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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請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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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請辭

鄭靖業滿意地道:“聖人如是想,言是國之幸事,也是皇太後的幸事。”

無須說,隨行自有人記錄這兩人的談話,蕭覆禮也被後世史評為“明白人”。做皇帝而能明白,離“明君”也就不遠了——此時他十三歲。

說到這裏,蕭覆禮才得了機會說了來意,他雖經鄭琰游說,當時點了頭,心中依舊不舍。還有些惶恐:“國家那麽大,我雖有心,也需要指導。李相公有才學,然性急躁狂放,韋相公年老體衰,暮氣沈沈。楚太傅其直太過,趙太傅獨崇禮教,平江王擅兵擅文不擅政,先生有慧眼,奈何是女子又只有一人。相公舍我而去,我心難安。”說到最後,難過得要哭出來了。

杜氏很心疼他,以前見得少,還不覺得,現在看一靦腆少年眼睛水汪汪的,想起蕭覆禮的坎坷經驗,杜氏心軟了,咳嗽一聲,瞪著鄭靖業。

鄭靖業柔聲道:“臣並不是即日卸任,尚須辦些交割,不見聖人成婚、太後還政,臣也不放心離去呀!天子之婚,最早也要到明年,明年聖人就十四了,可以開始理政了。說起來是年輕了些,卻正可與國同長,”嘆口氣,又說,“臣這是擔心呀,人老了,易膽懦,老成持國雖好,過猶不及。到時候拖累國家就不好了。人一旦在高位上,習慣了權勢,就容易不放手,就會面目可憎。趁我還能管得住自己走得開,先走了,也顯得不那麽討厭一點。”

蕭覆禮聽得略呆,鄭靖業已經伸手摸摸他的狗頭:“我與老聖人君臣相得,便是先帝,也還處得。從先帝靈前看到聖人開始,我就很喜歡聖人,聖人勤學知禮,我很欣慰。可不想因為戀棧權位而變得面目可憎,被聖人討厭啊。”

蕭覆禮感動得哭了:“嗚嗚,我還是舍不得相公嘛!”

鄭靖業哭笑不得:“臣還沒有去見老聖人,縱休致了,聖人想見老臣,遣一宮使足矣。聖人不舍臣,臣亦不舍聖人,感動不已,卻不想聖人這樣依賴於臣。做聖人,要有自己的主心骨啊。”

蕭覆禮最終被鄭靖業忽悠了,暗道鄭靖業真是個大好人,一點也不貪戀權位。鄭靖業又答應他,幫他操辦完了婚禮——這個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蕭覆禮納徐歡之時,主要的裝修工作都做完了,當時連皇後的儀仗都準備好了,只不過徐歡用的是妃禮而已。如今徐歡被遷到承嘉殿,昭仁殿嶄新嶄新的,只要把布置略作調整就得了。再就是擇吉日,吉日定在來年春末,在這幾個月裏還要通知各藩屬。

鄭靖業還要趁這段時間為蕭覆禮介紹一下朝中局勢,何人精幹,何人庸碌,何人社會關系廣,等等等等。蕭覆禮更覺鄭靖業是個純臣,愈發挽留鄭靖業多幹些時日。

在君臣聊天的時候,杜氏就帶著兒媳們出去了。蕭覆禮與鄭家父子聊得很哈皮,也在暗暗比較鄭琇等與鄭靖業的差別,心裏頗為惋惜:鄭相公的兒子們是不錯,卻沒有鄭相公那樣能幹,唉,本來還想讓他們子承父業呢。可惜先生是女的,否則……蕭覆禮開始發散思維。

鄭靖業的辭職報告在朝中掀起風浪,最後卻在蕭覆禮與鄭氏父女分別見面之後沒了聲響。鄭靖業依舊做他的丞相,卻得到蕭覆禮更多的尊敬,滿朝上下不知道多少人罵他奸滑似鬼,欲擒故縱,真是個大大的奸臣!

鄭琰聽到風聲,只是一哂,這種流言只是毛毛雨,她還要去顧家一趟——見見準皇後。

蕭覆禮納後,鄭琰身為女侍中、作為蕭覆禮的使者,要全程參加的,程序上而言,她要親自接了顧氏入主昭仁殿的。同時,鄭琰與顧氏的父親也因顧益純的關系有些善緣,與顧氏叔父顧鼐更是做過同學,顧氏的姑母顧彜更是世家女裏與她關系比較好的人了。

顧彜做為皇後的姑母,實是與有榮焉,賣力為侄女兒盤算。徐歡才八、九歲年紀,眼下並不成氣候,徐瑩又居保慈宮,大正宮可以說是顧氏作主的地主。但是,因為世家誰也不讓誰,為了內部團結,同時還有幾姓人家的女兒也入了宮,大正宮也不算是顧氏的天下。

德妃有皇太後在,聖人不會過於冷落,其他宮妃也有家族在,勢力也不小,如何立足做真正的BOSS,顧氏需要幫助。頭一個就是鄭琰,顧家必須爭取鄭琰的好感。

因此顧彜一力讓她嫂子李氏親自鄭琰下貼請鄭琰來,李氏亦是世家女,女兒做了皇後,她的心情也不錯,聽從了小姑子的意見,頗為鄭重地請鄭琰過府一敘。見了面,先隱諱地道:“大娘承蒙夫人照顧。”又讓女兒顧氏出來拜見。

鄭琰拉起顧氏道:“這可使不得。”

顧氏道:“夫人是聖人先生,又是曾叔祖之學生,自是使得的。”這心裏對鄭琰也是有感激的。大家都是世家,顧後還不是本家女兒,能做皇後,這裏面有慶林大長公主的進言,顧家也不能說這裏面鄭琰就沒有援手。別的不說,至少她能把不喜歡的人給弄下來,而她沒有,可見對顧家還是親近的。

鄭琰倒是實誠:“是大娘自己好,我並沒有照顧到什麽。”

顧彜掩口笑道:“你們兩個還要客氣什麽呢?阿鄭與叔祖本是師生,與我們如同一家人一般。”

這顧氏,也是世家裏的一朵奇葩啊!

