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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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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兩年後)

辰陽的清晨被朝陽第一縷光叫醒,岳魚七一到山間,見道旁花葉靜好,就知道青唯這半年肯定沒回來過,她如果在,這些樹啊草啊哪能這完好損地長著?

兩年前,青唯和謝容與回到辰陽,岳魚七跟他們一起為岳紅英修墓,又把溫阡的屍骨合葬入墓中,很快就去淩州吃“上瑤臺”。青唯和謝容與自也沒多留,他們在辰陽小住一月,便過白水,上中州。

岳魚七知道小野這丫頭不經管束,便也不拘著她,叮囑她定期回辰陽看看,得空報個平安信,眼下別說信,看這故居幹幹凈凈的樣子,怕也是容與那小子細心,雇人時時上山打掃的。

岳魚七正是氣悶,忽聽門口傳來“吱呀”一聲,一個虎頭虎腦的孩童推開門,探出一個腦袋。對上岳魚七的目光,他彎眼一笑,“岳叔,您回來啦!”

這小孩兒,輩分凈『亂』叫,見小野喊姑姑,見他喊叔,敢情他跟溫小野是一輩的?

大虎竄進屋,把手裏的一沓信交給岳魚七,“岳叔,小野姑姑給您的信,寄到山裏沒人收,阿娘阿爹幫您藏著哩。”

信不多,兩年下來有五六封,小野那丫頭算沒喪良心。

岳魚七心情稍霽,對大虎道:“領的情,夜裏到山上來,教幾招功夫。”

大虎歡呼一聲,雀躍地下山。

信是按日子遠近碼好的,大虎走後,岳魚七徑自拆兩年前的第一封來看。

“師父,我和官人到中州。中州江留是官人的故鄉,我來過兩回,官人此前沒回來過。我們一起回謝家,見到官人的祖母,祖母對官人分照顧,也很喜歡我……

“兒時總聽和阿娘說起阿翁阿婆,說阿翁在長渡河之役裏,是如何驍勇善戰,可惜我沒見過他,一直覺得遺憾,眼下有官人祖母疼愛,這個心願算是全。祖母說,官人從前在宮中拘久,該出去四處走走,她不留我們在中州陪她。官人孝順,是決定陪祖母到秋天,然後西去劼北,陪朝天德榮去看看顧叔,順帶……我想給曹昆德修墓。”

第封信大概是到劼北後寫的,信很短,信紙上沾著塵。

“師父,我眼下是在戈壁的帳子裏給您寫信。我和官人到劼北才知道來得不巧,劼北秋日起風沙,風沙太大,一張口滿是沙塵,氣候也幹。朝天和德榮來就是劼北人,倒是適應,我和官人也沒,留芳就不行,一到劼北鼻衄不止,後來多虧顧叔給一張土方子,她才好起來。我來覺得劼北不宜居,後來有一日,我和官人遠上戈壁,借住在當地人的帳子裏,夜深出帳,忽見星河漫天,黃土覆原千裏,覺得壯闊比,或許這世間的地方並不以宜居區分,萬千世界得一點美景,便有人常往。”

岳魚七看到這裏,笑笑,拆開第三封信。

“師父,年餘不見,您過得好嗎?想來憑您的,沒有過得不好的道理。離開劼北後,我和官人偷偷回京一趟。官人思念長主,我也思念她。年節總該陪著母親過嘛,不過我和官人陪她過完年,很快就離開。我們在京郊的酒館逗留一夜,這家酒館是扶冬和梅娘一起開的,位子挑得巧妙,酒也香,所以生意很好。薛叔重『操』舊業,做回工匠,一年到頭天南海北地走,但梅娘說,要他得空,都會回酒館來住上一陣。離開京城,我和官人去慶明。可能因為章鶴書的緣故,小章大人暫且不願長住上京,開年自請去慶明做州尹,曲停嵐也被調過去。官人到慶明,和章蘭若、曲停嵐吃一回酒,不過我沒跟著去。聽官人說,曲停嵐和章蘭若已經各自成家,曲停嵐是那樣糊塗,好在有章蘭若在必要時拉他一把,有洗襟臺那一段往吊著他一絲清明,他不會走岔路,以後也會越來越好的。”

