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破門而入的聲音打破了屋內的沈默，連秦等人扭頭看見阿尋從外面闖入，喘了幾口氣後道：“婆婆！”

葉長老看見他，神色變得嚴厲，道：“我有客人在此，你怎還如此不知輕重。”

阿尋撓了撓腦袋，癟起嘴道：“我聽村民們說……”他註意到屋裏的幾人，“婆婆，你都知道了……”

“你夜裏帶回來這麽多人，鬧出的動靜我還能不知嗎？”葉長老道。

阿尋走去葉長老身旁，晃著她的手道：“婆婆，我也是擔心你生氣才沒及時跟你說的。”

葉長老嘆了一聲，道：“好了，我們還有事要談，你先回去。”

阿尋望了一眼連秦她們，又看向葉長老，道：“您沒想為難他們吧？他們是客人！而且……而且我好不容易見到……”

“收起你那點小心思。”葉長老撇開頭，道，“我不會對她們如何，南屋裏還有兩位客人，你該去那邊看看才是。”

阿尋點了點頭，道：“哎，我這便去！”離去前，阿尋看了連秦三人一眼，低聲說了什麽，帶上門走了。

“阿尋這小子從小便熱心腸，又充滿了好奇心。”葉長老道，“他將你們帶回來，定想不到如今之事。”

連秦最終還是忍不住道：“葉長老方才……似乎是知曉妖窟的存在？”

莫傲和莫容也註意到此，聚精會神地等待葉長老的回應。葉長老視線落去地面，思緒像是飄出很遠，過了許久，才慢慢匯聚目光。

“想來諸位來此的原因，便是因為這個妖窟了。”葉長老嘆息道。

莫傲道：“我們確為妖窟而來，本預想妖窟會在結環山現世，為避免世間再次因此遭遇劫難，這才尋來。只是我們尋遍結環山都沒感知到妖窟所在，不曾想還誤入了碧曳村。”

葉長老道：“我大致明白了。若你們幾位擔心妖窟會給外界造成影響，眼下便可放心了。”

“為何？”莫容道。

“莫非葉長老知曉妖窟的來歷或是其他關於妖窟的情況？”連秦追問道。

葉長老擡起手，手心中忽然湧出一股奇異的力量，她劃出一道圈，只見空氣中隱隱浮現出一圖案，看上去像是某種地理方位。

連秦三人看向這個圖案，等圖案漸漸成型後，忽覺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沒過一會，她們同時反應過來，道：“結環山！”

葉長老看了她們一眼，指向其中中央位置，道：“看來你們所言的結環山便是我們從前避世時尋至的結連谷。”

“什麽？”莫容驚訝出聲。

葉長老道：“此處就是碧曳村所在。”

連秦不禁道：“這……這裏明明是結環山盆地……”她反應過來，“原來如此！”

莫傲亦是猜想到什麽，道：“其實我們並非莫名來到碧曳村，而是進入了結界之內。實則我們仍然身處於結環山附近，只是因為此地封閉，我們這才誤以為去到了他處。”

“正是如此。”葉長老道，“你們既為妖窟而來，想來已經意識到什麽。”

“妖窟原來是在碧曳村！”莫容道，“怪不得我們怎麽找也找不到，是因為封閉結界完全隔絕了妖窟，我們這才無法感知。”

連秦又道：“葉長老讓我們放心又是為何？莫非因為妖窟在碧曳村，便不會影響到外界嗎？可如此說來，村裏……”她住了嘴，視線望去葉長老，她的神色淡然，但連秦卻感到擔憂。

“正如你所想。”葉長老道，“妖窟若真正現世，那麽也只會出現於碧曳村結界範圍之內，除非封閉結界被完全破壞。”

“那麽碧曳村……”莫傲已是意識到什麽，“葉長老，村中其他人可知曉此事？只要妖窟現世，我恐怕……”

葉長老忽然笑了笑，道：“沒想到你們幾個小輩倒是比我這個老婦人操心得多。”

“葉婆婆！”莫容忍不住叫道，“我們是在擔心你們！妖窟可不是什麽容易對付的東西，百年前就對世間造成了巨大的災難損害，更何況是一個小小村莊。”

“葉長老，莫容說得對，既然知道妖窟將要現世，還請村民們避一避難吧。”連秦道。

葉長老看著她們，反問道：“你們知曉妖窟可怕之處，又怎知逃避便可無事？更何況結界仍在，又能往何處去？”

連秦和莫容一時啞口，莫傲道：“葉長老可是有辦法對抗妖窟？”

葉長老緩緩搖著頭，道：“我知你們幾位均是有能之人，你們亦無辦法，我這個老婦人又如何能抗衡那妖窟。”

