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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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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矯情

鄭琰聽他一一匯報完,點頭道:“郎君一直說你辦事牢靠,果然名不虛傳。今天大家都累了,且歇著罷,明日還有事呢。我在家裏還要住上些時日,有什麽事兒,慢慢說。對了,阿文亦有書信帶到。”

葉遠且不接信,只罵兒子:“這小畜牲盡會矯情!不知輕重的東西!”

鄭琰道:“離家這遠,又這麽長日子,也是應該的,”示意阿崔把信交給葉遠,“你有什麽要囑咐他的,也寫一信來,我回去的時候給你們捎回去,也不費什麽事兒。也不獨你一個,我這回回來,就是做信使的來著,明天一天,你就挑幾個人,要對京裏熟悉的,挨個兒送信去。”

葉遠聽到有任務布置,也顧不是罵兒子了,連聲答應了:“不知娘子要送多少信?六個人夠不夠?”

“不是很夠,十個人吧,郎君之屬官就那麽幾個,我的護衛略多些。告訴他們勤快一點兒,這一趟賞錢可能拿不少呢。”

最後一句玩笑話,葉遠稍有郁悶,娘子,不要總是說錢啊,這不高雅。

第二天,鄭琰起來吃過早飯,把送信的任務給交了出去,一人領幾封信,送到什麽地方,告訴他們家裏準備好回信,鄭琰回鄢郡的時候再給捎回去。鄢郡離京並不遠,能當護衛的,至少小頭目裏有幾個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但是,驛馬是官用的,一般人無法假公濟私,只能看著大好資源幹瞪眼。也就是鄭琰,她既有奴仆可以專職送信,心情不好了還能動用驛路資源,有人要彈劾,就說是女侍中行文給宰相——這借口得有多招人恨啊!

她回來了也不敘職,直接奔回娘家去,鄭靖業已經上班去了,鄭琰鉆到杜氏懷裏一陣膩歪。鄭德儉回家的時候家裏就已經知道鄭琰要回來祝壽了,杜氏見了她還是很驚喜,臉上笑意藏都藏不住,嘴上還犀利地嘲諷:“少犯賤啊。一回來就犯賤,靠什麽靠。”一邊說,一邊揉鄭琰的臉,嘴都被揉歪了。

趙氏昨天已經看過兒子了,聽了兒子的描述,知道小姑子對兒子也不錯,池姑父對侄子挺栽培,心情大好。此時笑看杜氏母女戲鬧:“阿娘哪一天不念叨七娘三回,如今見著了,又這樣說。”

鄭琰失望道:“才三回?起碼一日三餐加頓夜宵的想啊!”

杜氏要擰她的嘴,又說:“你很該去宮裏見一見娘子。”

鄭琰大力點頭:“正是,我已使人去宮裏打聽了,娘子要見我,我就過去。”

杜氏拉著女兒的手,仔細端詳:“行,挺有精神的樣兒,我還怕你在外頭吃苦。扛不住就回來,啊。”

鄭琰笑道:“我是個會吃苦的人麽?只有人扛不住我的,沒有我扛不住人的。”

郭氏挺痛快地笑道:“哪怕是在京裏,能扛得住你的人也沒幾個。”

李莞娘等新媳婦完全沒有插嘴的餘地,只好眼巴巴地望著鄭琰,杜氏頗為大方地讓她們一處說話,還順便帶走了兒媳婦們。婆婆們一走,媳婦兒們就放了鷹似的,團團圍上來姑母長姑母短地叫著。方氏算是遠嫁,頗走了些路,其他的人,也算是活潑了,最遠的不過是到過熙山,不免問些風土人情。

李莞娘對鄭琰和池修之修理祁氏非常在意,時刻不忘給偶像刷聲望:“要我說,姑母也是功不可沒呢,帶了那麽些幫手過去。”

於薇則是非常羨慕:“真想出去看看呀!”

齊氏道:“只要五郎舍得,這回就讓姑母把你夾包袱裏捎過去罷!”

妯娌們推推搡搡,笑語盈盈。鄭琰道:“我離京不過一個月,似像是離開一輩子似的,昨天到了城門口,自己都不敢相信又回來了。看到你們,這才覺過味兒來——這一個月,京中有什麽新聞沒有?”

眾人齊搖頭:“也沒什麽大事兒,現在啊,大家都盼著平安無事呢。那位十七郎——噗——”

鄭琰默,蕭令先這個有名的大折騰,真是把大家都給搞怕了。

被鄭琰命名為大折騰的蕭令先對鄭琰的評價還是不錯的,雖然出行的時候奢侈了一點,但是肯跟著丈夫去赴任而不是留在京中享福這件事情還是值得提倡的。得知徐瑩要召見鄭琰,他還特意問了一下時間,預備到時候也來接見一下,順便問一問鄢郡的情形,看池修之有沒有什麽要告密的。在此之前,蕭令先又單獨召見了鄭德儉一回。

鄭德儉離京雖只一月,氣質已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一個月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鄭德儉也頗吃了不少苦頭。池修之因為他是晚輩,也有意培養他,帶著他上山下鄉,鬥天鬥地,池修之既是上司又是長輩,支使起他來,那是相當兇殘的!鄭德儉風吹日曬,放到蕭令先眼裏,真是憂國憂民好少年一枚。

再見到鄭琰,蕭令先的表情就緩和得不能再緩和了,說話也很客氣:“剛才見到鄭德儉,黑了瘦了也結實了。你們吃苦了。”說得那叫一個一往情深。

鄭琰哆嗦了一下:“應該的,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蕭令先又問:“如今鄢郡一切可好?”

