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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勉強算是個軍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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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勉強算是個軍功

今天為了徒弟,顧益純難得上朝,義務站街來了。鄭靖業是一直都在的,他對池修之獻俘的舉動略有微詞。顧益純也是小有擔心,卻還是選擇相信學生的人品:“他不是沒分寸的孩子,也許還有後著。”

鄭靖業哼唧一聲:“你不擔心,不擔心你過來做什麽?”

顧益純咳嗽一聲:“我這不是怕你擔心麽?”

算啦,兩位都已經被池修之這貨給隱形陪綁了,一起來看著點兒,萬一池修之有什麽疏忽,他們也好給堵個漏子。

鄭靖業內心:臭小子,敢不靠譜你就給我小心了,我閨女可不能給不靠譜的小子!

顧益純內心:臭小子,你最好給我靠譜一點,敢急功近利我抽碎了你回爐重造!

兩人都黑化了。

或許是兩人的氣場太一致,有了疊加效果,讓蔣進賢從這兩張微笑的臉上讀出了一些奇怪的東西。蔣進賢也微笑,蔣卓回京的時候是比較低調的,雖然長相也不錯,也沒有形成這樣的奇觀。池修之入城的這一場熱鬧,蔣進賢也在背後推了一把。

想來池修之是京城本土人士,從小就是個美正太,長大了是美少年,平時走在路上回頭率也是百分之百,還會慘遭不良人士調戲,總還沒有今天這樣熱鬧。有了功勞身上加了光環,更引人註目不假,背後的炒作團隊也很值得註意。

捧得越高,摔得就越慘。

皇帝身邊有池修之,蔣卓就難以出頭,不把他給擠下去,蔣卓日後豈不要更吃力?蔣進賢還存著謀“定策”的心思,這是一件緊迫的事情,當然要把意外因素給提前處理掉。不要別的,只要把池修之調離現在的崗位就行。以蔣卓的見識,在皇帝那裏站住腳並非難事。

蔣進賢微笑著恭喜鄭靖業:“安民得一佳婿啊。”

鄭靖業覺得牙疼:“借君吉言。”

池修之入內面聖,並且要面對堂上諸公的詢問。他也不慌,一絲不錯地行過禮,聽皇帝問完辛苦,自述:“臣唯盡忠職守,為君分憂而已。幸不辱命。且若無夏寔相助,臣一行也沒那麽順利,實不敢居功。”

先前派去清剿的幾路人也都有俘虜獻上,皇帝經過了幾場,已經有些倦了。池修之是他身邊的人,算是他“栽培”的,略有不同,皇帝只好打起精神給他這個面子:“卿果幹材,你有俘帶回?”

池修之躬身一禮:“但憑陛下巡閱。”

皇帝不想出去蹓跶了:“帶他們上來。”

池修之微微笑,戲肉來了。他才不傻呢,早知道京中的爭議分歧,有老師、老婆、岳父在,他不用擔心挨黑磚,流血之後再流淚,感覺很好。這並不是他要的,他需要宣示一下自己是真不好惹。

於是盡心安撫流民,還拿著人頭四處恐嚇,這是對京外的。對內呢?他精心挑了些流民代表,親自進行思想教育:“爾等皆良民,聖人自知之,只是你們確實犯了國法,也得有個說法。此番上京,當誠心悔過,求聖人諒解,聖人玉旨綸音,得聖人一言寬宥,以後也好重新做人。”

流民最怕的就是秋後算賬,不管是造反還是投降,都是迫於情勢,並沒有主觀意願。降了之後看另造冊,又怕被上頭惦記,戴上個逆賊的帽子摘不下來。等池修之點破這個,再加以許諾,大家一想,也對啊,皇帝親口說了不追究,比官府好像更硬氣些。

一個個路上都在打腹誹,想著怎麽樣痛哭流涕尋找理由,再對皇帝指天咒誓,感謝皇帝、感謝朝廷,感謝大家給了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

到了殿上,用淳樸的語言說了出來:“天旱實在過不下去了,往年遇荒有賑濟的,今年偏沒有,這才聽了惡人話。聖人是好人,派了天使來給咱們吃的、還給種子、又叫州府給借耕牛、分田。能過得下去了。往後便是聖人的順民。聖人您是好人。”咳咳,文化水平有限,語言想不淳樸都難。天使這個詞兒還是路上聽得多了現學的。

你要以為池修之“獻俘”是炫耀武力,那就是猜錯了,他這是在向皇帝拍馬屁呢,告訴皇帝,你幹得很好,大家很感激。

皇帝一開心,先是溫言撫慰:“爾等既畏天威又知悔改,後當洗心甘命,各安本份,返籍後,遵紀守法,毋再為亂。”在流民代表淚流滿面的感激聲中帥氣地赦免了眾人的罪過。

然後就又不按照規定辦事了:“池卿年少有為,然年資尚淺,不宜超擢,然朝廷不能不賞功,著為開國縣男。”他給人爵位!

