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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戰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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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風乍起, 雲煙靠在窗邊軟塌上,透著木窗鑲嵌的琉璃瓦看外面總感覺悶悶的。於是伸手往外推去,風吹的窗欞咯吱作響。她起身將窗勾插入銷中。

臨安的秋很涼, 冷風吹的她瞇起眼,取了桌邊的釵子放在掌心裏看。沒有奇珍異寶鑲嵌, 普通的珠花透著些許單薄, 如玉的指節細細摩挲。

“我心悅你, 我等你”那日莫衡看著自己說的話不像作偽。雲煙雙手撐著窗欞看向外頭, 她嗤笑真是造化弄人, 想要的得不到,旁人想要的卻偏偏落在自己手上。

綠寇端著合蓮盅進來, 風吹的衣袖翻飛,趕忙放下托盤。飛也似的沖上去邊關窗邊說:“小姐, 臨安不比江南,秋日寒涼,著了風寒該如何是好!”

“綠寇,我難受”雲煙嘟著嘴說。

小丫鬟眨巴眨巴眼,四下環顧一周,神神秘秘地說:“小姐, 我與你說。鎮北侯府今日角門出去一輛綠簾馬車,道是表小姐與沖州一富戶有意結親,不出意外便不會回來了。”

“哦?”雲煙松開緊攥釵子的手,緊擰的眉頭松開覆又擰緊,“不對,既是有意結親, 又怎會如此突然?還有...”雲煙擡頭看綠寇亮閃閃的雙眼, 上前在她腰間撓癢癢, 笑著說道:“好你個綠寇,現如今還學會說話藏一半,蒙你家小姐了,好大的膽子!”

廂房內嬉笑聲不絕,“小姐,我的好小姐你就饒了我吧,我這就說。”雲煙松開鬧她的手,聽她繼續說:“大公子很關心你,讓奴婢使了銀錢多關心侯府事宜。果然那表小姐來打秋風帶了一老嬤嬤,現下不知為何拋下人獨自便走了。”

綠寇頓了頓看著小姐最近有些消瘦但更添幾分柔弱美的臉龐,“裴世子說府裏不需要丫鬟伺候就要將人打發出去,那老嬤嬤哭天搶地說不是侯府的人,是自由身不能隨便發賣她,哼,真是可笑!來時是侯府的人,走了便推脫個幹凈,果真主仆兩賽是同一人!”

雲煙眨了眨眼,“所以,你是說,此事另有蹊蹺?”

綠寇猛點頭,捋直了舌頭趕忙說:“對,奴婢讓順子使了點銀子給那老仆,她便竹筒倒豆子劈裏啪啦全說了。原那表小姐早就和外男勾搭上,據說還偷聽洩露了世子的大事,念著往昔情分世子將她趕往沖州,總算不用再見到她了。”

小丫鬟長籲一口氣。

雲煙站起身踩著繡花鞋在房內挪步,想著那日種種,忽覺自己被耍了。柳眉倒豎,“好個沈紫玉,竟耍了我。”

連日的消沈說不準也是白消沈,雲煙打定主意繼續勾搭裴十安。

臨安城中,皇城巍峨,金鑾殿上,須發皆白的天子高坐龍椅。

一著金黃朝服的男子出列,沈聲說道:“稟父皇,今日城中探子皆已捉拿歸案,兒臣還搗毀兵器制造鋪數處,茲事甚大,懇求父皇明察。”目光似有略無瞥向一旁著親王朝服那人,意有所指道。

“報”一士兵著甲胄滿身疲憊沖了進來,跪於地,雙手向上舉著信函。明明是秋日裏,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滑落,“稟陛下,五百裏加急,涼賊突襲,慶門關破,劉元帥重傷,先邊防軍群龍無首,望陛下定奪啊!!”

裴十安捏了捏掌心,上表衷心“陛下。臣願請戰!”皇帝轉了轉渾濁的眼珠,擡手示意裴十安退下,粗濁的聲音響起:“裴卿退下,你裴家一門忠烈,現如今朕怎敢讓你再上陣,殺敵!”裴十安還想再說什麽,那年老帝王渾濁深沈的眼睛直盯著他看,一錘定音,“好了,休要再說!除了裴家難不成我大齊竟無為帥之才!”

這,底下人面面相覷。大齊自十年前重文抑武,裴家父子早年戰死;吳大帥抗擊蠻夷斷了條腿無法上馬征戰;馬將軍一門皆亡,留下個老媼並三歲稚童;旁的年輕人火候不夠,涼兵來勢洶洶,除卻那裴小郎,卻是無將帥之才。

但,帝王之心難測,誰又敢說呢!

