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郡在西北方向距離皇城偏遠，這裏常年氣候幹燥，烈日如火。災情很嚴重，很多災民都聚集到了西郡偏北的大城堰都，虞君瀾也是在這裏統一調配賑災一事。

虞素寒和季臨曉快馬加鞭，終於在第五天的清早到了這裏。

遠處山霧蒙蒙，恢弘古樸的城墻威嚴矗立，堰都的城門口有兩座石獅子，呈現鐵灰色，雕刻精致栩栩如生，絲毫不比皇城的工匠差到那去。

最難能可貴的是，石獅子的眼睛是用黑珍珠鑲嵌上去的，不貼上去近看，根本看不去來那是黑珍珠，反而會認為是真真正正的眼睛。

這是畫龍點睛之筆。

看著這兩座石獅子，虞素寒突然有點想認識雕刻石獅子的人，有此等手藝之人，又不在皇城享福。

必然有不為人知的事。

因為山洪肆虐，堰都城已經關閉了城門進去沒有上級指示皆不許。故而二人是與守城門的士兵糾纏了好一會，才讓他們去給虞君瀾通報一聲。

而二人只能在城門樓等著。

二人到這時將將旭日東升，等了也不知多久，都已經日上中天了，還不見有人過來接他們進去。

每每催促都是已經通報了之類的推搡之詞。

虞素寒從小到大都沒有遇到這種待遇，等的時間越久火越冒頭。

在一旁陪她一起等的季臨曉見她這幅目露兇光的樣子，暗暗為這裏的士兵捏把汗完了，老虎要發威了，這可不是病貓啊。

再一次被告知等著已經通報了，虞素寒徹底爆發了。

不問三七二十一，直接飛身一躍，與守城墻的士兵打了起來。她身形輕靈多變，劍法詭譎刁鉆，出手又特別陰狠。

很快就打的這幫士兵毫無還手之力。

並不是說她武功多厲害，而是西郡王近年來越發的不管事，還沈迷女色。而且疏於練兵以至於這幫士兵被養的油光水滑不是她的對手。

這其中也有一些山洪的元素。

虞素寒輕哼一聲，“給你們臉了是不是？現在就給我去找虞君瀾告訴他，虞素寒過來了。他要是不立刻過來，你們就等腦袋搬家吧！”

士兵頭頭一聽她也姓虞便知大事不好，連滾帶爬的進去通報去了。一刻鐘左右虞君瀾風風火火的出來了，身後跟著嚇得快要尿褲子的士兵。

打開城門放他們二人進城後。

虞君瀾皺眉，仍舊似譏帶怒，“你怎麽過來了？這裏多危險你一個女子也不怕出事！”

季臨曉適時上前，笑瞇瞇道，“見過世子大人，我與妹妹同路大人放心，妹妹有我保護肯定沒事。”

對於這個疑似想拱自家白菜的季臨曉，他是沒什麽好感的，淡淡瞥了一眼，“先進去再說吧。”

虞君瀾暫時住在堰都府衙，雖說不比護候府高床軟枕，卻也差不到那去。

三人邊吃邊聊。

“剛剛大人說和舍妹同路？”虞君瀾問道，“你們去哪？”

回話的是虞素寒，“是這樣的。最近天災人禍有點多，人皇要請缺心道人下山，因為我曾拜在他門下，便由我出面去請。”

虞君瀾瞄了眼季臨曉，“如此啊。你一個人沒問題嗎？要不要我派人護送你過去？”

季臨曉接過話頭，“大人放心這不有我呢嘛，我肯定把妹妹照顧的好好的，絕對不會出一絲一毫的差錯。”

繼而又道，“咱們也挺熟的了，就別叫的這麽生疏了，都叫名字吧，君瀾兄？”

虞君瀾無奈，癱這一張臉，“可以，臨曉兄。”

因為虞素寒要交代一些父母讓她帶來的話，故而季臨曉先行回避了。

“兄長最近如何？”她問的一語多關，即是問他的生活狀況也是問他的賑災狀況，還順帶問了身體如何。

虞君瀾道，“怎麽？你有事？”

“此去槐山路途兇險，各中情況均不明朗，我希望你在我就在這的這幾天幫我把靈蘊與靈智開了。”

虞君瀾點頭，“行，我命人準備下東西，明晚給你開，後個你們在上路。”

他頓了頓，問，“你和季臨曉之間？”

虞素寒輕笑，杏眼流華，“不必擔心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也不會有。季臨曉人單純只把我當兄弟，我對他也沒感覺。”

“如此就好。”似乎覺得這樣容易被人誤會又解釋道，“我只是怕你被他騙，在屠鴻大陸除了家人誰都不要信。”

虞素寒點頭，“我先回去休息了。”

