生,文瀾姑娘說了不用特別關照宋先生了…”

“什麽?”姜喬聽了停了下來,扭頭看著張牢頭,“你這些日子怠慢宋伯伯了?”

“小的哪敢啊…”張牢頭一邊說著一邊低了頭,做了個請的手勢。姜喬冷哼一聲,直奔戊字號牢房,扒著鐵欄桿喊道:“宋伯伯,你還好嗎?我回來了!”

宋清正啃著餅子,他擡起了他那亂蓬蓬的腦袋,還未說話,只聽一邊牢房的姚安冷冷道:“二公主,微臣還在替你坐牢呢!”姜喬聽了忙轉頭看向姚安,只見姚安還是那身打扮,坐在墻角,手上並未戴上鎖鏈,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姚侍衛,辛苦你了,我也很想放你出來,但你一出來宋伯伯暗助公孫樊預謀篡位的事情就會被公孫簡知道了,現在吳虛梓已經被撤職,宋伯伯對公孫簡來說已經沒用了,我實在是怕公孫簡再做出什麽對宋伯伯不好的事情。”

“二公主想得真是很周到啊。”姚安一臉地嘲諷。

姜喬抱歉地笑了笑,又轉頭看向宋清,問道:“宋伯伯,你可知血巫是什麽?”

“記不清了,我對巫族不是很了解。”宋清又啃了一大口餅子,含糊不清地道。

“這可如何是好!不知血巫是什麽,我怎麽能知道公孫樊要我的血來做什麽呢?”姜喬說著,越發著急了。

“要你的血?”姚安插嘴問道。

姜喬點了點頭,把事情都說了一遍。姚安聽了之後若有所思,道:“我倒是知道血巫是什麽,我曾聽你娘說起過。據說,巫族是人神的後代,天生體質便與凡人不同,可以修習法術。修習法術有兩種途徑,一種是采天地之靈氣,一種是吸凡人之精血。前者為靈巫,後者便是血巫了。你娘便是個靈巫。這兩種途徑各有優劣,靈巫修習而得的法術更高強,但是修習時間也更長一些,而且還會受天劫,實在危險;而血巫修習而得的法術則沒有靈巫那般的威力,修習者速成居多,也不用遭受天劫之苦。因此,大部分巫族都選擇成為血巫。可血巫還有個不好的地方,便是因為修習方式過於陰烈而使得自己損耗陽氣,最後不是壽命短便是子嗣少。而且靈巫血巫不能兼修。也因此,巫族數量越來越少,到最後就剩下楚國還有巫族了。”

“那為什麽公孫樊偏要用我的血來做法?”

“因為你是巫族祭司的後代,你的血液裏流淌著上古時巫族祭司的血。用你的血,說不定可以做到一些血巫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說到這裏,姜喬想到了文瀾的話,她忽然明白了,大聲道:“做巫族祭司會做的事!而只有巫族祭司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公孫樊是想借此趨利避害,就像當年公孫簡利用我娘那樣!可他信不過我,怕我陰他,因此才找了血巫來!”

“不止如此,”宋清慢慢擡起頭來,看著姜喬微微一笑,“公孫樊也信不過我。”

傍晚,雲夏湖上,一葉小舟向岸邊駛來。姜喬從水牢裏出來之後似乎越發深沈了,整個人呆呆地坐在船上,眉頭緊鎖。小芋頭知道姜喬有自己的事,也不問了,只是安安靜靜地劃著船。天色越來越暗,夕陽殘紅也漸漸消退,岸邊村莊亮起了燈火。

小芋頭送姜喬到了離她的屋子近的岸邊,關切地問:“你打算去哪?”姜喬搖了搖頭,苦笑道:“這附近到處都是眼線,我是不敢久留的。我打算去小樹林那邊將就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做打算。”小芋頭嘆了口氣,有些惋惜:“好吧,天冷了,你在小樹林裏也小心些。可惜了,你如今東躲西藏連面都不敢露,我下月和王家姑娘拜堂你肯定也來不了了。”姜喬一笑:“你盼了這麽多年,總算把人家姑娘娶回家。王家姑娘相貌出眾又心靈手巧,只可惜我卻不能去看,是我的不是了。我也沒有準備什麽賀禮…對了,我還有些銀錢藏在城裏,你若願意,我告訴你地方,你自己去取吧,就算是我的賀禮了。畢竟我如今也進不了城,那些錢對我而言也沒什麽用了。裏面還有一小瓶子藥,用少了是香料用多了是迷藥,你若覺得有用便留著,若覺得沒用扔了就是。”小芋頭聽了,卻沒有回應她的話,只是看著她道:“喬姐,這幾個月不見,你的確變了不少。從前你兇巴巴的,還粗魯,若是從前的你聽到我要娶親肯定先打趣我的,如今卻如此好言好語的,還要給我錢。”姜喬一笑:“我在別人跟前裝賢惠的模樣有些久了,習慣了。”

姜喬告訴小芋頭自己藏行禮的地點以後兩人便分道揚鑣了。姜喬看著小芋頭離開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便扭頭向樹林行去。正走著,忽然發現不遠處自己的木屋中似有光亮,門前還有一匹馬。她心中一緊,擔心是公孫樊的人在守株待兔,忙要換個方向離開。走了沒兩步,便聽見門打開的聲音,她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白衣男子正站在門口。男子看見她先是一楞,隨即便追了出來。

“姜姑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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