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信安:

寫下這封信我是報著必死的決心，

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被深愛過的人逼迫、背叛，真的很難受。

但是、真正讓我離開的是、這個世界已經沒有阿姊和哥哥了，既然他們都不在了那我為什麽還要存在？

沒必要了。

中陵王多謝你，謝你深情不悔、謝你護我周全、謝你不曾落井下石。

如果阿姊還活著，麻煩你多照拂。

若是沒有，那就算了。

阿茚留。

虞素寒拿著信坐在屋子裏。很暗沒有點燭火，窗外月華透過窗紙零星灑落，中陵王告訴她時，她是不信的。

阿茚那麽樂觀的女子怎麽會尋死，可是如今事實擺在面前她才不得不信。縉下枕崖嗎？阿茚的死你必須償命！

雲寄青陪她一起回到皇城暫時在中陵王這住下。目前唯一可以收留她的大概只有中陵王了。

也許還有那個人，不過虞素寒不想找他，誰知道他又是為什麽呢。

雲寄青見她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心中擔心，在廚房準備了些清淡菜品，提著食盒去她房間。

“素素我能進來嗎？”雲寄青輕扣門扉，“我帶了些東西，你好歹吃點？”

“進來。”

虞素寒起身點燃燭火。

朝立在門口的雲寄青淺笑，“過來吧，帶了什麽？”

雲寄青沒想到她這麽冷靜。微微一楞才走過去，一樣樣把食盒裏的菜品擺在桌子上。

“素素過來吃東西吧。”

虞素寒入座，吃東西的動作漫不經心。

“可是不合胃口？”雲寄青皺眉，生怕她委屈自己，還沒從妹妹離世的傷痛中回過神來。

虞素寒搖頭，放下筷子，輕笑，“雲寄青你是為什麽？”

雲寄青皺眉，“此話何解？”

“你我不過幾面之緣，為什麽陪我去槐山，又為什麽陪我回皇城，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

雲寄青笑了眼角眉梢仿佛都帶著水光，“素素你這個樣子真的不討喜我能求你什麽呢？你什麽都沒有。”

“誰又知道呢？”虞素寒前傾，擡手扼住他的下顎，“你和縉下枕崖不是引為摯友知己嘛，他對我可是有所求的。”

“所以你不相信我。”雲寄青一直笑著，低低垂下眉眼，“呵，素素你有心嗎？也許是沒有的吧。”

他起身揮開虞素寒的手，“我懂了，我以後不會再來了。”

人走出去虞素寒仿佛無所察覺，依舊保持著前傾的身體，微微瞌上眼眸。雲寄青沒騙她，一個人的眼睛騙不了人，是她的不信任使她失去了唯一不對她有所求的人。

呵，活該啊。

次日一早，虞素寒找中陵王希望他幫忙請季臨曉過來一趟，她有些事情想和季臨曉商量。

中陵王倒是樂意幫忙，幫虞素寒算是對阿茚的一個交代。他即可出門去一趟太師府，下午就帶這季臨曉回來了。

“素素！”季臨曉一進門就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瞬間沖過去把人抱住，“妹妹……你回來了，妹妹。”

“曉曉……”虞素寒回抱著他，眼睫有水色清淺，“你最近還好嗎？上次回去家裏有沒有為難你。”

中陵王輕咳一聲，“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我就先出去了。”

季臨曉松開懷中人，略微不好意思。

上來就摟摟抱抱直接忽略中陵王實在是不對，下次絕對不能這樣。

虞素寒關好門正色道，“你有我哥的消息嗎？還有縉下枕崖怎麽知道阿茚在中陵王？他和阿茚說過什麽？”

“你一下子問這麽多，讓我怎麽回答的過來？”季臨曉一聳肩，“君瀾兄好似人間蒸發一點消息都沒有，縉下是阿茚主動聯系的，至於他們說過什麽，無人知曉，包括中陵王也不知道。”

“曉曉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季臨曉一挑眉笑了，“妹妹啊，我怎麽會不幫你，所以永遠不用請求。”

虞素寒笑道，“幫我找到兄長。”

“好，你等我消息。”季臨曉道，“我最近不太方便不能待太久，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我先回去了。”

虞素寒點頭送人出門，再由中陵王把人送回太師府。日子不清不淡的過了兩天，沒等來虞君瀾的消息。

中陵王卻來個對虞素寒近乎毀滅性打擊的消息。

季臨曉被人廢了。

屠鴻大陸的天才，百年不出其一的季臨曉，廢了？什麽意思，聽聞是筋骨盡碎，挖眼拔舌，靈蘊盡毀。

剛聽到這個消息，虞素寒連坐都坐不住直接跌倒在地。不由自主的流出眼淚，她都要忘了有多久沒哭過了。

虞素寒安靜極了，兩滴眼淚落下，她擡手抹一把臉。

“你有辦法帶我見他。”虞素寒說的肯定，“我不管你幫我是為什麽，或者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我要見他。”