“阮尚書,此事你你擬個章程出來!”齊帝已與一雲游老道約好今日試丹,長生逍遙指日可盼,便示意邊上太監。

太監尖利的聲音響起:“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阮衍四品的官站在末尾,此刻熱血沸騰,國難當頭,竟無人敢出頭。當下邁出一大步,少年朝氣的嗓音橫亙大殿:“陛下,臣願請纓!此去必拼盡全力,讓那涼賊有來無回。”

“豎子,那涼兵豈是鬧著玩的!”阮恒當即回頭怒罵,兩道美髯須翹起,覆又拱手向上首再言:“陛下,茲事甚大,臣定會盡快替陛下分憂!”

“退朝”尖利的聲音再次響起,金鑾殿裏烏壓壓跪了一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裴十安與三皇子落於人後,一路無言,寬厚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既如此,我們自己查,攘外必先安內,不可讓那人有可乘之機。”

“至於出征之事,怕是不能的”三皇子意有所指隱晦說道。兩人由此分開,裴十安心下嗤笑,這位帝王上位不光彩,自是不會再允裴家沙場沖鋒陷陣,萬千人命也沒他的寶座來的重要。

他擡頭看這宮墻,深紅黯淡。

天上竟降下雨絲,落入臉上微涼。

他踏著皂靴向宮門外走去,前邊拐角遇上阮家父子,拱手行禮:“十安見過阮伯父還有潤之兄。”

阮衍見到裴三,樂了一下,上前勾住他的肩,大喇喇說:“裴三你說,我這功夫我爹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為何不讓我請纓!”

三人一起往外行去,裴十安未曾言語,阮衍又言:“不過說來也怪!裴三你堪當少年將軍,為何?”

“宮墻之下豈容亂語”未等話說完,阮尚書小聲有力喝止。

裴十安笑的眉眼溫潤,讓人如浴春風,伸手拿下阮衍的手,清雋的聲音入溪水汩汩流入人心尖:“潤之兄多慮了,戰場刀劍無眼,阮伯父是擔心你。至於功夫,普天之下堪為將帥之才之人又有何幾?”

阮尚書讚同的捋了捋美髯須,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空有一身蠻力,沖鋒陷陣倒是可行。為帥怕是被那涼賊啃的骨頭渣子也不剩。

他尚且俊朗的面龐此刻也滄桑幾許,墨黑的發髻也隱有幾許斑白。

君不堪為君,國難當頭!人心涼薄哉!可嘆偌大齊國竟無人,不,倒也有一人。往日裴帥常掛在嘴邊誇,鮮衣怒馬少年郎,怕是比裴三更勝幾分!

出了宮門,裴十安騎上白色高頭駿馬驅它到了阮府車架前,“阮伯父,雲煙近來可好?許久未曾見了。”

阮衍聞言上車的動作緩了緩,扭頭說道:“無礙,萬事皆宜!眼下,攘外安內最為重要。”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你若是得了空閑,不妨見上幾面。想我當年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兮!”

憶起往昔,阮恒瞇起眸子擡頭忘了忘天。天上烏雲密布,一派蕭條,他嘆了口氣,說道:“快走吧!天色不大好。”

一騎一乘就此離去,裴十安拉了拉馬韁,馬兒揚起蹄子,轉了方向也離了去。

齊王府憶齋閣,府中最高處,北可望烏山,南可攬臨安百態,四面通透,本是閑暇倚榻讀書的好地兒。

此刻風雨欲來,山風攜雨水席卷而來。一高大身影立於樓邊,任風吹的紅袍獵獵作響。一頭青絲唯用一根玄色發帶紮就,迎風狂舞。

雨點刮在臉上,四下蕭索,他在看。五年前也是這樣的天,靈柩入城,白幡過道,蠻夷死不足惜!一堆殘肢爛肉裏尋不到遺體,他最敬重的大哥和伯父沒了。

而今大涼卷土重來,今日朝中的事他也聽說了。他擡手看自己的手掌,擋的住風,漏進的是雨!

他看向遠方,這位君王還以為涼兵的鐵騎是鬧著玩的,往日有人為他沖鋒陷陣,忠臣賢良全部殺掉,看現在還有什麽好用?!裴三上不得戰場,他早就想到,帝王多疑,定不會放任再來個裴帥功高震主!

如今看來,聲色犬馬,廢物一個的自己倒是頂好選擇!

他漂亮的眉眼掛滿水珠,紅衣似火,昔日迤邐的臉龐此刻意氣風發,銳氣難當。仿若明珠蒙塵,如今脫下偽裝,依舊是往昔少年郎!

他一撩衣袍,反身朝外頭走去。

天色漸暗,一抹火紅在長廊下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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