……

“師父,我到岳州。您猜我在岳州見到誰?我見到芝蕓。芝蕓和從前大不一樣。從前她不谙世,是個養在深閨裏的小姑娘,而今崔家在岳州的七家渠茶鋪子,都是她在打點,哪家鋪子有那位貴客,鋪子盈利多少,虧損為何,需要多少囤貨,夥計要拿算盤來算,她在心裏記得清清楚楚。她也嫁人,相是她自己挑的,一個被家裏『逼』著考功名的舉人,聽說兩個人是兩情相悅水到渠成。

“舉人沒什功名利祿心,開間私塾授學。年前芝蕓生個女娃娃,舉人憐她辛苦,又想著渠茶鋪子離她不行,把私塾半年,在家安心照顧她,照顧娃娃。我們到岳州那天,芝蕓來城門口相接,她帶我們回崔宅,回我從前住過的院子。院子是老樣子,是添許多物件,芝蕓說,這裏永遠都是我的家,她會一直把這間院子留給我……”

……

“師父,您以後來陵川,一定要去東安城東杏花巷的茶鋪子吃茶。您知道這間茶鋪子是誰開的嗎?葉繡兒。就是我去上溪,帶我進山的繡兒姑娘。葛翁葛娃也在茶鋪子裏打雜,他們眼下已不是山匪,我後來才知道,早在離開上溪以後,官人就托人幫他們上戶籍。對,小夫人也在茶鋪子裏。小夫人不是喜歡唱曲兒,繡兒就在茶鋪子給小夫人搭一個戲臺子,小夫人偶爾上去唱,更多的時候,是讓自己的弟子來唱。她的幾個弟子都是和她一樣身世淒苦的孤兒,七八歲的年紀,被她撿回來,閑著沒就在鋪子裏打雜,繡兒說反正鋪子生意好,再來幾個也養得起。

“我和小夫人回上溪一趟,一起給孫縣令和秦師爺掃墓。墓前有沒開敗的桃花,小夫人說,大概是上溪鄉人過來拜祭時放在這裏的。小夫人說,不管孫縣令在洗襟臺一案中做過什,他是一位很好的父母官,也是一個好人,總有人會記得他……”

……

“師父,前日陵川的齊大人邀官人去順安閣看畫,我們又去詩畫會,會上有一副畫被賣出兩千兩。您猜這幅畫是誰畫的?是漱石。我這才知道,我們離開陵川這幾年,畫師‘漱石’和畫師‘月章’都出名,陵川士人對他人的畫趨之若鶩,因他們畫風迥異,時時有人爭論誰的畫作更好,殊不知月章和漱石是兄妹,月章是尹子尹弛,漱石則是尹四姑娘尹婉。

“……對,師父,前日我在東安街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看走眼,您這幾年走的地方也多,不知是否也見過此人。也罷,信中不便多提,見面再說。師父,您什時候來找小野呀……”

……

六封信看完,餘下剩一封,是謝容與寫來的。

“舅父,一別兩年,萬望安好。今年晚夏入秋,我和小野會去洗襟臺看看,洗襟臺是毀是立爭論未休,好在餘波過去,民間怨聲已平,聽聞近年已得愈多人祭拜,舅父若得閑,不如同來柏楊山,小聚一番。小野分思念您。容與敬上。”

岳魚七看到這裏,來解開的行囊重新系上,他枕著竹笛歇一夜,隔日天剛亮,拎著行囊又下山。

大虎追出來:“岳叔,岳叔您又要走啊?”

他臉上有明顯的失望,他才跟岳叔學幾招拳腳功夫呢。

岳魚七看他一眼,笑一聲,“沒有一口吃成的胖子。岳叔幾招功夫,夠受用一輩子,先練好再說罷!”

“岳叔,您去哪兒呀!”大虎忙不疊地追幾步。

岳魚七頭也不回,“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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