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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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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李衍醒來後不顧被包得嚴絲密合的手臂, 踉蹌著就要往外沖去,不遠處的太極殿早就被燒的一幹二凈,除卻黑乎乎的碳灰和坍塌的幾根主木, 其他地方皆是滿目頹廢之感。

“溪玥。”他使了輕功, 略過無數的屋檐, 幾次落於房檐上皆將那瓦磚踏得粉碎。

等到了太極殿門前, 一巨棺木就放置在院中最醒目的位置,身側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 皆不敢直視陛下。

他們因為過於害怕而抖動著身軀, 有些小婢女甚至忍不住啼哭了起來。

李衍一掌推開了棺木,裏面躺著的是一具早就燒化了的女屍, 肉身皆損只剩下白骨。

他啞著嗓子跪坐在棺木旁, 隨後發出了一聲尖叫聲。這叫聲如同困獸在瀕臨死亡之際發出的哀嚎,聲聲刺骨難耐。

他扒著棺木不放,手指立刻滲出了血漬。

隨後又是幾聲淒涼婉轉的叫聲,竟讓站在不遠處的蘇統領都感到寒顫。

他試圖想要上前寬慰陛下兩句,可還未靠近他就被李衍的內力震飛了出去。他捂住心口,吐出了一口血水。

“滾開,都滾開。”李衍邊哭邊喊道。

他聲色俱厲像只瘋狗一般亂吼亂吠。李衍趴在棺木之上, 他想要再看一眼棺木之中的江溪玥, 卻怎樣都不忍直視那具漆黑的枯骨。

幾行淚從眼眶裏流了出來,身後傳出一聲驚呼。靜語看著李衍害怕的止不住顫抖。

“快傳禦醫。”蘇統領大聲喊道。

他捂住了嘴, 嚇的直冒冷汗, 眼前的陛下面色慘白, 眼睛, 鼻子, 耳朵還有嘴角都流出了鮮紅的血, 這正是七竅流血之兆。

太醫立刻趕了過來,可誰也無法靠近李衍半步。他像是畫地為牢一般,將自己與屍體綁在了一起。

若是有旁人靠近,就會被一股強大的內力震飛出去。

他抱著棺木痛哭流涕,邊喊著江溪玥的名字邊用手擊打自己的心臟,仿佛這樣才能稍微緩和一些心臟逼仄到極致的痛感。

跟在一側的禁軍護衛還有婢女太監們都無計可施,連同著趕來的太醫們也只能跪在不遠處等待著李衍停下來。

從日出到日暮,李衍枯坐在棺木一側一動也不動。他還穿著寢衣,白色的真絲寢衣上沾染了數點血漬。

他的眼睛血紅,臉上還倒掛著兩條血帶。此時的眼眶已經流不出任何東西了,一雙明亮的眼眸暗淡下來。

濕潤又悶熱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臭味,幾個小婢女忍不住得幹嘔了起來。

元樂跪在李衍的身後,一整日的暴曬在日光下,他早已簡直不住了。他擡眼看向四周,除了那些身有武藝的禁軍還在堅持,其他人均半癱在地上。

一些早已昏倒在地的宮女還被擡了出去。

蘇統領再一次的試圖靠近李衍,這次他依然被震了出去。此時的李衍更像是個滿身帶著刺的刺猬。

誰靠近一分都會被紮上那麽一下。

他就這樣枯坐到天明,連元樂公公都昏厥了過去。

朝臣們紛紛堵在勤政殿的門口,宮中之事昨夜就傳了出來。他們久久不見陛下出來參議朝會便都等在此處。

一位小公公著急忙慌地跑了出來對著大臣們說道:“陛下他,陛下他在太極殿枯坐了一天一夜,滴水未進。”

幾位朝臣見事情不妙,跟著小公公硬是闖入了後宮之中,卻見李衍真的如同石像一般枯坐在地上。

他的雙臂帶血,臉色慘白,嘴唇發紫,臉上身上全是血跡看著如同從地獄裏爬上來的男鬼一樣。

“陛下,娘娘已逝。”幾位朝臣跪坐在地上磕頭說道。

李衍充耳不聞,依然呆滯地抱著棺木。

大理寺卿王端想要靠近李衍卻被蘇統領攔了下來:“若是輕易靠近陛下,會被陛下的內力震傷。”

“我想看一看娘娘的屍身。”王大人說道。

蘇統領為難地說:“怕是不行。”

“守夜的宮女在何處?”

“那些宮女被關押了起來,大人可要問話。”蘇青說道,他也一夜未睡,眼底發青強撐著力氣同這位大人說話。

“娘娘武功高強,怎可能逃不出這裏。蘇統領覺得呢?”王大人說道。

蘇青沒有說話,看著王端面色沈重。

“若是陛下同意開館驗屍此事就容易了許多。”

“可陛下現下已經瘋魔了。”蘇青說道。

“那就只能從別處查一查了。”

又是一夜過去了,連跪在太極殿外的大臣們都支撐不住,倒地昏厥。李衍依然枯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太醫院的院判們想了個劍走偏鋒的法子,他們精心調配了一種大劑量的迷香,乘著李衍不註意的時候,丟至他的附近。