這也太差別對待了,四路撫慰使,就他得了爵位,這年頭爵位多難得啊!魏靜淵這個壞蛋規定了,爵位只有幾種取得方式:一、皇帝家親戚包括皇帝的舅舅家,皇帝家的女婿除非本身有爵位否則也不能因尚主而封爵,這個沒話說;二、軍功;三、沒有第三。

開國縣男是從五品,所有爵位裏最低的一級,坦白說,就這,還真算是“幸進”呢。池修之這個勉強算是個軍功,但是按照首虜數,也就是剛剛踩到了線上。給個爵位太勉強了,給個勳位還差不多。

可皇帝樂意啊,話還說得很明白:“池修之本是文職,不錄勳,議爵。眾卿若有疑議,只管說來——要言而有據,此番若有功比池卿高而不得爵者,盡言之,朕不循私。若無眼下無疑議,事後毋再言朕以愛晉之。”擺明了要耍橫的。

鄭靖業這一派是不會拆臺的,其餘人等不喜歡池修之更不願意得罪皇帝,只好捏著鼻子給認了。還要安慰自己:食封只有百戶而已,再降等一爵,他兒子就沒爵位了。

皇帝得意地看著底下,滿意於無人唱反調,他這麽做也是有自己考量的。第一,池修之這是被人陰了,皇帝是要表明立場的,河陽周氏子侄被他授意鄭靖業給清查了,只要不是官聲好到無可挑剔,統統被削成了白板。第二,池修之弄的這一手實在太合皇帝的胃口了,他正在要臉的時候,池修之就給他做了臉。

讓曾經敵對的人為你歌功頌德,是件再痛快沒有的事情了。

頂著各色目光,池修之從容舞拜,皇帝看著這個俊俏的小子,越看越滿意。

皇帝,你又調皮了!

幾乎所有的朝臣在皇帝用強硬的態度表明了立場之後,心中瞬間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這個年紀的皇帝,從某種程度上確實呈現了“昏君”的某些特質,同時相對的,對於已經幹了幾十年的工種來說,他已經有了足夠的熟練度,對於想管的事情也是駕輕就熟——包括耍賴。在這個將要立儲的節骨眼兒上,他一旦耍起賴來,大家都得讓著他,輕易反駁不得。

這一次皇帝還真不是突發奇想,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欽命的撫慰使路上遇險,一群朝堂老油條豈能看不出裏面略有問題?結合一下皇帝的立場,皇帝這是覺得被打了臉,他要找場子呢。當然也有看不出內中情由的,然而只要擡頭看一看皇帝的臉色,也都乖乖閉嘴了,現在可不是跟皇帝頂牛的好場合。

於是乎,禦史裏最好邀名的人都不肯提出反駁意見了。只是——

蔣進賢雙手持笏,跟著大家一起稱頌皇帝英明偉大,又盛讚皇帝慧眼識英材,肚裏卻暗笑:“將士浴血,而不能得一爵,眾心能服否?”哪怕不懷恨在心,池修之也少不得要被人背後說是靠關系。

鄭靖業對池修之的表現尚算滿意,躬身之時也在想:“只要這小子手上有硬本事,大家推他一把又怎樣?”要說靠關系,在朝的絕大部分人都是靠關系好吧?尤其是這些世家子,有幾個是憑奮鬥出頭的?細數一下,像袁曼道那樣的人,實是百中無一。

被鄭靖業首肯的袁曼道略慢半拍也悟到了皇帝任性背後的深意,腳都擡起來要出列抗議了,又縮了回去。眼珠子轉都不轉地思考著:池修之此行遇險必有緣故,池修之可是撫慰使,即使他做中書舍人略有討巧,也改變不了此行是為國公幹的性質,這種情況下有人要陰他,袁曼道心中是憤怒的。回去準備準備材料,摸摸情況,能參的一定要參!

皇帝見最終無人反駁,愉快地宣布結束本次工作會議,同時留下池修之談話。

散去的人潮三三兩兩,關系好的走在一處,說著些光明正大的話。鄭靖業與顧益純理所當然地一起走,兩人的老心肝兒今天早上都受到了一點兒刺激,需要聊聊天平覆一下。

顧益純嘆道:“素日自覺淡然處事,今日方知,不是自己淡然,只是對那些人、那些事不上心罷了。”

鄭靖業嗤笑一聲:“算他好運氣!”

顧益純抿嘴一樂,雙臂展開,大正宮前伸了個懶腰:“口是心非。”

顧益純老則老矣,依舊風度翩翩,哪怕是伸懶腰,也是風度翩翩地伸,居然還引來不少人圍觀。其中就有不少人向鄭、顧兩位道喜了,有向鄭靖業恭賀“得一佳婿”的,有和顧益純稱讚“教徒有方”的。有真心有假意,不一二足。

蔣進賢路過這兩人,也駐足微笑:“池郎此番令人驚嘆啊!”

顧益純報以一笑:“謬讚了,他還年輕,正是為國效力之時。倒是君家小郎(蔣卓),行止有度,寵辱不驚,不愧為世家子。”

蔣進賢笑著一拱手:“能得思玄一語稱讚,我可要立時回去告訴阿卓才好。”告辭而去,一面走,一面琢磨上了,顧益純這是客套話呢還是說真的呢?他到底是怎麽看阿卓的呢?以他的名士脾氣,應該不是虛應故事吧?

鄭靖業似笑非笑地看著顧益純,眼睛裏明明白白地寫道:你就忽悠吧!看著像誇獎,其實啥都沒說好吧?什麽前途啊、人品啊一概沒提,打太平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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