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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不可以認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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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鄭家“你這貨還沒個丫頭學得好”絕對不是罵你,說你“跟個丫頭學得一樣好了”那是在誇你。事實證明,他那位姑姑書法是最好的,膽子是最大的,心眼是最多的,下手是最黑的。能比得上她的人沒幾個。比不上就比不上吧。

可鄭靖業認為,所有子孫都應該是向上奮進的,他老人家從山陽爬到了京城有了現在的成就,他的子孫不可以認慫。就這樣,鄭德平被要求認真上進著,實在是太難為五歲的小男孩兒了。

鄭德平苦逼著,一聽他親愛的外婆發問,登時咧了個大嘴開始哭:“好慘吶!”人家是想閑著的,偏偏要被逼讀書。

關氏一巴掌拍到他的後腦勺兒上:“你嚎什麽呢?大夥兒不是一樣的學?”

此時顧益純還沒到鄭家任教,然而鄭靖業少年時是從顧益純手底下混過來的,折騰學生的本事那是一脈相承,老師不管的鄭靖業親自布置任務。鄭德平抽抽噎噎地覆述著他那早起五更讀書,白天當覆讀機、晚上當覆印機的苦逼童年。

寧遠侯夫人看來,上進有個毛線用?那會兒既沒有公務員考試也沒有高考,連個科舉都沒有,學個毛啊學?只要禮儀差不多、常識差不多、不要太白癡,拼的是爹啊!如果沒有這個天份,瞎浪費那個時間幹什麽?不如散散心,交交朋友,擴大一下關系網、社交圈,這些才是最有用的。

所謂誇讚某家小兒郎讀書用功,那也得這孩子在讀書上頭有天份才行。學得出來了,刻苦才算有用,大家誇獎羨慕你;學不出來,做了無用功,那是傻子,大家背後一準兒嘲笑你。雖然聽說外孫子不如鄭家七娘功課好,老夫人略覺臉上無光,還是安慰外孫:“學不好就不學,你姑姑那樣的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咱們這樣的人家,不靠這個吃飯,啊~”

關氏嗔道:“阿娘又在說什麽呢!”

寧遠侯夫人不樂意了:“你長大了,嫌阿娘煩了,阿娘說的哪裏不對了?除開能被舉貢的,又或是名揚海內的,誰個不是靠著蔭職上來的?讀書讀書,有個P用!會做事就行了!乖孫,聽外婆的,人吶,還是要會做事兒。聰明人活得輕松,笨人才累個半死。”

不得不說,這一套歪理絕對影響了鄭德平日後的成長,一朵小花骨朵,就這麽長歪了。

虧得寧遠侯府是外家,鄭德平去探望外婆的時間並不是太多,自個兒家裏還有鄭靖業坐鎮,關氏又覺得兒子如果學業太差自己在妯娌中間未免臉上無光,這才讓鄭德平不至於走上了歪路。課,他還是上的,作業,他還是寫的,就是……都學得不太咋地。

何必那麽累呢?鄭德平看著他家大堂兄那般努力,跟在顧鼐那小子後頭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越發覺得“上進”是這個世界上最束縛人性自由發展的東西。他依舊摸魚摸得不亦樂乎。

有人說,科學技術的發展源於人類對於懶惰的追求,不想打扇兒,就有風扇空調;不想燒火,就有電爐煤氣;不想跑路,就有了汽車飛機……

同理,鄭德平如果想在祖父和母親的高壓之下偷懶,他就必須高效。能一次過的從不拖到第二次,能少說一個字就絕對要言簡意賅。

鄭靖業愁得要命。一個閨女就夠他受的了,千萬別再來一個奇奇怪怪的孫子!

他的兒孫普遍是中上水平,沒有特別出挑,卻也不笨。長子、長孫雖然腦袋方了一點兒,經過一段時間的修理,也長進不少,照此下去也不致太糟糕。可是德平就讓鄭靖業想抽人了,他是二房嫡長子,也是挺重要的一個孫子,可怎麽就這麽地沒有存在感呢?這怎麽行!日後如果自己死了,即使不分家,鄭德平也不能沒有擔當,鄭靖業的孫子,怎麽可以這麽蔫兒?

就算蔫兒吧,好歹也要有一樣能拿出手的,可以讓他倚仗。沒有,一點也沒有!學問就不說了,問一句答半句,絕不舉一反三。騎馬,絕不比規定多跑一圈兒,射箭,讓射十箭絕不浪費第十一下。

這些都不說了,更讓鄭靖業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鄭德平的字。像是拿蘆柴棒兒劃出來似的,枝枝楞楞,除了像個字,再沒辦法給他別的評價了。好歹你祖父是當世書法名家,你老師是當世書法名家,咱能不能不這麽丟人啊?

鄭靖業再慈祥、再護短、對家人再如春天般溫暖,也忍不住要以盛夏火熱的情懷來抽一抽這個孫子。

鄭德平覺得,如果挨一頓打能換來日後安穩,他也就認了。打就打唄,他祖父還能真把他打死打殘了不成?覺得打而無效,日後不但不會再打,還得放縱著他。

這時候,不知道是災星還是救星的小姑姑出現了,護著死活不讓打。這世上敢跟鄭靖業瞪眼死扛的人不多了,偏偏鄭琰就是最不怕鄭靖業的那一個。

“您打他幹什麽呀!他犯什麽錯兒了?”