那迷香的劑量已經能迷倒幾十名高手,可對李衍來說卻也只是讓他昏沈了一刻鐘。

想要接近他的護衛依然被震了出去。

“陛下。”身旁之人皆驚呼了起來。

幾位大臣親眼見到了他如同瘋魔一般的樣子,都嚇得不敢再說話。無人再敢上前勸阻,也無人能想到辦法制止他。

一連三日,他不吃不喝不眠抱著棺木如同呆滯不語的稚兒一般。直到體力不支的昏了過去才被禁軍護衛擡走。

“大人,快去驗屍。”蘇護衛焦急的說道。

三日的腐蝕,讓本就燒傷的屍首難以辨別。

“也不知道陛下什麽時候會醒來。太醫已經為陛下灌下安眠湯藥,只求能讓他再多睡一些時日。”蘇青對著王端說道。

“蘇大人也去歇息一會兒吧。”王端嘆了一口氣。

待王端驗屍過後,一出殿門就看見元樂等在屋外。他意外的看著這位宮內最受陛下寵幸的公公開口問道:“公公為何在此?陛下呢?”

那位公公神色疲憊不慌不忙的說道:“陛下又被灌下的幾碗安神湯,應當會睡上兩日。此次前來是來等大人的消息。不知道大人有何發現。”

“棺內的女子確實有一月身孕,身形也與娘娘無異。”

元樂的臉色更差了,他執拗的繼續說道:“守夜的婢女說,那夜她不知道怎麽了早早就昏睡了過去,也未曾聽見有何異動。”

“公公以為如何?”

元樂看了王端一眼說道:“奴婢認為,此人絕不是娘娘。是陛下過於悲痛,一時被蒙蔽了雙眼。”

王端思索了片刻又說道:“此具女屍早就被燒的難以辨別,只有白骨依稀可以看出些端倪。不知道娘娘的身骨有沒有什麽獨特之處?”

“娘娘曾經摔落崖壁,脊柱有傷,大人可曾看出什麽端倪?”

王端思索了一會兒,突然有了思緒。他轉身又踏入了殿內,準備再次分別一二。

“大人。”

身後之人出聲說道:“大人查驗過後就盡快封棺下葬吧。”

王端看著元樂公公,露出不解的神情。

“陛下的狀況不太好。”元樂解釋道。

李衍醒來後已經是三日過後了,朝會停了六日,宮內之事早已傳遍了京都。京城中人都在紛紛議論覺得他們這位陛下應當是瘋魔了,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如此一蹶不振。

他忽然坐了起來,試圖想要辨清殿內之物,眼前漆黑一片像是裹上了什麽似的。手指也被完完整整的包裹上了,連觸感都不那麽強烈。

忽然臉上傳來一陣痛感,他偏過臉去,被狠狠的打上了一巴掌。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他的汗毛豎了起來,這聲音分明就是自己的父皇。

“逆子,竟然這般愚蠢。”李勤用力扇了他一巴掌說道。

他邊踱步邊壓抑著自己的怒氣。

“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了什麽樣子。衣冠不整,滿身的傷痕。竟然連朝會都不管不顧了。北越的戰事還未平息,還有那麽多的大微的士兵在為你守下這江山,你竟然棄他們於不顧為了一個女子這般糟踐自己。”

這一巴掌扇的狠了些,李衍的嘴角立刻流下了幾滴血跡。

屋外突然湧進了一群小太監,元樂連忙跪了下來說道:“先王陛下,陛下他多日未食,身體怕是受不住。”

“罷了,去讓他先吃些東西。”

元樂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碗粥羹遞了上去,可還未靠近李衍就被他一手打飛。

那粥羹摔落在地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元樂立刻跪了下來,連帶著身後一眾婢女太監都跪了下來。

“你這是做給誰看。”李勤大怒,想要上前再打他一巴掌,可手掌生生停在當下怎麽都無法再用力打下去。

他的眼睛瞬間紅了起來,看著自己的小兒子說不出一句苛責的話。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手臂更是鮮血淋漓。連腳背上都因為燙傷冒起了一個又一個的血泡。

還有那一對眼睛,即使被層層的棉布包裹住了,依然止不住的冒出了血漬。

他這個生的極好的孩子,卻被蹉跎成這幅模樣。

“去,喊王端進來。”李勤說道。

過了一會兒,大理寺卿王大人疾步走了進來,他朝著李勤和李衍行禮過後便開口說了一遍近日所查之事。

“陛下,那日陛下昏厥過後,臣便開館驗了娘娘的屍首。那女子雖與娘娘的身形相似,可骨頭各處都極其規整完好。娘娘曾經墜崖摔斷過手骨和腳骨。可那具屍首上並無傷痕,絕非娘娘本人。”

李衍聽後,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掙紮的就要爬下床榻。

“你這副模樣還想去尋她嗎。若是孤沒猜錯,那孩子應當已經去了西秦吧。這皇宮內院她獨自一人難不成還能使出如此的動靜。更何況她是自願走的,你又能如何?”

李勤冷笑一聲,嘲諷地看向自己的兒子。

李衍抿了抿嘴,扭過臉去,他氣的攥緊了拳頭似乎在忍耐著什麽。

“真是沒出息,連一個女人都管不好。這般軟弱無能,難怪她要離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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