莫傲垂下眼，神色沈重下來，他們能夠預知妖窟現世，然而卻沒有任何辦法阻止妖窟作惡。一想到碧曳村整個村莊可能要面對妖窟，心情變得覆雜，不知如何是好。

“那便任由妖窟作亂嗎？”莫容氣道。

連秦擡起頭，忽然想起什麽，道：“葉長老，碧曳村在此處長年封閉，而妖窟又將在此現世，想來並非巧合能夠言說吧？”

葉長老一雙烏亮的眼睛望著她，道：“小姑娘你想說什麽？”

“先前長老說你們是百年前避世於此，據我所知，妖窟曾於百年前出現過一次。自那之後世間大亂，妖物橫行，直至現今，依舊未能恢覆生機，人與妖紛爭不斷。”連秦道，“雖然我不知那時是如何平息妖窟之亂，但妖窟最終消失不見，世間得以短時間喘息。約莫十年前，妖窟第二次現世又消失，直至近日，妖窟很可能再次於碧曳村出現。葉長老，您可知曉其內因？”

“看來我還是小覷你們了。”葉長老嘆道。

連秦提起精神，道：“那葉長老可否指示一二？”

“當年妖窟現世之際，我倒是同阿尋差不多年紀……”葉長老回憶起來，那是一段極其深遠的記憶，她一直埋藏在心底，雖然很少想起，但一旦記起，便如何也不能忘懷。

百年之前，妖窟橫空出世，神洲大陸之上，無人知曉其來歷。

因為妖窟出現得怪異，許多人前往查探，第一批進入妖窟的人，各個身懷絕技，然而他們一去未返，均殞命於此，震撼神洲。這之後的一段時間內，無人靠近妖窟，不過據說除了人類，妖物之中，亦是有許多大妖前去。

沒過多久，大陸上開始發生變亂。

一方面，各地自然災害頻發，導致很大一部分地區的人無法生存，紛紛逃命。另一方面，不知為何妖物開始變得躁動，時常襲擊人類聚居地，從此安寧不再。

後來，有一些高門宗派的修煉之士猜想這一切的源頭很有可能是妖窟帶來，在經過慎重的決定之後，又有一批修士做足準備前往妖窟一探究竟。

這一次，不像先前那般，進入妖窟的修士雖有傷亡，但終究還是存活下部分人，他們逃離妖窟，但對妖窟情況絕口不提。

自那後又過去了幾十日，不知從何流傳起妖窟之內存在某種秘密，凡是進入妖窟並且存活下來的人，能夠極大提升修煉高度。於是在那段期間，一直不斷有修士也有妖族進入妖窟之中。

然而遺憾的是，進入妖窟的無論是人或妖，能夠歸來的寥寥，直至最終某一日，妖窟突然間消失不見。

由於妖窟帶給神洲的影響巨大，極大部分人在大陸間不斷遷移避禍，而修士內部產生了許多矛盾，所以很少有人願意再提及此事。

之後隨著時間的推移，便鮮少有人得知當年妖窟現世之事。

葉長老講述著當年親眼見證的神洲變遷，不由悲從中來，道：“那時我們這部分人便由家族帶領著，避世於結連谷中。為了避免各類災害，設置了完全封閉的結界，就此隱居百年。”

莫容聽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睜大眼睛表達內心深深的震撼。

莫傲與連秦對視了一眼，開口道：“葉長老，很抱歉讓你提及過往。”

葉長老輕輕搖頭，道：“無妨。沒想到時間已經過去如此之久，若非你們到來，恐怕我不會再提起這些。或許一切都是天意，族人本意為求避禍，然而百年過去，終究無法逃避……也該有個了結了……”

三人互相看了看，連秦輕聲道：“了結？”

葉長老似乎有些出神，好一會才道：“我們說到哪了？”她收到幾人看來的視線，頷首道，“是了，了結。了結這些因果。”

連秦和莫傲莫容一時不明白葉長老所言，屋內再次安靜下來，可以聽見每個人的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葉長老開口道：“幾位今日請先回去吧。讓我好好想一想，我會讓阿尋再帶你們過來。”

莫傲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便不叨擾長老了。”

她們告別葉長老，推門離去，回去路上看見阿尋走來。阿尋見到她們，道：“你們和婆婆說完了？我正要過來告訴你們呢，你們那位同伴醒了。”

“你說那個弱不禁風的少寨主啊？”莫容擺擺手道。

“莫容！”莫傲警告道，然後看下阿尋，“我們知道了。阿尋，這兩天麻煩你了。”

阿尋連忙搖手，道：“不麻煩。其實我……”他瞥了眼幾人，“我很開心能夠見到村外的人。”

連秦上前道：“我們聽說了，你對外面很感興趣？之後有空你盡管來找我們，你想知道的我們都能說給你聽。”

“真的嗎？”阿尋拍手道，“那太好了！我先去看婆婆，過後再去找你們。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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