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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哭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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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哭訴

宜和大長公主淚流滿面:“我年過三旬才得此一子,交予先帝,未受一絲委屈,放到聖人手裏要不是鄭郎君,他就要被個賤仆給害了,這般狼子野心的東西,我怎麽能容他?他先傷我兒,又傷我婿,就這樣不痛不癢輕輕放過,我絕不幹休!”

蕭令先左顧右盼,就是不肯答應。苦主鄭琬都沒說什麽了,宜和大長公主來鬧騰什麽呢?只給袁大郎放長假,又厚賜宜和大長公主。

鄭琰從來不知道,宜和大長公主這個印象裏的家庭婦女居然這樣彪悍!望著宜和大長公主籠滿煞氣的臉,她頭一次覺得,這個家庭主婦也是蕭家的女兒,流著彪悍的血。袁大郎本來是要欺負她兒子,結果傷了她女婿,這冤仇比山高比海深,皇帝對她一個字的交代也沒有,宜和大長公主炸毛了!

她在宮中也經營了些時日,直接買通了太監,拿出家藏好酒,矯詔賞賜,讓袁大郎當場喝了個大醉,然後就擡到掖庭的空地上去了!酒醉入後宮,找死呢吧?

鄭琰在兄弟裏面跟鄭琬的感情最好,早把袁大郎恨得牙癢。在昭仁殿裏聽說袁大郎“酒醉闖後宮”之後,當機立斷,向徐瑩進言:“袁某人是梁橫的人,機會難得,要是讓梁橫的人滲入禦林,宮廷安危就要看他們的臉色的。”

徐瑩聽罷也不含糊,她經鄭琰之進言,早訓了一批打手宮女,趕過去一頓亂棍,直把這“突入後宮”的刺客給打死。

蕭令先目瞪口呆,也不能再說什麽。梁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他這是遭了報覆了。”蕭令先也拿不出證據來治別人的罪。袁大郎的死,透著蹊蹺卻又抓不到證據。

為表補償,蕭令先又額外開恩,額外許梁橫生母以誥命,朝臣反對十分激烈。葉廣學為首的世家一面拿出先前辯論的結果,聲稱這樣違法,一面催促鄭黨行動,李幼嘉代表鄭黨,與世家一齊頂住了壓力。

鄭靖業在病中,只捎出一句話來:蕭正乾這會兒大概已經收到了他爹蕭菉的信了,他們家的地,被梁橫一夥人給“括”了!蕭菉本人也已經啟程上京,來找蕭令先哭訴來了。

蕭令先覺得腹背受敵,恨不得把李幼嘉給生吞了:你怎麽就叛變了呢?你跟著鄭靖業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怎麽鄭靖業一病,你就變了呢?

蕭令先愁眉不展。

徐少君得知情況之後,向蕭令先進言:“李幼嘉所依者,鄭相公耳,聖人只要安撫住鄭氏,李幼嘉無能為。”又順著蕭令先的話把李幼嘉往狠裏說,什麽目無君上,什麽恣意妄為,什麽跟葉廣學同流合汙。挑起蕭令先的十二分怒氣,方在蕭令先問:“太師此番病重,我實不知如何安慰。”

徐少君跟李幼嘉他閨女是仇人,不趁這個時候擠兌人家還等什麽?鄭靖業一病經月不起,估計是要不行了,徐少君跟娘家關系緩和,偏偏李幼嘉擋了徐梁的路,又在壞梁橫的事,從哪個方面來說,徐少君都要跟李幼嘉死磕。

說得蕭令先心頭火起,第二天跟李幼嘉死磕上了,沖口而出:“朕為天子,況事事受制於汝等,不能隨心所欲!”借著國內外戰場的大勝,他的脾氣也漲了,你妹的,現在給個四品官的生母誥命你們都不答應,要是我追謚生母,你們是不是還要反對?

後宮之中,徐瑩亦是反對蕭令先此舉,夫妻再次口角。鄭琰在獲悉葉廣學之子頂替了鄭琬原來的位置而梁橫的名聲已經臭不可聞之後,掇攛著徐瑩出宮散心:“反正快過年了,元旦朝賀,沒了皇後,他還要臉不要了?”奉徐瑩攜女往熙山散心。

急躁與炫耀是成功的敵人,蕭令先把這兩條都犯了。

混跡政壇,機變非常重要,必須隨時關註事態的發展,對策略進行微調,有時候甚至是大調。耐心同樣重要,想在這個圈子裏混下去,就得沈得住氣,坐得住冷板凳。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成。

這兩樣寶貴的特質似乎都是蕭令先所缺乏的。

對於一個帝王來說,識人、用人,是必備的技能,蕭令先的這門功課同樣不及格。

眼下蕭令先犯規滿五次,是他下場的時候了。

鄭琰必須登場了,她上書給蕭令先,吹響了造反的號角。

文章寫得有理有據,先說了自己上書的原因:她“忝為女侍中,奉命以襄佐皇後,治內外命婦事”,自己管得著外命婦的事情,所以不算多管閑事。又皇帝不聽皇後之忠諫,使皇後出行,實在是件丟臉的事情。蕭令先所為,使教坊出身的人跟良家出身的人同列,這是對良民的侮辱,請蕭令先尊重現有的命婦。

而後寫道,聽說聖人在朝上說,皇帝想要隨心所欲,“此言謬矣”!

