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聽聽？”毛大夫一聽是治瘟藥方頓時來了興趣，十年前他雖然帶人去疫區控制過疙瘩瘟，但那一次絕大多數感染者都死了，只是因為隔離及時，才沒有讓瘟疫大面積蔓延開來，說到治療感染者，其實他只有一成的把握。

“毛爺爺，我外婆年紀大了，記不清方子了，我來告訴您吧。”林西月拉拉他的袖子說，毛大夫笑著點頭。

“很簡單，就三種藥，石菖蒲、銀花蕊、蜂蜜，可惜那方子時間久了太模糊了，劑量那一塊好像寫的是二六一。”林西月飛快地說，其實這個二六一也是她腦子裏靈光一閃冒出來的，具體代表什麽她也分不清。

“你確定這方子裏說的是石菖蒲，而不是九節石菖蒲？”毛大夫猶豫了一小下道。

“啊？對對對，就是九節石菖蒲！我記錯了，那方子我也只讀過幾遍，所以記漏了兩個字。”林西月吐了吐舌頭道。

“你這孩子，這也能記錯，要知道九節石菖蒲比石菖蒲的毒性可是打多了，用藥中稍有不慎會引起中毒的。”毛大夫緊張道。

“對不起，我也沒想到這方子還有用到的一天。”林西月誠懇道歉。林大山趕忙賠笑道。

“這方子是個好方子，只可惜用量你們不記得了。”毛大夫嘆氣道。

“那方子還是我小時候看過幾次的，後來不知道扔什麽地方去了，要麽我再仔細想想？”林西月皺著眉頭道。

她只記得這個二六一似乎不是同一個計量單位，是什麽呢？究竟是什麽呢？她急得用力拍打自己的腦袋。

二兩六錢一分？不對不對，最後一個好像是跟前兩個都不一樣的，是什麽呢？一杯水？啊，想起來，是一盅水，對，而且記得這一盅水好像是分成兩部分，前面三分之一先喝，後面三分之二才是加蜜糖。

至於那個二和六，她實在不知道是什麽了，她把所有能想起來的都告訴了毛大夫，後者思索片刻便道：

“我知道了，應是九節石菖蒲二分，銀花蕊六錢，煎水一盅，分為三份，一份服用，後兩份加蜜糖共服，因為菖蒲過燥，不能多服，加蜜糖再服潤燥解毒，若三份都加入蜜糖，蜜糖會膩住穢濁，不能避疫，哈哈，果然好方子，果然好方子啊，真真是妙手回春！小姑娘，老夫替疫區所有民眾謝謝你！”

他說罷，彎下腰深深地沖著她鞠了個躬，慌得林西月趕忙躲在一邊，又鞠了個躬回禮。

林西月在心中暗自感嘆，真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她這個外行絞盡腦汁也分不清的東西，人家只聽了個大概，便能猜出全部細節。

“林家嫂子，你們想要什麽獎勵，回頭老夫貢獻方子的時候一並幫你們討要。”毛大夫望著林大娘道。

“不要不要，只要能救人就好。”林大娘惶恐地擺擺手。

“毛爺爺，我有個要求。”林西月趕忙道。

“噢？小丫頭想要什麽呀？說來聽聽！”毛大夫笑瞇瞇道。

“我想看一眼我哥，您放心，我保證隔著一丈遠，就看看，跟他說幾句話。”林西月眨巴著大眼睛道。

“好，看在你家貢獻的方子份兒上，如果他此刻還沒有感染跡象，老夫就做主讓你見一見你哥哥。對了，他叫什麽名字？”毛大夫爽快道。

“他叫林西遠，今年十一歲。”林西月立刻答道。

趁著毛大夫吩咐衙役去找人的功夫，她跑到衛明珊跟前，借了她荷包裏的小剪刀，飛快剪下一大塊細棉布裏衣，將它折疊成四層，然後剪下細長的四條，用長條的一頭紮住棉布的四角，然後將長條的另一頭兩兩綁在一起，做成了一只簡易口罩。

“你這是做什麽？”衛明珊瞪大眼問道。

“做個口罩，哥哥帶上可以防止他吸入病人口裏的飛沫兒被感染。”

衛明珊雖然不大能聽得懂她的話，但知道是可以防病的東西，立刻照貓畫虎剪下自己的裏衣也做了一個。

不過她針線活兒做得利索，直接從荷包裏取出針線，飛針走線縫好了兩個口罩帶子，看得林西月一楞一楞的。

一刻鐘後小呆被一個衙役帶到了考場門口，林西月和林大娘走到考場外，果然相隔了一丈遠就不再向前，衙役見她們上道，便很寬容道：“有話快點兒說，我們都忙著呢。”

小呆一見月妹妹和祖母，眼眶頓時一酸，差點兒掉下淚來，想到不能讓她們替自己擔心，便立刻壓住眼淚堆出一個笑容。

“我沒事，金師兄也好好的，截止目前只有萬博修隔壁的兩個人有發熱跡象，號舍裏裏外外都消過毒了，過幾天確定沒有被感染，我們就會被放回去的，你們盡管放心好了。”小呆知道時間有限，只撿最重要的說。

“這兩個是口罩，可以防病的，喏，這樣帶上就可以了，記住哦，有人的時候盡量別摘下來。”林西月飛快把口罩戴上給他做了個示範，然後取下來遞給他。

“記得把另一個分給金公子，那個是我做的。”衛明珊見縫插針道。

“喏，這是我熬的八寶粥，原本是想給你墊墊肚子的，我一直拿湯婆子和棉袍子暖著，還溫著呢，待會兒拿進去喝吧。”林西月取出食盒，連同湯婆子和棉袍子一起放在地上，然後退後幾步，看著小呆走過來把東西抱在懷裏，如同抱著珍寶一樣緊緊貼在胸口。

陪同的衙役已經面露不耐煩，林西月揮手拉著林大娘要走。

“小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奶奶回去早晚給佛祖燒香，求他老人家保佑你平安！”林大娘哭兮兮地邊說便揮手後退。

“奶奶，你們放心，我保證活蹦亂跳回家。”小呆大聲說著，咬咬牙轉身往回走去。

雖然獻出了藥方，還給了簡易口罩，可林西月看著小呆離去時瘦長的背影還是一陣陣心酸。

小呆跟她雖沒有血緣，但他們一起生活了一年多，她早已把他當成親人了，一想到他有可能會死在考場裏，她就忍不住淚雨滂沱，如果不是顧忌林大娘，她這會兒恨不能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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