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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信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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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韶華也走神了,他隱約記起,在夢中,自己今日帶月娥“回門”,天擦黑才回來,一整天吃沒吃好,喝……更別提了。聽了一整天女人哭,生了一肚子悶氣,灌了一杯又一杯冷茶,晚上回來月娥還在一直哭,反覆說姑母這些年來如何賢德如何忍讓,誰知如今竟被一個外室逼迫至此。求安韶華跟父親母親說一下,替她們母子幾人說說話。其實說白了,不過是用忠勇侯的名頭去壓一壓姑丈阮希文,讓他安韶華哄她至深夜,自己也沒睡好。

夢中因為沒睡好,明日去刑部銷假的時候依然有些昏昏沈沈,惹來不少同僚的調笑。偶然間從別人閑聊中順道聽了那麽一耳朵,這個景陽侯府的案子,二月十九日案發,京兆府尹二十一日上午就結案了,下午刑部審核之後,很快抄送給了督察院與大理寺,當晚就該入獄的入獄,該抄家的連夜抄家。當真是難得的迅疾。

至於具體案發經過,定罪、刑名跟量刑,安韶華卻想不起來了,一點印象也無。總之結案出奇的快,如此想來……只怕……草率。

不知道為什麽,安韶華總覺得,如果自己不做什麽的話,一切都會按照夢裏的繼續發展,不差分毫。

座上的幾人各自想著心事,忠勇侯夫人看著眼前的三個孩子,都是好孩子。忠勇侯夫人端起茶抿了一下,看著安韶華說:“我昨日聽他們說,這小玉樓也折在這景陽侯府的事兒上了。這麽一來,你們祖母壽宴的堂會,只怕要換人。你大嫂今早來,就是說這個事兒的。”

安韶華心裏記掛著案子,有些心不在焉,卻也還是問了一句“那大嫂是什麽意思?”

“你大嫂的意思,她能有什麽意思?她恨不得我們請那寶華寺的法師來,好好誦上幾天經,然後捐些香火錢,再給你哥供上個長壽燈。過幾日開始,找個地方設個施粥濟藥的棚子,首演前後各做上十天半個月,給闔府積點功德,說不準啊,就有那長子嫡孫了。”母親很少說話如此尖刻,今日這是怎麽了?安韶華正不解。母親卻話頭一轉,說起來“銛兒,那你祖母可最愛那出‘穆桂英掛帥’了,你祖母雖然沒當你們小輩的面兒提過,私下裏卻一直可惜著沒曾聽你唱過呢。”

顧銛略欠了一下身子,說“知道了,母親。”說完,抿了抿嘴。這個表情安韶華沒少見他做過,卻也摸不準規律,顧銛是在什麽情境下喜歡這樣抿嘴。安韶華心下暗忖,難道是顧銛覺得登臺唱戲折辱了他?

想想也是,顧二公子,當年何等耀眼張揚的人物,皇上幾次親見幾次嘉獎,可如今……母親既然說了,的確不能推托。不管顧銛願不願意,都得唱,還得唱好。祖母壽宴,行動間全是安府的臉面。想到這裏,安韶華忽然想趁熱打鐵,就跟母親說,幹脆給顧銛配幾個小廝吧,這樣顧銛想出門就方便了。

安韶華剛一張嘴還未出聲,那邊顧銛正好說話了。

“母親,我想著,若是還準備請玉堂春,也不是不行。”

“哦?”母親看了眼顧銛,上下看了一眼,忽然笑了,“怎麽,戲癮了?”

顧銛笑地有些赧然“是啊,許久不唱了,有些技癢。”

安韶華回頭看了眼顧銛,有陽光從顧銛身後照來,給顧銛鍍了一層金邊,臉上的汗毛也跟著光芒萬丈起來。安韶華沒頭沒尾地想起一句詩“宗之瀟灑美少年”。

請了安,心裏記掛著刑部的事情,頗有些焦躁。安韶華在院子裏繞了一圈,正要去母親那裏,說一說顧銛那裏伺候的人的事兒。就聽到那邊還我讀書處有小孩子念書的聲音,飄飄渺渺聽不真切。間或夾雜著顧銛吊嗓子的聲音,咿咿呀呀抑揚頓挫的。

“爺!”

安韶華駐足一看,是菱嬤嬤。這菱嬤嬤是姑母當年四個陪嫁之一,原名菱香的,娘老子都是府裏用慣了的老人了,一家子死契的,後來因為菱嬤嬤陪嫁去了,便把一家子的身契都給了姑母。如今,菱嬤嬤又回來了。

想到這裏,又有些什麽事情,隱約覺得蹊蹺,卻也想不起來。

菱嬤嬤上前行了禮,略斟酌了一下才開口“爺,老奴在這裏,腆著臉求爺一個恩典。”說到這裏,端端正正地福下身去,並沒有起來的意思,繼續說“爺,側夫人出門的時候,阮府出了些事情。這幾天下來,側夫人心中著實放不下。老奴也知道,這古往今來從沒有妾室回門的道理,只求爺垂憐側夫人一片拳拳之心,可否讓老奴獨自去趟阮府,之問一下阮夫人是否安好,也好讓側夫人放心,爺看這樣可好?”

見安韶華沒有回應,菱嬤嬤等了一會兒,又行了下禮,告退了。

菱嬤嬤剛走了幾步,安韶華說“菱嬤嬤,你……去找母親,就說我說的,讓月娥去阮府看看,今日落鑰前回來。帶上幾個護院,坐馬車去。”

菱嬤嬤喜出望外,胡亂地行了幾遍禮,又急急切切地說了很多感謝的話,大約是忽然反應過來,如今自己已經不是姑母身邊的嬤嬤而是一個妾室的陪嫁,頓時又有些窘迫,懦懦地說了兩句“側夫人會感念爺的恩德!”