“梁橫曾以君為臣綱,以君言臣必從,此誠亡國之論!”

問:“一言而可以興邦,有諸?”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為君難,為臣不易。’如知為君之難也,不幾乎一言而興邦乎?”曰:“一言而喪邦,有諸?”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予無樂乎為君,唯其言而莫予違也。’如其善而莫之違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違也,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

“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臺,起於累土;願聖人毋以惡小而為之,毋以善小而不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麽,不就是一步一步試探底線麽?別想了!

“所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為明君,則臣為誠臣,父盡父責,則子為孝子。君不君,則臣不臣。”闡述了權利與義務的關系,得先履行義務再行使權利。

最後寫道,希望皇帝明白,你做了一件大錯事,違反了宗法,做皇帝要確定好自己的定位“家奴於主,言聽計從,誠臣於主,對則行,錯則諫。人主當與士大夫共治天下,而非奴視之!”

這麽做對你也是有好處的,因為納諫是美德“一人之計短,二人之計長,拾遺補闕,方可盡善盡美。”

這份奏疏條理清晰地闡明了限制君權的思想,從幾個方面論證了君主專制需要相權加以制約。鄭琰寫了一番好論文。虧得她是穿來的,引用了許多名人名言,也沒有被判抄襲。

寫完論文,她又溜去熙山看徐瑩了,根據協議,該世家出場了。

次日,彈章如潮水般湧了上來,明確提出“誅梁橫、清君側”。以葉廣學、魏王為首的百官公卿“被迫兵諫”。

清潔工是個偉大的工作“寧願一人臟,換來萬人凈”,“清君側”與“清潔工”都姓清,自然有著相似的地方。

有經驗的人都知道“清君側”這種口號一經提出,不管“君側”有沒有被清掉,出手的人就已經沒有了退路了。要麽篡位,要麽被回過神來的皇帝給幹掉。不管是哪一種下場,都是頂著罵名為別人踹掉了障礙,妥妥的一筆黑歷史。

禦林軍、皇帝護衛等的出身都比較特殊,大多數人的父祖都是官字打頭的,甭管官大官小,反正都是官,價值取向也就明顯了——反正是看不慣梁橫的。試想一下,只要官大一些的,哪家沒點兒違法的事情呢?什麽隱田隱戶的,括隱不打緊,你意思到了就差不多了,怎麽能一點不剩全拿走了呢?好歹給別人留條活路啊!

被鼓動之後覺得是該清一清君側了,於是一群給皇帝站崗保衛的人“向後轉、手拉手、齊步走”,走到大正宮臺階前才發現:不對呀!特麽被坑了啊?往前走容易往後退就難了啊!皇帝瞪大眼睛看著呢!再轉身就把後背扔給皇帝了。

你妹呀!無數以斯文為目標的官N代們心裏爆起了粗口,特麽沒後路了!硬著頭皮也得走下去了。還好魏王、葉廣學出頭了,朝廷官員陸續趕了過來。可人再多又有什麽用?人多只能說明你們這個反革命團夥危害甚大,需要被幹掉。坑爹啊,原來自從邁出第一步就已經被定性了。

一不做,二不休,拼了!眾人齊聲高喊:“請聖人誅梁橫以謝天下!”間以手中武器交擊之聲,聲勢十足。

蕭令先是個不肯受逼迫的人,見到這種情勢也略有心驚,口中卻不答應,周旋都不肯周旋,只說:“爾等且退下,具本奏來。”

退下去之後就沒命了好嗎?最少也是個流放三千裏。奏你妹啊!老子揍你!

葉廣學一點也不含糊地道:“聖人失德,任奸佞、遠賢臣,甘與小人為伍,欲以士大夫為奴,滑天下之大亂,請聖人避位讓賢,以正乾坤。”他不說什麽清君側了,直接請蕭令先退位。

鄭靖業不肯擔的廢立名聲,讓葉廣學找到了一塊遮羞布——禪讓。

蕭令先目瞪口呆地看著葉廣學,又看看他的好五哥:“你們要造反不成?”

葉廣學朗聲道:“臣等為社稷計。”

蕭令先只覺得整個身體都不是他自己的了,耳朵裏聽到自己的聲音說:“你們覺得誰是賢者?”

“此非君可過問。”

“讓朕退位,你們做夢!”

葉廣學微笑著對張平道:“還不請聖人於靜室三思?”張平抖抖索索,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權衡一下形勢,很快決定了自己的立場,小聲對蕭令先著:“聖人……”伸出一只手來,做了個“請”的姿勢。

蕭令先揮手給了張平一記耳光:“朕為天子,豈能受人協迫……”

一語未畢,魏王一使眼色,左右躥出兩個人來,一條帕子堵了嘴巴,把他給挾了下去。

下面該推舉賢能了?

錯!葉廣學對魏王躬身道:“臣等請命!”其餘人等也低下了頭。魏王志得意滿,依舊保持著低調,要求:“與民無犯,毋得驚擾宮闈。”這大正宮他以後還要住呢,可不能弄亂了。當然,在派人維持秩序的時候出現什麽小小意外,比如嚇死倆不滿周歲的嬰兒什麽的,也是天意難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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