虞君瀾起身送人離開，又轉身去處理其他事情了。

他們二人這幾日風餐露宿的，都很疲憊今日終於可以好好歇歇了。睡得天昏地暗就連晚飯都沒出來吃。

堰都的夜空是純粹的深藍，繁星點綴其上，彎月半隱於厚重的雲層中。

西郡的夜晚與白日成正比，白日炙熱仿佛隨時要將人烤化，夜晚清爽仿佛連風都帶著花香，沁人心脾。

虞素寒在睜眼已經是天大黑了。

她沒點燭火，歪歪斜斜的靠在床頭於黑暗中枯坐。

尤其記得小時候她特別怕黑，每次都是虞長明與她同睡，悉心安撫還給她講睡前小故事。

後來長大了也就不怕了。

她也就再也沒有了睡前小故事。

時間鬥轉，她在屠鴻大陸為了生存奔波游走，虞長明是不是也在為了生存而與生命做鬥爭？

或者，他已經黃土埋身了。

不敢想。虞素寒比任何人都明白虞長明對她而言的意義，不僅僅是親情的寄托是全心的依賴。更是情竇初開時，午後靜謐中的一個沒送出去的吻。

“嘿！想什麽呢。”季臨曉一直在她的房間裏等她醒過來。

那想到這人醒過來後居然沒瞧見他，一反常態的枯坐出神，他都沒有刻意收斂氣息甚至微微外放了些，這人都毫無察覺。

季臨曉的眼睛即是在黑夜，也能看清很多東西。他此刻就能看到這個看起來沒心沒肺的虞素寒，現在脆弱的像個脫離鳥巢還不會飛的幼鷹。

孤單又寂寞卻還要故作驕傲。

季臨曉不喜歡這樣的虞素寒，故而他出聲打斷了對方的思緒。

虞素寒回神瞥他一眼。杏眸如沈靜湖水般波瀾不驚，“沒想什麽啊，你怎麽過來了？”

“剛醒就過來看看你。”季臨曉湊近一些，也委身上了床榻，二人床頭一個床尾一個，蓋著同一條被子腿挨著腿。

誰都沒有在說話。

好半晌，虞素寒的聲音打破寂靜，“曉曉你喜歡過什麽人嗎？”

這個問題讓季臨曉楞了一下，繼而誠實的搖搖頭，“沒有哎，從小到大我都沒過特別喜歡的人，除了家人。”

“我喜歡過一個人。”虞素寒開口，聲音有些發緊卻還是慢慢的說出來。

“他風流俊秀是一等一的大才子，文韜武略無所不通。家世樣貌、人品心性都非常人可比擬。”

“他待我極好，青梅竹馬。從小到大他是最寵我的，哪怕我的要求再怎麽無理取鬧再怎麽不通情達理，他都會給我辦到。”

“後來他離開我了，有了另一個人，他告訴我。有一種東西叫一見鐘情和日久生情，他在那個人身上都體會到了。”

季臨曉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從未有過任何情感經歷，沒法安慰她。

他只是小心翼翼的湊過去，把人抱進懷裏，笨拙的學著幼時母親安慰他的樣子，一下下的輕柔萬分地順著虞素寒的背部。

“謝謝……”虞素寒這兩個字一出口帶著哭腔。

她真的忍不住了，來到這裏這麽多天，事事壓在心頭，還有個隨時會讓她崩潰的龍玉，一切都脫離了她掌控。

虞素寒真的很疲憊卻又無人可說。

今晚她借著黑暗吐出對虞長明少年的愛戀，來發洩這些天所有壓在心底的事情，緊繃的那根弦終是斷了。

季臨曉輕笑，嗓音溫柔，“妹妹一定會遇到一個對你一見鐘情陪你日久生情的男人，所以不要傷心。”

“為什麽你不會是那個人？”虞素寒心情好了一些，起了逗弄的心思。

季臨曉笑言，“哇--好毒的心思，是不是想我成為護候府公敵，幫你未來夫君清掃路障。”

“還不賴嘛，這都猜到了。”虞素寒淡笑，能擁有這個朋友是她來到這個世界最大的欣慰。

季臨曉談了下她額頭，“妹妹都知道拿我打趣了，看來是在槐山憋太久了，莫不是剛回來……就思春啦。”

"噗嗤"虞素寒笑出聲，眉眼彎彎，“對呀思春呢~曉曉說怎麽辦？”

“嗯……涼拌！”季臨曉輕笑。

懷中人纖細瘦弱，卻帶著恰到好處的力量，滿懷的清淡體香，柔軟又溫熱，抱著特別舒服。

他竟然有些不想松手。

虞素寒摸摸肚子，“我們是不是沒吃飯呢？你餓不餓？”

她一仰頭，嘴唇剛好印在對方光潔的下巴上。

一時間空氣靜止。

季臨曉只覺得胸膛裏炸出了五彩煙花他有些頭暈目眩，下巴上溫軟的觸感讓他想要……繼續索取。

虞素寒則輕輕一笑，淡淡然移開，“估計你也沒吃，走吧去看看有沒有吃的東西，好餓啊。”

季臨曉也瞬間回神同她與往常無二的說笑打鬧。

二人穿戴整齊出了房門。

作者有話要說： 虞素寒與季臨曉絕對沒有任何感情糾纏，他倆為摯友！特單純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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