“你給我讓開!大人教訓小孩兒,你小孩子不要插嘴。”

“有理走遍天下,他還那麽小,你就打。”小姑姑,你跟我同歲。

鄭靖業大怒:“他都多大了,寫的字像是蒼蠅蘸著墨水在爬!讀書不肯大聲我忍了,不樂騎射我忍了,吹笛子像是要斷氣我也忍了!還要怎麽樣?你再不走開,我連你一塊兒……來人,把七娘帶下去!”

鄭琰揮著手裏的本子:“他多一個字兒都沒寫,可他一個錯字兒都沒有!哪家學寫字的能從不錯一字啊!”效率啊親爹!我這頂著嫩殼兒的剛寫字兒還寫廢了很多呢,這貨是一點兒也沒錯過啊,他都不帶打草稿的!

顧益純看夠了好戲,才大方地承認:“不然我為什麽不管他呢?”

當祖父的目光落在身上的這一刻,鄭德平想,人生果然是苦逼的。他眼含熱淚,用苦哈哈的目光望著小姑姑,控訴著:被你害死了!

結果人家拍拍他的肩膀:“人各有所長,你寫字兒不好,又不是笨,挨打太冤枉了。天生我材必有用,這世上必須有你擅長的。好好幹,我很看好你喲~”

從此好日子一去不覆返。他被他那個奸詐成性的祖父從各方面試練著,終於成了鄭家一枚苦力。

我寧願挨那一頓打!若幹年後,鄭德興手裏的拐杖狠狠地戳著地,引來一眾仆役驚呼:“阿翁阿翁阿翁怎麽了?”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怎麽地了,更加拼命地喊,還要去報告他家兒孫。

嗡嗡嗡嗡的,像一群蒼蠅!

“閉嘴!”不能不說話了,鄭德平終於吐出了兩個字。老子辛苦一輩子,終於能夠安靜躺著曬曬太陽,你們還來吵,就不能讓我少說兩個字麽?

“太子妃真是過獎了。”杜氏口上打著太極,心思已經轉了八百圈兒。

對面太子妃依舊笑得很是親切:“難道我說的不是實情?府上孩子的教養都是不錯的。”

“當不得當不得,”杜氏連連擺手,“不過是不惹事兒罷了,說到教養二字,實不敢賣弄的。”

以陳氏的出身,誇起杜家“教養”好來,真是天大的笑話。更另提兩人丈夫之間的那些個恩怨過往,不互罵已經算是雙方克制了。杜氏跟陳氏說著場面話,心中極是不自在。

誰能想到呢?太子妃居然邀邢國夫人等幾位夫人到東宮小坐!這是要和解還是怎麽的?是真心還是緩兵之計?

陳氏面上不動聲色,暗暗觀察著杜氏。拋去了成見,必須得承認鄭氏夫婦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自是有其獨到之處的。陳氏也沒妄想一次談話就能拉攏了鄭家,眼下釋放善意而已。對於瞧苗妃這個掛名庶母尚且不如意的東宮來說,肯放下身段邀請杜氏,陳氏已經作了做大的讓步了。

形勢比人強!

自打苗妃懷孕,宮裏的空氣就有些不對味兒,等她生下了兒子,就不止是不對味兒了。原本還沈得住氣的,現在也有些躁動了。最直觀的反應就是,往後宮裏進出的命婦多了起來。以往常走動的,如今走動得更加頻繁,以往沒太多交情的,現在也開始攀交情了。

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皇帝對這個老來子的極度重視。皇帝那是真疼這小子,還沒過滿月、名兒還沒起,就準備給他封王!重視小兒子並沒有什麽,尤其在大兒子們都已經成家立業的時候。現在的問題是東宮不那麽穩當,一群當年就不怎麽服氣的皇子想取而代之。

不能夠咱們把太子弄下臺了,忙了半天倒讓這小東西白揀便宜不是?不搞太子呢,皇子們面臨著與鄭靖業一樣的難題:太子還記恨他們呢,這其中以齊王為最甚。又因太子出身低微,如魏王等心中亦是一直不忿。在太子面前裝X裝得久了,難免會心虛,難免會怕太子日後報覆。

眼瞅著老爺子已經六十多了,再不動手就真要等著太子登基來收拾大家了,這樣的事兒還不是沒發生過,開國至今已經四代了,每一次皇位的承繼之後,就是許多先帝的兒子被冠以各種罪名幹掉。還等什麽?開始動手吧!一面收拾太子,一面為取而代之做準備。前面在“大計”,後宮也在搞夫人外交。

到了這個生死存亡的關頭,以前的許多其他恩怨就可以都放下了。諸皇子之間,除了對上太子,其他人並沒多少矛盾,這裏說的恩怨,實際上指的是某些母系出身比較高的皇子對於朝臣的態度。要讓人幹活,現在就不能像以前那樣坐等人投靠,得表現出些誠意來。

一時之間,諸王真是禮賢下士,而諸王之母也是笑臉待人。杜氏最近常到宮裏逛,不但是昭仁殿,淑妃的延安殿、賢妃的承嘉殿裏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宮外諸王妃也常以各種名目邀人聚會,搞搞夫人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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