鄭琰道:“反正我回來之前還都行,種子也種下去了,長安又括隱括出些人來,正好拓一拓溝渠。可惜我回來沒什麽好帶的,再晚半年,還能捎些陳谷子爛芝麻的充一充門面,也顯得禮物別致。”

徐瑩指著她道:“偏你促狹。”

鄭琰正色道:“這卻是認真的,對於為君者來說,有什麽比豐年更喜的呢?今秋豐收了,才是好兆頭哩。”

蕭令先認真地點頭:“正是這樣!”

真好騙!鄭琰由衷讚嘆,口上卻道:“聖人謬讚了。”

蕭令先問:“方才我也問過鄭德儉了,長安的表章也說得很明白了,我還是要再問一問你——隱田隱戶,真的很嚴重麽?”

鄭琰道:“這個我可說不好,鄢郡的事情是長安他們在辦,我不過是偶聽了一點而已。就算是鄢郡如此,也不能代理全國皆是如此。不到,我倒是思有所得。”

“那是什麽?”

“道理也簡單,聖人知道,長安在括隱之前做了什麽麽?”

“分水?”

“蠲一切苛捐雜稅,”鄭琰冷靜地道,“小民變作隱戶,也是無奈之舉,不是他們不心向國家,只因歷年的雜賦相加,他們承受不了了而已。雜稅既蠲,他們也樂得做編戶齊民。然而這歷年加賦,又有些緣由,未必只是官員貪墨。聖人只管想想,如今的田價,就比本朝之初的田價整整高了三成。還有,承平日久,人口繁衍,衙門裏的事情也多,所需的小吏也多,這些人,不能讓人不吃不喝只幹活,那也是要發餉的。”

蕭令先認真地聽了,嘆道:“誠如此,還需良吏啊!長安是怎麽辦到的?你們就不要過日子?他就不要發餉?”

徐瑩一直在聽,此時道:“她就是個財主,家裏怎麽會缺了錢?”

鄭琰道:“我還真沒那麽多錢貼了一郡的花銷。不過是適可而止而已,收個差不多得了。”

蕭令先和徐瑩連正經的田地都沒見過,不過是隔幾年做做樣子,一個去藉田,一個去親蠶,下面具體怎麽辦事,他們完全是陌生的。聽了鄭琰此論,也算是大開眼界了。蕭令先努力記著這些知識,還說:“不是你,別人還不跟我說這些呢。”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在向女人請教有關政務方面的問題。

鄭琰口上謙虛,心中腹誹,你才幹了皇帝多久啊,還時不時抽個風,底下官油子怎麽會跟你推心置腹?

徐瑩卻是另有想法的,徐少君級別不夠,與三個同事一起住掖庭,沒事兒不放出來亂走。蕭令先正在喪期,自然不會過問這個,也沒有什麽今天點誰侍寢的事兒。但是,與皇帝的朝會一樣,徐瑩也要五天見她們一回,如果有什麽熱鬧,也要意思意思地讓她們出來放個風。

就是這樣的機會,讓蕭令先與徐少君接觸漸多。讓我們來看一下蕭令先的後宮構成:皇後徐瑩,一個能撓花他的臉的彪悍妹子;三位孺人,文化水平不高,只是柔順而已;剩下一個就是徐少君,此君性情溫順、善解人意,更妙的是有知識有文化有理想有追求,還楚楚可人。

徐瑩不會事事都順著蕭令先,性格使然,再註意,她是人家大老婆,主母,必須有自己的行為準則,不可能一味遷就。雖然文化水平也不錯,實在也稱不上一朵解語花。三位孺人就更不用說了,大字不識,蕭令先感嘆兩句典故,她們十次裏有五次理解不了。

一下子就突出了徐少君了,帝後說話,她偶插一言,聲音軟軟糯糯的,道理一條一條的,直說到蕭令先的心坎兒上去了。如何不想她?

只因還在喪期,蕭令先在這件事情上十分堅持,不好大肆青睞後宮,否則,徐少君不知道要跳上幾級了,說不定現在已經揣了個包子,窺伺著東宮、窺伺著昭仁殿了。

徐少君的鄭黨背景沒有人會懷疑,徐瑩需要鄭琰一個保證。不是她不與杜氏打交道,一來杜氏是塊老姜,恐怕不太好相與,二來是鄭琰更為年輕,將來的事情,還是她更能做主,鄭琰的腦子又很好使,徐瑩一點也不想有這樣一個敵人。哪怕懷疑鄭琰的立場問題,徐瑩還是要再努力爭取與鄭琰的和平對話。徐少君不姓鄭,不是嗎?她有自己的父母兄弟,不是嗎?

鄭琰離京了,下次回來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一定要抓住機會。徐瑩毫不客氣地趕蕭令先走人:“阿琰來看我,倒讓你哆嗦了這麽久,給我們留些時間吧。”

蕭令先不以為意地起身:“巧了,我前邊兒還有事,你們慢慢聊。阿琰若是外面沒什麽急事,索性多留一會兒。”又讓徐瑩招待鄭琰吃個飯、喝個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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