李氏略帶遮掩地問及大正宮內形勢:“大娘靦腆女兒,宮中不是尋常民宅,個中情形,還要請夫人指點一二。”

鄭琰道:“指點可談不上。”

顧彜繼續打圓場:“聖人都教得,小娘子還教不得嗎?”

鄭琰沈吟了一下,李氏與顧彜心情都略緊張,顧氏低頭看著自己的裙邊兒,蔓草沿著裙邊鋪了一圈兒——也尖起耳朵來聽。鄭琰道:“臉上靦腆,心別靦腆就好。待皇太後以敬,待聖人以親,待妃妾以慈,足矣。”

顧彜道:“這可聽著有些玄了。”

“對聖人好些,他經歷坎坷。”

顧氏低低地“嗯”了一聲,蕭覆禮的經歷並不是秘密,自然也知道鄭琰對蕭覆禮曾經的援手之恩。同樣的徐瑩對蕭覆禮的恩情,也不能忘了。顧氏覺得自己明白了一些。

“皇太後與你並不居於一宮,你依禮而行就好,”鄭琰微笑了一下,“她脾氣直爽,有些小孩子脾氣,若有與禮法相違的地方,你只當聽不懂。”

“至於德妃,對她好些,她也委屈呢。徐氏是聖人舅家,德妃是他表妹。聖人是個寬容的人。”

鄭琰一條一條地說,顧氏心裏一條一條地默記,恨不得能掏出筆記本來記下。

鄭琰說了幾條,便住口不言:“顧氏名門,家教是不用說的,禮儀上頭更是。我說這些,不過是因著我多在宮中走動,對宮裏熟些罷了。其實皇太後對聖人很不錯,聖人那衣食住行、宮女內侍皇太後都過問過。不要因為德妃的事情而對皇太後有芥蒂,她也是身在其中不由人罷了。”

顧彜吐吐舌頭,心說你這說得太厚道啦,皇太後的私心太明顯了好嗎?

又閑聊幾句宮裏布置,何殿在何處,鄭琰就起身告辭了,李氏非常感謝:“夫人為女侍中,日後還請多提點。”

鄭琰道:“提點說不上,我總會盡職的。”

離了顧宅回到家裏,接到一張拜貼,鄭琰看著署名,心下愕然:她怎麽來了?

來的是周王太妃苗氏!

苗氏報了一箭之仇,揚眉吐氣得很,臉上的表情也松快了不少。

鄭琰連說“稀客”,苗氏一揚眉,指著她道:“少客套。”

鄭琰笑道:“確是少見太妃走動的。”

苗氏嘆道:“我一寡婦,有甚好走動的?”把鄭琰左看右看,“我以前心裏罵過你這小沒良心的,後來一想,你那會兒年紀也不大,死老鬼但有一絲意思,你們也無法違旨與我說些什麽。”這個後來要很後,後到她擔心衛王嘴不嚴,才反省到自己當時也是這麽個形象。

鄭琰臉上一紅。

苗氏道:“都說你厲害,我看你心也軟,總存一點兒不好意思。這一回,看德妃那樣兒,你又心疼了吧?”

鄭琰驚訝地看著苗氏,苗氏道:“也不知道你是怎麽的,看你手段,心裏不該這麽軟和的。也罷,要不是你這份兒心,我現今也要怨著你的。我勸你一句,別總覺得這個過得不好了,你難受,那個過得不好了,你也難受。各人有各人的命,誰也替不得誰!懂你的自然懂,不懂你的也無須理會了。誰也替不得誰!你又不是他們親娘,管得了這許多!”

“還是您透徹。”被指有貓哭耗子&聖母白花傾向,鄭琰略尷尬。

“什麽呀,都快進棺材了才想明白。”

“別說這麽不吉利的話,你家裏大郎難道不好?好好的孩子,養大了,還好享孫子的孝敬哩。”

“我來正是為了他——我想送他到你家學堂裏來。”

“哈?”開、開、開玩笑吧?

苗氏認真地道:“讓他好好學學,依著宗室子弟那樣,學不著東西。我老啦,他生父又不止他一個孩子要看顧,多識得些人,總是好的——放心,我讓他守你學堂的規矩,他不適合了,你只管管教。我知道你那裏規矩嚴,阿容是個好孩子,也不怕考的。”

鄭琰道:“新過後,就請他來罷。只是他身份太高,同學相處上……”

“這都是他要學的,太憨了也不好。”

“成。可到了學堂裏,他就不是什麽郡王了。”

“你只管教!”

家長與老師達成了一致,苗氏挺開心地走了。

徒留鄭琰感嘆了半天,弄得池修之圍著她伸頭探腦地轉了一圈兒:“又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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