太師府東閣樓。

陰暗陳舊的房間中，只在正中央點一支蠟燭，很昏暗，天光從窗子的縫隙透過零星點點。屋子裏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正中央的地毯上倒著個人。

一身黑衣上面的血漬已經凝固，昔日豐神俊朗的面容此刻盡是鮮血，眼睛的位置已經變成兩個大窟窿了。

季臨曉張開嘴巴咿咿呀呀的要說，卻發不出聲音，他被割了舌頭什麽都說不出來，一切都是徒勞的。

隱匿在黑暗中的男人，尚在少年，眉眼青澀一張包子臉沈若黑水，他就那麽冷冷淡淡的睨著地上縮成一團的季臨曉。

明顯愉悅很多，眼角眉梢是一種怨毒的歡喜。

“季臨曉……呵，想不到啊，你也會有今天，感覺如何？”

季臨曉張張嘴巴，說不出話。

他想問這個人是誰？為什麽要這麽對他可是通通問不出口，太疑惑了。他季臨曉為人和善，從不與人為敵，到底是什麽讓這人對他如此下手。

結怨如此大，肯定不是一般人。而且這人竟然可以讓他的家人對此不聞不問，怕是朝中地位非同小可。

懷擁好整以暇的盯著他，黝黑的眸子滿是興味盎然。他很期待季臨曉知道他身份那一刻。

一定非常有趣。

季臨曉、虞君瀾、謝照雲。這些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懷擁一向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更何況滅族之恨。

不讓這些人求生不能，欲死無門，他就愧對祖宗。

“季臨曉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誰？不過你放心我暫時是不會告訴你的，以防你受不了打擊自裁。”

懷擁笑吟吟的，猩紅的眼底是覆仇後狂熱，可以把屠鴻大陸第一人踩在腳下的感覺不要太爽一點。

“那我是不是可以知道你是誰。”虞素寒破門而入裹挾一身風刃冰霜，眉眼霜寒眼刀不要錢一般向對方掃射。

虞素寒低頭看一眼季臨曉，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握拳克制自己體內暴戾翻湧的情緒，任何膽敢傷害季臨曉的人，她都會讓對方付出想象不到的代價。

隱匿於黑暗中的懷擁一挑眉，輕聲笑了帶著明顯的嘲諷。

懷擁道，“這不是虞姑娘嗎？怎麽，找到你兄長了？”

“你什麽意思？”虞素寒有些不好的感覺。稀奇的是這個人竟然會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懷擁輕笑，嗓音極其悅耳，“我什麽意思……我的意思是虞姑娘該去了解一下蠻幽為何地。”

他起身腳步從容又輕快，帶著慵懶閑散的味道，向虞素寒踱步而去。他繞著虞素寒走的慢悠悠地，聞著女人獨有的香氣，笑呵呵的吐出一句話。

懷擁說，“虞素寒……素素，你若是想要你兄長也可以，陪我一夜。我就大發慈悲把虞君瀾放了。”

虞素寒輕笑，眉眼更加冰寒。她略一仰頭貼近對方耳邊，“陪你？做夢去吧！我告訴你若是你敢動虞君瀾一下，我就親手把你挫骨揚灰。”

懷擁也笑，“看你本事嘍。”

“行了，我就不打擾二位敘舊了。季臨曉咱們有緣再見。”

隨著懷擁的離開，屋子裏再度被沈寂填滿。屋外冷風呼嘯好似有天大委屈的孩童狂嚎不止，趁著空蕩蕩的屋子，更加森冷孤寂，如同人間外。

虞素寒盯著地上蜷縮不止的季臨曉，再度無聲地落下一滴眼淚，正巧滴落於地上，他臉旁邊。

季臨曉好似又感應，擡頭用兩個窟窿眼睛去看她。筋骨盡碎他仍舊廢力擡手去觸碰虞素寒的衣擺。

虞素寒蹲下身子，伸手與他交握，眼淚流的更加肆無忌憚，

“曉曉……是不是都是因為我。因為我是龍玉伴生是災星，所以我連累護候府現在又連累你？”

虞素寒想要伸手抱抱他，卻因他筋骨盡碎而無從下手。

只能選擇最懦弱的方式發洩自己的憤恨，她現在竟然除了哭而別無他法，簡直懦弱至極，無用至極。

季臨曉能聽得懂人說話，只是無法做出任何回應。他努力的搖搖頭，就這麽個簡單的動作就讓他疼的落下很多冷汗。

他想告訴他的妹妹，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一切都只是趕在這了，她不是災星，無論龍玉伴生與否。

他的妹妹是最單純的姑娘，她是福星，是他季臨曉這輩子最大的福星，如果沒遇到她，季臨曉的一輩子都將是渾渾噩噩的，他會明白什麽是動心。

是了，他的心動了，一顆心都放在他這個妹妹的身上，這個在秋蒼山郁綠天光下一招一式都虎虎生風的姑娘。

虞素寒又何曾不是呢，兩世因果，他們註定糾纏，彼此動心。

可惜，他們之間也僅僅止於心動。

作者有話要說： QAQ就算把大綱砍了，該虐的我還是不會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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