恩德?這詞兒有點……過了。不過想想,夢中的菱嬤嬤始終都是這副極謙卑的摸樣,直到大約兩年後,月娥懷著錦兒,春桃也有了身孕,誰知春桃命薄,竟產下一個死胎,就那樣去了。當時祖母狠狠發落了顧銛,因為春桃產下的是一個男胎。而母親,卻在半月之後發賣了菱嬤嬤。這犯錯的陪嫁,一般人家不想撕破臉都會直接退還給娘家的,可母親卻沒有把菱嬤嬤還給阮家,而是直接發賣了,惹得月娥跟安韶華好一頓鬧騰。安韶華看在月娥身孕的份兒上,只得又遣人把菱嬤嬤買下,還給月娥了。不過在夢中,也未再見過菱嬤嬤。

“菱嬤嬤,阮府究竟出了什麽事兒?”安韶華問。

誰知菱嬤嬤竟楞了一下,言辭間頗有些閃躲“回爺的話,這個……阮府的事兒,大約……大約是阮老爺私自納妾。”

安韶華點了點頭,說“還是讓歡喜跟你們走一趟吧。”說完,也不待菱嬤嬤說什麽,轉身便走了。

一進刑部,高信立就黏黏糊糊地靠上來,拱著手一口一個“小叔父大喜,給小叔父道喜了。”安韶華少不得跟他逗趣貧嘴來往了幾個回合。

這高信立不是別人,正是那朝霞公主改嫁的鴻臚寺卿高書永的長子嫡孫。按輩分叫大嫂舞陽郡主為姑姑,依理稱安韶華一聲“姻叔父”,如今調笑起來叫一聲小叔父也不為過,何況此人比安韶華大一歲,雖生長在那樣極嚴苛的家裏,誰知卻養成個最愛鬧不過的性子。

這滿平安京的大小事,沒他不知道的。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打聽來的。兩人人前調笑,走進安韶華平日裏處理公務的房間,高信立就變了個八卦臉“唯清,唯清,讓我猜猜,你可是為了阮家的事煩心?”

“阮家什麽事?”安韶華不動聲色。

“不是阮家,難道是景陽侯府的事兒?”

“來來來,都說來聽聽。”這個小狐貍,安韶華篤定,如果再裝模作樣下去,高信立能吊著他的胃口到頭兒。

看安韶華想聽,高信立馬上換上一副大爺樣“來,上茶!”

安韶華隨手倒了杯水,啪的一聲墩在高信立面前。高信立咂了咂嘴“等貴府老太君壽宴,顧二公子會不會登臺娛親?”

“……會!”

“哪天?”

“……等你來了,我去跟他說。”

“好嘞~”這一聲吆喝,聽得懂的人會發現,跟那八仙樓的小二是一個調兒的,要是再加一句,擎好吧您吶,那就更到位了。這高信立眼睛一亮“再來兩壇醉仙釀!”

“你別總問我要醉仙釀,你想吃自己差人排隊買去!”這醉仙釀是八仙居自己釀的酒,年成不同,時多時少。多的時候每日限供,少的時候千金難求。今年……安韶華不好這口兒,確實不知道如今這酒好不好買到。

切!高信立牙尖發出一聲輕響,還是湊了上來。“你想先聽哪個?”

“聽說你家老太君壽宴的堂會,請了玉堂春?”高信立略思忖了一下,便開了口。

這景陽侯府莊子上的命案一出,京兆府尹很快就派人分兩路,一路去了京郊的莊子上,一路去了景陽侯府。

在那莊子上,發現了一個本不應該在那裏的人,小玉樓。

說到這裏,高信立跟安韶華交換了一個眼神。高信立湊近了,壓低了嗓子繼續說。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景陽侯府這個案子,已經定案了。

“這麽快?”安韶華佯裝驚訝。

“必須快。”高信立心滿意足。

“怎麽講?”

話要從約麽十年前說起。當時景陽侯世子剛成婚半年,後院就鬧出了包戲子的事兒,而且還鬧出了人命。這死的人叫石玉紅,當時剛剛十五,按照當時的卷宗……

高信立蘸著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屍兩命”“毒”五個字。跟安韶華對了下眼神,用手擦了字繼續說。當時啊,那石玉紅是正當紅的石家班的臺柱子。石家班你也許沒聽過,石不言你該聽過吧(詳見十八章)。

安韶華略一思索“石不言的外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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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你們對我的鼓勵,破費了。

裏拉扔了1個地雷

晨夕扔了1個地雷

在古代做壽宴唱堂會,往往不是一天,而是少則三五天,多了麽,根據記載,清末民初,直至北平淪陷前,王府與小康之家的喜慶堂會多是請不同規模的影戲班演唱,排場大的有全本戲,演出月餘。

所以我這裏折中了一下,大祐的堂會關於時長的習俗就當是十來天好了。(反正跟案子無關,不會細寫)。高信立為了保證自己能聽到顧二公子的唱段,所以要向安韶華確定時間。

高信立跟安韶華這幾個回合的對話,就是安韶華想打聽一些事情,高信立提條件

“我要聽顧二公子唱戲。”

“行,你啥時候來我讓他啥時候唱。”

“我還要八仙樓的酒”

“拉倒吧你!要啥自行車?”

以上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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